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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7日, 勇者斗恶龙
对大多数队伍来说,决战之夜的晚餐格外丰盛。
天还没黑,“温彻斯特庄园”门外的空地就升起两堆篝火, 左边架上大锅,右面竖起烤架,在空间包好的饺子和烧鸡、烤羊、牛排、酱肘子放上去,香味很快传遍空地。
罗妍不爱吃猪肉, 和阿苏单独包了鸡蛋韭菜和鸡蛋茴香馅的, 等其他队员都有了,才把素饺子下到锅里。
水沸腾了, 饺子争先恐后浮在锅边,像一个个小白枕头。
等她端着满满一盒饺子回到座位, 段队长已经坐在那里了, 还拎了两瓶啤酒。
阿电灯泡苏很有眼色,拎起一盒提拉米苏阮程程送的找其他队友去了。
“等出去了, 你搬过来吧”段队长把酱肘花蘸蘸蒜汁, 塞到嘴里。
罗妍明知故问, “哪里啊”
段队长答, “找我来。你不是说, 不想走了吗”
大年初四, 罗妍千里迢迢飞到哈尔滨, 段队长在机场等她, 开一辆吉普,一路开回段队长老家牡丹江。
那是一个算不上漂亮的边陲小城,名字由满语演变而来,意思是“弯弯曲曲的河流。”
今年天冷,初春犹带寒意, 家家户户覆着积雪,屋檐下挂满冰凌,被红红火火的春联、年画和红棉袄映得年味十足。
段队长爷爷、父亲、兄长都是军人,有个妹妹,兄妹都已结婚,几个孩子满地跑,母亲对她非常热情,包了厚厚的红包。
段家几户亲戚住在西安区一个小小屯子,敞亮干净,民风淳朴,养养鸡喂喂猪,伺候伺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完全像世外桃源了。
烀猪头、炖猪蹄、烤猪肘、猪肉酸菜饺子、盛在脸盆的小鸡炖蘑菇、手掌大的火龙虾、油汪汪的溜肥肠,自家腌制的腊肠腊鱼腊肉
吃饱喝足裹紧貂皮大衣,她跟着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奔出来放鞭炮。胳膊粗的二踢脚、盘龙似的挂鞭、叫不出名字的炮仗在头顶发出巨响,地面隐隐颤抖,罗妍捂着耳朵,以为世界毁灭了。
回到热气腾腾的屋里,满屋子人唱卡拉ok,“潇洒走一回”、“风风火火闯九州”。她啃黑乎乎的冻梨、冰激凌一样的冻柿子、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轮到她了,唱一首“小情歌”和“凉凉”,赢得一片掌声。
夜晚大炕滚烫,罗妍睡不着,蒙着棉被玩手机,身畔段队长呼噜打得山响。群里有人发红包,她抢光了,再加几倍发回去。
同学沐沐惊叹发财了
罗妍得意地笑表面上,她是月薪几千的小白领,实际呢,挣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前提是,活下来。
另一个同学迪迪她出来酒吧,有帅哥。
罗妍随手发个定位身在异乡为异客。
沐沐迪迪同时东北那疙瘩干嘛去了
罗妍打字男朋友家。
群里热闹了,万年潜水党也冒泡何方神圣请客请客,我们帮你把关。
第二天清晨,罗妍迷迷糊糊地被段队长拎起来,“下雪了。”
雪她来了精神,只穿碎花睡裙扒在贴着大红窗花的玻璃上掌心大的雪花从天空打着旋儿飘下来,细细密密,如柳絮如飞盐,给大地盖上一层水晶被,有一种“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觉。
段队长给她裹上外衣,默默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白雪。
回到哈尔滨机场,罗妍依依不舍,“我喜欢这里。”
段队长目光发亮,“那就别走了。”
她没好气,“好,你替我回公司。”
公司嘛,就是她面试公司的会议室,她的基地。
段队长笑了笑,拎着她的箱子走向值机队尾。
此时此刻,罗妍随口答,“我爸我妈肯定不答应。”
段队长吃一个饺子,看看怀表上的日历,“你给你爸你妈说一声,五一我去一趟。东西我买,你别管了。”
莫名地,罗妍开始心慌,嘴硬“我爸妈五一去普吉岛,连我、我表哥、我大姨我大姨夫,你怎么不提前说啊。”
段队长没说什么,咯吱咯吱嚼花生米,不时喝口啤酒。
近半年来,爸爸妈妈猜得出,她交了男友。打听几次,罗妍只说“有人追”,段队长的事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和危机四伏的关卡、冰冷残酷的任务、铺天盖地的血腥、凶残呆滞的厉鬼和藏在心底的大鳄鱼紧密相连、分割不开,和现实世界却差那么一点点。
大多数时候,罗妍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不远的地方,副队正吼着鼓舞士气的歌,面前餐桌,两个绿东西陶醉地随着音乐摇头晃脑,脖颈系着蝴蝶结,四只前臂摆来摆去,映着篝火发出刀锋般的光芒。
大战在即,两只“祈祷的螳螂”全副武装,段队长给它们打造袖珍盔甲,又把两把被游戏认定为“珍稀武器”的匕首斩成两段,修修剪剪,固定在它们的前臂。
喏,别说树木,就连碗口粗的铁栅栏,一只螳螂随随便便就切成十段八段。
加上两只螳螂视力、听觉极其敏锐,能飞行能滑翔,弹跳力惊人,移动起来神出鬼没,杀伤力极强,堪称雪原队的杀手锏。
一双筷子敲敲她餐盒,段队长说,“想什么呢”
饺子都凉了。
罗妍收回目光,夹起一个,“我在想大青小青,以后要收费。”
段队长笑,放下筷子,打量前方几百米,那座庞大破旧的温彻斯特庄园庄园
数百年前,一位温彻斯特夫人的丈夫、女儿陆续死去,悲痛欲绝之下请通灵者占卜,希望再见心爱的人一面。
通灵者折腾一番,答案却不美妙“温彻斯特”家族祖先发明一种火枪,活着的时候发了大财,死后却遭了殃,被千千万万死在枪下的亡灵折磨,后人也无法安息。
夫人请通灵者想办法。
后者建议,把家族祖传的住所改建,主动供亡灵居住,且,房子不求宽敞舒适,却越多越好、越怪越好,这样,亡灵就不容易找到贵夫人了。
于是,一座宏伟庞大、堪比城堡的“温彻斯特庄园”拔地而起,数百年间不断扩大、吞并,直到100年前,最后一位家族成员无声无息消失在庄园中无法找到他的尸体,甚至失踪了数名警察,庄园才逐渐破败,再也没人踏足一步。
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庄园共七层,过道弯弯曲曲,密密麻麻分布着鸽子窝似的房间,每个房间只能容一人居住,有的三角形,有的呈扇形,有的没有浴缸,有的只有马桶,有的砌成红色,有的像个棺材,有的没有出口,有个有四个通道
自然的,七天以来,太阳落山之后,“温彻斯特庄园”鬼魂也。
此时此刻,太阳一寸寸下沉,红顶黄墙的庄园掩映在篱笆之间,墙面斑驳,野草横生,两棵未曾修剪的绿树摇曳,仿佛主人摆动的手。
换个角度,从上往下俯瞰,整座庄园方方正正,和两只螳螂做出的预言“一个方块”完全吻合
段队长拿起啤酒喝一口,“阮程程那边,不知遇到的是龙,还是长虫。”
另一个空间,阮程程也在享用大餐
从肥鹧鸪甘蓝菜汤、雏鸽奶油浓汤、腌鸡肉末汤,淌着蜂蜜的面包、柠檬馅饼和黄油布丁,夹着橙子和橄榄的烤小牛肉、肥而不腻的烤羊羔、黑松露雏鸡、到生牡蛎、鲑鱼、鳟鱼,鳕鱼和鳎鱼,五颜六色的果冻,和花朵形状的鲜果篮、盛在水晶瓶里的果酱、裹着麝香或者龙涎香味道糖衣的茴香豆,女士喜爱的杏仁饼,以及风味独特的巧克力,
君主制帝国的国宴,足以令任何高傲挑剔的食客心满意足。
一句话,如果不是心情不佳,伤口也没痊愈,阮程程会开开心心享受的。
瑟琳娜王后和两位公主不停致歉事先没有准备,御厨也撤得七七八八,面前大餐只有国宴15水准。
阮程程很诚心地道谢席间一道“红酒烩青蛙腿”和“马赛鱼汤”被游戏认定为“食材成品”,四套非常别致的金樽玉碟、宝石烛台被游戏鉴定为“珍稀食材餐具”,丰富了她的收藏。
按照惯例,国宴会持续到深夜,今天迅速告一段落。
“木头人落入瘴气,感觉就像掉进薄荷奶油,嗯”阮程程寻找着合适语句,灵机一动“就像12月份,云端之上到处都是云彩,就是那种感觉。”
大多数追随者都t到了,只有豆茎,傻乎乎地望向树人当时它还没孵化啊
树人指着被夕阳染成玫瑰色的云彩,像是说,就是那个嘛
两棵移动植物是下午赶回来的,时间紧了些,总算没有迟到。
“他落到地面,一边不把身体任何部位露出来,一边用最快速度走进黑龙。”阮程程绘声绘色地描述,“我们从上面看,是个骨头架子,他在里面却发现,那条龙有血肉有内脏,血管有血液流动,完全是活的。”
迅猛龙一点表情都没有,细颚龙动动爪子。
“接下来就是找路。那条龙太大了,他只有一个人,只能用荧光剂和丝带做路标,费了很大力气找到一片龙鳞他把胳膊探出去,才摸到一片麟甲,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然后是其他部位。”阮程程不提任务,直奔主题“他想,每条龙最重要的地方是心脏和大脑,先去心脏,发现那里是颗比他还大的、椰子状心脏,还在跳呢。”
椰子汁嘛,追随者们是喝过的。
“他用刀剑和弓箭攻击,发现碰不到,只能放弃。之后他沿着脊椎走啊走啊,趟过血池和胃液,在黑龙头部发现一堆奇怪的火焰。”
一朵蓝白莲花出现在阮程程双手,仔细一瞧,花瓣是活的,在夕阳中幽幽闪动。
珍稀物品,“龙脊山永不熄灭的魔焰”
尽管间隔一段距离,两棵移动植物依然迅速倒退,树人用树枝手臂护着豆茎,后者破天荒没有扭动,一口气逃到御花园喷泉。
水火不侵的豆茎也惧怕这种怪里怪气的火焰阮程程连忙把它收回仓库,向它们道歉。
咦游戏提示,玩家钟寒山阮程程,得到珍稀物品“钢炉堡国王的冠冕”
她兴奋地挂在迅猛龙脖颈下面,像个摇来摇去的钟摆。
片刻之后,钟寒山沿着走廊回到三支队伍中间,开始战前动员。
“女士们先生们。”熟悉的开场白,最后一场战斗,面前的人少了不少,钟寒山略有些伤感,幸好,最心爱的女孩子和两位兄弟还在。“按照爱德蒙陛下的建议,计划不变,现在分成三组”
高阶玩家斗志昂扬,整理装备;低阶玩家竖着耳朵,认真写笔记;新人们战战兢兢地聚在一起。
忽然之间,花园入口有喧哗声,阮程程怕扯动伤口,小心翼翼转过身,发现侍卫凯姆沿着小径走过来,身后是一个失踪几天的男人。
黑寡妇队副队长,李奎。
距离三只队伍很远,李奎就停下脚步,畏惧地望一眼两只恐龙的方向,张开双臂,“钟队,阮队邱队,聊几句,怎么样”
看起来,钟寒山并不意外,很有风度地示意“请过来吧”。
于是李奎把自己的灵异武器一把破破烂烂的消防斧递给矮胖子,自己走到三位队长面前,抱着胳膊,直截了当开口“李某人从去年5月就跟着毛队,认毛队当老大,毛队说的话,我听着,毛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至于我本人,对三位闻名已久,仰慕极了。”
“毛队得罪了阮队,已经没了,追随者也嗝屁了。”这个凶悍男子口吻不卑不亢,又看看坐在长椅上的41号窦林,“阮队福大命大,窦兄弟也好端端的,阮队,钟队,你们没吃亏,我们倒死了不少。我们和三位无冤无仇,人死如灯灭,能不能高抬贵手”
“空间的规矩,不用我啰嗦,三位都明白。少了毛队,如果三位不依不饶,再把我们按死,以三队的实力,哼哼,过不了黑龙这一关。”
“听说钟队为了阮队,倒退4道关卡,邱大哥使用不止一次延迟卷轴。阮队受了伤,药再灵,也打了折扣。”李奎带着赌徒的疯狂,“三位是聪明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给句痛快话,怎么着”
哼,没有你,我们也能搞定,阮程程气呼呼。
最后一段话触动了钟寒山,他审视着对方,判断对方有没有撒谎。几分钟后,钟寒山用商量的目光望着阮程程,她满心不乐意,心里却明白,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于是她耷拉着肩膀,假装没听见。
钟寒山搂搂她肩膀,又去看老邱,后者自然不会反对,嘟囔“先办正经事”。
“我记得你和我们一样,也是最后一关,没错吧”钟寒山慢条斯理地答,“加上你,剩下几个人”
李奎忍着喜悦,指指自己,“六个,加上我七个,都有灵异武器,都有真家伙。”
关于这一点,钟寒山倒不担心能进入“黑蜘蛛”的,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1号的事,先放一放。”钟寒山右手朝下压一压,不像英伦绅士,倒有武林高手的威压,“过了今晚慢慢算账。记着,你们七个,欠我一个交代。”
李奎咧着嘴巴,就差大笑出声了,拍着胸脯担保“钟队,我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道上混的,讲道义重情义,不是。今晚您说了算,您安排,我们听指挥,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等出去了,我们摆酒赔罪,您和阮队划下道,我们说半个不字,脑袋切下来喂苍蝇”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