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都市 > 惨遭权宦强娶后 > 心念(她盯着他想,他会不会原本...)

惨遭权宦强娶后 心念(她盯着他想,他会不会原本...)

作者:荔箫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5 11:01:25 来源:就爱谈小说

温疏眉不理脸上的胀疼, 目光落在明娟面上,薄唇轻启,不疾不徐“安家兄弟两个, 乃是我父亲旧识的门生, 与我交情不浅。如今殒命, 我自是要去敬香拜佛, 愿他们早登极乐的。”

“呵。”明娟冷笑,眼底眉梢都透出刻薄,“你休要说你不知此事与督主的干系。督主待你不好么你竟这样不分好赖”

温疏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忽而觉得与她多解释一句都跌份儿。

再说, 她与明娟解释原也是没有用的。她们早已结怨, 明娟今日更分明是在找茬, 如何会听她的解释

温疏眉摇摇头“此事与督主有无干系, 那是督主的事;督主会不会恼我, 是督主与我的事, 轮得到你来说项”

说罢便牵起谢小梅的手“走吧。”

“你”明娟拉她, “你站住”

温疏眉抬手将她甩开, 她怒意陡增, 再度扬手, 阿井疾步上前, 一把将她手腕攥住。

“咝――”明娟吃痛,倒吸凉气。

阿井手上不松,神情却客气“明娟姑娘,这是府门口,让旁人瞧见便要觉得督主家宅不宁, 于您也没好处。”

说至此,他将手一松, 双手拢进袖中,身子仍半挡着温疏眉“有什么不妥之处,咱回去说。”

明娟打量他两眼,终是不好与他发作,冷哼一声“你与我见息玫姐姐去”

温疏眉低着眼,心下有些疲惫。

她去为安远之、安辽之敬香,原是做好了谢无不会高兴的准备。明娟的这一出,于她而言不过是平添了又一出麻烦,实在让人不想多理。

可明娟现下提及了息玫,她与息玫的相处倒还算过得去,犯不上再添个仇人,这份面子便还不得不给。

温疏眉不作声,冷着脸走进了府门。蹲身为谢小梅拢了拢外面的小斗篷“梅儿先跟井公公去找奶娘,好不好”

“不好”谢小梅怯怯地摇头,“我害怕。”

“别怕。”温疏眉衔着浅笑,抚一抚她的额头,“这里是你的家,你有什么好怕的听话,我要把事情说清楚,再去找你。”

谢小梅紧紧地拧着眉,踟蹰了半晌,终是闷闷地点了点头,跟着阿井走了。

她几度转回头来,温疏眉都含着笑与她摆手。待得远得看不见了,温疏眉的脸色才复又冷下去,不理会明娟,提步便往后宅去。

明娟紧跟着她,语中讥嘲不断“别以为梅姐儿喊你一声娘,你就是谢府里的当家主母了。没了你,等照顾她的人也还多着呢。”

“督主是什么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便是看上了王公贵戚的千金,也没有娶不到的。一个窑子里出来的东西,还当自己是太傅家的大小姐呢我劝你安分些,这是为你好。”

温疏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绕过飞花触水的大半个湖,到了息玫的院门前。

息玫的院子里正热闹。府里总共三十个女眷,大家“各司其职”,谁的活也不多。尤其谢无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闲来无事,便常在一起寻些乐子。

眼下温疏眉抬眼一看,便见院子里几人正忙着投壶,廊下有人在饮茶,院子里依稀还有浅淡的甜酒香,不知是哪里正温着酒。

“阿眉”苏蘅儿最先瞧见了她,笑吟吟地迎上来,“昨日听闻你回来,却忙着收拾冬日的被褥,没顾上找你去。怎么样,宁州好玩吗”

说着忽而一怔“你的脸怎么了”

“凑什么热闹。”明娟横眉立目,一把将她推开,径自上了前,行至廊下朝息玫福了福,“姐姐,温氏这贱人督主待她那样好,她倒给安家那两兄弟上香去了。京里近来那些风言风语您也知道,您给评评理,可有这样办事的”

她说的声音并不低,清清亮亮地回荡院中,说得整方院子、十余号人都一静。

息玫执着茶盏的手顿住,看向温疏眉,目中多有讶异“这话当真”

温疏眉垂眸,没有否认“安家兄弟二人,是我父亲的门生。”

息玫蹙了眉头。

她瞧得出,明娟是在找事。否则上香供灯的人那么多,温疏眉去便也去了,旁人不会在意,督主也未必会知道。

可现下,明娟将事情捅了出来。不仅捅了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就相当于阖府都知道了,

她非得说点什么不可。

息玫抿唇,沉吟半晌“安家兄弟的事,我们也只是听了些坊间传言罢了。与督主究竟有无关系,我们谁也不知道。”

明娟神情一震“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外头的事,我们内宅的人还是不掺和的好。”息玫说着,将茶盏搁下,朝温疏眉道,“我是掌管后宅的人,温姑娘是后宅的人,安家的事却不是后宅的事。不知自己该不该插手,就劳温姑娘先去书房那边候着吧,待得督主回来,咱们再说。”

温疏眉颔首,福了一福“诺。”

这位息玫还是有些本事的。她既不说不管,也不肯得罪人。

让她去书房等着,落在明娟眼里是让她等发落,可又没让她吃着亏。待得谢无回来,不论怎么想,谁也怪不到息玫头上。

温疏眉无心多理会明娟,就径自折回前宅,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书房里紧要的东西多,如无谢无吩咐,旁人皆不得入内,她便只得立在院子里等。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饶是身上穿得厚实,站得久了也凉飕飕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蘅儿寻来了一趟,脸色不佳,小声告诉她“一会儿督主回来,你可要想好怎么回话――明娟一直在府门口等着呢,明摆着要先声夺人”

说到此处,苏蘅儿咬了咬牙“她何苦这样针对你莫不是疯了”

继而又道“要我说,你就死咬着不认好了。什么安家兄弟你就说你是去给你爹娘祝祷去了反正庙里的香客那么多,督主事又忙,未必有闲心追查这些鸡毛蒜皮”

“我想想看。”温疏眉眼帘低垂,略作思量,首先就打消了这“死咬着不认”的办法。

明娟敢拿这个找茬,自是要将“罪证”抓足,哪会由她不认就不认了

况且,便是没有明娟,也还有阿井呢。

阿井不是明娟的人,但也不是她的人,只为谢无办事。

她若有心这样诓骗谢无,让阿井捅出来,就更说不清了。

苏蘅儿轻叹一声“你好好想想怎么办”

“多谢。”温疏眉轻声。

苏蘅儿担忧的望着她“那我先我先走了。”

“嗯。”她点点头。苏蘅儿不再多留,这便离了书房。

温疏眉安安静静地继续静等下去,等到暮色四合,又至月明星稀,才终于听到外面有了响动。

除却靴子踏过薄雪的脚步声,就是明娟的声音,絮絮地说了许多,她不太听得清,但想来该是在告她的状。

不多时,踏雪声在院门处一定。

谢无抬眸,看向月色下静立的身影。

她被淡蓝提花缎的夹棉斗篷笼罩着,一道背影孤零零地立在那儿,看不出情绪。

他提步再往前走,行至她身边,便见她紧抿了薄唇。

她怕他。

他绕到她身前“怎么回事”

“我”她如鲠在喉。

她反复思量了一下午,思索如何应对得宜。但在他站在面前的这一刻她才忽而意识到,她是做不到不怕他的。

谢无的脸色阴沉到极致。

“小眉。”他轻笑,带着几分难辨的自嘲,“你想做的事,我哪次没有应你,你就非要这样瞒我”

温疏眉一滞,他转身走向屋里“进来。”

她赶忙跟上,明娟带着一脸得色识趣地留在了院子里。

经过外屋,谢无足下没停,径直拐进了内室,温疏眉随进去,绕过影壁,便见他已拉开了墙边矮柜的抽屉。

放戒尺的那方抽屉。

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攥起来,背到身后,躲着他。心里一阵阵乱着,身上打颤“我我没有事瞒你”

他扭过头来看她。

屋里没燃灯,愈发显得他脸色黑得可怕。温疏眉向后打了个趔趄“我我真没有”

接下来的话就急了起来,被她一股脑抛出“我是晌午在酒楼才听闻的安家兄弟的事,临时决定去普众寺敬香你才你才刚回来,怎的怪我瞒你”

谢无目光凝住“当真”

“你若不信,去问阿井。”温疏眉说着,扬起脸来。

她小脸紧绷着,被窗纸透进来的浅淡月光映得苍白,有股视死如归的决绝“我就是去给安家兄弟上香了,还供了灯。他们是我父亲的门生,素来待我极好。你如是不高兴,你”

她视线落下,落在他身前半开的抽屉上“你打死我好了。”

他的手伸进抽屉,她呼吸滞住,眼也不抬。

很快,火光一亮。他原是将火折子摸了出来,信手燃明矮柜上的油灯,拢上灯罩。又行至书案另一侧,燃亮了另一盏灯。

明亮的光火令温疏眉心安了些,吁了口气。谢无忽而神情一顿,大步流星地走向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被他喝住“别动。”

她驻足,他伸出手,不理她的躲避,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

他眉宇皱起“谁打的”

“什么谁”

“脸。”他的目光凝在她侧颊的指痕上,“谁打的。”

“明娟”她声音轻颤,颤得发虚,“明娟打的。”

谢无收了手“孙旭。”

并不太高的一声唤,方才并不在院中的孙旭不知从何处进了院,推门而入“督主。”

他一睃窗外“去,掌嘴五十。打完去取她的身契,发卖了。”

“诺。”孙旭一揖,转身便走。院中很快传来响亮的耳光声,伴着低低的呜咽,一声声震进房来。

温疏眉周身轻栗起来,犹被他挑着下颌,眼睛却不敢看他,死死盯住了地面。

谢无撇了下嘴“我欺负欺负你也就算了,其他人敢欺负你,只管打回去。”

温疏眉一时怔怔回不过神,谢无抬手,手指在她侧颊上碰了碰“还疼吗”

她躲了一下“有一点。”

他便知晓了轻重,折回那矮柜边,找寻合适的药膏。

屋外,明娟终是哭喊了起来“督主温氏温氏与您说了什么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疏眉漠然静立。

“督主,温氏心里根本就没有您”哭声愈发地撕心裂肺,听来有些惨烈,“我我跟了您多少年那个贱人”

谢无找到了合适的药膏,回到温疏眉跟前。

凝神听了会儿外面的哭骂,他忽而笑了“骂得好难听啊,要不交给你发落吧。”

这个笑容,好生妖异。

“不不用。”温疏眉摇一摇头,“听督主的。”

他便也不多劝,手指沾上药膏,轻抹在她伤处,边抹边问“她动手的时候,阿井不在”

“在”温疏眉答了,怕他怪阿井,又道,“但事出突然,阿井也没料到她会动手。后来她还要再动手,阿井就拦下来了。”

他听出她话里为阿井陈情的意味,睇视着她“你在想什么”

温疏眉低头,心虚地躲了躲。他抹好了药,盖好盒子“明日我从西厂挑两个高手,留在家护着你。”

“不必”

他挑眉“你别管。”

温疏眉不吭声了,心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为她发落了明娟,并不难懂。她是最晚进府的一个,远比明娟让他觉得新鲜,他现下对她尚还感兴趣,自然愿意多依着她一些。

待得来日她成了被他看腻的那一个,他再为了新来的姑娘将她也发卖了,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是差两个西厂的高手护着她

她觉得他太任性。

温疏眉心下小声揶揄着,沉默半晌,又探问“我去给安远之和安辽之上香督主不生气”

“不生气啊。”他浑不在意地摇着头,“你若改日还想去,我可以陪你去。”

“不必”她连忙回绝。

他低笑一声,伸臂揽住她“我饿了,你是不是也还没吃”

“嗯。”她应声。

“走啊,回去吃饭了。”他揽着她向外走去。迈出房门的瞬间,明娟便拼了命地想扑上来,但被孙旭死死按住。

“督主”明娟大声喊着,“督主我我错了”

她终是服了软,声音战栗不止“我不敢了我不敢了督主”

但谢无脚下没停半步,只在经过她身前时扫了一眼她已然肿胀的脸,眉宇倏皱“好丑。”

口吻嫌弃得很。

温疏眉哑了哑默不作声地打量他的神情,他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跟明娟从来也不认识。

“督主”明娟还想再求,孙旭却已从谢无的神情看出了他不想听。索性封了她的哑穴,让她乖乖挨完五十记就发卖了交差便是。

后宅里,谢小梅坐在谢无卧房前的石阶上,闷闷地不吭气。

她四岁,已先后有三个要她叫娘的人。但现在这个娘,待她最好。

第一个娘嫌弃她是女孩子,一心盼着能再生个弟弟,后来有了弟弟,就不要她了。

第二个娘不喜欢她,还说她克死了爹,日日打她骂她,她常在睡觉时被扯着头发拽起来,不及弄清缘故,棍棒就已经落下来。

只有现在这个娘,不打她不骂她,也不嫌弃她是女孩子。会给她身上的旧伤上药,抱着她喂她吃点心,还带她出去玩。

但今天,娘好像出了什么事。那个可怕的姑姑说的话她不太听得懂,只知道事情不太好。

她怕再也见不到娘了,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四下安安静静的,两个奶娘轮流来陪她,才让她心底的害怕稍稍轻了些。

院外突然传来说话声时,谢小梅蓦地站起身来。

她侧耳倾听,遥遥而来的声音很是熟悉。

“不用再做新衣服了”温疏眉望着谢无,“已经很多了。”

“就添两件斗篷。”谢无边想边道,“去年打来的皮子还有不少,比你身上这件暖和。”

他攥着她的手,嫌弃她在外站久了,手冷。

谢小梅眼睛亮起来,拎起裙子就往外跑“娘”

风风火火地刚冲出月门,一双有力的双臂伸过来,一把将她抱起“不许总缠着你娘。”

谢无双手架在她腋下,板着张脸,神情冷淡。

“我”谢小梅巴巴地望着他,一动都不敢动,“我怕娘出事。”

“有爹在,你娘能出什么事”谢无把她放下,还算和善地拍拍她的头,“乖啊,有爹一个缠着你娘就够她受的了。你若觉得没趣,过几天爹给你找个哥哥回来陪你玩啊。”

谢小梅一下就不吭声了。温疏眉禁不住地瞪他“督主怎么这样跟小孩子讲歪理”

“这怎么是歪理”他歪头,神情诚挚,“我这样缠着你,你不烦”

“我”温疏眉发觉自己说烦也不是,说不烦也不是,只好闭了口,不再理他了。

这一晚上,他对谢小梅莫名地耐心了些。待得到了就寝的时候,谢小梅被乳母带回去歇息,温疏眉与谢无各去沐浴更衣,他快一些,她回房时他正仰面躺在床上想事。

见她进来,他笑一声“小小梅还挺懂事的嘛,这才多少日子,就知道担心你。”

“她就是很懂事呀”温疏眉从他脚边溜进床榻里侧,看看他的笑脸,好声好气地劝他,“督主既收她做了养女,日后别总凶巴巴地待她,好不好”

“我跟她闹着玩的。”他无奈而笑,“她肯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温疏眉皱眉摇头,“她才四岁。督主总这样凶她,她日后性子要不好了。”

这样么

谢无听出她认真,品起了她的话。继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并不知该如何与小孩子相处。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进了宫了。年纪再小,挨过那一刀后便也只是供人差遣的宦侍,他已不记得被长辈照料是什么滋味。

家人间的相处该是什么样子,他也同样不太清楚。

谢无自顾自思量着,咂一声嘴,翻身面朝着她“宫中礼数你熟吧”

“还算熟吧。”温疏眉回忆了一下,儿时在宫中小住学到的东西,差不多都还记得。

便听谢无又说“那过年你跟我进宫一趟。”

“进宫”温疏眉的抵触油然而生。

若是进宫参宴,她熟悉的人太多了。倘使个个都像楚一弦那样记挂着她便也还好,可若遇上几个江如嫣那般的,这个年过得实在糟心。

她抿一抿唇,轻声婉拒“怕是不太方便。况且,陛下也不会想看到我的。”

“有我在,不会让旁人欺负你。至于陛下”他语中一顿,“他知道你在我这里。”

温疏眉蹙蹙眉头,说得更直白了些“能不去么”

谢无道“皇后娘娘想见你。”

“皇后娘娘”她一奇,面上生出困惑。

他打量着她,继而慢慢反应过来“你不知当今皇后是谁”

她惑色更甚,摇头“谁”

“余家次女,余菁。”

温疏眉瞳孔骤缩,虽想遮掩,还是压制不住那份情绪。满目的愕色不受控制地漫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奇闻,不可思议地摇起了头“不可能怎么会”

余菁的嫡长姐余蓁,便是睿德太子的太子妃。

今上弑父杀兄夺得皇位,睿德太子殒命,太子妃便随着他去了。

不仅如此,余蓁的父母也皆被迫自尽。

曾经盛极一时的余家在一夜间倾覆。那段时间人人都说,比温家更惨的,大约也只有余家了。

“我识得她的她怎么肯”一股难言的激愤在温疏眉心底涌动,说不清是恨还是恼。

倘使放在别的人家,这样的事还可解释为是因嫡庶之争,庶出的女儿与爹娘不亲,但放在余家却绝不会是。

温疏眉知道,余菁的生母早就重病而亡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主母照料。此后数年,余家正房待余菁视如己出,姐妹两个也形影不离。

谢无只说“等见到她你便知道了。”

又问“去不去”

“我”温疏眉略作踌躇,终是点了头,“我去。”

“那除夕下午,我来接你进宫。”他说。

她点点头,斟酌着问“是不是要备礼”

谢无沉了沉,“嗯”了声“挑些上好的创伤药给她送去吧。府里有现成的,问阿井要便是。”

创伤药

温疏眉听得更加困惑。可他看上去并无意多说,她便也不好追问,只得应了一声。

他忽而伸臂,将她拢进怀里。二人日日同榻而眠,她已不太抗拒,乖顺地靠到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沉缓有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心跳声已莫名让她觉得心安了。她听着这个声音,总能入睡得快些,也不再做噩梦,连在脑海中纠缠她多年的许至儒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除夕当日,大雪纷飞。

谢无一早就进了宫,下午折回谢府接温疏眉时,积雪已能没过脚腕。温疏眉缩在车子里,身上拢着新制的狐皮斗篷,手里还捧着手炉,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他支着额头看着她笑“这么冷吗”

她点头。

他又说“我觉得这天没你冷啊。”

她禁不住地瞪他,他就笑得愈发过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在宫门口停稳,他扶着她下车,宫门口即刻便有宦侍迎上来,堆着满脸的笑“督主”

“不必跟着了。”谢无道。

说着便步入宫门,温疏眉依稀瞧见不远处有些朝臣、命妇的身影,不自觉地低了头,不想与他们多作接触。

谢无睃她一眼“这边来。”

说着伸手将她一揽,沿着宫墙,向西走去。

走了足有十来丈,依墙修筑的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下还有方小房子,是供换班的侍卫歇脚的。

眼下并非换班前后的时辰,房中无人,四下也安静。谢无环顾四周“怕高吗”

温疏眉浅怔“有一点”

“那闭眼。”他道。

温疏眉隐有惑色,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便觉身子一轻,她双脚离了地,被打横抱了起来。

温疏眉心下不由紧张,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几是同时,耳边风声呼啸而起,掺着凛冬里十足的寒意,刮得耳朵生疼。

谢无的声音自寒风里传过来“莫要同任何人说你来过栖凤宫。”

“好”她只应了一个字,便觉灌了满腔的风。

不多时,身子稍稍一顿,风声在一息间淡去。

“到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她睁开眼,他便将她放了下来。

温疏眉抬眼望去,已是置身栖凤宫的院落里,面前正是牌匾高悬的殿门。

只是,四周围似乎过于清净了些。她儿时在栖凤宫陪伴过先皇后,印象中的这个地方,四处都有宫人环伺。尤其是殿前的这片院子,时刻都有漂漂亮亮的宫女姐姐,她常爱拉着她们玩。

眼下,整个院中却空无一人。

谢无提步向前走去,率先入了殿门。她忙跟上,一直随他入了内殿,抬眼就看到了皇后余菁。

偌大的一方殿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今日乃是除夕,该是内外命妇都来谒见中宫之时,她本该穿上朝服,按品大妆,接受跪拜。不该是这样穿戴清素地坐在茶榻上,自顾自地做着女红。

听到动静,皇后抬了抬眼,恍惚了一阵,方有笑意漫开“谢督主。”

“皇后娘娘安。”谢无抱拳,温疏眉压住疑惑,随之一福。

皇后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温姑娘。”颔一颔首,又说,“督主肯为本宫走这一趟,本宫承督主的恩了。”

“不敢。”谢无沉息,眼中光华内敛,难辨情绪,“臣去外面候着。”

“有劳。”皇后略微欠身,他便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了温疏眉与皇后,皇后衔着一缕笑,自茶榻起身,走向案桌,睇她一眼“温姑娘坐。”

温疏眉抬眸看过去,见桌上放着一小坛酒。

她走上前,面上带着迟疑,边落座边问“不知皇后娘娘何故召见”

“说不上召见。”皇后轻哂,自顾自地端起酒坛来,倒了两盏,“只想找人喝喝酒、说说话罢了。”

说着,她笑了声,笑音里沁出凄怆的自嘲“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找你”她摇着头,“我不知还能找谁啊我信得过的人都已不在了,我爹娘、我姐姐、姐夫”

她数下去,抿着酒,眼中漫开泪意“算下来,倒是你虽说不上与我多么相熟,处境却差不多。这些话我说给你听,想来你不会说给旁人。”

处境差不多。温疏眉打量着她,隐隐品出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们都恨当今圣上,她更已无人可依,不论什么话落到她耳朵里,她都大可不必告诉不相干的人。

皇后一口口啜着,很快饮尽了一盏酒,借着酒意,伏在案头哭出了声“我家里我家里世代忠良,如今这般,凭什么凭什么”

温疏眉坐在旁边,有些无措。

她与皇后算是旧识,可也并不太熟。看她这样大哭起来,她有些不知该怎样劝。

可皇后好似也并不需她劝,只需她听。

她哭着、骂着,呜咽声在殿中回响“我爹娘、我姐姐都是多好的人如今都成了黄土枯骨偏还要留我留我在这里,在这里硬撑着”

她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却偏还有叔伯兄弟。当今圣上不知何故,偏不肯放过她,跟她说若她敢自戕,便要余家满门为她殉葬。

“我怎么还不死呢”皇后泣不成声,身骨柔弱,瘫软在酒气里,“我怎么还不死呢”

温疏眉忽而有些懂了她的心思,那是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过去的几载里,她也这般无数次地想过,她怎么还不死呢

心底难过令温疏眉嗓中干涩,僵硬半晌,终是道出一句“娘娘想开些日子总还要往下过的。”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可道理也就是这样,温家没了、余家没了,她们却还活着,日子总要往下过的。

皇后犹是伏在案头,宽大的衣袖铺在案上,她衣袖上绣着金色的凤纹,她哭着,泪水在绣线上一点点洇开。忽而间又有了笑音,和那哭声一样,一声接着一声,凄凉得绝望“日子总还要往下过的”

皇后在醉意中迟缓摇头,眼中空洞而迷离“你这是遇上了谢督主,才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温疏眉一滞,低语呢喃“这叫什么话”

“谢督主这个人”皇后轻笑,“面冷心热。你在他府里,该是没吃过什么亏吧不像我”

温疏眉低下头,无声地也抿了口酒。

她觉得皇后这话太想当然了些,约是只看到谢无当下待她不错,就觉得她过得好。殊不知她与谢无的每一刻相处都提心吊胆,更要时刻担忧谢无对她的那几分兴致能持续多久、袒护又还能有几时。

相较之下,反倒是皇后身在这天下皆知的尊位上,活得更为心安吧。

温疏眉兀自响着,茶榻边的窗户忽被推开,孙旭纵身跃入“姑娘,陛下往这边来了,姑娘快随小的来。”

温疏眉怔然看向皇后,皇后脸上还是笑着,摆一摆手“你去吧,让陛下见了,会给你惹麻烦本宫多谢你走这一趟。”

温疏眉站起身,想了想“娘娘若日后还想找人说话,妾身可以再来。”

“好。”皇后点点头。

殿外已响起了皇帝的声音“谢督主何故在栖凤宫”

“陛下安。”谢无抱拳,一揖,“臣方才四处巡视,被栖凤宫的宫人唤住,说见有人行踪鬼祟,不知什么来头,让臣来看一看。”

“行踪鬼祟”皇帝目光微凌,“可查着了”

“尚未见到踪影。”谢无淡然垂眸,“但陛下亲临,想来不论何等宵小都不敢作祟,臣先告退。”

皇帝无声点头,便举步进殿。入得内殿,就看到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只皇后独自在殿里饮酒。

满殿都是酒味。

一股无名火在皇帝心头涌起来,他冷眼看着皇后,心中愈发嫌恶。

如换做是她姐姐,应是不会在宫中喝得这样酊酩大醉吧。

她的姐姐,是余家嫡女,自幼便许给了他的兄长,盛名在身,端庄大方。

而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嫡母再怎么大方,也总归是被轻视的那一个。

就像他一样。

从未有人拿正眼看过他,万般荣耀俱是睿德太子的。父皇为了睿德太子殚尽心力,三岁请名师开蒙、六岁与余氏一族定亲、八岁入朝听政。

那种光辉,于睿德太子犹如探囊取物,于他却求而不得。所以他不得不精心谋划,终是抢了睿德太子的一切。

他夺了他的位、又与他一样迎娶了余家的女儿。

但却只是个庶女。

日子越久,他越觉得这就像一重嘲讽。明晃晃地告诉他,便是夺了这一切,他也还是比兄长矮了一头。

皇帝怒火中烧,蓦然抬手,一把抓住皇后的发髻。

皇后惨叫出声,拼力挣扎“放开我”却被蛮横地拖向茶榻,狠狠推在床上。

她挣着要起来,反抗却激得皇帝怒火更盛,一拳迎面打下。

“皇”一窗之隔,温疏眉刚开口,被孙旭一把捂住口鼻。

孙旭拽着她退远几步才敢压音开口“姑娘别犯傻。这样的事日日都有,姑娘去强出头,出了给自己招惹麻烦,别无他用。”

日日都有

温疏眉倒吸凉气,惊恐抬头。

她突然明白谢无为何要她给皇后备创伤药了。

“快走吧。”孙旭拉着她,就近跃出栖凤宫侧边的宫墙。谢无已等在墙外,闻得声响,转头便看见了她苍白的小脸。

他大抵猜出殿内出了什么事,无声一喟“吓着了”

何止是吓着,温疏眉腿上都打了软,孙旭一松手她便险些摔着,被谢无一把扶住。

“没事吧”他轻轻皱眉,声音温和。

“没事”她摇头,呼吸不稳,“我想走一走缓一缓。”

“好。”他点头,挥退了孙旭。想了想,问她,“宫宴时辰尚早,带你看梅花去”

“好”温疏眉先应了声,才从惶恐中抽回神,意识他在问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他,正迎上他的眼睛,毫无波澜的黑眸之下隐隐藏着几许怜惜的意味。

她忽而想起皇后那句“谢督主这个人,面冷心热”,心绪便滞了滞,心底生出一点莫名的悸动来。

一直以来,她自是知道他在宠她的。他带她回家,带她去许家祖坟出气,还为她发落了明娟,被她吐了一身也未曾恼过。

可她只当那是他对她正有兴致。

兴致过后,他便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虽是能取她性命的魔王。

皇后的话,让她第一次滋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她盯着他想,他会不会原本也没有那么可怕会不会原本也没有那么爱草菅人命

他甚至愿意帮助不为皇帝所喜的皇后。

她没能想出答案,因为他被她盯得好笑,手指敲在她额头上“有话就说,看什么看。”

她眨眨眼,低下头去。

很快又抬起来,明眸望着他,壮起胆量,提了个要求“今日除夕,我要编压岁钱串给梅儿,督主帮我好不好”

压岁钱串

谢无眼睛一转“我也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