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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女 威慑(“你们可威慑得?我便,威...)

作者:三水小草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5 11:20:03 来源:就爱谈小说

一见房云卿, 卫蔷先笑了

“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么让自己不自在的人,怎么还拘礼上了快些养好病,到时说什么都来得及。”

房云卿低着头, 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她还是瘦,面颊凹陷, 肤色青白, 穿着身干净衣裙,唯有一双眼看着有些神采。

“若只是来定远公府养病,自然不必拘礼,可我乃北疆文吏,入了元帅府上, 总该先来见礼。”

卫蔷看着她,道“给你这文吏几年来了结家事,如今都清楚了”

房云卿深深行了一礼“清楚了,元帅, 用了您赠我的那条命, 我清楚了。”

卫蔷也没忘了那契尘和尚, 对房云卿道“契尘师傅明日要来探望你, 你能脱困,多亏他不辞劳苦, 他倒也有趣,直接找到了我。”

房云卿直起身子,脸上微微有两分笑意“想来是元帅在东都颇有作为, 才让他想到了您。”

伍显文看了看自家妹妹, 再看看房云卿, 摇摇头说道“这世间真是颠倒无理,这般好的姑娘, 说话举止胜了寻常男子何等百倍偏偏要经历一番折磨。”

秦绪刚好进来,听了此言,同有此感“世间好男儿命途多舛,还能被人叹上两句生不逢时,世间女子不知为何,总能被人找着些命数道理,以证其苦乃是天意如此,更有甚者,明明女子无错,却成有错,男子有错,却错在了女子身上。”

因秦绪久在国公府里,出身好,又与国公有一层血缘亲近,伍显文恶其人品不堪为国公之妾,便屡屡无视之,今日秦绪的话却说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一干世家顾忌颜面,非要往房房书吏身上攀扯些有的没的,也算有些龌龊道理,如我一般寒门出身的朝官也不知脑子进了哪家的浊水,竟然也附和起来,今日散朝,还有人说此事闹到国公面前就是毁了各家颜面,许在他们眼里,房姑娘死了才是全了各家颜面,无耻”

“正是如此那于经我可知道,自进了东都就到处钻营,夜夜宿在温柔坊,还在春芳歇同一南吴来的米商争起了”

说到气愤处,秦绪小心看向房云卿,见她并无异色,才接着说道“如今不比从前,温柔坊里官私混杂,各假母也越发贪财起来,于经钱财上不及那米商,就找了人想查扣米商财货,谁想到米商身后却是归德节度使,他一于氏旁支如何能抗衡又大闹春芳歇,想把花了的钱讨回来”

房云卿垂眸,叔父生前,她觉得于经虽然言语粗鄙,人还算勤勉,叔父死后,她才知道,于经就是这样的人。

就似她之经历,在婚前叔父早就据实相告,他后来不也叫着跳着,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屈

卫蔷看着秦绪,道“你日日抄写公文,竟还有心思出去听这些消息”

秦小少爷白玉似的脸上透了红,他小心说道“我也想为阿姊出分力,便趁着阿姊你堵了于崇门上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出去一趟,摸了摸那于经的底,今日再见了房云卿,秦绪觉得自己写了再多话本,里面都不会有这般配对,如幽兰坠泥淖,写得龌龊,看着恶心。

偏偏却是实实在在就在眼前的。

卫燕歌搬了一凳让房云卿坐在明亮处。

房云卿笑着抬头,口中说“多谢承影将军。”

秦绪见了这二人一坐一站,顿觉眼前一亮,书香门第家的落难娘子昔日所托非人,幸而被一将军搭救,你来我往,情谊渐深眼前一花,想起卫燕歌乃一女子,秦绪不仅扼腕。

伍显文亦在心痛,承影将军这等人物,温良可靠,有狼王之猛,也有如月之柔,给国公当贤妾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怎么竟是个女子呢

两人竟齐齐叹了一声。

卫蔷看看两人,失笑“不是在说于经,你们二人看着燕歌在叹什么”

秦绪道“咳,我在叹房娘子所遇非人。”

伍显文笨口拙舌,呆呆道“同叹,同叹。”

卫蔷又对房云卿说“待你身子好一些,要去趟大理寺,皇后已说了,只要于经的略卖之罪定下,就是流放千里,遇赦不赦,从洛阳往外千里,多半是流放房州或西北四州,至于杀人之罪”

手指在案上轻敲一下,卫蔷笑着道“大梁没有虐待之罪,难以将于经与买你的张浦定罪,甚是可惜。”

房云卿一直垂眸静听,她心中清楚,于经能被这般处置,已是元帅尽心所得,她能逃出性命,得此公道,已是心满意足,又哪敢再让元帅为自己操心劳力。

可她还抬起头还未说什么,却见元帅在笑。

笑得很是怡然,仿佛只是赏着窗外之景。

“无妨,北疆的人,自有北疆的法护着。”

在座不说崔瑶、秦绪、房云卿这等机敏之人,亦不论心思纤细如伍晴娘,连伍显文这等痴人都抬起了头。

卫蔷却似毫无所觉,只看向卫燕歌。

“问问你家那小子何时不当值,我去他们监里看看。”

张浦作为于经犯事之人证,如今也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之中。

卫燕歌看着卫蔷,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夜。

大雨倾盆,阿姊拿着她的刀,杀死了季虬。

季虬是他们在麟州起事之时便投奔来的匪首,与定远军也颇有渊源,见了阿姊不过还是个少女,他有些不服,是被卫蔷硬生生打服的。

归顺之后,因他为人豁达,好交游,生得也魁梧,还有几分将才,阿姊挥东,他绝不往西,几月下来,阿姊也对他颇为倚重,去往长安之前,将军中诸事都交给了他。

也正是他,在一众人的撺掇之下,派人去村中掠八十女子回来。

也是他,知道数十兵士被反抗的百姓毒死,为掩盖罪名,赶在阿姊回营之前坑杀了几十名掠回来的女子。

得了新名的卫燕歌跟在阿姊身后,越走越怕,因阿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到了自家营寨门前,阿姊竟笑了。

不到十五岁的阿姊笑着走向骑马出迎的季虬,那日天阴沉沉,一场晚春之雨将要落下。

阿姊在主帐中细细问了她离营几日的一应事务,笑着对季虬说“季兄做事我一向放心。”

可私下里,阿姊给了卫燕歌自己的腰牌,让她去寻可靠之人。

入夜,季虬称有急报,匆匆入了主帐,卫燕歌察觉不妙,带着几十可信之人走上前,却被季虬的亲信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帐中灯影摇晃,天上一道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一颗人头被阿姊踹出了帐门。

“季虬欲反,陈绔,你也要反么”

刀上滴血,身上沁红,穿着白色中衣的阿姊长发未束,一步步走了出来。

几十弓箭手张弓以对,阿姊是笑着的。

“尔等皆欲反因尔等杀戮百姓残害女子好一群麟州英豪”

大雨打湿了一切,雨声沉沉喧嚣,人生寂寂静默。

卫燕歌大喊了一声“护卫二郎”便往阿姊处拼杀而去。

敌我悬殊,她只盼营中其他二人能听到声响。

就在此时,又一道惊雷落下,一人头飞了出来。

正是与季虬联手造反的陈绔,他似乎是转身想逃,被一刀抢了性命。

“尔等不服我,自可以武艺将才明刀明枪从我手中夺了将旗,可杀戮百姓、残害女子,尔等连蛮族亦不如也不必日日骂蛮族猪狗不如”

雨落在脸上如血一般,一声大喊,竟然喝得有兵卒驻足不前。

“不护百姓,不安北疆,我等聚在此处不过是禽兽”

“来呀我卫蔷今日人头在此,夺我项上人头不比残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刚勇百倍”

“尔等爷娘兄弟尸骨未寒尔等在做些什么”

“来呀”

闪电划过天际,电光火石,卫燕歌看见阿姊的脸上是在笑着的。

她浑身浴血,长刀在手,在重重包围之中却双眸如电,笑颜如春花初绽,真似杀星降世。

那日雨下得太大了,几处营房进了水,士兵惊醒,才察觉这一场恶斗。

其他兵士围上来时,卫燕歌找来的几十人只剩了十二,季虬、陈绔所带的二百多人只剩了几十。

满营兵士站在未歇的雨中,卫蔷自己受了伤,她裹着肩膀沐着雨自己当众将余下的几十从逆者一一审讯,又查出了一百多参与了掳掠残害百姓的兵卒。

那一日,麟州营寨的地都被血染红了。

经历了种种惊变,杀了那许多昨日同袍,受了不轻的伤,这般的卫蔷,卫燕歌端着药进主帐,却见自己她是笑着的。

“燕歌,我想清楚了,我们要有自己的铁律,自己的法,要有能让百姓安心的兵。”

“从今日起,我要让卫二郎所到之处,苍生不扰,百事皆兴。”

十四岁刚有了名字的卫燕歌也恍惚知道,当阿姊动了杀念,是会笑的。

那竟也是卫燕歌眼中,阿姊第一次像个孩子。

从此,卫蔷为她说出口的这一句话殚精竭虑,终于至今日她说“北疆自己的人,自有北疆的法护着。”

北疆之法名为定远安民法之刑罪篇。

第九虐待残害之罪,轻,杖五十,为苦力三年,重,斩,夫妻父子上下尊卑,一概不论。

于经、张浦之虐待几乎害死房云卿,当杖百,为苦力十年,无议,无赦。

自那雨夜到今天恰刚过一十三年。

“如端,替我写一封信给卫雅歌,胜邪部询问之所守备要更严,一众讯官好歹得能抵抗两下。再写一封信给越管事,卫行歌带回四百八十人打散编入纯钧部,宋岳等二十四人有功,依律擢升,宋充身有军功却落得这个下场,此事详细通报全军,令各部至队一级,皆借此事讨论,拿出一个结果,由各文司队长上报至越管事处。”

卫行歌回了北疆,卫清歌跟在崔瑶身边,燕歌总是出去,给北疆写信的事情几乎全落在了秦绪的身上。

他倒也习惯了。

看着东都的回信,卫雅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坐在书案对面的周持,她摇摇头道“你被劫持一次,倒让全部上下都得重新操练起来。”

周持今年二十有四,白日的明光下,她一张微黑的脸上有些歉意,明明是二十多岁,在北疆之外都得开始给女儿攒嫁妆的年纪,周持却生得如十岁,鼻尖微翘,双眼生得很圆,如今一抿嘴,像个小奶狗似的。

见她有愧色,卫雅歌道“你倒是拿出那日欲骂敌而死的气势啊为何不能安安静静等同袍来救逞什么英雄”

自那一夜之后,这是周持挨的第七次骂,她都被骂得疲了,还是一副不愿吭声的样子。

见她这般,卫雅歌也有办法“从后日起,全部上下每日负重十斤跑五里,你十里。”

周持的眼睛立时变得更圆了“副将我”

卫雅歌不理她。

房门开着,门外一人站定,见屋内如此,忍不住笑出了声。

卫雅歌看过去,站起来,面色如故道“世子。”

门外那人笑着说道“姑母命我南下,我路过云州来见见雅歌”

说话间,这人看向了周持。

“这就是那骂的宋充快疯了的小讯官”

这人生了张桃花面,却一副羊皮面具遮去了上半张脸,只留着一双眼睛似总是在笑的。

卫雅歌迈步走到那人面前,恰好将周持挡在了身后“世子南下之前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这人就是定远公世子卫瑾瑜,之前一直在胜州一带随着承影部大部活动,皇后召其南下东都,途径云州,才来了卫雅歌面前。

“确实有急事。”卫瑾瑜重新看向卫雅歌那张八风不动的脸。

“嗯。”卫雅歌点点头,一摆手,让周持离开了。

见人走了,卫瑾瑜抬手放在了卫雅歌的脸上。

“我来找雅歌姐姐是想再学一点脸上伪装之法。”

卫雅歌抓住了卫瑾瑜的手臂“你这般喜与人动手动脚,到了东都岂不是被人当做纨绔”

卫瑾瑜笑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真是纨绔,我那皇后姑母高兴还来不及,雅歌,那小讯官如此会骂人,你借了我,我带去东都,岂不是更热闹”

“胜邪部讯官不是让你看热闹的。”

卫瑾瑜笑了“我知道,雅歌看着心黑手狠,其实对部下最是疼惜,唉,我早想来胜邪部,偏偏姑母一意让我去承影部,在胜邪部当一讯官,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多自在”

“心黑手狠”卫雅歌终是给了这定远公世子一拳。

如她们还年少时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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