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勤政殿里, 萧明熠身上的朝服并未换下,凝神听着阶下报信人汇报具体情况,撑着额头, 脸色也不是太好,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是萧明熠没有想到的, 一时间也觉得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楚鸿远过来的时候,并未直接进殿, 只是在门口拉住晋喜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晋喜压低声音回道“是南边来的信使, 刚巧就拦住了陛下早朝,说是黔南王急信,快马加鞭一定要第一时间赶来呈报陛下, 万万不能耽误,陛下这才中途又折回了勤政殿。”
晋喜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陛下回了勤政殿之后, 他就去了前殿宣旨,至于黔南王到底派信使来送什么紧急消息,他就不知情了, 不过、看了楚鸿远一眼, 晋喜小声猜测道“多半是于那芜胡公主有关吧”
一听这话,大将军的眉心立时就拧了起来, 给了晋喜一个眼神“通传。”
不是大将军小气, 实在是他对那个芜胡的公主没什么好印象, 这女人长得就是一副能掀风浪的容貌,这才把人打发得远远的, 怎么这才多久,就又折腾出事儿了楚鸿远这心里就是觉得不踏实,他得去听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晋喜低头,连忙应了,自己悄悄推开门进去,走到陛下跟前,给陛下做了通传,萧明熠本来还以为是哪个大臣有什么事儿要议,正想跟晋喜说,让他殿外候着,哪成想,竟然是大将军。
摇了摇头“让他进来就是了。”
楚鸿远进他这勤政殿可从来都没有通传过,从前的时候没有过,后来就更用不上了,这会儿估计是大将军听说了里面是滇南来的信使,这才故意多了这么一道弯弯绕,他这人,看着粗枝大叶的,这心思有时候其实很细腻,能考虑到很多萧明熠自己都不注意的小问题。
京城的流言已经传得乱七八糟了,想来楚鸿远也是怕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再传到滇南去,别弄到最后又不好收场。
信使把该交代的基本上也都交代完了,楚鸿远只听了后半段,稀里糊涂的,好像是滇南王家的谁过世了,上报京城是打算举办葬礼还是怎
么回事儿的,楚鸿远一听跟他先前猜想的不一样,并没有索茉儿什么事儿,也就没怎么在意。
不过就是有点儿疑惑,怎么滇南死个人还有往京城里报,要说这滇南王是个胆小谨慎的,这未免也太胆小谨慎了一些吧
信使把该汇报的情况说完之后,就退下了,晋喜伺候了茶水之后就在殿外守着,楚鸿远才问道“滇南王那儿是有什么紧要之人过世了吗老王妃”
萧明熠放下了滇南王的折子“老王妃身体安康,是王妃。”
“王妃”楚鸿远反应了一下,才惊讶道“索茉儿”
这实在是出乎楚鸿远的意料了,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他的疑惑还没落到实处,就听萧明熠说道“叫那么亲热干什么那是滇南王妃”
重点强调了最后四个字,楚鸿远跟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滇南王妃,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死了”
“滇南王也想不明白。”萧明熠叹气,把折子递给了楚鸿远“上面说了,王妃入门之后,身体一向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何一个月之前,忽然就病了,缠绵病榻月余之后,就死了。”
折子上写的很详细,甚至连王妃看诊的记录都誊抄了下来,可见滇南王确实是个小心谨慎的,楚鸿远一一看过之后,才说道“以滇南王的意思来看,他觉得王妃之死并不是因为生病那么简单,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对。”萧明熠点了点头“滇南王知王妃身份敏感,事关芜胡与我朝邦交,所以自王妃入府就不敢大意,王妃生病之后更是请了名医问药,光是大夫就足足请了十来位,就是怕中间稍微不慎再出了差错。”
“他也太小心了。”楚鸿远有点儿感慨,滇南王是个胆小的,也是怕这个朝廷送来的王妃在自己手里有个什么差池,到时候也没法儿跟朝廷交代,又白白担了罪过。
“他小心对了。”萧明熠继续说道“方才那信使是滇南王的心腹,折子上不方便写的,都是信使口述。据信使所说,王妃只是染了风寒,有些咳嗽,滇南王爱护王妃,请名医问药,可总也不好,当时就起了疑心,所以才另有
多请了大夫来看,这十几位大夫都给王妃诊过脉,其诊治结果基本无误。按理说,只是风寒而已,三两天就好了,可王妃再病了一个多月之后,竟然死了”
要是一般人,死了埋了就算了,可偏偏这王妃身份不一般,那是芜胡与我朝和谈时送来的公主,不仅身份不一般,代表的性质也不一般,这人死在了滇南王府,滇南王不仅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也得给芜胡一个交代。
于是,一向胆小谨慎的滇南王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让仵作验了尸。”
“结果呢”
这人不明不白就死了,滇南王要是想给朝廷交差,那就必须得把这件事给查清楚,把自己摘出去才行。至于这个验尸的结果,一定已经出来了,只是没有写再折子里,楚鸿远猜测,结果多半对滇南王不利,他没法儿往折子上写,所以才派了心腹过来传这个口信。
“是被毒死的。”萧明熠看着楚鸿远,叹了口气“滇南王觉得自己怎么都洗不干净了,好好的王妃进了他的府邸,人却被毒死了,这事儿他没法儿解释,也没法儿交代,所以送了折子,意上京请罪。”
前面,楚鸿远都觉得还好,没有一点儿问题,甚至也觉得这个王妃死了,滇南王这个倒霉蛋一定是十分恐慌的,但是一听萧明熠说到后面,楚鸿远就警惕了起来“他说要进京请罪”
“是。”萧明熠点头“你以为如何”
芜胡的公主死了,这件事是轻易交代不了的,那可是人家掌上的明珠,如今这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了滇南王府,还是让人给毒死的,能不给人一个交代吗给交代倒是其次的,萧明熠觉得滇南王主要是想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他,尤其不想让萧明熠怀疑他,所以才会紧急派来信使,希望能再给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楚鸿远不说话了。
滴漏一滴滴往下漏,时间在慢慢走着,楚鸿远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萧明熠有点儿急,就催他“你怎么想的,只管说就是了,此处只有你我,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我在想、”楚鸿远深呼一口气“我在想这件事
没那么简单,起码不像你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怎么说”
“先不说滇南王的事儿。”楚鸿远原地走了两步“我昨夜回府,问了管家,你说的西郊的产业确实是我名下,管家全都之情,也是他经手办理的,但是这个东西,并不是他主动去置办的,是有人借着当初我给萧儿办满月,特意送上来的礼”
这才是楚鸿远担心的点,萧儿满月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送来了,说明人家那个时候就已经谋局,到眼下,怕是已经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送的礼”萧儿满月,将军府以楚美人的名义确实大半了宴席,当时他们都不在京城里,萧明熠有听过,但是具体就不太了解了,满月酒上收礼也算是民间的习俗,所以当时楚鸿远也没有留意,这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混了过去,谁知道会在今天一点点的凑成了一个环,看样子是已经把楚鸿远圈在里面了
“谁送的”萧明熠知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刚才为什么楚鸿远犹豫的原因。
“安乐王。”楚鸿远继续说道“安乐王一向深居简出,平日里也旧市场溜溜鸟斗斗蝈蝈,闲散王爷一个,我跟他也什么交情,可他偏偏就联系上了我将军府的管家。”管家的那番言辞楚鸿远就隐了没说“表明自己要站在我这里,助我成就一番大业,管家就信了,后又以我名义,做了许多事。”
楚鸿远简单地把昨夜跟管家的对峙大概跟萧明熠讲了讲,当然,只说了陛下能听的,至于那些什么楚鸿远上了龙床,就成了佞臣,损了他一世英名的话,与夜色一起,已经散了。
那种话当然不能传到萧明熠的耳中,不然以陛下那小心小性的脾气,肯定是又要难受的,萧明熠是见不得他受委屈的,这一点儿楚鸿远比谁都清楚。
“该说的管家都跟我说了,也并没有隐瞒,只有一点。”楚鸿远提出了疑问“管家并不知道京郊屯兵之事,我怀疑安乐王。”
楚鸿远也没有遮着掩着,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萧明熠说了“今日早朝之前,我只怀疑安乐王,但是现在,我不仅怀疑安乐王,我还怀疑安乐王与滇南王,似有联手之意”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