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辞安这话一出, 大多玩家看他的眼神都变得炽热。
他们想得明白,这难度骤然调这么高,正常来说他们很难通关。但要有个高玩就不一样了, 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大幅度提升。
更何况路辞安这金乌还是个响当当的名号。
有一微胖玩家眼神带上了看偶像的敬仰之情, 看样子巴不得凑上去和路辞安握个手。
“您、您就是行旅队长烛照的好友, 金乌大人吗真没想到能有幸在同一副本遇见您”
他的语气里带着讨好, 其他玩家卑微躬身的姿态时常让路辞安感到欣悦,但今天他摆不出来半点儿笑意, 微胖玩家的话戳中了他最忌讳的那块。
烛照的好友行旅队长的挚友
光是听见这些词, 路辞安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名为烛照、解时渊的高山死死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是榜上有名, 可所有人在提及他时, 都免不了讥讽几句
“他那养的只腿畸形的阳鸟也配叫金乌和他这人一样名不符其实。”
“要不是看在他是烛照认识的人份上,我非要”
如此种种糟糕透顶的记忆不免让路辞安大脑晕眩。
“唳”腿部被强硬变成畸形态的阳鸟发出一声悲鸣,随着路辞安的发怒, 它的整个鸟身都被一阵大力攥紧, 数条新的勒痕覆盖了旧疤。
下一秒,它的叫声也在半截被掐断, 因为路辞安厌恶极了这不像是金乌的叫声,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金乌怎样发声。
阳鸟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表面上的路辞安没有流露半分不满, 他好脾气地握住微胖玩家的手,毫无榜上玩家的架子
“谢谢你的喜欢。”
“那就这样定了先去生阳中学看看吧。”
他这一番平和的姿态,就让数个玩家隐约有归心之势,隐隐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趋势。
白降冬是唯一的例外,他盯紧了路辞安。
他不信经历过这么多场无限流游戏的玩家会发这种善心,他也更对他们普遍偏新的玩家会匹配到金乌这件事有着不小的疑心。
路辞安这个人是最不对的地方他紧紧攥住自己发白的指尖, 眼中映出的路辞安的瞳孔处显现出一种暴戾的红色。
他所拥有的鸡肋的诡异能力情绪感应。
路辞安表现得再温和、包容,他的能力此时看到的颜色也是代表怒火、杀心的红
白降冬并不知道内情,但不妨碍他对路辞安警惕防备异常。
他怀疑路辞安出于某种原因,打算猎杀他们这批玩家
五天时限实在是短,所以玩家一刻不息地找到了生阳中学。
生阳中学作为唯一一个关键词,在玩家眼里不亚于魔窟存在,是故他们并不敢直接莽入,先在周边四处勘探一下。
“大爷,我侄女打算转校来这生阳中学,嗯没别的,就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瘦小的刘姓玩家找着个大爷问话,他见这白发的老爷子犹豫的劲儿,熟门熟路从胸口袋里抽出根烟递他手边,眨眨眼
“这生阳中学,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我是说见不着光的事啊”
路辞安看着,眼里浮现出一丝不耐。
他知道生阳中学没什么事发生,它充当的只是玩家的中转站。
路辞安就是解时渊所说的那个“作弊者”,他提前一步知晓了闫城正在发生的剧情,而统治整个无限流游戏的系统与他所做的约定是
杀死他的好友解时渊,他将可以掠夺到他所拥有的能力
烛照,这称号所代表的能力多么的强大,不像他那只不抵用的废物的阳鸟,他要是获得、他要是获得
听闻这个约定条件的瞬间,路辞安一直隐藏的自卑、嫉恨情绪瞬间爆发,无限流游戏前的情谊、解时渊对他的救命之恩都被舍弃。
他以为得到解时渊的能力就能变强,殊不知烛照称号不过是对外的掩饰。
路辞安连解时渊真正的诡异能力都不知晓。
他更也不会知道,解时渊的诡异能力不过是他称之为鸡肋、无用的辅助性能力,根本不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现在,路辞安回忆着剧情生阳中学没有诡异事件发生,因为闫城这一座城都是诡异之城
闫城的诡异已死的认知被覆盖,它们都认为自己还活着,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且,这一座城都是一只强大诡异苏醒的契机,它的伥鬼选中了一个活人作为解封的关键祭品,设计了一环扣一环的诡异仪式,让对应的鬼怪分别吞食夺取祭品的一部分。
当“祭品”死去的一刻,就是强大诡异彻底复苏的时候。
而这被选中的祭品,就是解时渊在这个世界扮演的nc。路辞安就是确保他被送上死路的送葬人。
这一批不明真相的玩家,是路辞安打算利用的最好协作者。剧情、玩家、“作弊者”,都要解时渊死
所以玩家的谨慎,只叫路辞安冷眼看着,心里明白他们的前期准备都是无用功。
白降冬观察着,心生疑窦,他怎么觉得路辞安对这前期调查满不在乎,就像是笃定玩家没法获取出什么线索呢
“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大爷把烟抓在指间,不满嘟囔,
“你是外地人吧我们闫城再安全不过了,这周围几十年来我都是看着的,哪有”
他的回答显然不叫瘦子刘满意,他不死心地接着纠缠。
路辞安更加不耐烦,白降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玩家纠缠着路人的档口,他们却不知道生阳三楼上,有一道身影俯视看完了他们的全部举动。
黑发微长,纤瘦的少年手边捏着一张病假条,刚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不久。
就在刚才,谢烟客接下来了班里一个同学推荐的兼职工作,然后就看见了降临的玩家。
一道幽幽的嗓音突兀从谢烟客身后传来,他没有听见任何脚步,也没有听见对应的呼吸声
骤然间,嗓音直接从身后变到了谢烟客身前,一双没有生气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凑到谢烟客跟前。
“怎么请假了不是刚同意我推荐的工作吗,是不想做了吗,我还等着你”
这正是给谢烟客推荐工作的同学,他这么看着人时,眼部的异常更加明显那是一对歪斜的眼,眼球微微突出,活像青蛙的眼睛。
说话间,他的眼球转动着,青蛙眼看着又涨了一分、又一分,眼白里有液体晃荡,仿佛下一秒就要紧贴着谢烟客的脸鼓胀炸裂开来
谢烟客退开一步,稍垂着眼,不自在道
“不我想借着这次假的病假去看看以后工作的地方,我怕、我怕我做不好”
“这样啊,”同学的眼睛慢慢缩瘪回去,后移一步,身上的异常全部消失,“不用担心,馆长很好说话的。”
“要是实在担心给你这个,本来是入职前才会给你的”
同学掏出来叠着的纸,那是一份合同。
它的表面湿漉漉的,泛着股湿气、腥味,同学像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似的,谢烟客也像什么也没看见样收了下来。
“谢谢。”
这道谢倒是真心诚意的。
谢烟客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得到第二份兼职工作的“证明”。
有了它在,他的第一份兼职工作将会“轻松”不少。
同学走后,谢烟客站在教学楼再往下看了一眼还在与路人纠缠的玩家。
他注意到一个玩家受挫脸,听见有人烦躁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有点大。
“没有异常”
他似笑非笑,眸眼里似蒙着缕灰色的迷烟,瞳孔中映出遍布诡异的城市的一方轮廓。
“看来他们,看不见。”
然后谢烟客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出了生阳中学,和那批受到了路辞安引导寻找重要nc的玩家擦肩而过。
“我们要找的,应该是一个叫解时渊的学生。”
路辞安厌烦了,直截了当地抛出目标。
解时渊在无限流空间时很少使用本名,所以诸人皆知烛照,却不知解时渊。
这批算得上新手的玩家也认不出来。
“哎”
有玩家短暂惊呼,在他们为这条线索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位金乌大佬就已经锁定要找的人了吗
“是,从路过的通告栏发现的吗”玩家徐鹤青斟酌道。
他们现在正大摇大摆走在生阳中学里,路辞安用了一个身份道具,在这段时间里别人会将他们默认作生阳的学生,哪怕这些学生有的像足足留级了二三十回一样。
路辞安顺着徐鹤青的话点了点头“看见了照片,觉得有点不对。”
他不知道,徐鹤青眼中的神采忽地滞了一下。
她只是想要听一下路辞安的分析,汲取经验,又或带着对消息来得这样轻易的疑惑。
却没有想到这一句问话,却坐实了路辞安在说谎的事实
他们所经过的通告栏上哪里张贴有照片
路辞安在隐瞒些什么他的消息到底来自哪里
徐鹤青觉得自己搅进了一个可怕的漩涡中,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白降冬注意到了她同旁人有异的反应,也同时察觉了路辞安的谎言。
他没有声张,将貌不惊人的徐鹤青也一并纳入自己的观察范围里。
玩家行动力惊人,他们借着“学生”身份,在短短分钟内就锁定了解时渊所在的班级、楼层。
时值课间,路辞安快步走在最前面,他想到这一个无限流游戏里解时渊瘦小、性格怯弱的设定,越接近教室眼里越泛起快意的光。
他马上就能见到
再弱小不过,连反抗都做不到的一个解时渊
他也能有今天,他也能有今天你为什么要与系统作对,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路辞安想到这,似是惋惜极了,可他深处的情绪却是奚落。
他面对即将看见的解时渊,充满了优越感和窃喜的情绪
路辞安淡然地扫过这些新手玩家的脸庞,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睥睨样等待着他们功成身退。
他绝没有想到,这自信满满的第一步就会撞了个闭门羹
老师推推镜框,说解时渊同学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你们说是他的朋友,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老师产生了丝怀疑,追问“你们是哪个班的同学”
解时渊请了病假不,这不对,这和系统给他的剧本不一样
路辞安讶然,只觉脸颊边火辣辣的。
他那样信誓旦旦,现下却落了场空,想想他仿佛就亲耳听见身边那些玩家在怎么窃窃私语,怎么趁机落井下石
接下来的发展更叫他猝不及防,老师不过问一句,就有完全的新手玩家应激地落荒而逃,还有几个蠢货跟着撒腿就跑
老师的怀疑更上了几分,神色更加严肃“等等你们是哪个班的同学等”
身份道具可以合理化身份,但不代表一群“学生”看见老师就心虚地逃跑会让“人”眼瞎没看到
他们被当成搞社会、找茬的不良学生了结果他们不得已跟着前头的蠢货一起跑
路辞安表面的大佬姿态都要破功,脸险些涨成青白。
他白费了一个身份道具,竟什么好都没讨到,还得直面玩家该死的怀疑的眼神
路辞安这厢碰壁,谢烟客正被他第一份兼职的中介拽着。
中介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外卖员,他有时候不想干点累活,就让谢烟客替他跑腿。
“你这时候来好、好”
“这儿有个单,饲养场的,远是远了点,不过,提成给你这个数儿。”
外卖员用发黄的手指比划了个数字,斜着眼扫了一眼谢烟客。
他的眼里带着抹还没散去的畏惧,摆出的手指有点颤抖,这才是他迫不及待把这单分给谢烟客的原因。
“好。”
谢烟客答得很快,无视了中年人怜悯注视的眼神。
饲养场在郊外,谢烟客到的时候天已近黄昏。要送到饲养场的包裹鼓鼓囊囊,时不时散发着种臭气,里边似乎装的是某种活物,偶尔扑腾一两下。
饲养场的铁门就这么门户大开地敞着,一股腥臭的气息裹挟风而来,这味道直冲冲过来,几乎能将人打落个跟头
腥臭、巨臭,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
“呼哧,呼哧”大开的铁门内传来粗重、沉闷的喘气声,肩宽背厚的男人身影背对着他。
解时渊对饲养场的提醒二度响了起来
在身份限制下,诡异能力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稍重的伤害。
我未曾找到能够制约他的规则,这条规则可能不存在于饲养场中
直接对上,我只能告知割开他的小肠能让他行动暂缓,他看重饲养场的东西更胜过一道小餐点。
小餐点也就是送上门来的他们自己
解时渊的声音极端冷静,可从他话语中透露出某种血腥、残酷的东西,这些消息,唯独只可能是他从预知到的死前“讯息”里一一获悉
足见,那是怎样一场搏命的赌斗。
他在先前,就有向谢烟客提及饲养场的危机,这已是第二次提醒
用己身与饲养场中存在的诡异对抗,会置身于绝对的劣势,有生命之危,随时可能丧生
但谢烟客还是来了。
他迈步,走进了饲养场的铁门。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