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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新赐紫罗裙 第 82 章

作者:厘梨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3 17:47:57 来源:就爱谈小说

季嬷嬷并不知道, 她在家里担忧的时候,宫中已发生一起变故。

既是宣铎离京的前夜, 萧冲邺赐宴紫华阁, 为他送行。

今晚参宴的人很少。萧冲邺私人为宣铎辞行, 只命五人作陪。

以霍宁珘的身份,自然是要参加的。因为霍宁珩与宣铎现在关系微妙,就不在参加之列。

萧冲邺还召了一人进宫,却是许久没在外露过面的寿王萧慈。

霍宁珘见到萧慈,与他站在一起, 上下看看对方,道“不继续装死了”

萧慈被他气笑,道“什么叫装死霍老七, 我那是生了病,你不多来关心哥哥,还说风凉话”

霍宁珘眼神略带嘲讽, 没有再多说话。

还有两个作陪的,则是一名亲王,两名郡王。

虽是七人的小宴, 却是在紫华阁布置得华丽生辉, 晶盏玉盘, 连布菜宫女的仪态也比别处更佳, 萧冲邺对宣铎的礼遇可见一斑。

待众人入座后, 萧冲邺便道“宣铎王子也是朕的堂妹夫,今日都没有外人, 咱们便不醉不归。”

皇帝这般定下调子,今晚这宫宴自是比平时放纵得多。

随着酒意升腾,起舞的美人舞姿亦越来越妖娆,一屋子都是盛年男子,氛围便渐渐有些变化。

一名内侍突然走进来,在梁同海耳边说了两句,梁同海立即安排了一对双生姐妹出场。

今晚,生得最引人注目的,应当就是这对姐妹了。

姐妹俩皆带着轻薄面纱,只露出一双美眸。但丝毫不会有人怀疑,这对姐妹露出全脸时会让人有多惊艳。果然,跳到中途,姐妹俩都先后解开面纱,两张极为相似的脸蛋,气质却不同,姐姐偏于冷魅,妹妹更活泼些。

她们身上的舞裙式样是前朝宫廷传下来的,女子站立不动时,那裙幅因裙纱堆叠,倒是不显不露。一旦旋转或是抬腿挑足,裙幅铺散开来,裙下长腿便是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这两姐妹身子极为柔软,扭腰摆胯,雪白的腰肢仿佛水揉成一般,看得宣铎眼睛有些发直。

相似的脸孔,与那如临水相照的舞姿,使得这艳景更盛。随着乐声结束,两名少女更以极尽妖娆的姿势,结束了舞蹈。

萧冲邺也似醉得不轻,一反平素老成稳重的少年天子形象,多了两分轻佻,朝这两名少女道“今晚,朕就将你们赐给在座皇亲,想跟哪两位贵人走,你们可自己决定。”

这个赏赐,倒比平时多了几分乐趣。

见皇帝发了话,那两名双生少女连忙谢恩,往场中仔仔细细看一圈,姐姐走向霍宁珘,妹妹走向了萧慈。

萧慈看着朝自己和霍宁珘走过来的两名少女,笑一声,道“哟,这眼神还挺好使的。”

霍宁珘闲懒靠着椅背,也挑唇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那目光却是冷的。

似乎是被这对姐妹花的舞姿撩起兴致,萧慈搂着那妹妹的肩,径直往殿外带去。

两人来到西暖阁里,刚到榻上滚成一团,萧慈五指成爪,如铁箍一般扼住对方后颈,那身怀武艺的俏美少女只挺了两下身,已在他手里晕倒过去。

那少女在晕厥之前,还不敢置信,尚未等她施展美人计,摘下藏在发间的细锥行刺这风流王爷,她竟就已被对方识破。

那姐姐则留在霍宁珘席边,这少女从侧面看,倒有些眼熟。霍宁珘这么微微恍神的瞬间,那少女的指尖已不着痕迹触了一下玉壶中倒出的酒,将斟好的酒杯笑盈盈喂到他唇边。

霍宁珘神色未变,却没有接这少女的酒杯,只淡淡道“一边去。”

这时,宣铎的眼皮突然跳了两下,他觉得自己的酒可能喝太多,浑身血液似在升温,热得他坐立不安,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狂躁在心里鼓动。

他突然道“霍宁珩那个废物,竟也敢肖想公主连我找他像个男人一样真正比试一场,他都不敢应战。”

宣铎仿佛是喝多了导致忘形一般,就将这挑衅之语说出来。

他的声音不小,殿里顿时安静无声。

霍宁珘放下杯盏,面无表情侧过首,却不是看向宣铎,而是看向萧冲邺。

萧冲邺似乎也喝得太多,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般,并未喝止宣铎的不逊之语,也没有看霍宁珘,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宣铎的话。

霍宁珘眼中隐着一种彻底的失望,因为他确定了,哪怕是他愿意交出大权,避走一隅,萧冲邺也不会善待他的兄长霍宁珩。

霍宁珘的眸色极为冰冷深暗,他慢慢将视线从萧冲邺身上挪开,终于看向宣铎,道“我的武艺与霍宁珩师从一人,代他到外边陪你过几招也是一样。”

宣铎笑道“好啊。”他觉得自己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力,内力暴涨般,兴奋至极,只想杀人。越强的人,越让他有杀戮的**,比如面前的霍宁珘。

宣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了药,而且中的可能是沸烈散。但他不知是何时被下药。

这时意识到却也晚了,宣铎的眼睛变红,想出口的话都变成了喘粗气,他的动作只凭本能,起身跨出殿去,夺了御前侍卫的刀,就朝霍宁珘斩去。

霍宁珘侧身避过,说是比试,他的本意自然是到殿外再交手。但宣铎来得太快,又手持长刀,招招致命,实则根本不是比试,而是刺杀。

霍宁珘本就有佩兵器入朝的殊遇,冷着面容,丝毫不乱,反手抽出蔺深呈来的雁翎刀,尖利刺耳的撞击声后,两把刀刃已架在一起,瞬息又分开。

两人这一番动作,从殿内到殿外,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萧冲邺这时才如梦初醒般,怒斥道“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朕住手”

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飘雪的殿外却是一片森寒阴冷。

霍宁珘和宣铎皆身穿黑衣,在暗夜中实在难以辨清谁是谁。

突然,数道银色冷光朝两人流蹿而来,是有人在暗中放冷箭,也不知是想射杀其中哪一个,抑或是两个皆杀。

霍宁珘挥刀震开长箭,看向箭簇射来的方向。

紫华阁前是延展而出的广场,空荡无人,而在周围层层汉白玉石栏后,在侧殿之外,在那些看不见的暗处,却似黑影幢幢,不知潜藏着多少人。

细小的雨雪如蛛丝般,从暗色天穹飘曳下来,在华灯下泛着淡淡的光。

宣铎这时突然又暴起,刀尖直刺霍宁珘后心,仿佛不杀死霍宁珘般不休,就像一条杀红眼的疯狗。

霍宁珘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挑刀挡箭时,刀锋一翻,便将箭簇挥向了宣铎。趁宣铎躲箭之机,又朝他腹部虚晃一刀,果然,宣铎为躲避这快得惊人的连环攻击,举刀下挥以应敌。这一瞬宣铎失守的胸膛,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被霍宁珘的刀尖精准无误斜穿而过。

萧冲邺这时追出了殿外来,他先看向霍宁珘,又看向宣铎沉重倒地的尸首。

“小舅舅,你” 萧冲邺惊怒交加道“你居然杀了宣铎,你难道不知,宣铎是斡达最重视的儿子,斡达将此子视若眼珠,将别的儿子视如草芥,斡达若知宣铎死在大乾,按照其人个性,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会对大乾出兵”

这斡达,当然就是如今的女真大汗。

萧冲邺沉声道“以女真铁骑之威,若是与大乾开战,可不会只是云南战乱那等程度。更何况,女真是北边唯一与我朝交好之国,大乾若与女真成为死仇,蒙古诸部必会闻讯而动,北地可能遭遇浩劫。小舅舅位居首辅,居然凭着一时激怒便杀了宣铎,置天下苍生,北地的百姓于何地”

霍宁珘与萧冲邺对视,慢慢道“可是我人已杀了,皇上觉得该如何”

“宣铎求亲之事,原本就是我们理亏,如今他还死在大乾”萧冲邺道“小舅舅,为给女真一个交代,朕希望小舅舅辞去内阁职务,就此离京,去辽阳度过余生,此生永不踏入京城。朕再派使者,设法奉以厚物赢取大汗的谅解。”

随着萧冲邺话落,潜伏在紫华阁四周的禁卫,便如流水般涌出来。

霍宁珘目光扫了扫周围密匝匝的人群,恐怕约有一千余人,萧冲邺应该是将勇骧卫的人都调集了,在紫华阁的大门外,至少还有三千多人。

显然,都是冲着他来的,这是要捉拿霍宁珘,逼迫他答应。

看来,萧冲邺比他所预想的,还要着急。

霍宁珘突然有些想笑,他道“这么说,皇上是想要从此软禁我如果我不同意呢”

“小舅舅朕希望给你留下最后的颜面”

萧冲邺第一次对霍宁珘说这样居高临下的话,他几乎眼也不眨地盯着霍宁珘,想看他如何反应。

霍宁珘的反应,却让萧冲邺大出意料。

他这小舅舅没有回话,远处却传来阵阵陌生的将士呐喊声。

裴夙隐很快上前向萧冲邺禀报,说是所有的宫门外,都有禁卫军,整个皇城已被包围。根本连关闭宫门也没用,这些将士几乎是瞬间就从涌入,朝这紫华阁包抄而来。

萧冲邺一听,就知时局已然颠倒,他又完全受制于霍宁珘了,心里反而更加冷静。

霍宁珘这时才道“今晚我入宫前收到的密报,臣还没有来得及禀报皇上,斡达今日突发心疾离世,临死之前,汗位传于其三子孛特。孛特与宣铎素来有怨,皇上所担心的战祸是不会起了。”

“突发心疾离世怕是被弑父篡位了吧”萧冲邺不敢置信,声音有些发起抖来“今日在女真发生的事,小舅舅入宫前就知道了除非,这根本是小舅舅一手安排,让那孛特与你同时动手”

霍宁珘不说话,权当默认。

萧冲邺也冷下声音“小舅舅。云南的战事不见你如此费心,对女真,小舅舅却是尽心尽力啊。”

霍宁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无声笑了笑。

萧冲邺这才发现,真正冷酷起来的霍宁珘,实在是能令与他为敌的人从心底升起胆寒之意。

萧冲邺突然提高嗓音,道“小舅舅你说吧,你是打算软禁朕,还是让朕如那斡达一般病逝”

霍宁珘依旧不说话,他看着萧冲邺后方不远处,神色却渐渐变化,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便是太后,太后早已是满面失色,扑上前来捉住霍宁珘的手臂,道“老七,你方才皇帝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要吓唬姐姐”

太后流出眼泪“皇帝是你的外甥啊,他小时候最喜爱最崇拜你,你忘记了吗只要是你进宫,他总是粘着你,什么也不做”

至于另一个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着藏蓝色袍子,身形魁伟高大,容貌轮廓偏于刚硬,两鬓已生华发,看起来却仍是威严赫赫,正是提前赶回京中的肃国公,霍牧恩。

霍宁珘与霍宁珩都长得更像母亲,容貌隽美,又不显女气,和父亲长得不像。

萧冲邺不露声色笑了笑,来到这个最疼爱自己的老人面前,终于安心下来,激动道“外公”他知道,霍家的兵力如今有一半在他这外公手中,霍宁珘想要跟自己父亲开战,也得有个过程。

“臣拜见皇上。”霍牧恩要行礼,被萧冲邺赶紧托住手臂阻止,道“外公不可。”

肃国公的声音也如他的外表一样刚硬醇厚,他没有打算先与皇帝长谈,而是打算先管教自己这个嫡幼子,他看向霍宁珘,道“还不跟我回去我已调集西营军入京。跟我走,我自会保你的将士。”

霍宁珘静立一阵,肃国公对他的沉默渐渐也带上几分防范,低声道“怎么,你莫非还想要跟你的亲爹对决,亲手杀我带回来的霍家军吗”

霍宁珘看一眼霍牧恩,终于选择离开。

萧慈这才从暖阁出来,也跟着别的王爷走了。

霍宁珘还是孩童的时候,便在霍家祠堂里被罚过跪。少年的时候,在祠堂里被父亲拿戒尺打过手心。

却是没有想到,他及冠之后,还会在此受最重的家法。

“逆子,对着霍家的列祖列宗跪下”霍牧恩压抑了一路的怒意陡然爆发出来。

霍宁珘垂着眼,站着没有动。

他站在背光处,霍牧恩只看得到其五官分明的轮廓,却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猜不到他的想法。这样难以掌控,心思不明的儿子,令霍牧恩心里的不安也越发扩散。

“跪下”霍牧恩暴喝一声,一脚踹在霍宁珘膝窝。

看着比自己还要略高的儿子跪下去,霍牧恩朝照看祠堂的老仆道“去,请家法。”

霍宁珘直直跪在地上,听到肃国公说请家法,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那老仆也是看着霍宁珘从个调皮孩子长大的,有心说两句,然而他知道,这父子都是极倔的个性。霍牧恩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霍牧恩厉声斥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说说,你大姐对你如何从你小时候起,你大姐有多疼爱你”

“逆子,皇上对你的恩荣,对霍家的恩荣还不够你跟你哥哥,都是在跟官府抢钱赚,还不够么枉读了那样多书”

“现在你掌权了,就开始飞扬跋扈,想要欺君犯上甚至是拿霍家上下和军中那样多霍家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想要”谋逆只是说到谋逆这两个字,霍牧恩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这时,那老仆一番磨蹭,拖延一阵时间后,也终于把霍家祖传的戒鞭给捧出来。

霍牧恩便道“脱衣受戒。”

霍宁珘沉默除去外袍和中衣,赤露出上身,眼中最初见到肃国公时的那一星光亮,已经完全变成深不见底的暗夜沉沉。

那鞭子手柄是乌木,鞭身又粗又重,随着霍牧恩挥鞭的风声,猛地拍打在霍宁珘后背光洁的皮肤上,绽出第一道血色。

鞭打是越到后面越痛,因为是在之前的伤口上交错撕扯,伤上加伤。

然而,从第一鞭落在霍宁珘后背开始,无论加多少鞭,他的身体皆纹丝不动,半声也没有吭。

只有从男子额头两侧的薄汗,合紧的牙关,能知道肃国公下手有多重。

霍宁珩扶着霍家老夫人赶过来时,霍宁珘已受了近三十鞭。

宋情与霍灵钧也跟在霍老夫人后面。宋情只看一眼,顿时就红了眼眶。而霍灵钧看到霍宁珘那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后背,更是捂着眼哭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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