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大殿里只剩他们两个,魏予安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一般。过了半晌,才听楚溶月低低的声音从他胸前传出来:“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有。”魏予安声音有些沙哑“是我没护着你,怪我吗?”
楚溶月点点头:“自然是怪你的,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难过呢?不过,我现在只有你了,又不舍得离开你,魏予安,我该怎么办?”
一番话说下来,魏予安是既心疼又高兴,搂着她更不肯松手:“我也是,一会家宴还愿意去吗?”
楚溶月依偎着他,眼角有些发红:“自然要去,一会,你别替我说话。”
“好。”魏予安很自然的拉过她亲亲“等会咱们回去,本王跪下给你赔罪。”
皇室家宴,名为家宴,实则处处规矩繁多,魏予安一向是不爱的。尤其是这次,注定了要让楚溶月受辱的宴会。
宴会上,皇上与太后端坐于上首,皇后陪坐。其余嫔妃按位分依次排开,至于几个皇子皇媳,便按着大小排了。
因着太后向来不喜朱贵妃,是以这次的宴会压根没让她出席,不过现在,太后是看着楚溶月不顺眼了:“皇上,都不是皇家正经的儿媳,何时可以入座了?”
被点名的楚溶月扶着翠螺的手站了出来,行三跪九叩之礼,恭恭敬敬道:“臣妾见过太后,愿太后万福。臣妾因年少不知事,与王爷大婚后未曾亲去拜见太后,是以让太后误会了,还请太后恕罪。”
“可别去拜见哀家,哀家住的是佛门清净地,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女子,也不怕玷污了佛祖!”当着众人的面,太后是一点面子没给楚溶月留。
楚溶月张着嘴想反驳,一句幼承庭训却怎么也出不了口,没了娘家,不再算是楚家人,还有什么勇气去说自己的家教好。
楚溶月使劲将眼泪憋回去,露出一个笑来:“原来太后也信佛,刚好臣妾自幼便喜欢佛家,若太后不弃,今后臣妾肯跟在太后身边,替太后书写佛经。”
她一味的忍让倒是让太后稍稍消气:“是吗?既如此,这饭你也别吃了,宋嬷嬷,领着她去后面,替哀家把法华经抄上几遍。”
楚溶月笑着叩头:“是,谢太后恩典。”
起身,回头冲魏予安笑了笑,跟着宋嬷嬷走了,哪怕膝盖已经疼得厉害,可楚溶月却不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喊上半句。【 …爱奇文学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魏予安心疼的跟什么似得,不住的朝着后面看。
“说起来,安儿确实是委屈了,不如今日由哀家做主,再给安儿挑上几个出身好的侧妃如何?”
这下德妃也不是多愿意了:“太后,恕臣妾直言,安儿刚刚大婚,连个嫡子还没有,太后怎么舍得让旁人进府先生庶子呢?这不是打安儿的脸吗?”
太后不乐意:“瞧瞧你给安儿挑的正妃,那样子的女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别是个祸害来害安儿的。”
“皇祖母说的是,儿臣听闻,二皇嫂的身体似乎还不怎么好呢!”魏禹盛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添了一把火上去。
“此话可当真?”
一直沉默的皇上开口了:“这事倒是真的,从前太医说过,慎王妃寒气入体,导致身子格外弱些。”
太后震怒:“这样的女子,还留在皇家作甚!”
太后的声音洪亮,连带着后殿里都听得清楚,楚溶月手一抖,写错了一个字,笑着向宋嬷嬷道:“麻烦您再帮我拿张新的纸来。”
宋嬷嬷点头,去拿东西了。楚溶月趁机擦擦眼泪,将那纸团成了一团。
大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魏予安几次吸气,都没忍得下那股子气,他娶小丫头回来是为了让她享福,不是为了让她跟着自己受辱的。
“皇祖母!”魏予安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气得发白:“儿臣,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妻子!”
皇后叹了口气:“母后,您这是何必呢?”
“好,哀家本以为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小丫头,不想竟是个狐狸精,不仅迷倒了哀家的孙子,连哀家的儿媳竟也被骗了。”
“皇祖母。”太子连忙站了出来“今日难得皇祖母回来,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儿臣知道,您是心疼二弟,又是看着二弟妹被逐出家门觉得脸上无光,可在场哪位又不心疼二弟呢?二弟妹虽被逐出家门,可皇祖母可还听到谁说过她其他不是?”
对于这个长孙,太后自然是多了几分偏爱,耐心的听他说完,依旧有些生气:“焉知不是百姓看着她慎王妃的身份不敢胡言呢?”
“既是如此,百姓因敬皇室不多言二弟妹的闲话,可见父皇治国有方,如此国之幸事,难道皇祖母不该高兴?”
“是啊,你父皇确实做得很好。”太后被带歪了思路。忍不住回想起那年秋典,自己与皇上执手时百姓们诚心的跪拜。忍不住就和皇上说起话来。
太子叹了一口气,悄悄回了位置,要扭转皇祖母对二弟妹的印象很难,还不如先转移皇祖母的视线,在慢慢想法子就是了。
有了太子打圆场,加上太子妃三五不时与太后说起日后给孩子做什么衣服什么鞋子,殿内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不少,德妃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魏予安没搭理,自家媳妇饿着肚子抄着佛经,哪有什么心情去和他们说笑。烦都烦死了。
一场家宴好不尽兴,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楚溶月的存在,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皇上和皇后送太后回宫。德妃赶紧叫自己儿子:“快去看看喏儿。”
魏予安扔了酒杯,扭头去了后殿,昏暗的灯光下,楚溶月一笔一笔写着佛经,哪怕手已微微有些发抖,依旧不肯停下,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魏予安夺过她手中的笔:“乖,我来了。”
楚溶月冲他虚弱的笑了笑:“无妨,还差一点就能写完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魏予安拿起笔,将人搂在怀里,单手接着写了下去。一字一笔,恨不能透纸背,那充满仁德的经文,此刻却成了折磨人的刑法。
无力的靠着魏予安,楚溶月有了依靠,却更是不安,有些委屈的说道:“别对我这么好。”
魏予安继续抄写着佛经,心疼的安慰着媳妇:“你是我的妻子,不对你好还能去惯着别人?”
楚溶月闷声道:“腿疼。”
魏予安加快了速度,紧着把佛经抄完,一把将人抱起,回府。
是夜,楚溶月不可避免的又闹起了腿疾的毛病,只觉得膝盖处针扎似得,怎么坐怎么躺着都不舒服,一直哼哼唧唧的瞪着腿,委屈巴巴的。魏予安干着急,拿着热帕子给她敷着,除此之外,竟没有半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苦。
就在这时,后院那群美人又闹了起来,说是吃不起饭了。魏予安听得心烦意乱:“都给本王赶出去!全部赶出去!”
“不要。”楚溶月拉着他的袖子,咬着嘴唇“赶走她们,太后让你纳侧妃怎么办?”
魏予安挥挥手,示意高丰照办就是,忍不住低头亲亲她的膝盖,微凉的唇印在上面,楚溶月忍不住躲了一下,推推他:“不要这样。”
魏予安换了一块新帕子:“不用担心,本王除了你,谁也不要。”
湿热的帕子带着暖气一点点投入膝盖,许是没那么难受了,楚溶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靠在魏予安身上,一双眼皮千斤坠似得,怎么也睁不开,也没力气,腰间似乎还有些酸疼,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看着床铺上的殷红,楚溶月大约知道为什么腰疼了。
魏予安闻着那血腥,竟也没嫌弃,只叫了翠螺几个来收拾,自己抱着换好衣服的妻子去了书房,楚溶月不太好意思额将头埋在他怀里,只觉得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怎么小日子来了也不知道?恩?翠螺她们竟也忘了?”魏予安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种事就算楚溶月自己迷糊,可翠螺她们总该记得。
楚溶月不想让翠螺背锅,羞着一张脸给他解释,原因倒也简单,就是那年大夫人罚着她在雪地里跪着,不仅伤了双腿,寒气入体,连带着那之后小日子都不大准了,时来时不来,还疼得厉害的紧。
魏予安:“怎么不早告诉本王?现在可还难受?”
温热的大手覆在小腹上,传来阵阵热气,楚溶月眼睛热热的:“现在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还有些恶心。”
这也是楚溶月的毛病之一,小日子来了就犯恶心,吃不进东西,挑食挑的厉害,太热不吃,太凉不吃,咸了不吃,太甜不吃,油腻不吃。脾气还燥的厉害。
魏予安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有何难,吩咐他们饮食做的精细点就是。”
然后,午饭做好了端上来,看着那一桌子的菜,其中一道汤还飘着油,楚溶月就皱起了眉头,偏魏予安为着她的身体,还拼命的劝着她喝着一碗红枣汤。有些甜的红枣此刻竟格外腻的慌,楚溶月左右摇头,紧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喝。
魏予安有些心累:“听话。”
不是多重的话让楚溶月成功红了眼圈,魏予安赶紧放下汤正准备道歉,下一秒,一向柔弱的楚溶月啪的一声掀翻了桌子,哭着跑回了卧室。
魏予安:!!!∑(?Д?ノ)ノ
这可是实木桌子,自家王妃怎么抬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