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波 第14章 014.初到苏州

苏州城内，一处三进带后花园的院落，完全是闹中取静的所在。这次周止学乖了，没再为江崇召省钱，不仅家具全新，还雇了仆妇、门房。

只是江崇召到的第一天，就不太开心。倒不是为这处宅子，而是周止说的事。

首先是方记丝缎庄很明智的不接这单生意，就算所定的丝品总值达二万两，甚至只要接下就先付两千两的定。

其次就是，不论是方记介绍的，还是自己找上去的，苏州大小绸商竟全部不接。按他们说法是，所定的织锦要求这么高真做不出来，还不如不接，省得到时候达不到要求赔钱。

但周止细心查探，发现这些商人极谨慎，见此大单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先查对方背景。发现这家叫子衿的扬州绸缎庄不过是新开业，而东家成丙，在这丝缎圈子中更是无名无姓。于是，在几家大绸商觉得此事做不得后，使得整个苏州城中所有绸商全部跟风不接。

不过，气人的是，同样的丝缎、织锦，总货值约三千两的单子，却让人抢破脑袋。定货的锦绣绸庄并不太大，却是苏州老字号。按周止的说法，这家绸庄的要求更高。

所以，这世上会赚钱的，没人是笨蛋。

江崇召不太高兴，“锦绣绸庄我记得王贵妃是苏州人，听说很得宠。”

周止摇头，和说书似的说道“锦绣绸庄并非王氏产业，不过也有背景。这家店少说有五十多年了，最初东家姓郭，没多久，郭家将此给了嫡女当陪嫁，此女嫁去了顺天府，夫家姓李。之后，生了个女儿，又将锦绣绸庄当陪嫁，给了女儿陪去了张家，即是现在的英国公夫人李氏。”

“英国公”江崇召正了正身子，“所以，大家都争着拍马屁。哼，王贵妃，我也就认了，至少是娘家。这个，不过是国公夫人的舅家，又远离京城，她怕是来都不来，这马屁拍的人家压根不知道，冤不冤啊”

“公子，这处绸庄并不是委托郭氏经营。太夫人在世时，与自己弟弟关系甚好，所以一直交待女儿不能断了与舅家的联系。所以，让国公夫人自己经营，也能常来苏州看看。”周止回禀。

江崇召不解的看着周止，这叫什么理由借口吧，怕是因为不相信郭氏族人，所以才将财产捏在自己手中。“国公夫人经常来苏州”

“听说，也不是经常，三年里，有个四回吧。”周止看着江崇召，像是认同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郭家，有什么故事”江崇召好奇的问。

周止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只不过，如今这一代，全是纨绔罢了。想谋姑姑的这处财产，也不是一天二天。有时实在闹的狠了，国公夫人就会来苏州看看。今年就来过，刚走。”

江崇召仔细想了想，站起身，“好吧，闲着也是闲着。老丙、老辛、离尘，我们出去走走。”

“公子，”周止急急叫住他，“锦绣是做惯丝缎生意的，而且对主家也相当忠诚。公子恐怕要换个主意才好。”

“你当我要谋他家财产”江崇召笑起来，“英国公算了吧，我宁愿得罪王贵妃。”

锦绣绸庄，在闹市边缘，地段不算好。门口一块匾额，看得出有些年月，进门是一个小天井，建了假山流水，绕过回廊，才是店堂。店堂不大，已被各种琳琅满目的丝品、绸缎堆满。

江崇召闲逛着入内。掌柜见他穿着举止透着贵气，又见他看不上店堂内的寻常款式，直接将他让进内间，随后抱出几匹上品缎面和两幅织锦画，细心介绍起来。

原来锦绣并不只是一间绸庄，也有自己的桑蚕园和工坊，按掌柜的说法，锦绣的丝品品质极高、工艺要求更高，可惜每年出产有限，但产品绝对是苏州数一数二的。

江崇召随意选了几匹缎面，倒是对织锦画横挑竖拣。掌柜贴心的将店内十多幅织锦画全拿了出来，只是江崇召都不满意，居然还把不满意的理由说的头头是道。

刚出店门，离尘就兴奋了，“爷，您还懂织锦画”

“当然不懂。但，这些织锦画难道织的不是画特别是那幅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全图颜色鲜艳，这点织锦确实做到了，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原画之上，七宝莲台、千手千眼、二十六个小菩萨相、甚至大小菩萨身上璎珞都线条流畅、极为细致。”

“再看那幅织锦，别说细小的璎珞，连菩萨相都粗粗带过、相貌不清。更别说那幅泼墨仙人图，要我说，织锦能把工笔画仿出来已是不易，这单色的泼墨，别说意境了，连笔法都没，简直不能看。”江崇召一脸理所当然。

正说着，小巷内横冲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路狂喊“救命啊”见到江崇召，猛扑上去抱大腿。

江崇召极快的后退一步躲过，老丙飞起一脚将此人踢开。老者似乎没想到，啊了一声飞了出去。

此时，从巷里又冲上了三、五个家丁模样的人，举着木棍，冲着老人大骂，“你还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救我、快救我”地上趴着的老者，已被打的鼻青脸肿，害怕的不停磕头，求着老丙。

见这场面，江崇召觉得之前好像反应过激，小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老辛听见，急忙上前拦住冲过来的人，“各位，这是干吗”

“别管闲事这老小子活腻了”追来的人怒气冲冲，一把推开老辛，大喊“给我打”

老辛皱皱眉，错开几步再次挡住几人，“各位，不妥吧。”

江崇召并不想管闲事，示意离尘给几两银子，让那个老者走。

老者接过银子，几乎从地上弹起来就跑。

来人急了，跳着要追上去。老丙怕老辛吃亏，几步站他边上，一起将这三、五人挡住，知道公子不想将事弄大，二人始终没动手。

不过片刻，老者就没了影，二人让开。但那三、五家丁，居然气的要打他们。

“住手。”不远处走来一个小丫头打扮的少女，一双杏眼、文文弱弱，那些家丁听了她的话停了手。小丫头走到江崇召面前，福了福，直接说道“此事，公子做的不对。”

江崇召微笑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看岔了，在下什么都没做。”

“公子给了那老者银子，还助他逃走。”小丫头不满的说“可是，公子根本什么都没问，就觉得那老者是受害”

“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江崇召打断她的话，“在下不是青天大老爷，也没兴趣管这种事。”

“但公子放跑了那个淫贼。全苏州都知道，那个老淫贼专偷女子私物，这次更是猥亵女童。请问公子要怎么与那位被欺负的女童交待”小丫头站的直直的，盯着江崇召质问。

江崇召没耐心与她理论，“在下初到苏州。若是之前我们问的时候，那几位能如实回答，也不会发生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稍等片刻。”小丫头不疾不徐的站着，不说下去了。

江崇召见她不过是个小丫头，面无表情的说“这位姑娘，在下还有要事，不奉陪了。”

“公子，小女子已差人报了官”

小丫头话没说完，另一处小巷内被押出一人，正是逃跑的老者，押着他的却是苏州府的捕快。

老者指着江崇召，大喊“就是他，是他，全是他指使的你们抓他”

其中一名捕快见江崇召带着护卫、小厮，不像普通人，上前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与我们去衙门说明情况。”

离尘上前，赔了个笑道“官爷，是我给此人银子。我家公子只是在一边旁观，我和你们去衙门可好”

老者叫起来，仍指着江崇召，“就是他指使我去偷女子私物，这才会给我银子。”

离尘气道“我家公子昨日刚到苏州，根本不认识你你这般胡乱指证，可知后果”

老者脖子一杠还要再说，被身后的捕快推了一把，不敢开口了。

捕快盯着江崇召，语气硬起来，“公子，还请和我们走一趟，若真没做，也能给公子个清白。”

江崇召沉着脸，边上几个家丁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一边，小丫头悠悠道“此处人来人往，若是这么僵着，未必好看，又不是说不清楚的事。”接着嘴角一笑，对那位捕快福了福，“这位官爷，是我报的官，小女子可与官爷一起去衙门说明情况。”

江崇召瞥了眼小丫头，皮笑肉不笑的说“行啊，麻烦带路。”

此事并不难查，捕快房里，周止、沈维汉拿来了所有人的身份资料和路引，离尘更是配合着回答了全部问题。毕竟那个老者是惯犯，不过一刻钟左右，就放他们离开。反而是那个小丫头仍没走，细细与捕快讲着案情。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