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跳订了睡一觉起来就能看了
她叫了几声发现叫不醒,确认尤铭只是在睡觉以后, 才轻手轻脚的带门出去。
尤铭已经醒了, 但是眼睛睁不开, 脑子也很迷糊, 听见关门声以后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次郑阿姨坚持把他叫醒, 尤铭半眯着眼睛穿衣服洗漱。
“其实您不要这么赶。”尤铭一边洗脸一边对站在门外的郑阿姨说, “正好可以休息几天, 您很少休假。”
准确的说,郑阿姨为了这份工作,除了过年有五天假以外,别的假期都被她自己拒绝了。
这些年来郑阿姨就像尤家的一份子,尤铭对她也有很深的感情。
郑阿姨笑道:“我跟小俊商量过了,等他先找了稳定的工作再说房子的事, 毕竟以后还要还房贷,他也同意, 其实小俊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被他爸带的有点自私, 不过他女朋友是个好孩子, 还帮我劝他。”
尤铭:“那就好。”
午饭的时候江家父母还没有离开,江爸爸和尤爸爸相谈甚欢,虽然他们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但却能找到共同话题,他们谈论时政, 谈得兴起时还要喝上一杯。
尤妈妈则是跟江妈妈吐槽:“经常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国家领导。”
江妈妈也小声说:“都一样,他非说关心国家大事是每个公民都该做的。”
尤铭坐到位子上的时候,尤妈妈和江妈妈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了尤铭的身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尤妈妈关切地问。
尤铭笑道:“一天比一天好。”
吃过午饭,尤铭还有事情要办,他跟陈老师约好了在市区的咖啡馆见面。
陈老师自从上次同学过后,就留在了省城,她的情况很不好,尤铭在和她通讯的时候套出了她的现状。
被学校辞退之后,陈老师确实开了一家小饭馆,和丈夫一起。
但是现在实体经济不景气,饮食行业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她的丈夫还迷上了网络赌博,陈老师毅然决然的提出了离婚,在丈夫不同意的情况下选择离开老家,分居两年后再回去继续打官司。
现在陈老师住在最便宜的宾馆里,正在找工作。
老师是当不了了,她的履历有不光彩的过去,加上现在教师的就业环境也不如以前,这条路走不通,而她除了教书以外又没有别的技能,所以她对现实妥协了,只能找曾经的学生求助。
尤铭坐在陈老师对面,同学聚会那天陈老师所穿的衣服大概是她所有服装里面最体面的。
她窘迫地坐着,面对着这个曾经被她关爱的学生,她内心五味陈杂。
尤铭率先打破了僵局:“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
陈老师艰难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去教书。”
尤铭:“您是个好老师。”
陈老师朝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无法言喻的心酸,她曾经自信满满,以后自己会当一辈子的老师,等老了,也是受人尊敬的老教师。
但现实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甚至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命运从那一刻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这个年纪,她的家庭破裂,手上也没有钱,面对着曾经需要她关爱照顾的学生,她抬不起头来。
“我已经帮您联系私人的补习机构。”尤铭说,“只要有教师资格证就能入职。”
陈老师呆愣愣地说:“补习机构我还能当老师”
尤铭笑道:“是的。”
补习机构的教室有摄像头,画面和学生家长的手机相连,有助于家长们了解孩子的学习态度和学习状况。
陈老师再三跟尤铭道谢。
尤铭安慰道:“陈老师,比起您为我做的,这些算不了什么。”
尤铭下午陪着陈老师搬家,陈老师只有一个行李箱,东西很少,从宾馆搬走并不麻烦。
租房的钱是尤铭出的,虽然尤铭表示不需要还,可陈老师还是坚持打了借条,等她拿到了工资就还给尤铭。
尤铭给她看好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月租金两千四,地段很好,屋里也是精装修,房东打扫的很干净,地上还铺了地毯,虽然不是多好的质量,但是和同价位的房子比起来算是非常贴心。
不过床单被褥还需要陈老师自己去买,添置这些东西的钱陈老师自己出了。
“去市场上买铺床的棉絮七十块钱就够了。”陈老师看着这房子,脸上挂起笑容,她可以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有工作,有新的圈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她很久以前付出的善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收到了回报。
陈老师的眼眶有些红,她无声抹泪,对尤铭说:“小尤啊,等我发了工资,请你吃饭。”
尤铭拍了拍陈老师的肩膀:“我一定去。”
尤铭陪着陈老师去置办东西,他去借了一个小推车,跟着陈老师一起去市场。
跟超市不同,市场是露天的,地上全是污水和烂菜叶子,鼻尖是肉类的腥味和腐臭味,这边的市场还没有被修整过,尤铭就这么拖着推车,把陈老师买的东西推回去。
陈老师无数次的说谢谢,尤铭也无数次的说不客气。
站在陈老师新租房子的门口,尤铭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他扶着门框,闭着眼睛,等待着这晕眩的感觉消失,自从他和江予安冥婚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陈老师搀扶着尤铭:“我给你叫救护车吧,你先进去坐。”
尤铭想起了江予安的话。
自己只要离开他太远,身体就会恢复成以前的状态。
可问题是……江予安现在在哪里
他要去哪儿找他
尤铭靠在沙发上,他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抖动,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几乎是瞬间从健康变成了病弱,他的耳鸣又出现了,尖锐刺耳的电音一直在耳边,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肩膀又沉又重,脸色从苍白又变成了潮红。
陈老师被吓住了,她连忙打了120,叫来了救护车,还去给尤铭倒了温水。
“你喝点水,救护车很快就到。”陈老师说,“别睡,千万别睡。”
尤铭说不出一句话,他所有的精神和体力都用来维持呼吸的频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尤爸爸他们就围在尤铭病床的旁边。
尤妈妈哭得不成人形,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好了吗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一切正常吗怎么又……”
“别哭了,小铭醒了。”尤爸爸连忙问尤铭,“小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不舒服你跟爸爸说,爸爸去叫医生”
尤铭的嗓子很干,说话也不能一口气说太多,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别担心我……”
“这是、暂时的。”
“会好的。”
尤妈妈压抑着哭声。
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再次萦绕着尤铭。
已经离他远去的,死亡的阴影又回来了。
就好像身体健康的那段时间,只是尤铭的一场梦。
尤铭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没有擦露水,却能看到站在他床边,游走在医院中的鬼魂们。
大概他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生命的弥留之际,看到了阳世人看不到的东西。
“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器械,就是倾家荡产爸爸也会治好你。”尤爸爸的眼眶也红了,“小铭,你要坚强,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尤铭已经听不见尤爸爸在说什么了,巨大的耳鸣让他的耳朵几乎废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视线也慢慢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就好像积累了这段时间的病痛忽然蜂拥而至,要把他压垮,夺走他的生命。
尤爸爸也发现尤铭看不见他了,他们慌忙的找来医生,尤铭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但医生也对尤铭的情况束手无策,他的内脏就跟老年人一样,很多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他不是生病,也不是受伤。
医生建议尤爸爸把尤铭送到国外去。
“国内没有这样的案例。”医生告诉尤爸爸,“但国外有过。”
尤爸爸双眼通红的看着医生,他要紧抓着唯一的希望:“治好了吗”
医生没说话。
尤爸爸明白了。
但医生还是安慰道:“这是个世界性的难题,但是那边有更多的资料,说不定能够找到攻克的办法。”
就在尤爸爸站在手术室门外,绝望蹲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尤爷爷的电话又来了。
尤爸爸几乎是一秒内接起了电话,语气癫狂崩溃地说:“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就把钱全捐了!一分钱,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
他们走在商场里,在所有人眼中尤铭都是孤身一人。
只有尤铭自己知道,有个看不见的人在陪着他。
尤铭没去卫生间,而是去了紧急通道,这里没人经过,安静,隐秘,声控灯还坏了,有些阴森森的,楼道的风吹过,很适合去拍恐怖片。
在这里面说话还有回音。
尤铭只能下了一层,在通道的门后说话。
“你不是要休养吗”尤铭觉得自己的声音一出口,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特别音效。
这回空气中没有血色的问题,尤铭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一根手指在滑动,他仔细感受着,江予安在他背后写到:“不放心。”
尤铭一愣:“不放心……谁”
他原本想问不放心我吗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能把话音一转,给自己留点面子。
江予安继续写。
“你。”
尤铭沉默了几秒,这才说:“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跟别人也没什么矛盾,你有你的事就先去忙,之前没你的时候,我不也……”
“过得不好。”江予安写道,“我知道。”
尤铭决定不嘴硬了,实话实说:“也不是特别不好……”
除了不愿意跟人交心,没有亲密的朋友以外,他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变动,也没有一点激情,他没去过酒吧,没去过游乐场,没抽过烟,没喝过酒,生活的很健康,健康的有点绝望。
尤铭对他说:“我晚上还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不能跟你聊太久,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之后还要去休养吗江阿姨那边需要我做点什么”
江予安写道:“我陪你。”
尤铭:“不休养了”
江予安:“以后有时间。”
尤铭自己都不知道,他嘴角正含着笑,温柔缠绵,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笑容。
活了二十多年,尤铭第一次在外人身上感受到温暖,即便这个“外人”是他名义上的另一半,他就这样保持着笑容离开了安全通道。
“车钥匙给你。”尤妈妈跟尤铭走到商场的停车场,她觉得自己儿子是天下无敌第一帅,怎么看怎么好看,别人的家的儿子,哪怕是王子都比不上,她叮嘱道,“你身体才好一些,不要抽烟,喝酒的话,也只能喝点低度数的果酒,晚上早点回来,等你身体好完了,妈就不管你了。”
尤铭坐上驾驶座:“妈,我知道,您就别担心了,您有我的gps定位,知道我在哪儿。”
前几年驾照没有现在难考,尤铭学习能力强,驾照很快就拿到了,他一年开不了两次车,每次都要有家人在旁边盯着,好不容易自己开一次,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应,但眉梢上扬。
除了尤家的糟心亲戚以外,他这段时间好像一直都是好事不断。
身体变好了,江阿姨和江叔叔对他像对亲儿子一样,还有江予安这个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存在关心他。
同学聚会是以前班上一个刺头办的,尤铭其实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刺不刺头他也不知道,只是听女同学回忆,那刺头以前在班上成绩很差,总坐最后一排,不认真读书,每天就跟一群男生成群结队,当时班上都传他在外头混社会。
姓姜,叫姜淮,毕业以后各奔东西,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前段时间他重新跟同学们联系上了,听他的话说,他高中毕业就没读了,跟人去了广州,后来遇上了贵人,现在做的是酒店行业,也混成总了,出门在外,别人也叫他一声姜总。
尤铭跨下车门,把钥匙交给了门童,姜淮定的是高档酒楼,他名下的产业。
尤铭听了他的经历,觉得这人还是很厉害,高中毕业离现在也就七年多不到八年,有这个成果,不管是不是有贵人帮忙,他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
白手起家的困难程度尤铭也知道,现在早就不是刚改革开放了,市场快饱和了,巨头们互相蚕食,下面的小虾米挣扎求存。
每年新成立的公司跟破产的一样多。
“先生,您有订位吗”服务生给尤铭开门,一边陪在尤铭往前走一边彬彬有礼的问道。
尤铭:“姜先生订的。”
服务生脸上的笑容热情了许多:“您是姜总的朋友啊,您这边来,姜总说他马上就到,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您看着可真年轻,跟大学生似的。”
等到了包房门口,服务生给尤铭拉开了门,尤铭才看到自己的那些老同学。
男同学有的穿着西装,打着摩斯,女同学大多都拿着名牌包,他们正在聊得火热,一看尤铭来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有同学认不出尤铭了。
尤铭:“我是尤铭。”
他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空位子上,等着陈老师来。
“尤铭啊……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变帅啊,现在多帅啊,以前太瘦了。”
“我以前就说尤铭帅,那时候我还暗恋他呢!”
女同学善意的打趣。
男同学在旁边翻白眼,小声说:“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可暗恋的,要是娶了老婆,就那身子骨,说不定头上就是青青草原,还能放牛犁地呢。”
坐他旁边的女同学瞪了他一眼,也小声说:“你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人家现在又帅又年轻,你再看看你,还没到中年就秃顶,老婆是娶上了,结果呢这几个月不就在闹离婚了吗”
男同学被揭了短,连忙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关注他才松了口气。
女同学哼了一声,转头不再说话。
“那时候全班一半女生都暗恋过尤铭吧”
“我们年级出了名的美男子。”
女同学虽然在说关于尤铭的话题,但更多的是怀念已经逝去的青春。
怀念不用在意生计,不在意放贷,不在意子女的日子,每天都为自己而活的日子。
尤铭没跟任何人搭话,坐下以后就自己喝茶。
高档酒楼免费的茶都是高档茶,这个点上的是红茶,不影响睡眠。
“尤铭现在在干什么”秃头男一脸关心的问,“我记得你休学了,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吧现在啊,学历就是一切,你没学历,去哪儿都不行,你说,学历都拿不到的人,他还能干好什么事”
尤铭看着他:“您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秃头男挥挥手:“也没什么,我现在在辉腾公司当技术顾问,辉腾可是全国五百强,能排在前一百。”
尤铭点头,夸奖道:“怪不得您秃了。”
“噗……”有人没憋住笑。
秃头男:“说什么呢你!你高中都没毕业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们公司现在只面试研究生!本科生不管是什么211还是285,只要不是研究生,统统不给面试!”
尤铭:“那您是该得意,学历高的还是少部分。”
秃头男冷笑道:“那是,我这是努力得来的结果。”
尤铭又说:“学历越高,看得越多,眼界越开阔,就越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秃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拐着弯的说我自大是不是”
尤铭笑了笑:“您这不是自大,您这是骄傲。”
秃头怒了,站起来指着尤铭鼻子说:“你别总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就你最牛逼的样子!现在在座的哪位不比你混得好我告诉你,我现在当技术顾问,一个月的工资那你一年都挣不到!”
“你们这些学历低的,一辈子都只能干搬砖的活!”
“说谁学历低呢”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他应该刚谈完生意过来,穿着西服,看起来高大,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西服把他的肌肉轮廓勾勒的恰到好处,五官深邃,充满成熟男性的魅力。
“姜淮”有人问了一声。
姜淮笑道:“一进来就听见有人说学历的事,怎么,我这个高中肄业不配跟各位大学生坐一起了”
“他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他就爱找尤铭麻烦。”
姜淮看了眼尤铭,但只看了一眼:“那你们可不如我知道的多,尤铭休学了一年,转学了继续读,大学上的清华,大学毕业考国外的名校,耶鲁还发了offer,人嫌太远,没去。”
“真的假的考上清华也太厉害了吧那可是我们里头学历最高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唯恐天下不乱瞳:“哎!”
不知道作话说什么了,想吃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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