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夏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
沈垣没怎么把这人放在心上, 理智上他知道乔海楼对这个不知道前前前前几任的男友不可能有任何旧情复燃的心思, 但还是忍不住胡乱醋一下。
沈垣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脾气确实越来越不好了, 动不动乱发脾气, 还变得很懒, 他老说乔海楼的人设崩了,他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没遇上乔海楼之前, 他明明又懂事又勤快又上进。
都怪乔海楼,害他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化了。
第二天,他们就搭乘私人飞机,安顿好以后,准备休息一晚,再去与海伍德教授见面。
乔海楼离医院车程十五分钟的富人区购置了一套小别墅,已经有保洁打扫过, 他们只需要拎包入住就可以了。
他们才搬进去, 还在收拾提前两天运到的行李, 旁边的邻居夫妻友好地过来送了一个苹果派,大家相互认识一番。在同性结婚合法的国度,乔海楼就更加不遮掩了,直接说他们是已婚夫夫, 对方夫妻自然地接受了, 还夸他们登对, 乔海楼美滋滋地接受了,回夸对方真是亲切热情。
他们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去医院,沈垣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循声望去,看到邻居家的爸爸正带着他家两个孩子跟一条狗在花园里玩游戏,一对姐弟,姐姐大概七八岁,弟弟三四岁,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车子开远了,沈垣还扒在车窗上看他们,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回身来。
乔海楼看了看沈垣,笑了笑,没说什么。
海伍德教授期待不已地带着团队集体等待着他们,一见到沈垣和乔海楼来了,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生怕沈垣又反悔,无比热情地把他们带去了会议室。
既然都答应了,沈垣爽快地签了配合医疗研究的协议,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商榷。
海伍德教授说“我们给你准备了高级房间,不需要你出任何费用,可以的话,能住在医院吗我们每天进行一下检查。”
沈垣说“我现在身体还没有不适,我觉得不需要一直住院吧一周来两次医院行吗”沈垣不喜欢住院,没病都住出病了。
海伍德教授尊重他的意见“好吧,假如你的情况稳定,住在外面没问题,一周过来检查三次吧,假如有情况马上告知我们,不要有任何的轻视大意,只要有一点点身体不舒服,就立即来医院,好吗”
沈垣答应下来,然后当天就做了一番检查,一切正常,他就被医生放回家去了。
回到家,沈垣又忍不住去瞧街对面的那家人,他们的屋子灯火通明,温暖明亮,隐隐飘散出食物的香气,餐厅的窗户映出几个人影,应该是在共进晚餐。
沈垣心生羡慕,和乔海楼说“他们外国人都生好几个小孩,还养狗狗,热热闹闹的。”
有儿有女有狗狗,多么幸福美满啊。
沈垣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健全的家庭,他自己的家庭不必说,一团糟。住在外公家时,围观舅舅家,就是普遍的中国丧偶式育儿,舅舅每天要上班,舅妈负责带小孩,把小表弟给宠成小皇帝。后来到了黎家,叔叔倒是个好男人,可惜他前妻早逝,妈妈不是小麟的亲生母亲,他和妈妈也不算亲密,只能说,作为重组家庭,他们一家人关系还算融洽。
乔海楼顿时警觉,担忧地说“你还想多生几个你生这一个我都心惊胆战了。别了吧。”
沈垣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
乔海楼摸摸他的头“养狗狗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以后多养几只也没问题。”
乔海楼专门收拾了一个工作室,三个工作台,一个用来给沈垣画画,一个给沈垣做手工首饰,还有一个给自己办公。
本质上,两人都是工作狂,不是每天只有亲亲我我的事情可以做。
乔海楼在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收尾干净,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当地时间七点,沈垣还没起床,乔海楼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没吵醒沈垣,洗漱穿衣,去工作室,开了笔记本电脑视频连线开会,布置各种工作任务。
这会一开开了一个多小时。
国内此时是下午两点多,乔总的模样在投影在大屏幕上,虽然穿得比先前在公司上班要稍微休闲一些,黑色羊绒毛衣,但神情还是严肃认真的,他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各种工作事项,没有一句废话。每个人都是这个商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各司其职地维持起运转。
这时,乔总那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孩子慵懒的声音“乔叔叔,你把我的拖鞋放在哪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会议室里的人“”
大屏幕上,乔总身后,有个男生的身影从旁边晃了出来,只看见个胸部以下的位置,男生穿着一身宝石蓝的天鹅绒睡衣,赤着脚走路,打着哈欠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呀”
聪明的人都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入镜的男孩子是谁了,乔总结婚的事大家都知道,还带喜糖去公司发了一轮,今年年底全公司所有人都加了奖金但至今大家还没扒出来这个拿下了乔总的人是谁不过乔总和他的小妻子这么情趣的吗在家还喊“乔叔叔”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啊。
乔总新婚的男生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搞得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很想看看这人是谁,偏偏镜头正好没拍到脸。
眼见了男生走了两步,快能拍到脸了全会议室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随着镜头歪了下身体,想要看到这人是谁。
这时,乔总突然起身,挡住了镜头,他还把笔记本的摄像头调整了下,只拍到他们的腰部位置,说“等我五分钟,我处理一下私事。”
说完,他们看到乔总去把男生轻轻举着抱了起来,因为离得远了,声音有点轻,他们竖着耳朵听才听见,好像是在说“地上凉,你光脚跑出来会着凉的,我记得床边不是还有一双我的拖鞋吗你不知道穿我的啊”
男生说“我才不要穿你的臭鞋子你举着我干嘛把我放下来”
声音慢慢飘远了。
乔海楼一走开。
会议室里瞬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窃窃私语,都在八卦地讨论乔海楼。
“那是乔总吗乔总私下居然是这样吗看不出来居然是个居家好男人啊”
“我老公对我都没这么好”
“和乔总结婚的这男的到底是谁啊感觉年纪挺小的吧。”
“管乔总叫乔叔叔,年纪肯定不大吧。”
“鹭姐,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只有白鹭夷然不动,没有参与八卦,她淡淡地说“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你们瞎打听什么啊。乔总不想让你们知道,就装成不知道呗。”
蓝总监默默地想,她怎么觉得这个声音听上去很有些耳熟啊
乔海楼觉得沈垣是真的虎,大冬天的,地上那么冰,还敢赤脚跑来跑去,他是不想沈垣有丁点闪失,直接把人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
还去拿毛巾浸热水拧好,给他焐脚。
沈垣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困得很,又打了个哈欠,问他“你那么早起床干什么啊”
乔海楼“开会。”
沈垣瞬间清醒了“操你在开会啊那你赶紧过去啊,你还在这干嘛”
乔海楼给他把脚焐暖和了,拿了袜子给他穿上,再找出棉拖鞋来“没事,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不耽误。”
沈垣接着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视频开会那我不是被拍进去了”
乔海楼说“没有,我把摄像头调整了。就算拍到了也没事啊,我们是合法夫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垣还是觉得有点丢人,苦恼地说“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再亮相。你别在这里磨蹭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回去开会。你为了给我找个拖鞋就把开会的人都丢下,人指不定怎么说我呢。真讨厌。”
乔海楼低低地笑了,亲了他一下“好,我过去了。你洗脸刷牙,等会儿营养师就上门来做饭了。”
沈垣和乔海楼都不希望他们的私人空间被打搅,家政和营养师和他们不住在一块儿,每天过来做了打扫或是做了饭以后就离开。
乔海楼开完会,下楼吃饭,看到沈垣在桌边等着他,桌上的两份早饭摆着,没动一口。
乔海楼问“我不是让你先吃,不用等我吗”
沈垣说“不行,必须一起吃饭。不然结这个婚干嘛一个人吃的饭只能叫饲料,两个人一起吃的才叫饭。”
乔海楼笑了“你从哪听来这胡话”
沈垣说“电视剧里看来的。”
乔海楼挺窝心的,这小家伙有时候不给你抱抱摸摸,有时候又这样粘人粘得紧“好,只要叔叔在家,叔叔天天陪你一起吃饭。”
沈垣画了会儿稿子,看了会儿书,他时不时听见对面邻居家小孩子的笑闹声,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去看,跟乔海楼说“那小姑娘长得真可爱啊,金发碧眼,像洋娃娃一样。”
乔海楼说“到时候我们的小孩子也会很漂亮的。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我们的小孩肯定好看。”
沈垣问“那万一他专挑着我们丑的地方长了呢”
乔海楼闭眼吹“我不管,反正我们的小孩肯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沈垣对此人的脸皮之厚真是无语了。
乔海楼见他一直不能安心,一下子就被对面的小孩子的动静勾引去了。沈垣并不是容易分心的人,他是真的很羡慕对门那家的小孩子吧
乔海楼便说“他们昨天不是送了我们吃的吗餐盘已经洗干净了,我们装点水果,去还餐盘,顺便打个招呼吧。”
沈垣马上把画笔给丢了“好啊”
二月份天气还是很冷。
沈垣穿得像粽子一样,就穿过马路的距离,还全副武装戴了帽子手套。跟着乔海楼一起上门去,高高兴兴地跟人打了招呼,最重要的是和可爱的小朋友说了话,还撸了把狗狗。沈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挺招小朋友喜欢的。
你来我往,两家人从此交上了朋友。
两个小朋友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沈垣非常欢迎他们,每天准备水果、点心、零食、小蛋糕,从窗户招呼他们一声,两个小朋友就高高兴兴地过来玩。
姐姐叫南希,弟弟叫查理。
沈垣带他们玩游戏,画画,还教他们用筷子,说中文,别提多开心了。
乔海楼不但没阻拦,还十分赞同,他觉得沈垣之前总是心情不好,就是每天没什么事好做胡思乱想,孩子和狗狗是最治愈的,现在沈垣每天心情愉快,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能住在这附近的人家起码是中产阶级,两个孩子家教都很好,活泼可爱却不会太闹腾。
这天两个小孩子又跟着沈垣玩了一整天,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睡前,沈垣和乔海楼十分向往地说“以后我们的小孩要是也有那么乖就好了。”
乔海楼理所当然地说“肯定会那么乖的吧。”
沈垣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察觉到的盲区“你确定吗等等,我们的小孩会乖吗我们俩都那么不孝顺,你确定我们生出来的小孩会孝顺吗”
乔海楼“”
两人面面相觑,还真的说不准,这个猜想太可怕了。
乔海楼讪讪地说“应该会吧你和小朋友不都玩得挺好的我觉得我也挺会讨小孩子喜欢。”
沈垣说“和小孩玩是一回事,教育小孩是另一回事。能跟小孩玩得好,不代表能教好小孩吧”
乔海楼还真答不上来。
沈垣发愁地说“我从小没爹养没娘教,你也没好到哪去,我们俩能教出一个乖小孩吗万一孩子不喜欢我怎么办”
乔海楼想了想,说“我们和爸妈关系不好,不是因为我们父母本身就有问题吗我们好好陪在孩子身边,陪他成长,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沈垣说“你说得倒轻松,哪有那么简单我都想不出来该怎么教小孩。”
乔海楼豁达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用心去做,肯定能行的。”
沈垣这回没被他哄住,嫌弃地说“太敷衍,你就是哄我呢。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
沈垣是实干派,他觉得在家呆着发愁毫无意义。既然不会教孩子,那就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学啊学多少算多少。
说做就做,沈垣风风火火,花了一天时间,查到附近某大学开设了儿童教育学,他准备去旁听,做好功课笔记。
乔海楼真是服了他了,肚子里揣着个小的,还这么能蹦跶
乔海楼担心地说“这么冷的天,你真是不嫌折腾。”
沈垣异常认真,他憋着一口气,很是倔强地说“不折腾,我就要去光说不练假把式。只嘴上说说想教好小孩有什么用你不想去拉倒,我自己去。反正,我一定要把小孩教得很喜欢我,把他教成一个好孩子不能让像我这样,和父母离心,还性格阴暗。”
乔海楼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他对小孩就没那么大的执念,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了,但既然沈垣都这么说了,他爱屋及乌,当然得陪着沈垣“我哪有说不想去了养孩子是我们俩的事,我也去,我们一起去,一起学怎么当个好爸爸。”
过了两天,乔海楼就陪着沈垣一起去上这个儿童教育学的课了。旁听资格不难弄到,乔海楼神通广大,和校方联系以后,给了一笔钱,他们就顺利拿到了旁听生的资格。
头两回乔海楼来上课,还挺需要勇气的,毕竟满教室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一个年近四十的大叔混在里面就算亚洲人显年轻,也还是能看出年龄差的,不免引人侧目。
幸好他脸皮够厚,权当没发现。
可怜他三十七岁高龄,还要重返校园当学生。
不然能怎么样
面子有老婆孩子重要吗
没有。
努力学吧,他们一老一少两个准爸爸课上的比这里专业学生还要勤快认真,他们倒是不用参加书面考试,以后孩子会被教成怎样就是他们的“考试”。
乔海楼和沈垣都想交出一份高分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