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科幻 > 衡门之下 >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衡门之下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作者:天如玉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8:00:36 来源:就爱谈小说

一辆马车自远而来, 一路驶入了军营。

仆固京领着大半族人随行而至,前后还有驻扎的大队兵马压阵。

车一停,罗小义从前方马上跃下,快步走至车门旁揭开了帘子“嫂嫂。”

新露先从车里下来,两手扶着抱着孩子的栖迟下了车,又将臂弯里挂着的白绒领子披风给她罩上。

一旁立即有仆固部里的仆妇上前来,接过孩子去照料。

颈上带子尚没系好,栖迟便对罗小义道“走吧。”

罗小义当先领路, 往中军大帐走去。

军营里遭过一场突袭的痕迹已经没了,军帐按序重新驻扎,全员整肃,兵马休整, 持戈的士兵往来穿梭巡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唯有边角几间军帐里不断有人进出,那里面安置的是受伤的士兵。

中军大帐镇守正中,守门的两个兵见到罗小义过来便动手揭了帐门。

栖迟在帐门口停了停, 走了进去。

入门两排武器架,地图架横挡在前,绕过去, 后方是一张行军榻。

伏廷仰面躺在榻上, 身着军服, 搭着薄被, 双眼紧闭, 一条手臂搭在榻沿, 上面绑着厚厚的布条,却还渗出了血迹。

栖迟站在榻前看着他,眉心不自觉蹙紧了。

一路上都在想着罗小义说的不太好是怎样的情形,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分明已经昏睡,何止是不太好。

罗小义在旁说“三哥原本是想自己去接嫂嫂的,但突然躺下,只能由我去”

他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日发现那些箭上有毒后,伏廷当即就扯了袖口束带紧扎住了胳膊,又割了伤口放血,而后仍下令继续追击阿史那坚,控制战场,直到回营,才招来军医诊治。

栖迟光是想象着那场面都觉得不舒服,再看伏廷那条手臂上厚厚的布条,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他是不要命了吗”

罗小义恨声道“别的都好说,与突厥有关,三哥必要盘查到底,何况那阿史那坚还刻意挑衅。突厥害了三哥的父母,还想害嫂嫂母子,三哥又岂能饶他们。”

栖迟目光落在伏廷脸上,也许是因为失血太多,他嘴皮发白,干涩地起了皮,她甚至想用手指去抚一下“军医如何说”

“军中祛毒为求干净不留病根,历来都是刮筋伤骨的法子,寻常人根本扛不住,三哥虽然能扛,但本就失血过多,撑了几日,还是躺下了。”罗小义尽量将话说得轻巧“军医说多亏三哥处置得及时,否则恐怕就不是睡着如此简单了。”

言下之意,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栖迟点头,捏着手指藏在袖中,默默站着。

榻上的这副身躯如此高大强健,竟然也会有躺着一动不动的时候。

“这都不算什么,”罗小义咬牙切齿道“三哥不是因为杀敌伤成这样,却是被自己背后的人害的,简直可恨”

栖迟沉默着,看着伏廷军服衣袖上沾上的血渍,干了后成了褐红色的一片,那都是他自己的血。

她忽然转头朝外走去,揭帘唤了声新露,让她去将自己带来的中原大夫叫来。

罗小义看她脸色平静,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三哥已倒下了,他还不希望嫂嫂也跟着慌乱。

新露是跑着去的,来得也快。

大夫背着药箱跟随她过来,一脚跨进帐中,向栖迟见了一礼便赶紧去了榻边。

栖迟站在帐门口,隔了一丈远,看着伏廷的脉搏被大夫搭住诊断,随即又被安排施针。

这一切看起来分外不真实,她转头出了帐门。

曹玉林就在帐外站着,眼睛盯着帐门,黝黑的脸上有种木然地哀沉。

罗小义跟在后面出来,本还撑得好好的,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扭过头吸了下鼻子,手指在眼下重重一捏,又若无其事道“三哥什么风浪没见过,哪回没挺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曹玉林凝滞的眼神动了,“说得对。”她看一眼栖迟,似乎想安抚两句,但也许是找不到该说的,最后只说了句“嫂嫂放心。”说完转头走了。

罗小义看她走远,回过头来也宽慰“没错,嫂嫂放心就是了,三哥刚有了个小子,如何舍得出事你也知道,他是顶能扛的一个人。”

栖迟不做声,被这话牵扯起了先前的,掀眼看过来“你刚才说,突厥害了他的父母”

罗小义愣一下,才想起自己是说了这句,一时激愤说出了口,没想到她就记住了。

“是,”他看一眼垂着的帐门,将两个守门的兵给遣退了,这才低声道“三哥的父母确实是被突厥人杀的,那会儿他十岁还不到,过了几年就入了营。”

栖迟眼神怔忪“从未听他说过。”

她只知他父母双亡,还以为是自然的生老病死,谁知道如此惨烈。

“三哥不提是有缘由的。”罗小义叹息“据说他父亲当初只是个微末小吏,母亲一个寻常妇人,一家人就靠那点微薄薪俸勉强糊口。那年正赶上突厥纠集势力卷土重来,气焰正盛,一路杀入北地,屠了城,他父母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后来三哥建功立业,只能立了两个衣冠冢。但那时候他已被突厥人恨上了,接连派探子来毁了坟,想激怒他。三哥不愿耗费兵力去为自家守坟,干脆用胡人的方式将坟头踏平了,我便是因此事才知道这些的,从此后他就再也没提过父母的事了。”

栖迟缩了一下手指,她从不知道他有过这样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从军的”

罗小义点头。

栖迟心中忽有一处沉沉地坠了下去。

这世上哪有生来便有的家国大义,先有家仇,而后才撑起了国恨。

伏廷便是如此。

这些事,她竟是至今才知晓。

罗小义再进去一趟,大夫已经开具好药方,走了出来,面朝栖迟又见一礼“军医医治得很彻底,为今之计,唯有等大都护醒。敢问夫人,可还是要按您先前的要求来配药”

栖迟眼睛动了动“自然,只要他能醒。”

大夫称是,退去了。

罗小义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勉强挤出丝笑来,故作轻松道“有嫂嫂在我是最放心的,都说有钱好办事,三哥肯定会没事的。”

这话说着倒像是给自己定心,因为栖迟看着比他镇定多了。

栖迟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根本没在意,转身揭帘,回去帐中。

里面多了一阵药味,她脚步轻浅地走到榻边,低下头看着他。

“三郎”

低低的一声呼唤,没有回音。

她手扶在榻边,缓缓蹲下,盯着他的侧脸。

原来这样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男人,也有可能会失去。

说不定一个凶险,他便不在了。

一阵北风吹过营地。

李砚坐在火架子旁,远远看了一眼中军大帐,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灰白干裂的土地。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姑父也会倒下。

姑姑曾跟他说,要把姑父当做父王看待,这么久以来,似乎真习惯了将姑父看做父王般的存在了,如今看见他受伤,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李砚拿出那柄伏廷送他的那柄匕首,割开胳膊上缠着的布条,那点伤快好了,他不想再缠着包扎。

衣摆上忽然落了一副黑乎乎的膏帖子,他抬头看着来人,又看见另一头站着冲他见胡礼的仆固京,知道她是仆固部首领的孙女。

“祖父让我拿来的。”仆固辛云在部中从未与他说过话,只记得他是大都护夫人的侄子,什么世子。她正情绪不佳,也没见礼。

眼下人人都担心着大都护的情形,仆固京也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刚好看见李砚坐在这里的动作,还以为他是在独自换药,便打发了孙女来送张部中的膏药。

李砚将膏帖子递还给她“多谢,我不用了。”

仆固辛云心不在焉,已经想走了,没接“用就是了,汉人一点伤总要养很久。”

李砚觉得这话是在说他太过娇贵,但他经历此劫,便再不想娇贵下去了,放下膏帖子说“不是所有汉人都那样,我姑父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他说到伏廷,仆固辛云眼睛泛红,看了眼远处的大帐,嗫嚅道“大都护不一样,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北地的天,是天上的鹰”

话到此处,她一扭头走了。

李砚却听明白了,她是说,他姑父是不会说倒就倒的。

他又看向大帐,栖迟站在里面侧影纤秀。他身一动,想起身去与姑姑说几句话,又坐了回来,还是觉得让她陪着姑父好。

远处,仆固京拍着孙女的肩,用胡语宽慰她,低低地说着,担心她还惦记着大都护。

仆固辛云摇头,大都护连孩子都有了,她还惦记什么呢但这样的一个英雄怎能倒在毒上,不可能也不应该,更不值得。

大夫接连诊治了好几番,送药的快马伴随着送军情的快马终日踏入营中。

入夜时分,又是几个派出营地的斥候快马返回。

罗小义刚躺下就听见动静,马上起身,一边套着甲胄一边走出营帐,外面斥候已经等着了。

“有什么事快报”如今伏廷躺着,他便暂代了一切军务,不得不雷厉风行。

斥候一抱拳,当即接连禀报

没有追到突厥右将军阿史那坚;诸位都督仍在前线与突厥作战;外面有传言说大都护久不露面是受伤不治了,突厥恐有反扑态势。

“娘的,这不明摆着动摇军心”罗小义朝中军大帐看去。

帐中仍然亮着灯火,他嫂嫂连日来就住在帐中,三哥还没醒。

他一咬牙,发话道“去前线传令,就说我即刻领兵去支援,奉的就是大都护的军令。”

斥候领命而去。

中军大帐里多添了一张小榻,灯一直点着,是怕伏廷随时会醒来。

栖迟睡不安稳,翻了个身,看了一眼伏廷躺在那里的身形,他身上军服已褪去,穿了干净的中衣。

灯火照在他鼻侧和眼窝,那张脸一半都覆着阴影。

她看着,不知怎么心里一动,起身走过去,竟俯下身,贴在他胸口听了听。

听见他心跳仍然有力,她才安了心。

外面传来罗小义的说话声,她拉好衣裳,起身出帐。

夜色中火把熊熊,一队人马军容整肃,手持兵戈,牵马整军。

罗小义甲胄加身,举着火把在旁清点着,似要准备出营。

曹玉林从侧面走了过来,衣裳齐整,显然还没睡,她看了一眼罗小义那里道“突厥还没撤兵。”

栖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了看她“替我去送一送小义吧。”

说完便回去,放下了门帘。

曹玉林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罗小义一手牵了马,回身要拿自己的刀时,正好看见她站在身后,不禁一愣,接着才道“外面都传三哥坏消息,我替三哥去稳一下军心。”

曹玉林平淡道“阿史那坚十分谨慎,战局不对就不会久留,没抓到他就一定是逃回突厥了,但他对北地图谋已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消息可能就是他放的。”

罗小义也不是没想到,只是诧异她对阿史那坚如此了解。

“你特地告诉我这些”

毕竟是仇人,曹玉林早已将此人查过好几回,但她也只是说“我在外走动这么久也不是白走的。”

罗小义手上摆弄着缰绳,压着声说“如今三哥躺着,有你在营中,也算好事。”

其实伏廷麾下将领很多,用不着她做什么。但这话叫曹玉林想起了过往一同追随伏廷的岁月,不禁看他一眼,右手一握“三哥醒之前,我会守着这里。”

“那我就放心了。”罗小义打马要走。

曹玉林沉默了一下说“小心。”

罗小义应了,朝身后兵马一招手,领军出营。

直到出去很远,他坐在马上忽然一愣,才意识到她居然叮嘱了他一句小心

回头去看,哪里还有曹玉林的身影。

罗小义离开后的第二日起,战场上就接连送了几份战报入营。

但能看的人还没醒。

栖迟按送到的时日整理过了,摆在那里,转过头,看着大夫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灌入伏廷口中。

据说箭簇上淬毒是难有久效的,那些人是在箭筒底部注入了毒汁,插在其中的每支箭便都是泡在毒中的了。

也好在这样,被俘的人成了尸首,箭筒却还在,里面的毒汁也还在,军医后来才得以对症下药。

新露昨日告诉她说,秋霜来了封信询问家主情形,边境有战事都知道了,本就担心着,商号里近来花了几笔又都是在医药上,让她很不安。

栖迟只让新露回复她是因为孩子出生的缘故,叫她放心,只要人还好好的,什么都不算事。

帐外有阳光,只是风大,一阵一阵地卷着帐帘,帐中光亮时增时减。

药用完了,大夫行礼退去。

栖迟走去榻边,看了看伏廷的脸,他嘴边残余着一滴药汁,她用手指抹去了,摸到他下巴,上面已经冒出胡茬。

外面,新露哄着哭着的孩子去找仆固部里安排的仆妇喂奶了。

她直起身,在案头上找到一把小刀,是他惯常用来刮下巴的,拿去在水盆里浸了水,走回榻边蹲下,给他细细刮着下巴。

他本就两颊如削,最近只能吃流食,又瘦了一些,眼窝也更深了。

栖迟捏着刀,不大会用,小心着力道,刮得分外缓慢,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脸颊。

这张脸看了这么久,好似还是第一次这么摸上来,竟然觉得格外亲近,有种别样的感觉。

刮得不算干净,但她已尽力,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下巴。

手下的脸动了一下,她一怔,停下手。

伏廷睁开了眼。

她以为看错了,低头靠近“三郎”

他眼珠动一下,看着她,又是沉沉然一动,身体迅速复苏,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低沉“你在。”

栖迟忽而有种松懈的感觉,似有什么一直提着悬着,到了此刻才从她肩头四肢上落了下去,周身一轻。

“我在等你回来,”她轻轻说“等到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