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塞北 第580章 文武

临安城北靠近太湖的位置，这几个月以来工部召集民众彻底平了一座矮山，再其上修建一座方圆两百余丈的校武台，两侧另有高八层的雄楼两座。

风雪凄凉落孤城，十里寒烟话满楼。

自今日清晨时，一列列森然铁甲整齐划一地从西城外拔营来往太湖，马蹄踏岳响空山。一架架马车也从临安城中出发，目标直指校武台。

马车驶过驿路，留下两行深邃痕迹，从临安到太湖这一路，连绵十数里排成一排徐徐前行的马车也尤为壮观。

洛府中，杨孟君从那栋尘封已久的小楼中握住那柄黑刀，目光清亮坚定。

见他持刀而下，站在楼外的洛林双手揣袖，神色恍惚一瞬，这一刹那，他从杨孟君身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他年少时初登庙堂，那个曾经佩此刀站在文武之首的雄伟男子，另一个就是他的老友杨正平。

今日他有幸在一生中亲眼看到前后三任镇国公佩镇国刀的场面。

洛林好似是畏惧着凌风冬雪，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笑眯眯道“可惜啊，这满头白发比我都白。”

杨孟君笑了笑，满不在乎道“和这满城飞雪倒也相得益彰。”

洛林咧开嘴角，“你倒是坦荡，这点跟你爷爷很像。”

杨孟君哈哈一笑，扶着洛林迈出这片院子，“洛爷爷，真不去看看”

洛林捶了捶腿，“老喽，也走不动了，你洛叔和清怡去观礼就行，到时候让你洛叔多喝一杯，就当我也去过了。”

杨孟君倒也不勉强这位老人，轻声说道“洛爷爷，故国三千里，故乡也三千里。我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一定带你回长安，归故里。”

洛林面容一凝，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挣脱杨孟君一直扶着他的手臂，深深躬身，“老臣洛林，多谢镇国公殿下”

杨孟君淡然一笑，再次搀扶着洛林朝前走去。

白发对白发，青春叹迟暮啊。

文楼武楼相对而立，这两座雄伟的高楼自然能容下不少人。不仅仅是如今的庙堂权臣，还有很多早已退居幕后多年的上一个时代的老人也不辞辛苦地奔赴到这里。

文楼四楼内，和整栋楼充满的书卷气不一样，这一层却是莺莺燕燕，飘零翠径红千点。临安城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家千金几乎齐聚一堂，脂粉味儿弥漫整栋阁楼。

文楼八楼上，几乎全是如今的朝廷重臣，以东方玄机为首的左右仆射，六位尚书占据着场内最广阔的位置，稍次一点的是苏之祥所领头的中书省。

自从徐仁寿辞官之后，原本被戏称为“徐舍”的中书省官员私下抱团，对新任上司不冷不热，无关痛痒的小事怎么说都行，涉及到各自利益的大事就踢来踢去，谁都不愿接手，冷眼旁观苏之祥自己处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苏之祥对中书省的乱象却不闻不问，也不拉拢大臣分庭抗争，更不培养党羽隐忍待发，只是该自己签署印章的公文该批还是批，那些官员利益纷争的东西一概不管，任由他们自己私下争来争去。

也正是这么一个态度，却导致中书省不少官员心里狠狠一咯噔，于公于私都放手了不少，更有甚者当着几十年同僚的面投入苏之祥麾下。虽然谁都知道中书省彻底改换门庭已经时日不远，但都想再最后关头争一争，年青一点的争个前程似锦，年老点的争个死后过得去的谥号，要是再能泽被后代那就更好了。

归根结底，还是孔昭光芒太盛，压下了本应极为耀眼的苏之祥，但随着孔昭好似一门心思投入书山墨海中，苏之祥也渐渐开始崭露头角。几个月的工夫，便把徐仁寿辞官后一盘散沙的中书省打理的有模有样，渐渐有了跟尚书省分庭抗礼的意味。但谁都知道，只要孔昭一日不出，庙堂上的文臣就没有一个能够压过东方玄机的

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尚书令，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武夫之间互相看着不顺眼，最多拔剑打一架，谁输谁是孙子。可文士呢一派其乐融融，谈笑风生的景象。就拿中书省司乐中丞范合和门下省钦民司持令王同来说。

范合这个中丞，主司宫廷礼仪之节和统筹典法之度，而王同的职则则是境内子民农税征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在上月差点在金銮殿前打起来。

只因范合故乡一家亲戚控有良田千亩，却不司征税，账目也稀里糊涂。王同手下官员查了一次又一次，征了一波又波，愣是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

这事儿也不是啥大事，顶多范合欠王同一个人情得了。可世事无常，王同一个小儿子趁秋霜时节远游江南，不知怎么就把范合那家亲戚家的女子给糟蹋了，还写下绝笔信断人念想。可那女子也是个痴情女，不辞辛劳地跑来临安找王同家的公子，停留一个月，也花光了身上的盘缠，无奈之下只能去范家求助，范合问询后想着也不是啥大事，就豁出去老脸不要去王家求亲。谁知本来王同还乐得两家结为姻亲，可听闻那女子家世之后便沉下了脸，当众辞绝不说，还放言“乡野女子怎可入我书香门第”范合怒不可遏，在朝堂之上当众指责王同在其位时的数宗大罪。本来大家同朝为官，谁没点“家事”，可都心照不宣，各扫门前雪，但范合当众道出，不仅王同懵了，就连其余大臣也是一愣一愣的。

两人还真就对上了，堂堂金銮殿尽是两人互相弹劾之声。

最后李毅倍感头疼，直接下令让刑部彻查，只要其罪属实，便以唐律处置，丝毫不容情面。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蚱蜢，没看现在还在心有戚戚地互相交谈哪里有当日卷袖子动粗的劲头

相比之下，武楼就直接多了。

沈千军这个破西军副将，一直以来心仪徐梓媛可谓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身为徐瑾辰手下第一副将，可谓是典型的“自家人说自家话”。并不是徐瑾辰看重沈千军唐刀之技便忍辱负重礼贤下士，以徐瑾辰的性子，真要看沈千军不爽，会因为别的原因不择手段地拉拢他

要知道，传承了太白剑法的徐瑾辰，要是亲力亲为传授士卒疆场杀伐之术并没有太大问题。

那原因就只有三个了，要么是徐瑾辰非常看重沈千军的人品，觉得他做自己妹夫没有任何问题。要么便是他认为沈千军折不下徐梓媛这朵娇花，最后便是徐瑾辰觉得杨孟君的确可以三妻四妾。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