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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正明与常福见面,不是在会见室里,而是在陆军监狱副典狱长的办公室里。
这就是张乃仁所说的“方方面面”中的一个方面。
两个看守把常福带进办公室,然后就关上门,守在门外。
董正明从沙发上站起来,和常福握了一下手,然后拉他坐下。
他已泡好了茶。他把一杯茶推到常福面前,小声说“常福兄,咱们又有新生意了。”
常福点点头,“我知道。”
董正明注意地看着他,“常福兄,生意很大呀”
“我也猜到了。”常福停了一下又说“有清单吗我看看。”
董正明从皮包里取出清单,递给他,无声地看着他。
常福看着清单,抿着嘴,不住地摇着头,“我就猜到生意不会小。他们简直是疯了,全都疯了,做这么大的生意”
董正明小心地看着他,“常福兄,你怎么样行吗”
常福向他点点头,“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那么,我们就继续”
“继续吧。正明兄,我没有选择。”
董正明从皮包里拿出汇票,交给常福看,“这一笔是三分之一,你怎么办”
常福没有说话。他拿了一张纸,很快地在纸上列出若干个银行账号。
接着,他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出数十个数字。
他写得很快,看得出来,他的记忆力非常好。
他轻声说“请你把这些钱,全部转到这些账号里,一个账号转一张汇票。然后,再按照我写的数,开出现金支票。每张支票放在一个信封里。信封要到街上去买,最普通的那种。然后交给我。”
董正明点点头,“好,我会办好。”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常福每天夜里都坐在副典狱长的办公室里打电话。
他打了非常多的电话。他没有电话本,所有电话都记在他的脑子里。
他说的话,董正明也听不明白,他猜想都是暗语。
这几天里,董正明来时,都带着两个士兵,并让他们守在门外。
张乃仁警告他,一点要万分小心他不小心是不行的
之后,常福提出来要出门。董正明也知道他一定会出门的,他已经给常福准备好了汽车,还有他出门要穿的衣服。
他们第一个要去的,是第二十军的军部。第二十军就驻在南京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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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董正明依然带着两个士兵,陪着常福开车一起去南京郊区。
但在距离第二十军军部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常福让汽车停下来。
常福把董正明叫到车下,小声对他说“正明兄,你们只能在这里下车,你们不能进去。只能我一个人进去。否则,这个事谈不成。”
董正明这下就犹豫起来,他不能让常福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一时没有说话。
常福看着他,点着头说“我明白你是什么想法。请你放心,我不会跑。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吧,我已经被人拿住了,拿得非常结实”
董正明看着他,隐约猜到他的意思。
常福继续说“我只能做我该做的事,没有任何选择另外,我还有一句话,请你转告张将军,也转告后面的大人物。这次生意,我不要好处,一分钱也不要,但我会尽力把这个生意做好我只有一个要求,生意完成后,放我一马,给我一条活路。”
虽然周围很黑暗,但董正明还是能看清常福眼睛里沉痛的表情,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伤感和无奈。
他轻声说“常福兄,你这么说,让我很难办呀。”
常福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难办。你只要不对别人说就行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不做好这个事,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这句话时,和左少卿的语气一模一样,也是一字一顿。
他停了一下,又说“正明兄,我如果做好了这个事,或许还能挣出一条活路来。所以,请你相信我。”
常福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董正明也不得不相信。
他让司机和两个士兵都下来,轻声对常福说“你去吧,我等着你。”
常福上了车,开车进了第二十军的军部。
他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两个小时。董正明在外面,站在黑暗里,等出了一身的汗
两个小时后,常福终于开车出了二十军军部,在他身边停下。
董正明抓着他的胳膊,竟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此后的几天夜里,都是这样。董正明陪着常福去找人。快到地方时,就下来,让常福一个人开车进去,他在外面等着。
常福去的这几个地方,董正明想一想就会心惊肉跳。有卫戍司令部,有交警总队,有军火库,其他的大多是驻军。
常福最后一次出来时,对他说“正明兄,全都联系好了。你转告张将军,可以和买主商量运输日期了。”
董正明听到这句话,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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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在这个时候,又出问题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杜自远意外接到左少卿的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生意暂停”
杜自远吓了一跳。他在电话听到了汽车声,猜想她一定是在街上打的电话。
他相信,一定是发生什么严重意外
他考虑一下,不敢大意,只得给张乃仁打了一个电话,也只有一句话“张先生,生意暂停,咱们见面再说”
准确地说,军火交易出现的这个意外,是一个必然
因为右少卿并没有闲着如果不让她惹出一点麻烦来,那是不可能的
右少卿终于通过程云发在保密局各省站的朋友帮忙,找到了王天财
王天财就在这一天的上午,被人押送到南京,在轮船码头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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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码头上,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的。背着包裹,挑着担子的乘客在码头外面排着长队。小贩们在人群中往来穿梭,叫卖香烟和小吃。
江上一声长长的汽笛,让外面排队的乘客涌动起来,都伸长脖子向码头里张望。
廖凤山的一个手下,站在码头边上,看着不断靠近的客船。
片刻,他把船上抛下的缆绳拴在缆桩上,然后在码头和客船之间搭上跳板。
船终于靠上了岸。船上的舱门一开,那些挑着担、背着包袱、提着箱子的乘客们,就如同洪流一样涌到栈桥上,互相呼喊和喧哗着向码头上跑去。
廖凤山这个手下,忙完这些事,就靠在栈桥边上抽烟。
先下船的,大都是穷乘客,背着包或挑着担,仓仓惶惶如同逃难的人。
他们都下完了,才是比较有钱比较有身份的乘客。他们大都不着急,提着行李箱,撑着阳伞,摇摇晃晃地向船下走。
这个时候,廖凤山的这个手下,就注意到了三个特殊的人。
走在旁边的两个人,都穿着黑西装,头上戴着黑礼帽,脸上架着墨镜。
这个打扮,摆明了是告诉别人,不要招惹他们,他们是便衣
走在中间的那个人,黑黑瘦溲的,低着头,双手却放在身前,手上又裹着一件衣服。廖凤山的手下看明白了,这个人戴着手铐。
他觉得这个人有点脸熟。他盯着那人想了又想,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他扔掉烟头,转身进了值班室,给老板廖凤山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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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凤山在楼上接到这个电话,扔下话筒就往楼下跑。
他很快就跑到楼房外面的广场上。他看见那三个人正在钻进一辆汽车里。
那个戴着手铐的人上车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廖凤山就此认出来了,这个人是王天财,联勤总司令部的一名军官。廖凤山认出他后,脸都给吓白了
廖凤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就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每个电话他只说一句话,“我看见王天财了他刚在码头上下船”
他问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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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左少卿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她面前放着一摞简报,但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她一直苦恼的一件事,就是如何与杜自远建立起合情合理的联系方式。但她一直想不出好的办法。这时,她接到了廖凤山的电话。
廖凤山在电话里哈哈地笑着,说“少组长,少组长呀,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呀”
左少卿有些疑惑,猜不出这个廖凤山是个什么意思,说“有点忙,有事吗”
“没事。就是这些日子老没见着你了,老哥就是想和你喝两杯呀。”
左少卿听出来了,他有事。就故意说“你那里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不去”
廖凤山笑得更厉害了,“少组长,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江边的鱼花子给我弄来两条鲥鱼,咱们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如何呀”
“你这个老滑头,我不问你,你就不说是不是。好了,我下了班过去。”
“好好,我等着你。还在公司里,小套间。”廖凤山那边放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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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钟,左少卿带着柳秋月和鲁城,去了长江航运公司。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