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少卿还继续翻着。她可真是个吃货,竟从碗橱角落里,翻出一块油纸包着的咸鱼来,往案板上一放,说“我要吃咸鱼。”
这回,左少卿可真受不了了。按她的脾气,可不会这么伺候人。
再说,她早就不记得家里还有一块咸鱼。说实在的,她巴不得什么都拿出来给妹妹吃。可也没有这么东找西找的,见什么就要吃什么的。
你要是再找出一个称砣来,我也切给你吃吗臭丫头片子
她心里这么想着,火就上来了,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叫道“你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这段时间我就看着你长肉了,腰都快没了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要你的身条了”
右少卿把嘴一嘟,转身就往外走。
左少卿的脾气,立刻都飞到了爪哇国,慌忙拉住她,“好了,好了,都给你吃,都给你吃,还不行吗臭丫头片子,气性还不小”
结果是,两个鸭蛋全切了。咸鱼也切了,上面还点了一点香油。又拌了一个糖醋萝卜丝。最后,按照妹妹的要求,下了一大碗挂面。
这个面下得真好,不软不硬,里面还放了葱花、姜末、虾皮、味之素、香油,最后又放了半勺红红的辣椒酱。嘿,妈的,我自己都没给自己下过这么好的面
左少卿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
这个时候,左少卿坐在妹妹的旁边,看着她捧着一只大碗,呼噜呼噜地吃面,吃的这叫一个香。还不时张开嘴哈一口气,真吃得满头大汗。
左少卿就使劲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更多的是给妹妹扇。
她忍不住,伸手从碟子里拈起一片咸鱼来。
右少卿却喝了一声,“不许吃都是我的”
左少卿说“这是我的咸鱼我为什么不能吃”
右少卿又一扬脖子,说“吃吧,吃吧,赏你了。”
左少卿快给她气翻了,把鱼片往碟子里一摔,叫道“臭丫头片子,老子忙了一身的汗,给你做出来,倒成你赏我的了你讲不讲理”
右少卿就把脸扭到一边,忍着笑,满脸都是得意,“吃吧,吃吧,谁不让你吃了。”
左少卿瞪着她,确实是很生气的样子。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守着亲妹妹吃饭,好像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15-11
吃完了饭,左少卿就催妹妹去卫生间洗澡。
一个大木盆放在卫生间里的地上,左少卿烧了一壶开水倒进去,让她自己对凉水。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好好洗,洗完了上大床睡觉。”
她自己则从柜橱里找出自己平时在家穿的贴身衣,一条艳丽无比又肥又大的花短裤,一件素花的无袖圆领布衫,短短的,刚刚过腰。
右少卿洗完澡,光着身子就出了卫生间。一看到这件艳丽无比的大花裤衩,就叫了起来,“你叫我穿的是什么呀,俗不可耐,大俗”
左少卿就把眼睛一瞪,“臭丫头片子,你伸脖子到窗口看一看,沿着街边摆了多少竹床,多少躺椅,全南京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外面的竹床上纳凉睡觉,穿的都是这个,你怎么就穿不了我看你是烧包烧得不轻。穿上,不许耍赖”
右少卿也确实远远的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街边,确实摆了满满的,全是凉床和竹椅,许多年轻或不太年轻的女人,都穿着这么一条艳丽无比的花短裤,坐在一起纳凉聊天。那景象,确实蔚为壮观
旁观而言,这种蔚为壮观的景象,要过许多年才会消失。
右少卿此时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就这样光着吧,只得穿上。
她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我哪还像个军人,我就是个种菜的农妇我倒了八辈子霉,今天成了种菜的农妇”
左少卿怒不可遏地瞪着她,“我干脆拿个针,把你那张破嘴缝起来”
15-12
夜里,姐妹俩脸对脸躺在床上。
天热,只在肚子上盖一条小毛巾被。左少卿摇着蒲扇,给妹妹扇风,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模样。妹妹则闭着眼睛,还绷着嘴,像个刚刚受了委曲的小媳妇。
左少卿拿扇子一捅她,“你装睡是不是你装什么装”
右少卿就睁开眼睛瞪着她,“你少碰我,讨厌鬼”
左少卿就摇她的胳膊,“好妹,叫声姐吧,叫一声。”
“不叫”她又闭上眼睛。
“叫吧,叫吧,就叫一声。”
“就不叫,就不叫我恨你”她虽然闭着眼睛,嘴巴却已经瑟瑟地咧开了。
左少卿慌忙拍着她,“好了,好了,不叫,不叫。好妹,不要哭呀。”
右少卿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说“姐,你干吗害我你是姐,干吗要害我呀”
左少卿的心里,一下子打翻了水缸大的五味瓶,说不清的百种滋味淹没了她,眼泪也快要掉了下来。
她轻轻拍着妹妹,说“好妹,睡吧。姐再不说了,睡吧。”她伸手关了灯。
外面夜色矇眬,屋里却黑暗无边。心受伤时,更是如此。
在这样的一种情感里,她们谁还睡得着。
在她们此时的复杂情感里,隐约有慰人的温暖,却又弥漫着残酷的冰冷;或许明天有充满希望的光明,怎奈眼前是地狱一般的黑暗
她们仿佛站在茫茫的原野上,看不到边际,更看不到结果
姐妹俩,都是一夜未眠。
15-13
夏天,天亮得早。七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把早晨的一点清凉,照耀得无影无踪。
姐妹俩都早早地起来,有条不紊地洗脸、梳头、穿衣。
她们都没有多少话,要说也是很简短“你先洗。”“梳子给我。”“没落东西吧”等等,然后就出了门。
吸取了上一次去食堂吃饭的教训,她们决定不去食堂吃饭,以免再引起满桌子疑惑的眼神。她们在路边的小吃店里吃了早饭。
到了洪公祠北大门时,还分了一下先后,左少卿让妹妹先进去,自己在门外等了一下。
15-14
左少卿进了办公室没多久,鲁城就悄悄告诉她,已经找到王天财了。
“他躲在一家小旅馆里,一组的几个人看着他。我们正盯着呢”
他们三个人坐一起正在商议着,如何处理这个王天财
这时,办公室的门却开了。右少卿脸色阴沉地走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左少卿。左少卿明白,准是有什么麻烦了。她向柳秋月和鲁城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左少卿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右少卿却是恶狠狠的,高声叫道“我就是问问你,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用不着摆出这个样子来”左少卿小心地看着她,也猜测她的用意。
右少卿这时就瞪起眼睛,高声叫了起来,“你为什么派人监视我们为什么军火案里你有什么勾当,为什么草草就结了案我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你要么是在军火案里收了好处,替人消灾要么你就是帮着共一党方面弄军火是不是”
右少卿一连串的话,如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地全倒了出来,一点遮掩也没有。
“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你这是瞎猜”左少卿却冷静而严厉地盯着她。
“不是不是这两种情况,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派人盯着我们”
“我没有盯着你”
“你胡说鲁城那个王八蛋,谁不认识,还在墙角后面藏来藏去。我的人早就发现他了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才不想管你的破事呢军火案早就结束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愿意折腾,就去折腾好了,别来烦我”
“鲁城搞什么鬼”右少卿高声叫道。
“我的人每天在外执行任务,让你碰见算什么稀奇事,你用不着瞎猜”
右少卿冷冷地盯着左少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眼神里有更多的疑惑,转来转去盯在左少卿的脸上,“我是不是戳到你的哪根神经了我一定是戳到你的痛处了”
听到这个话,左少卿心里倒有一点紧张。这个精到头发梢的丫头片子,可别真给她猜着了
右少卿继续说“我警告你,离我的人远一点否则,我跟你不客气”
两姐妹就这样瞪着眼睛,像弑父的仇人一样。
片刻,右少卿摔门出去。
这样一种状况,让左少卿今天早上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感到,她和妹妹又回到了从前,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柳秋月和鲁城进来,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左少卿向他们点点头,轻声说“你们还是要盯住他们也叫弟兄们都谨慎一点,不要再被他们发现”
柳秋月点点头,“少主,我会去吩咐。”
左少卿想了一下,她感觉,这个事必须通过处长。他不点头,这个事不好办。
她问“秋月,钱呢”
柳秋月立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说“少主,这是一半,另一半按照你说的,都入组费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