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谍传奇 二十三、 剖析

她叹息一声说“少卿她爹是个戏迷，有时高兴了，也会上台票一把。那时少卿还小，又是个女孩子，她爹从未想过让她学戏。可是，少卿五岁那年，突然迷上了京戏，让我和她爹都很惊讶。”

叶公瑾有些惊讶，“她从此开始学戏了”

“是呀，而且学得还很好。她爹特地给她请了教师，给她教戏。还从队伍里请来一位武教头，教她习武。少卿习武唱戏，都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

叶公瑾隐约想起，去年他去北平特训班选定了苏少卿后，苏少卿为了表示感谢，曾经请他看戏。他记得那天的戏是锁鳞囊，声腔婉转，很是动人。

在回去的车里，苏少卿仍然很兴奋，不断说起戏中的看点和精彩之处。

叶公瑾自己虽算不上是个戏迷，却很爱看戏，也很懂戏。看着她手舞足蹈地叙说，心里也很高兴。

苏少卿说“处长，我喜欢这一句。”

她就在车里，做出忧伤模样，翘起兰花指，低声唱起来“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苏少卿一张嘴，叶公瑾就听出来了。那眉眼，那指法，那嗓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决不是一般爱好者所能比的。

叶公瑾此时想起苏少卿当初唱的那几句词，更是让他心中有些感慨，真正是应情应景，竟如谶言一般。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谁都想不到，包括她们自己，竟然会在这么一种情况下见面这一面见的，不是你死我活，恐怕是分不出真假的

叶公瑾想到这里，就点点头说“是了，苏太太，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苏少卿会唱戏，而且够得上专业水准。对对对，这可不是三年两年就可以学出来的。应该能把她们区分出来。”

苏太太有些伤感地看着他，“叶处长，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就把她们中的一个，怎么着了。那就那就太不好了。叶处长，这两个女儿，我都想要。”

叶公瑾看着她，一时有些犹豫，又想摇头，又想点头，“这个，这个苏太太，我努力吧，一定努力。只是，人算，有的时候，不如天算啊”

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试一试，一号和二号房间里的苏少卿，谁不会唱戏

3－13

看官们一定知道，一号房间的那个苏少卿，也是五岁开始学戏。并且八岁时登台，到十七岁时，已经小有名气了。

所以，叶公瑾的这个主意必定失算。

但最后的决定总是要做的，这两个苏少卿总是要处理的。叶公瑾不能拖得太久。

叶公瑾是个细致的人，并且思维缜密。他明白，他必须对两个苏少卿一事，做出决断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断时必断

你要是出于谨慎，想考虑得更周全一些，反而会得出最糟糕的结果

他和赵明贵或程云发这些人不同。

对于赵明贵或程云发来说，能查明真相是最好的事，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但他却要考虑方方面面的情况。对他的损害肯定已经造成了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损害降低到最小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得到毛局长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

3－14

这天一大早，叶公瑾直接去了毛局长办公室。

毛局长办公室也在保密局大楼的二层，但不在中间。

中间的大办公室至今空着，那里原来是戴笠局长为自己留的。

据说在建造时，墙壁里以及天花板和地板里都装了厚厚的钢板，十分牢固结实。

毛局长上任后，坚决不肯使用这个办公室，而是用旁边的一间做自己的办公室。

叶公瑾敲门时，毛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

他放下文件，抬头说“进来。”

看到进来的是叶公瑾，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示意叶公瑾在对面坐下。

毛局长身材不高，敦厚而结实。他的目光很稳重，甚至有些温和。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锋锐

叶公瑾在毛局长对面坐下来，擦了一下额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公谨，”毛局长首先开口，“有事”

“是，局长。”叶公瑾急忙接口说“我们处里，那两个苏少卿的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毛局长点点头，“你不说，我也正想问你呢。你告诉我说，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苏少卿，是吗还真有这样的怪事呀”

“是，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叶公瑾小心地说。

“你们也查了一些日子了，怎么样，她们是个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实在是非常相似。为了区分她们，我们请来了苏少卿的母亲，请来了她在北平特训班的教官，还有她在第十三军的统调处处长。请他们分别和两个苏少卿交谈，谈家事，谈公事，谈各单位的熟人。但是，他们都没有分出真假来。”

说到这里，叶公瑾自己也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3－15

为了分辨两个苏少卿的真假，处里已经开了许多次分析会。参加分析会的，除了赵明贵、程云发、何俊杰和钱玉红外，还有请来的石河和沈福明。

在分析会上，主要由赵明贵做说明，其他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赵明贵非常郑重地，在墙上挂了一块小黑板。

他回头对在座的人说“这两个苏少卿相似的地方，各位已经看到了，从相貌到年龄，从禀性到身上的疤痕，从情报分析到擒拿格斗，都分不出上下来。这些我也就不多说了。”

说到这里，他环顾着桌旁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赵明贵继续说“咱们把所有相似的地方去掉，在她们身上剩下的，只有极少的几点不相似的地方。她们也是有一点区别的。第一，笔迹。”

他在黑板上写上“笔迹”两个字，并把一些纸张放在叶公瑾的面前。

他说“沈处长给我们了几份苏少卿在第十三军统调处工作时留下来的文字。我们请了技术处鉴定笔迹的专家，对这些文字进行了分析，确定了六七个书写特征，作为我们鉴定的样本。又请两位苏少卿抄写了同一篇文章，再与样本进行对照。专家鉴定的结论是，两份文字与样本的相符程度很高，都可以确定为同一人书写。各位，是不是很奇妙在我们面前的毕竟是两个人呀。”

叶公瑾问“这一点，能确定吗”

赵明贵回答“能确定，鉴定结论没问题。几位鉴定专家都是分头做的鉴定，我和老程也认真对照过。但是，如果将两个苏少卿所写的文字相互进行对照，还是有一点差别。一号苏少卿的字稍硬，略欠一点流利。二号苏少卿的字稍软，也较流利，多少还有一点张扬。这个差别都符合我们对两个苏少卿的了解。至于这一点差别，对于我们鉴别两个苏少卿有没有帮助，要看各位的高见。”

赵明贵又在黑板上写下“性格”两个字。

“第二个差别，就是她们的性格。这些日子咱们都和她们有过接触，也可以看出她们之间在性格上有一点区别。一号苏少卿比较沉稳，有心计。二号苏少卿也有心计，只不过外加一点小姐脾气。她们的这点区别，能否说明问题，也要看各位的高见。”

赵明贵在黑板上写下“心情”两个字。

“她们第三个差别，就是她们此时的心情。干咱们这一行的，应该都有察颜观色、体察入微的能力，相信各位也能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她们目前都处于不安定的境地，不知结局会怎么样。在这一点上，二号苏少卿表现得比较明显，处处都保持警惕。她与石教官交手，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这和一号苏少卿的有所保留，是不一样的。她没有退路，她甚至也不能再回第十三军了。此时，她面前就是一片火海，她也得往下跳她的心情是，必须闯过去一号苏少卿则不动声色，但也不是完全不动声色。她每天不停地看报纸，也表明了她心里的不安，甚至紧张。这就是她们不同的心情。这一点，也要看各位的高见。”

程云发笑了起来，“哎呀，老赵，你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就不能说一点有用的吗处长，你说是不是”

叶公瑾说“云发，稍安勿躁，还是听明贵说下去。我觉得，他后面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赵明贵笑着说“还是处长了解我。”

3－16

这个时候，毛局长站起身，在他办公室的窗前来回踱步，低头思索着。

他扳着手指说“笔迹，有一点区别，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嘛，很正常。性格，性格上的区别，有意义吗”

叶公瑾小心地说“总归，这是一点区别吧。有没有意义，要到最后总体来看。”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