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谍传奇 二十八、 敌与友

她向陈三虎喝道“你敢迟到为什么”

陈三虎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求救似的看着身边的人。

左少卿瞪着他，“陈三虎，你给我当心把你这颗脑袋先寄着，你要是敢有第二次，我叫你爬到许府巷去退回去”

陈三虎如遇大赦，急忙弯了一下腰，后退到队伍里。

左少卿瞪着面前的手下，“从今天开始，一切恢复到从前，工作中都要认真负责。谁敢误了我的事，我叫他尝一尝二组的家法一个点上的人，把我的话带给没来的人，都给我传到今天下午六点，我要见到各个点的报告”

3－38

角门后面的叶公瑾，听到这里不由笑了笑。他知道，二组今后一定会干出成绩来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离开小角门，静悄悄地走了。

左少卿召集全组，斥责训话的事，很快也传到右少卿的耳朵里。

她在心里说“好，你够狠我也不会闲着”

带给右少卿这个消息的，是档案室主任钱玉红。

钱玉红接到下面档案管理员的报告，说一组新来的右少卿要借阅档案。

她要来档案借阅单，一看案卷名称，她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右少卿要借的，一个是“南京大学学生会案”，另一个是“下关军火走私案”。她知道，这两个案子，都是二组组长左少卿办过的。

她明白，右少卿这是要复查左少卿办过的案子。

但右少卿新来，程云发又未必有这个聪明脑子。她猜想，这件事恐怕是处长叶公瑾的授意。她觉得，这个事就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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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玉红的男人叫李铿一，是情报处的人。

但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情报处的名单上，他是秘用人员。

钱玉红和李铿一在重庆时相遇，并悄悄好上了。一九四四年在重庆秘密结婚。

戴笠曾经有过命令，军统系统的人，在抗战期间不得恋爱结婚，违令者严惩。

钱玉红和李铿一能够结婚，是情报处处长私下找叶公瑾商量的结果。那时叶公瑾还不是处长，是副处长，代理处长职务。他不敢做主，悄悄请示了戴老板。理由是李铿一承担秘密任务，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送命。

从人道考虑，给他一个妻子，有利于李铿一的工作。其次，有一个妻子在这里，可防李铿一变节。

戴老板同意了。在整个抗战期间，军统系统没有几个人结婚，钱玉红是少数几个人之一，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

李铿一每次与妻子相会，也如地下工作，十分隐蔽。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半之前。他们在一家郊区的小旅馆里幽会。

李铿一起身穿衣时，情意款款地抚摸着她的脸，悄悄地说“玉红，有一句话你要记住，我的代号叫水葫芦，什么时候你听说这个代号了，那就一定是我死了。你也别等着了，另找别人吧。”

钱玉红当时就哭了起来，抱着他不肯让他走。

李铿一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当钱玉红再次听见“水葫芦”这个代号时，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此是后话。

3－40

钱玉红说不上为什么，一见到左少卿就把她当作敌人。可能女人天生的就是敌人。若是碰到一个精明能干如左少卿这样的女人，那就是死敌了。

但对右少卿却不一样，她觉得右少卿的到来，就是为了帮助她的。

钱玉红亲自调出右少卿要的两份档案，笑眯眯地走进右少卿的办公室。

右少卿何等聪明，一看见钱玉红那张笑脸，再看见她怀里抱着的两份档案，便把她划入到自己人一列。

这样的两个女人，一见了面，自然先从赞美对方开始。

一个说，你真漂亮。另一个就说，你更像一个贵妇。一个说，你是瓜子脸，还是留长发比较好看。另一个说，这是共军给我剪的发型，我留着。

右少卿一时没有管住嘴，张口就问“钱主任应该有孩子了吧”

钱玉红微微一怔，随后说“哪能有呀，没有”

右少卿品出来了，这里是禁区。但她也琢磨出来，从钱玉红的话里，她似乎是有丈夫的。但她却不愿意让别人提起来。

右少卿明白了，急忙说“谢谢你还亲自送来。你一个电话，我去取就行了。”

“还是我送来的好。”钱玉红说着，向窗外指了指。

右少卿的房间和左少卿的房间，恰在楼房拐角的两边，彼此可以看见。

钱玉红向窗外指的时候，本意是提醒右少卿，注意窗外斜对面的那个窗户。却恰在此时，看见斜对面的那个窗户里，左少卿正抬头向这边看。她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右少卿也看见了那个窗户里的左少卿。两个女人，虽是姐妹，却无声地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戒备。

钱玉红说“少卿，别那么盯着她看。她可厉害了。”

“她还能厉害到哪里去”右少卿回头盯了钱玉红一眼，“我可不怕她”

“你没听说吧她刚才召集全组的人训话，骂得可厉害了。骂他们是一群王八蛋，谁要是惹到她，她就叫谁爬着去许府巷”

“真的”右少卿有一点吃惊，“那她可真够狠的。我倒要看看，她能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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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方面思考组里工作，另一方面考虑的，就是她目前的处境了。她一错眼珠，已经看到钱玉红站在右少卿的旁边，向她这边指指点点。

她猜想，她们议论的八成就是自己

“又是一个敌人”她在心里说。

现在她的周围全是敌人，而且是明明白白的敌人人人都怀疑她是共一党她就像是唐僧肉，谁咬一口都会长生不老

处境不利，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办

她看着墙上的地图。虽然隔着一道布帘，她也知道地图上所有的监视点。

她很想把所有的点都亲自检查一遍。她被软禁了一个多月，检查一遍下面的工作，应该算是合情合理。

但对国防部那个重中之重的点，会有影响吗人人都在盯着她呢就看她每天去什么地方，会干些什么事。更想从她的行踪里找到可以下爪子的机会

她现在心里一直在想的是，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不知地下组织采取了什么措施。由别人负责了吗她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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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柳秋月无声走进来，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左少卿向她点点头，叫她过来。

她思考了一下，轻声说“秋月，我考虑，内部监视，要加一个人。”

柳秋月有些紧张，“加谁呀”

左少卿盯着她，恶狠狠地说“钱玉红”

柳秋月还是吓了一跳，“少主，为什么呀”

她话一出口又急忙缩住。她知道钱玉红和处长有特殊的秘密关系，也知道钱玉红和少主之间的敌视关系对方力量强大，是她绝对不敢惹的

左少卿笑了一下，冷笑说“我对钱玉红一直有一点疑心，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她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柳秋月想了一下，也感觉到了。钱玉红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她的雍容神态，还有她略显丰满的臀部，都是一个已婚妇女的样子。

她点点头，小声说“好，我去布置。”

此时，她们都隐约知道，钱玉红还有一个男人，就是叶公瑾。

因此，几天后，左少卿向叶公瑾汇报内部监视名单时，叶公瑾没有同意，反问她为什么要监视钱玉红。叶公瑾的这个否决，是从来没有过的。

所以，左少卿心中一动，隐隐的就有些警觉，但并没有露出来。

她淡淡地说“轮到她了。以前是老赵，这次该她了。”

叶公瑾笑着问“你怎么不注意右少卿”

左少卿摇摇头，“她是我妹，不用这种方法。我和她的事，是桌面上的事。”

叶公瑾一笑，“好，这样好。总归是姐妹嘛。”心里却疑虑重重。

按道理说，她监视右少卿，即有条件，又合情合理。

3－43

第二天上班，左少卿走进走廊时，手里端着一盆花。

这是一盆海棠，碧绿的叶子中间，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

她抬头看见妹妹右少卿时，不由一愣。她看见右少卿手里也端着一盆花。老天，竟然也是一盆海棠孪生姐妹，果然心有灵犀

她很想和妹妹打一个招呼。虽是敌人，终究是姐妹呀

她心里希望，她们至少表面上是姐妹，也是好的。她周围的敌人太多了

但右少卿却像没看见她一样，绷着脸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左少卿走进办公室，把海棠花放在窗台上。她看见，斜对面的窗口里，右少卿也正把她的海棠花放在窗台上。

姐妹俩隔着窗户看着对方，冷淡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示。

左少卿忽然察觉到一点，她们都在窗台上放了一盆花，并且都是海棠花。

那么她们都不想受到对方敌视的目光，似乎也不愿意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对方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