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介民淡淡地笑着,“公瑾,不要生气,我们要考虑下一步了”
叶公瑾咬着牙瞪着他,“你说怎么办这个熊先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死了,我们也死无对证如何对付王振清”
郑介民说“我仍然判断,熊先生就算是消失,也是消失在王振清的家里”
叶公瑾摇着头,“但是,我们没有证据,也拿他没有办法”
郑介民冷笑一声,“公瑾兄,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证据非常时期,我们必须直接采取行动”
这个时候了,叶公瑾也不想再找什么证据,只想出一出心里的恶气,就咬牙说“郑厅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郑介民笑了笑,“公瑾,不必着急。等两天吧,会有一个机会”
32-25
叶公瑾从国防部回到许府巷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他一夜未睡,困顿疲乏,心里还窝着一股火,正是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他上了楼,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他一回头,正看见左少卿走出她的办公室。他们各自站在办公室门前,互相注视着。
随后,左少卿却向这边走过来。
叶公瑾注意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她的脸上平静而严肃,却没有一丝的歉意
左少卿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叶公瑾打开办公室的门,说“你进来吧。”
叶公瑾进了办公室,直接走到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外面的天空阴阴的,一如他的心情。
左少卿也走到窗前,同样看着外面的景色。她似乎在等待叶公瑾先开口
叶公瑾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你和王振清,多久了”
左少卿仍然看着窗外,说“有一段时间了。”
“我没想到,你和他会走到一起”
叶公瑾心里的愤怒一直憋着,却找不到发泄的机会。只好先拿这件事起头。
左少卿静静地看着半阴半晴的天空,说“其实,我也没想到。自从我打死了侯连海,他就对我很生气我没办法,特地上门找他,请求他原谅我。后来,他终于原谅我了。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叶公瑾恨恨地说“你昨晚突然出现,让我很不高兴”
左少卿回头瞪着他,“处长,你说话要讲良心是你逼着我出来的我不出来就会更难堪这是一。其次,王振清是我大哥,我不允许别人害他”
“如果是命令呢”叶公瑾狠狠地瞪着她。
左少卿摇摇头,“那也不行真的,我说到做到”
叶公瑾大吼一声,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为什么你敢违抗军令”
左少卿盯着他,“处长,我就是个傻子,也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刺杀侯连海也是军令,结果怎么样从毛局长往下,包括你,都遭人指责我也被人打了黑枪这个教训还不够吗最重要的是,侯连海手无寸铁但王振清却手握重兵,并且武器精良国防部在南京周边能调动的,只有一个第二十军,能对付得了吗”
叶公瑾心里十分愤怒,但也十分恐惧
别说一个二十军,就是两个二十军也对付不了王振清真要是把他逼急了,动起手来,是谁也挡不住的
他狠狠地说“王振清的九十七师有异动你不知道吗”
左少卿也狠狠地说“我不知道我盯了王振清很长时间,从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动再退一步说,王振清是委员长亲自挑选的人又与蒋公子关系密切如果他有异动,其他**早就反了天了”
叶公瑾不得不沉默下来。左少卿说的有理,从道理上说,王振清有异动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要想动他,一旦动不成功,将是杀身的祸
他冷冷地盯着左少卿,也在心里盘算着。
他终于说“左少,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能告诉我吗”
左少卿静静地看着他,说“处长认为我是什么人我无所谓。其实,我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在乎了”
叶公瑾满心里都是疑惑,“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左少卿摇摇头说“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
叶公瑾很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没有找到槐树”
左少卿冷静地说“是处长也没有完成任务是不是这样”
叶公瑾把她的话品了品。他隐约听出,她是以中情局特工的身份跟他说话
她寻找“槐树”是为美国人寻找,所以才说她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她的这个身份确实是真的这也是梅斯当面告诉他的
但是,叶公瑾对此一直有一点怀疑他心里明白,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左少卿的精明,绝不可以低估
他轻声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左少卿看着窗外,“我不知道。我有可能会离开。我是说,有可能。”
叶公瑾扭回头。她这句话明明白白是说,她就是中情局的人
但是,她要离开,却是他最不放心的事
他盯着左少卿,“那么,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左少卿回头看着他,“什么东西”
“还会有什么东西录音”叶公瑾几乎要发怒了。
左少卿冷冷地说“处长,这个事,你要去问梅斯了”
叶公瑾狠狠地瞪着左少卿,“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还给我,你就休想离开二处”
左少卿也不客气地盯着他,“处长,你只要告诉我,我妹的下落,我就还给你”
“你休想”叶公瑾吼了一声。
他明白,他决不能让左少卿离开他的身边这他妈的,竟成了生死交关的事
32-26
这天的晚上,左少卿独自一人去了“旋转门”。
她静静地坐在海棠间里,默想着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她感觉最深的,却是孤独
徐小玉无声地走进来,给她沏上茶,轻声说“苏小组,请喝茶。”
自从程云发死后,她的危险已经消除,又重新回到旋转门里上班。
苏小姐已经不再要求她偷听客人的谈话,这也让她轻松了许多。
左少卿在她脸上盯了一眼,有点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徐小玉嗫嚅着笑了一下,小声说“本来,我没想听。以前我就怕听别人说话,现在表姐也不让我听了。可是,有些话,总是往我的耳朵里钻。”
左少卿笑了一下,转脸看着她,问道“你又听到了什么”
徐小玉立刻兴奋起来,轻声说“财政部的何处长说,明天起,政府就要搬家,三天内就要搬完。还说银行明天起关门,不再开门了。有一个胖子,以前没有见过他,好像是海军的。说上海的军舰,这几天就会到,好像说是要封江。二十军的一个团长,说要封锁港口。苏小姐,您还要听吗”
左少卿向她点点头,“这些已经足够了。很好,我会告诉你表姐。”
徐小玉笑着点点头,悄悄地出了包间。
左少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这个小丫头,现在真成了包打听。
32-27
大约半个小时后,杜自远悄悄地走进包间里,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左少卿看着他,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黑暗中的雾气,在她眼前飘动着。
她轻声说“自远,过来坐吧。”
杜自远在桌边坐下来,接过左少卿递过来的茶杯。
他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我刚从王振清那里来。昨天晚上的事,他已经告诉我了。”
左少卿哀伤地看着他。她猜想,王振清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她在王振清家里过夜,和他那样,想必他也知道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幽幽的有一股忧伤之情涌了上来。她静静地坐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杜自远默默地看着左少卿,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后悔唉,悔之晚矣
美丽如她,却为了保护王振清,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个代价让他心疼,却又是说不出口的心疼因为他有右少卿呀
杜自远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夜已经很深了。旋转门海棠间里寂静无声。
左少卿和杜自远,这两个多年的有情人,面对面坐着,却难诉衷肠。
在他们之间,仿佛有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杜自远终于说“凤英,凤英,我想问一句,咱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就像在落凤岭一样,重新开始。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很伤心,我们就要胜利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却到了这种状况。我不甘心,我想重新开始”
左少卿看着他,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自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很难”
杜自远注视着她,“凤英,我仔细地想过,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事,属于不得已。有些事,则是代价,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