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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权臣是病美人[穿越] 联姻

作者:百里牧烟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8:09:05 来源:就爱谈小说

魏西陵率军到达楚州的时候, 并没有看到匪军。

方宁穿着软甲,面色焦虑“西陵哥,幸亏你来了, 这些山匪都望风而逃。”

魏西陵道“你怎么在这里”

方宁道“年关将近,游匪劫了我方家的货物,我就跟魏燮来了, 当他的参军。”

魏西陵点头, 走到了沙盘前,道“营中谁在带兵”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上前道“君候, 是我。”

“叫什么名字”

“邱猛。”

“好, 邱猛, 告诉我七天前魏燮的进兵路线。”

邱猛有点紧张,拿来一根仗杆沿着丘陵道“魏将军从离石口出兵,与一股匪军相遇,追击到钜平谷, 在这里和我们失去联系。”

魏西陵凝眉,典型的孤军深入。魏燮就算没有脑子,但好歹也打了那么多年仗, 不至于如此鲁莽。

方宁在一旁道“西陵哥, 我在这里派人搜山一整天, 都没有魏燮的下落, 他不会是摔下虎啸崖了”

此间地形复杂, 魏燮若摔下悬崖, 崖底下水流汹涌, 一旦摔下去,尸骨无存。

“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魏瑄指出道,“魏燮将军出事的时候卫队何在他怎么会一个人孤身入岭,摔下悬崖”

方宁脸色一白,道“我是参军,在营帐之中,我怎么知道他犯什么糊涂。”

接着他暗暗忌恨,这小子是什么人,轮得到他插话

但他能站在魏西陵身边,莫非是他的副将

方宁挑眉冷目打量了一下魏瑄,五官深邃,模样有点西域的血统,副将不大可能,他一个蛮夷配吗

但是碍于魏西陵在,此番轻鄙没有表现出来,

魏西陵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后,带了几个亲兵,出帐前往虎啸崖查勘。

魏瑄刚要跟着出去,邱猛拉住他好奇问“你是君候新任的副将看起来打仗很有门道,”

魏瑄刚想说不是。

邱猛又好事兮兮地凑近道,“君候终于受不了刘武了他欠了多少军棍”

魏瑄咳了声,“不,我是跟皇叔回永安城的。刘将军依旧是副将。”

“你叫他皇叔”方宁眼睛像被扎了下,有些嫌恶地挑起眉“你莫非是”

“晋王魏瑄。”

方宁轻蔑地笑了声,“就是那个番妃之子啊,久仰大名。”

魏瑄不说话,转身出帐。

就听到背后方宁又道“西陵哥真是越来越喜欢捡人了,现在什么人都往江州带了么”

邱猛道“我看晋王殿下军事素养不错,看来君候是想培养他。”

“你记得住,所有夷狄都是低贱的。”方宁拉长声调道,“公侯府不能老是养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希望他自己识趣点,别赖着不走。”

最后一句他故意放大了些声音,仿佛是怕走到帐门口的魏瑄听不见。

两天后,刘武护送嘉宁公主率大军赶到楚州,与魏西陵汇合。

搜山两天,魏燮依旧踪迹全无。大多数人已经相信,魏燮看来是跌下虎啸崖了。

大军不可停留,魏西陵将搜寻之事交由楚州当地署官。率军回永安城。

腊月已末,除夕就剩下十来天了,虽然已经入暮,永安城里依旧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不少四里八乡来置办年货的。

魏瑄第一次来到永安城,江南的冬天不像大梁那么凛冽,院墙边竟还有一片片葱绿的树木,枝繁叶茂。

永安城的繁华让魏瑄看迷了眼。

他从小就经历过兰台之变的烽火和颠沛流离,又经过了西征的狼烟烈火,深知乱世的艰辛,可这永安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传说中强盛富庶的景帝年间。

魏西陵是军人做派,向来从简,特意下令封锁消息,以免扰民。

但即使如此,沿路经过依旧是人群簇拥,两边的酒楼茶馆挑台上占满了人,时不时还悄悄支起的轩窗后娇羞的脸容。

“君候身后的那两位是哪家的公子”“当真是一个俊美秀丽,一个丰神俊朗。”

嘉宁公主一身锦袍,英姿飒爽,朝魏瑄挤挤眼睛,“他们说的是你还是我”

沿着街道两边都有各色的铺子,酒旗迎风飘扬,冬日的天暗地早,不少店家都已经挂上了风灯,开始晚市了。

就在这时,魏瑄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道清稚的童音道“掌柜的,你会不会画大将军”

他转头望去,乍一眼以为是个小丫头,皮肤雪白像个瓷娃娃,巴掌小脸,下巴尖尖,一双眼睛极为灵活,脑袋上还梳了两个球球,还扎着红绳。

“会,但需要花点时间。”摊主和颜悦色道。

“我要骑马的大将军。”他个头小得很,踮着脚尖才勉强够到铺面。

魏瑄忽然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还有这种小小年纪说不出来的哪来的底气和自信。

再仔细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眼梢天然微微挑起,娇俏中显得有点不安分。

一个念头冲入魏瑄脑海。莫非是小时候的萧暥

“魏瑄,你看到的是三生石里的幻像,这附近可能有散落的三生石。”苍青的声音突如其来在耳边响起。

“苍青”魏瑄一愣,自从溯回地后,他就没有听到苍青的声音。这大概是跟卫宛封印了他的秘术有关系。

他立即试着暗中运行玄火真气,果然,又畅通无阻了。

看来卫宛的封印只是暂时的,他的心魔被压制下去,魔气彻底消失后,这封印就会自动解开。

就在这时,那小家伙用软乎乎的小手从荷包里掏出铜钱,正儿八经道“掌柜的,给我画个大将军。”

“阿暥你有钱”身后的魏曦惊讶道。

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平时想要什么就跟家仆说,连钱都没摸过。萧暥不一样,他从小就自己觅食,没有使唤人的习惯。想要什么也憋着不说,被魏西陵看出来了。

方宁哼了声,“别是偷的吧,真是家贼难防。”

“西陵给我的。”萧暥晃了晃他的小荷包,荷包软软的,上面还绣了个暥字。

然后他转过身,不理他们了,一门心思看着掌柜的画糖将军。

方宁扁扁嘴,忽然眼珠子转了转,拉着魏曦走到一边“今早,我好像听西陵哥说让你去找他。好像说要教你箭术。”

魏曦老早就想跟魏西陵学箭了,这一听有点激动“真的可他没跟我说过”

“魏燮也听到了,是吧”说着就朝魏燮挤眼睛。

魏燮愣了下,点点头。

“他早上说的,不过他现在还没找你,指不定都快忘了。”方宁遗憾道。

魏曦被他说的脸色一紧。

萧暥刚来到永安城,路头不熟,所以要出去玩都是魏曦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儿,还有家仆跟着。

方宁一副急人所急的样子,“你快回去。这里有我们在。”

这会儿萧暥正专注地盯着师傅画糖画,等他接过糖将军一转过身来,发现一个人都没了。

他小手里攥着糖将军,茫然失措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双大眼睛盈盈的,显得无措。

斜对街的一个凉茶铺子后,

魏燮看着怪可怜的,“这不好罢。”

方宁道“你就放心吧,他精怪得很,就是扔到山贼窝里,他都吃不了亏,再说了,他不过就是西陵哥捡回来的,现在自己跑掉了,皆大欢喜。”

街道上车水马龙,萧暥茫然地站在人群里。

永安城太大,他太小了。陌生的人流在身边熙攘而过。

他不认识回去的路,他只知道他住在侯府,但是永安城里达官贵人太多了,哪个侯府

“西陵。”他叫了一声。

魏瑄不由看向前方魏西陵的背影。隔着时空,那小狐狸站在簇拥的人群里,就像在叫他的名字。

但魏西陵听不见,也没有回头。

“西陵”萧暥又叫了一声。细小的声音被暮风吹散了。

有那么一瞬间,魏瑄甚至觉得萧暥看得到魏西陵,他手中的糖将军被挤掉在了地上,沾满尘土都没有去捡,委屈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

魏瑄对嘉宁快速道“阿姐,我肚子饿了,买点东西吃,你们先走,我马上就会跟上。”

说完不等嘉宁回答,他就跳下马,匆匆挤进人群。却发现那小家伙不见了。

魏瑄心急如焚,“苍青,帮我找找,那块三生石在哪里”

“魏瑄,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帮我找。”

苍青

片刻后,在一家卖玉石玩器的摊铺前,魏瑄找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石头,摊主正在收摊回家吃饭,所以就扔进了一个篓子里。

掌柜的很豪爽“这就是个好看的石头,不值什么钱,公子喜欢就拿去,以后记得照顾我生意。”

魏瑄赶紧说了谢,揣着三生石就走了。顺便在一家铺子里买了一个捏好的糖人。

透过三生石,魏瑄看到天下起了雨,店铺都打烊关门了。

萧暥抱着膝盖,坐在刚才那店铺的屋檐下,风雨中小小的身影,显得楚楚可怜。

魏瑄在他身边坐下,试着叫“阿暥给你糖人。”

魏瑄把糖人递到他白嫩的小手里,却只从他手心穿了过去。

苍青道“魏瑄你痴啊,你和他不在一个时间上,他看不到你。你这是三生石的幻境里。你看到的是很多年前的事。”

不多时,天已经全黑了。大街上人来车往。

魏瑄陪着那小团子坐在店铺前,手中的糖人也化了。

苍青叹了口气“魏瑄,说真的,几百年了,我没见过你那么痴傻的人。”

隔着那么多年的时空,陪着一个人。

公侯府里,华灯初上。

太夫人问“嘉宁,阿季怎么还没回来”

嘉宁道“他说要买东西,永安城里人多,怕不会是迷路了罢。”

太夫人道,“我怕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魏西陵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太奶奶放心。”

这时管家进来报道“太夫人,家宴已经备好。”

太夫人道“晚些开席,再等等。”

过了酉时。

老人家年纪大了,等着等着就打起瞌睡了。

魏西陵让人取来锦袄披在老夫人肩上。

方宁看了看外面擦黑的天色,道“不懂规矩的就是不懂规矩,让所有人等着他,架子还真是大。”

嘉宁听不下去了“阿季初次来永安城,城里又那么多人,一时找不到路也是可能。”

方宁尖刻道“他多大了五岁还是八岁永安城里谁不知道公侯府,打听一下也不会”

魏西陵冷冷看了他一眼,方宁才闭了嘴。

夜幕初降,永安城的街道上人来客往,夜市开始了。

魏瑄坐在那萧暥身边,和他说话,那小狐狸乖巧地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扑霎着,也许能感觉到有人陪着他罢。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雨都渐渐停了,街市上的人也渐渐少了,身边的小狐狸蓦地抬起头来。

眼前站在一个眉目清俊的孩子,他俯下身,那奶唧唧的小狐狸立即就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西陵”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夜色中,魏瑄站起身,目送他们离开,那小狐狸竟趴在魏西陵肩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无论我跑到哪里,总是他能找到我。”半梦半醒中,萧暥迷迷糊糊地想。

初入夜时,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卷了卷被褥。长夜漫漫衾枕寒,现在他连只暖床的猫都没有了

萧暥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间,眼前的画面不断切换。

阴寒彻骨的宫殿里弥漫着沉郁冷香,一个老迈的官员耷垂着眼皮,拖着声调道“陛下,魏将军既然入京,就不要再放他回去了。”

睡梦中,他眉心跟着蹙了蹙。

接着,画面又是一转。

那是大梁城的上元夜,火树银花,血溅长街。

耀眼的焰色照亮了森然的铠甲,他持剑直闯入熊熊燃烧的撷芳阁“西陵在哪里”

萧暥猛地惊醒,接连不断的梦让他脊上冷汗涔涔。

胸口又传来阵阵隐痛,呼吸起伏,每一下都能牵扯出更深邃的痛。

此次西征耗损过度,这几天谢映之亲自监督他,刚过酉时就得吃药,歇下。

但他即使睡着了,不是梦到儿时逝去如风的往事,就是无休止的恶战。雪夜、大火、阴森的宫廷和寒狱。

他压抑着低声的咳嗽,想找点水喝,探手胡乱地在案头摸索着,啪地一声,铜灯摔到了地上,他有点绝望地闻到烛油的气味。这灯废了。

就在这时,门悄无声息地开阖,带进一缕湿凉的风。

黑暗中一点烛光亮起,就像浮在浩瀚的海面的一缕波光。

谢映之身着一袭雪白的单衣,长发未束如流墨委在肩头,手中托着一盏雁足灯。

烛光淡淡,如斜阳余韵,在他清皎的脸颊上染了一抹妍色。

“主公又做噩梦了”他把灯烛搁在案上。

烛光下萧暥脸色苍白,骨节突兀的手攥紧了衾被又松开,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谢映之提起。

谢映之前日的谋划面面俱到。可是他不想让魏西陵进京,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魏西陵如果称帝,那么他以前为这国家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标上明确的目的性,功利性。斯人皎皎,却无端染上泥尘。

更何况魏西陵为人磊落,他不想看到他在这勾心斗角的朝廷里,和那些心机叵测、老奸巨猾的朝臣们周旋。

私心里,他想把那人一直留在江南。留在杏花烟雨中,不要来这北国的霜雪之地。

萧暥道“西陵无心于帝位,我不想强人所难。”

谢映之似是知道他这个反应,道“让魏将军称帝,不仅是为天下有一明君,也是为了主公。”

他注视着萧暥,眼中有恻怜之意“你可知,你不能再损耗下去了。”

萧暥明白,魏西陵如果成为帝王,自己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

今后哪怕是在朝堂的波诡云谲中,他们也可以并肩作战,君臣一心。无论什么流言蜚语,暗箭中伤,都无法撼动他们之间的信任。君知臣,臣知君。

但他不想让魏西陵当皇帝。不想看他坐在冰冷孤寂的王座上。

萧暥试探道“魏氏皇族旁系支脉并不少。是否可以挑选其他端正之人”

谢映之心中微微一叹,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

“正是因为魏氏皇族支脉不少,才是隐患。譬如主公立魏珂,北宫达就可立魏祁、魏疏等人,再把燕州的首府定为都城也未尝不可。”

萧暥现在对于北宫达有一个最明显的优势,就是他手中有皇帝,占着朝廷正统的名义。可以名正言顺地奉天子以令诸侯,率王师以讨不臣。

但萧暥若废黜桓帝,新君又不能服众,那么天下任何一个魏氏皇族的子弟都可以被拉出来当皇帝。

他萧暥可以立皇帝,北宫达也可以立皇帝,并同时宣称他立的皇帝不合法。

这两都两帝之争一旦兴起,法理混淆,统一天下就难了。

萧暥寻思道,“还有个办法。”

谢映之目光微微一闪,一语道破“主公想在除灭北宫达之后,再行废立。”

萧暥道“加快备战,两年内拿下北宫,再于皇族中另择一品行端方之人为帝。”

这是退而求其次之法。

谢映之道“这倒不是不可。”

北宫达若败,余下虞策赵崇之辈,没有胆量和实力立帝。不足为虑。

只是这两年内,时事就份外艰辛,既要防着朝中的桓帝和王氏居心叵测搞事情,又要整军备战,对付北宫达,内外交困。

两人都心领神会,这实在是舍近求远、舍易取难的一步棋。

谢映之坐在塌边沉默不语,烛火勾勒出他的侧颜,半明半晦之间如琼似玉,暗影幽柔。

萧暥暗搓搓地把一个狐狸靠枕塞过去,心虚道,“我没有采用先生提议,舍近而求远,负了先生万全谋划。”

谢映之讶异地微微转过脸来,“世间哪有什么万全的谋划,不过取舍之间而已。”

其实萧暥明白,魏西陵若能为帝,便是君臣一心,军政一体,朝内再也不会有反对的声音,而对外,北宫达要同时与朝廷对抗,与魏西陵和他对抗。

萧暥歉疚道“先生为我谋一条坦途,我却选了荆棘蔽履之路。”

谢映之莞尔“主公什么时候走过坦途”

被他那么一说,萧暥心中艰涩,这一路走来,艰难险阻,什么时候不在玩命。

“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玄门都会追随你。”

萧暥闻言,猛地看向他,

“主公还记得我当年除夕夜跟你说的吗”

萧暥怎么可能忘记,大战前夕,他站在窗前淡淡地说出,若将军有志扶危救乱之志,玄门愿为驱使。

“那是与你说的。”谢映之的眸光沉静如渊,“且无论你是谁。”

萧暥心中微微一震,果然谢映之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了。

谢映之这是告诉他,无论他是谁,选择什么道路,他和玄门都会追随他走到最后。当年一诺,死不旋踵。

永安城,公侯府,已近戌时。

太夫人年岁已高,不能再等下去,魏西陵让家宴先开始。

满桌的菜肴丰盛,江南水网密集,即使是冬日也少不了河鲜。以往萧暥最喜欢吃鱼。

太夫人又叹息道“西陵,阿暥原本说好的,回来过除夕。怎么又不回来了。”

魏西陵道“太奶奶,他京中还有事情。”

老夫人道“瞎说,是你把他气跑了罢。整天只知道你军务忙,你什么时候对阿暥上过心”

魏西陵沉默。

一旁的嘉宁乖甜道“太奶奶,除夕不是还没到嘛,别急。”

老夫人嗔道“你也别忙着帮腔,”

然后又看向魏西陵,“他就这个样子,我说他,不管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反正他都不吭声。阿暥就不一样了,谁冤枉他,他就跟谁争,谁对他好,他也都惦记着,悄悄地给送好吃的。”

所到这里老夫人用巾帕拭了拭眼角,“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不想让他回来。”

“姑母,话不能这么说。”说话的是漳平侯方胤,他是方宁的父亲,四十多岁,儒雅中透着世故,说话四平八稳,让人抓不到错漏。

“西陵前番兵发北狄,逐蛮人千里,扫荡王庭,这也是不世之功。”方胤不动声色看向魏西陵,又道,“这也不是为了帮阿暥吗”

这话听起来,一边赞扬了魏西陵的功劳,一边也替他在老夫人面前圆了场。两头都安抚。

魏西陵生硬道“伯父不要听他人之言,我进军北狄,只为国事,与阿暥无关。”

“你看他。”老夫人摇头道,“整天只知道国事,家事就不管了”

方宁见机道“太奶奶说的对,家事国事都重要。”

说着悄悄地看向他父亲。

方胤立即顺着老夫人话道“姑母说的有道理,我是修儒的,讲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然后他温和笑了笑,“今天是家宴,我就姑且一说。西陵啊,国事重要,家事也该提一提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圆滑含蓄,太夫人是方家的家长,这弦外之音一听就听出来了。

在江州,魏方两姓长期联姻,是江州稳定的根基。

太夫人道“西陵,你可有心仪之人”

这句话其实明知故问。

魏西陵整日在军营,和一群大老粗军士在一起。不是征战就是剿匪、练兵,除此之外就是办不完的庶务。不可能有时间去考虑婚事。

而且他从小就一本正经,极为自律,冷峻到不近人情,跟风花雪月也是沾不上边,不可能有私传心意的女子。

所以太夫人这话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一下魏西陵的意思,接下去他们也好安排。

所有人都看向魏西陵,一时席间鸦雀无声。方胤想着家族中还有哪几位待字闺中的姑娘。他的姐姐方婳是幽帝的皇后,贵不可言,他的女儿或者侄女,这公侯夫人也是应该的。

只听魏西陵道“回太奶奶,我尚不想成亲。”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太夫人诧道,“西陵,这是为何”

魏西陵道“天下未定,兵事未休,何以家为。”

方胤着实怔了下,道“西陵你这是什么意思只要天下还未一统,你就不成家了”

可是九州诸侯割据,想要统一天下,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十年二十年都统一不了,所以魏西陵就一直不娶妻他想做什么

太夫人叹了口气“罢了。那就先等等。”

“太奶奶”方宁急道。

太夫人道“西陵说的也没错,他是君候,家国之事,考虑得要比我们通透。”

方宁还想说什么,被方胤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外面家仆来报“晋王回来了。”

“阿季来了”嘉宁欢快站起来,“我去接他”

魏瑄在街上坐了近一个时辰,染了一身夜露的湿寒,一进堂屋,又明显感觉到氛围的僵冷。

但他不慌不忙,给各位长辈拜礼,举止优雅,说话得体。

太夫人很是喜欢,夸赞道“这孩子生得龙章凤质,端的又是皇家的气派。”

方宁另有所指道“听闻皇家最讲究规矩。”

魏瑄立即明白,这是在暗示他迟到了近一个时辰。

他恳切道“我刚到永安城,路途不熟,疏于考虑,耽误了时辰,让大家久等。”

方宁见他认了,心中正得意。就听魏瑄又道,“我初来,也不知道各位叔伯长辈的喜好,就随了些太奶奶平日喜欢的糕点。”

说着他打开随身带来的棉纸包,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的广悦斋的桂枣糕、芙蓉酥。

众人恍然,原来他是途中去给太夫人买糕点了。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太夫人颜开道“阿季真是比我这些个嫡亲的曾孙儿孙女们都想着太奶奶。”

魏瑄乖巧道“都是阿姐告诉我的。”

嘉宁愣住了我什么

太夫人听了更加高兴 “难得嘉宁那么多年,还记着我这老太太的喜好,算你也有心了。”

方宁冷眼看向魏瑄,这小子伶牙俐齿,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连刚才席间僵冷的气氛都热闹起来。

而且魏瑄不仅说话彬彬有礼,还见多识广,从大梁城的风物说到塞外的广袤,很快族中的兄弟姐妹都被他吸引了。简直就像当年的萧暥,明明都是身份一样低贱,得给他点苦头尝尝。

入夜,回到府中。

方宁忍无可忍问道“父亲,魏西陵今天什么意思”

方胤不紧不慢翻开整理案头的古籍书卷,“你稍安勿躁。”

方宁道“父亲,他太不把我们方家放在眼里了,想当初,他们魏氏从中原迁来,在江州毫无根基,若没有和我们方家联姻,他们怎么立足的现在和我们方家联姻,倒似是辱了他”

方胤眼皮都没抬, “等到你有他一半的能耐,你再来数落他。”

“他战无不胜了不起”方宁像被戳到痛处,“我只是想跟父亲学儒,不屑兵事而已。”

方胤放下书卷,“你既然说你不屑兵事,那我问你,我不在那一阵,你为何和魏燮去楚州剿匪”

他眼中掠过一丝狐疑,“魏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魏燮坠崖之事,魏西陵在尚没有定论前压了下去,仅是说在楚州还有军务。

方宁心中骤然一紧,立即道,“我是参军,打仗的事情我不懂。都是西陵哥在安排。”

好在方胤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和魏燮合好,但你既不懂军事,打仗剿匪的事情不要掺和。你将来是方氏的宗长,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方宁被父亲教训了一顿,回到自己的屋里,翻来覆去又气得睡不着,正想起身挑灯寻基本辞话看看。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幽咽的箫声。

那箫声诡谲凄凉不说,还吹得时断时续,冬夜听来就像鬼夜哭,让方宁从头冷到脚。

他烦躁地披衣踱步出去,庭院里寒风萧瑟,夜深露重。

一道瘦长的影子被石灯映在假山石上,旁边有几支零落的寒梅。

“先生不要吹这曲调了,听的我浑身冷。”方宁道,

那人却似乎未闻,似乎完全沉浸在诡谲的曲调中,直到一曲终了,才收上一个悠长的尾音。

他用瘦长的手指拨开花枝,慢条斯理,“公子有心事”

方宁早就等得不耐烦,沉着气道,“东方先生,我用魏燮把你替出来,藏在这里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东方冉闲闲道“公子觉得冒险,可给我另辟一处居所,我早就是孤云野鹤之身,也住不惯深宅大院,有个破庙都安之若素。”

方宁道“你还没教我秘术。”

东方冉幽暗的眼中精光一闪“学秘术,公子是想对付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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