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道掩映在蓊蓊郁郁的树木之中,又被山势阻挡,前不见尽头,后不见路尾。
这个时节,北方的山东早就是冬季,不是雨雪,便是干冷的寒风,但镇南关地处南方,又靠近大海,气候非常宜人,白日行路,连夹衣都不用。
焦大典穿着单衣,额头上还是出汗了,远远看到镇南关的关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
李志贤一拍黄鬃马,小跑几步,在关城外停下。
从南面看,城墙更高、更厚重,城头上“镇南关”三个苍遒有力的大字,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之感,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敬意
膜拜、敬畏、舒心等等,不一而足
如果是安南人来到关下,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李志贤正在思索,不想被城中的守军发现,有人隔空高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关城外逗留再不离开,休怪格杀勿论”
焦大典拍马赶过来,皱了皱眉头,“先生”
“隔着这么远,他们应该没认出我们,我们都有战马,难怪他们疑心”李志贤摆摆手,“大典,亮身份”
“是”焦大典催动战马,缓缓去了城下,“我们是商队的人,我有通关的文书”
“呈上来”
焦大典将通关文书放入城头落下的篮筐中,跳下马安心等待
不一会儿,城头上露出一张满是虬髯的大脸盘,马冈看了眼焦大典,又冲着远处的李志贤喊道“是李先生吗”
“正是在下”李志贤拍马过去,向城头一拱手,“马将军一向可好”
“果真是李先生”马冈挥手,“开关放行”
“多谢马将军”
马冈亲自来到南城门迎接,向着李志贤一拱手,“李先生的商队呢怎的只有你们二人害得本将误以为是安南的探马”
“商队迟些”
马冈不等李志贤说完,已经让守卫的衙役们开北门放行。
“慢着,”李志贤牵着黄鬃马入城,“马将军,在下今日不想离开关城,”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午时,在下腹中饥饿,能否向马将军讨碗冷饭”
“李先生说哪里话,只要不嫌弃镇南关的寒酸”马冈一面命衙役准备饭食,一边道“天色还早,本将以为李先生急着赶路”看了眼李志贤马背上的猪肉,险些滴下口水,又不好强要,只好舔了舔嘴唇。
李志贤哈哈笑道“马将军守关辛苦,这些猪肉,都是慰劳马将军的,”指着焦大典的马背,“还有鹅与鸡”
“慰劳”马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先生的意思,这些肉食都是慰劳本将的”
“正是”李志贤笑道“在下是特意慰劳马将军的,所以并不入关,马将军,快让兄弟们卸货,让马匹休息,还有,能不能给马匹喂些草料”
“李先生”马冈并没有让衙役们卸下猪肉和鸡鹅,而是拥目光紧紧盯着李志贤,“这些肉食至少要好几十两银子”
李志贤明白马冈的担忧,不觉笑道“在下的确是有事相求,待会咱们边吃边谈,马将军,还是先卸货吧”
“可是,镇南关就这几个兄弟,这些肉食,一时吃不完”
“所以,在下备了十斤盐,吃不完的可以腌起来,”李志贤道“鸡与鹅都是活物,暂时可以养着,新元的时候,让兄弟们好好过年”
“李先生有心了”马冈裂开大嘴,让衙役们卸货收拢,“李先生,走,先吃饭”
不一会儿,衙役送上热饭,马冈陪在李志贤的身边,“李先生,现在总该说了吧本将是急性子,若不知道底细,心中实在不安”
李志贤停了碗箸,“在下慰劳马将军,主要是为了通关的便利”
马冈眼珠一转,“寻常货物,本将睁一眼闭一眼,难道李先生要携带违禁货物”
“安南有什么违禁货物”李志贤觉得,马冈是直爽的汉子,还是不要欺瞒为好,“也就几百斤私盐”
“哈哈哈”马冈指着李志贤,道“本将以为,先生是正人君子,没想到”
李志贤眯起双目,缓缓道“在下宁愿做些干净的生意,可惜,看到百姓为盐而愁,心中不免忧心,恰好安南靠近大海,市坊食盐泛滥”
“明白,本将明白李先生有一颗悲天悯人之人”马冈拱手,“本将在此谢过了”
“些许薄礼,马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李志贤迟疑片刻,又道“马将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李先生见外了不是你我一见如故,有话不妨直说”
李志贤道“前些日子,可有谅山知府阮大人一家,从镇南关通行”
“是有一个阮大人”马冈面色一紧,“他有朝廷通关的文书,而且,总兵山大人也有文书来过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文书是伪造”
“没有不对,这个阮大人,在下与他有一面之缘,”李志贤道“只是想证实一下”
“奥”马冈面色一动,“本将就不明白了,那个阮大人,原本是正四品知府,为何甘愿迁往龙州为民”顿了一顿,又道“李先生去了谅山,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南国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李志贤长话短说,将黎利驾崩,阮世宁受到权臣黎察、黎问排挤和迫害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马将军,大明是安南的宗主国,阮大人受到威胁,自然想着大明朝廷,所以他通过总兵山大人向朝廷上疏,求居龙州”
“原来如此”马冈点头,口中喃喃地道“难怪阮大人以知府之身,愿意入大明为民”
“其实,愿意迁居大明为民的,远不止阮大人,”李志贤道“七源知州阮公庭,也是放弃官位赴大明入居,不过,他走的水口河,并没有走镇南关”
“嗯”马冈越发懵了,安南的官员,为何都喜欢入大明仅仅是因为来大明避祸
李志贤话锋一收,又道“在下这次来镇南关,乃是受人之托,他同样是安南的官员,也想来大明避祸”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