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车在阳光下, 反光得有些刺眼。严文钦拿起手机,找到叶萧然电话, 犹豫再三,终于按下了那串号码。
电话是通的, 只是那一声声机械的回音, 因无人接听而让人心寒。她站在阳台处眺望,多希望车里那个人就她此刻相见的人, 可耳边的电话最终化为了电脑无人接听的提示。
严文钦握了握手机, 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姐你去哪?外套拿上!”严文卉阻止不及, 忙回房间拿了一件外套匆匆追去。
已入十一月, 天气有些寒冷,小区外的路上银杏铺满了一地, 美轮美奂。车里安静的放着音乐, 声音已经被压至最低, 后排坐着带口罩的叶萧然。
手机再次响起,熟悉的名字, 亲切的感觉, 可她却不敢接起, 她只是望着“文钦”两个字出神。
“萧姐,要不接吧,她应该也是担心你。”柳莳能感觉到她很想接,只是不知她在犹豫什么。
明明紧紧握着手机舍不得放下, 哪怕只是来电的名字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柳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叶萧然。
“咳咳,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声,叶萧然把手机倒扣手心,有些虚弱地仰在后座,“走吧。”
她的声音低哑深沉,浓烟呛过后便不太能说话,喉咙处总觉得有东西哽着难受,她怎么敢接严文钦的电话,被她听到这样的声音,怕是又要担心。
从十七楼到小区门口,严文钦只用了三分钟,她想要看看那辆车上人的是不是叶萧然,可当她走到门卫处时,车子却缓缓发动了,在她视线中渐渐远去。
“严法官好。”保安向她恭敬行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严文钦穿着家居服就跑出来了,只是一直衣着得体,令人肃然起敬的严法官,接地气时的样子还是很好看。
“你有看到外面那辆车里面坐着是什么人吗?”
“我以为他们是小区访客,便去问过,只看到司机是个男人旁边坐着女的,后车座应该还有个女的,但只是听到微微咳嗽声,没有看清脸。”
“咳嗽”严文钦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小区门口,望着车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肩上披着的外套缓缓滑落,被严文卉捡起,“姐,回去吧,别看了,可能不是她。”
但严文钦却纹丝不动,依然望着还未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的车,直觉告诉她,车里的人就是叶萧然,只是为什么不出来见自己呢,电话也不接。
“萧姐,严文钦下楼了,在小区门口,要停车吗?”柳莳转头远远看到严文钦的身影,年少阳很知趣的踩了刹车,把车速放缓。
叶萧然没有回头,耳边却回荡着y先生那句话,“文钦喜欢你,你不会感觉不到吧。”
不知是这句话总在漂浮在脑海的原因还是什么,她在梦中还听到了严文钦的表白,可醒来后身边却没有她。
想来她心里是不是也对严文钦有了什么渴望,才会入梦来,那句“我喜欢你”又是那样真实。
“走吧,有严文卉在她身边,没事的”叶萧然双目微闭,始终没有回头,怕一回头就忍不住的想冲到她身边。
车最终消失在了转角,严文钦怅然若失地转身,淡淡一笑略过唇角,牵挂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又回来了呢。
这次大火是人为纵火,有人不希望她们发现赌场端倪,恐怕在严文钦到达之前就安排了人监视这里,内里的门也是提前锁上的。这人装备齐全,连星号干扰器都准备好,那天就是打算将那二人活活烧死,这就变成了蓄意谋杀。
只是那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个人在火势起后没多久,便只身闯入救了叶严二人。若不是那人及时赶到,恐怕消防员扑灭火时,她们也是凶多吉少。
叶萧然的车缓缓行驶到市立医院,临时停靠在路边,她向门诊楼望去,却看到了正在门口徘徊的覃羽。
“萧姐,是那个警察。”
“她怎么在这里?”年少阳也觉得奇怪。
“她应该是来找齐扉的,警察消息来源也多。”叶萧然眉目微屈,喉咙多说一句话,就像被火灼烧的疼,可她也不愿意去医院。
“萧姐,那天救你们的人难道是?”柳莳正想问,电话便急促响了起来,那边传来手下最新汇报的情况,她点头,忙告知叶萧然,“梅村那边被警察扫荡,有几个人落网了,应该是洪犀手下,但没有洪犀本人。”
“没事,他跑不了。”叶萧然幽深的瞳孔,划过一丝冷意,只是在抬眸看向门诊处时,瞬间柔和起来。
她看到了齐扉,她左手握着右手腕,慢慢轻抚,好似手有受伤,再看她走路,行动极慢,虽极力隐藏还是能看出,有些一瘸一拐。
叶萧然按下车窗玻璃,只是远远看着她,而覃羽已然向齐扉走去。
覃羽觉得这件事一定跟齐扉有关,她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呢?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决,关于齐扉的种种,她了解太少。纵然将其身份证号录入系统进行查询,也只能查到齐扉那完美的履历。
令她惊讶的是,齐扉的光鲜和能力绝非一朝一夕和运气,她本是国内一线大学的法学院研究生,后来进修两年,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同时还修得行为心理学硕士学位。这么高的学历,加上她驰骋律师界的成绩,真是优秀到了云端,令谁都要对她仰望。
可齐扉却放弃律师行,去做了苏氏集团法律顾问,虽说做大集团法律顾问是许多律师的目标,可终究替她可惜。以齐扉打官司的能力和作风,如果能够为那些疑案贡献,必然能够帮到更多的人。
医院总是个令人伤感的地方,而这里又是舒沁雪去世的医院,想到她,覃羽不自觉地揉了揉双眼,怀揣着感恩和想念,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起来。
她依稀记得,舒沁雪离世那天,她做了□□移植手术。如今,她替舒沁雪继续看这美好的世界,帮她看着严文钦,默默守护她。
“你怎么在这?”还没等覃羽开口,齐扉就发现了她。
她显然没有料会在这里遇到覃羽,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手也慢慢放松下来,“世界可真是小。”
“不小,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你怎么受伤了?”覃羽很想知道她伤的重不重,更想知道她是如何受伤。
“摔的。”齐扉似乎不想多言,只是径自向前走去,今天的她难得一身休闲服,没有任何妆容,素颜的她清丽脱俗,比起平时工作职业装的样子,又多了一丝柔美之气。
“你把筹码送来又一言不发,是不是为了帮我?”
“我可没那么多闲心管你怎么样,只是不想欠别人什么。”齐扉一脸无谓,总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她不想说太多,更加不想解释自己任何行为。
她今天没有开车,走到马路边,无意中撇到了叶萧然的车。她眼神稍作停留,便收了回来。
“那天是不是你救的文钦和叶萧然?”覃羽一肚子疑问想要得到解答,但齐扉却心不在焉,不想正面回答,“有那个时间就去查案,不要来问我这些。”
她走向马路,想要招出租车,却被覃羽一把拉住,触碰了手腕处的伤口。
“嘶”她本能的发出一声轻哼,眉头蹙在一起,剧痛让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覃羽忙松开手,拉过她手腕,撸起衣袖一看,手腕处一片红色,像是被东西击打成的伤痕,以她断案经验看去,就像用手肘抵挡攻击造成的外伤。
她又下蹲,撸起齐扉的裤脚,发现小腿处也有一块类似的伤痕。伤口看起来有大约十厘米,一大块鲜红带点淤青。
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在齐扉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就显得触目惊心,覃羽只觉得自己心有点隐隐发痛,真是见鬼了,又不是她打的,她心疼个什么劲?
“我没事,先走了。”齐扉显然没料覃羽速度那么快,看到了她伤口,她后退两步,拉开二人距离。
“如果没事,你就不会腿疼到连车都开不了,谁打的?”覃羽脸色阴沉,她真是不知道谁会对齐扉下这样的手,只想揍回去
“我都说了是摔的。”
“你别侮辱我智商好不好,我一个刑警难道分不清摔伤和殴打吗?”
“那我见义勇为,跟人起了冲突,不小心被伤的。”齐扉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这抹笑轻盈温柔,恍若此刻抚在脸上的微风,舒服又美丽。
“问你一句话真是比登天还难。”
“我又不是你犯人,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和不回答你的问题。”齐扉收起笑意,严肃起来让覃羽第一次感到她的高冷和距离感,让她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起来。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覃羽已经问不下去了,被怼到无言以对。
“我送你回去。”
“不用。”齐扉果断拒绝。
“能不能别那么犟,别那么强撑,我知道你有心帮我,送你回去就当清了你的人情,我也不想欠人家。”覃羽闷闷地说着,眼眸闪过失落。
覃羽这个人内心很固执,并且骄傲,嘴硬心软,她坚持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但有时候却很玻璃心,这种脆弱在对自己在乎人的时候尤其明显。
只是齐扉奇怪,覃羽对待严文钦的维护和关心,怎么会在自己身上也慢慢表现出来。她可不想跟一个警察牵扯太深
她眼神撇过路边,发现叶萧然的车已经离开,她眼中略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覃大队长,这种天坐摩托很冷的。”齐扉故意埋汰了一句,覃羽将自己外套脱下,为她穿好,“你知道天气冷还穿这么薄的运动服。”
覃羽高齐扉一个额头,衣服都要比齐扉大一个尺码,外套给她穿都很合身。
“你别嫌弃,我的工资只开得起这个。”覃羽一边哀怨嫌弃一边又从车座下拿出头盔,“喏,戴好。”
齐扉轻抿唇角,算了她不想做无谓的抵抗了。她轻拨边发,别在耳边,一颦一笑都美艳动人,覃羽望着她有些失了心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几次越看她越顺眼了?她先前可把齐扉嫌弃到骨子里了,尤其之前几次案子交手,总觉得这女人没节操没下限,为了钱什么案子都接,现在怎么回事?
齐扉那身运动装套上这头盔,竟也是帅气十足,许是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吧,覃羽悻悻想着。
“你抓我稳点啊,我开的比较快,你家反正也不远,很快就到了,耽误不了你。”覃羽发动引擎,忽然感觉齐扉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心头一甜,嘴角不自觉的轻扬,自己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