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家住兰若寺 第59章 第 59 章

在王家库房留下味道狐狸，藏身之处距离王家并不远, 甚至可以说很紧近。

柳青玉随从小翠靠着两条腿寻到地方, 止步停在一处宅院门前, 连半刻钟也不需要。

看着眼前朴素宅门，柳青玉下意识抬手敲拍。然而小翠却迅速拦住他, 带着拐路走到了背街一处墙壁，攀墙而入。

从墙头跳下，越过一片小池塘, 柳青玉就看到了目标狐狸在戏弄一名书生。

书生一看便是此间主人，孤身一人独居于此。只不知因何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躺在了池塘边柳树下呼呼大睡。

而那可恶狐狸，正趴在书生耳边, 装作官方报喜差役说书生考中举人了, 叫他给赏钱。

书生屡试不第，醉梦间听见这句话, 欢喜若狂，止不住大笑。

然后，他忙伸手摸向腰际钱袋子，磕磕巴巴道“赏你”

狐狸毫不迟疑地用嘴叼住钱袋，如人一般抱入怀中。

等醉糊涂书生再度陷入梦乡, 狐狸又立即道“恭喜郎君高中状元圣上有旨，召你入宫觐见还不快随我而来”

这一次, 书生惊喜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口中连连催促道“快走快走”

狐狸看着书生丑态吱吱乐笑, 指了指池子道“状元郎请这边走”

在此过程中，书生眼睛一直未睁开过。闻言，他咧嘴大笑，闭着眼睛却能直直向着池塘走去。

十余步，书生便走到了池塘边儿上，一只脚跨到了池水上空。

眼瞧着书生就要掉进了池塘里，隐蔽处观察小翠当下如脱弦箭矢飞出，以狐狸之身撞击书生，令其向后方倒下躲开了一劫。

随即，小翠飞速冲向旁边愣住狐狸，一爪子将之掀倒，再飞身一脚踢飞。

飞到至高点，狐狸开始急速掉落。盯准了它柳青玉马上跨出一脚，伸手正正好抓到了狐狸脖子。

面对凶神恶煞同类，还有掐住他脖子要害人类，狐狸浑身绒毛因惊恐而炸开。

它尖叫道“饶命啊我没想害人，只是看不惯这书生终日寻花问柳，想借用一下池子里水叫他清醒清醒而已。我心中有分寸，绝不让他淹死”

小翠刷刷两爪子挠它头顶上，一下子把它挠成了一只秃头狐狸。“谁问你这个了。”

“说你将偷盗来财物藏在了何处又何故要大费周章大肆敛财背后是否存在有阴谋”柳青玉目中冷光闪动，晃了晃提在手中狐狸，单刀直入质问。“你若老实交代了，我兴许还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柳青玉意味深长地瞥向狐狸脖子，笑了笑，并未将话说尽。因为“未知”，最能激发人心底深处恐惧。

狐狸忍着颤抖和害怕，佯装茫然道“什么财物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说什么”

狐狸演技简直糟糕透顶了。不提柳青玉，但凡聪明点孩子便可从他躲闪眼神里，觉察到它心虚，由此看出它在说假话装糊涂。

柳青玉怒极反笑，打量狐狸身躯道“挺肥，不知道狐狸肉好不好吃听说你们狐狸肉是一种极好药材，成精了话，肉里蕴藏着许多天地精华，用来炖药膳应该相当滋补。”

猝不及防见到柳青玉凶残一面，尽管明知他是故意装出来吓唬狐狸，小翠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汗水浸湿了狐狸里层毛发，它一颗心仿佛落到了冰雪里，颤栗而冰凉。

心防和理智，几欲崩溃。

柳青玉看出来了，笑容如曜日灿烂，再接再厉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你选择了后者，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正好我嘴馋得慌，又懒得再去别地方。索性借用一下这书生厨房，宰杀了炖烹罢。届时留下一碗狐狸肉给他做报酬就是了。”话语间，他看向小翠，笑盈盈说“小翠，能否跑一趟药铺，帮我买些补身子药材回来。”

小翠咽了咽口水，僵身木脸，在柳青玉目光之下，干巴巴且艰难地应了句好。

“且慢”

“手下留情啊”

恰此关头，伴随着突如其来叫喝声落下，咻咻两下破空声，书生家阁楼里跳下两头狐狸，冲到了柳青玉面前哀哀央求。

“附近王家富庶，是老朽为了风光嫁女，支使狐儿借用了王家宝物装点门面。郎君若要怪罪，请处置老朽便是，千万莫要牵连我儿。”最先到达一老狐狸，举着两只前蹄，不住地冲柳青玉作揖赔罪。

后老狐妻子又哀求道“我们狐狸嫁女，家境不丰者，常有借用人类富户财宝习俗。昨夜是小女出嫁大喜日子，然家中窘困，没有拿得出手东西送女出嫁，这才借了王家。请郎君看在我等已在月亮落下前尽数归还王家份上，莫要伤我夫儿。”

老狐夫妻言语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柳青玉眉头立凝，投了个询问眼神给身边小翠。

她点头回应道“我们族里，确实有不少这般借人东西，让女儿风风光光出嫁习俗。也确会在当日天亮之前，归还借用财物。”

柳青玉紧锁在一起双眉解不开，“可今日王家人发现库房空空，和你们归还说法完全对不上。且库房中只有你家孩子留下气味，这又当如何解释”

狐狸一家三口这才明白，原来柳青玉不是来追究他们不问自取“借用”王家东西。而是王家失窃，柳青玉通过小翠鼻子追查到了他们儿子身上，怀疑是他们所盗。

狐狸焦急地为自己辩解，“我是清白，我确确在天亮前，把所有东西完璧归赵了”

这一回，狐狸眼中没有表演伪装出来虚伪，再加上两只老狐狸表现，此时柳青玉已有七成相信了他们话。

不过，他还是让小翠出去跟杭州狐妖打听了一下，昨晚狐狸一家是不是举办过婚礼。

小翠去返神速，很快给柳青玉带来了答案。

最后证明，狐狸一家并未撒谎。此外小翠还寻到了当夜宾客作证，说婚宴散场归家时候，亲眼看见狐狸运送“借用物”回王家。

及此处，找到了证据，狐狸一家摆脱嫌疑，柳青玉终于放开了手中年轻狐狸。

“下回切莫拿人命玩笑了。”柳青玉劝说狐狸道“倘若一不小心真闹出了人命，等来日下了阴间，阎王爷定不会轻饶。”

狐狸躲到了父母身后，唯唯应是。

老狐连忙保证今后会对儿子严加管教，并承诺说“近段时日，城中接连出现数十起失窃事件，王家库房失窃恐怕也是犯案者所为。我们一家尽量留意城中动静，如果找到了有用线索，立刻带消息予郎君你。”

柳青玉颔首致谢，不再逗留，偕同小翠离开了此方宅院。

如今看来，贼人是在狐狸送回王家财物之后到第二天晌午时间内，盗走东西。

可在王家唯一找到线索就是狐狸残留气味，旁再也没有了。要想查出真正犯案者，看来必须要想法子，进入其余失窃者家中探查一番。

唉，不容易啊

走到一半，狐狸模样小翠扫量四周，见附近无人，于是开口道“我要前往同十四娘她们汇合，就不再去王家了。我这边如有线索，便叫十四娘和三娘带给你。”

“还有信，请你转交王元丰。”小翠从软蓬蓬肚皮毛里抓出一封信，交给柳青玉，也不知她如何藏在那儿。

柳青玉并未对小翠决定说什么，点点头，接下了信件，转身走向王家。

小翠目送他走远，也转瞬一窜消失在了原处。

王府失窃，她之所以表现得积极，一是为了帮助柳青玉这位朋友查明真相。第二就是，最后帮王家一次。

今次事了，王家与自己再无干系。

当然了，她出手相助并不是为了报恩。毕竟她娘那份恩情，她早些年便已还清了。现下再度相助，不过是为了偿还对王元丰愧疚。

那傻子有一对不好父母，但对于自己却是付出了真心。她到来虽然带给了对方快乐和智慧，可离去之事也伤了他心，对此她难免生出愧疚之情。

另一边，柳青玉白忙活了半天，空手而归。他刚走进院子，就和顾昉、汪可受、冯灵萄三个来了面碰面。

“柳兄，你哪里去了到处找不着你身影，险些担心坏了我们”顾昉一蹦过来，关切问询。

柳青玉对几位友人没什么好隐瞒，拉着他们到凉亭里坐下，告知了他和小翠所做一切。

听到他半天功夫查无所获，三人颇为失落，幽幽叹息。“唉，真是烦人呐，到底是何方妖孽在作乱”

柳青玉被他们一下接着一下叹气声所传染，禁不住跟着叹起了气。

天穹似乎感应到他们愁闷心情，陡然乌云聚拢，阴沉了下来。

柳青玉抬头遥望天际，见天阴欲雨，刚想提醒众人回屋，便突然听得一声闷响。

顷刻间，漫空乌云消散，屡屡金黄日光倾泻洒落大地。

“这怪天气”

无语柳青玉低声嘟囔了一句，目光离开天空，回到了几位友人身上。

重新开始了西湖文会话题他，压根儿不晓得，在云散一刹那，更高空人眼所不能及地方，一条疲劳至极雨龙向着地面掉落而下。

雨龙山川大躯体，眨眼间缩成手臂粗，又弹指间凝缩为蚯蚓大小。

最终，当它飘飘悠悠落到了王家上空，就只余下了藕丝细小。

而由于雨龙本性，它下意识寻水而去。

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它于意识不清间，让自己掉进了婢女端去给王太常药里。

婢女对此毫无所觉，将其喂进了王太常肚子里。

一天，两天，王太常身体无事发生，渐渐病愈。

可顾昉那儿，却发生了怪事。

同时亦是此桩怪事出现，使得柳青玉获悉了盗窃案元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