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伯符的说法, 那这秋姑娘所行之事实在是太大胆也太令人佩服了如此一看,倒是公瑾先前有些失礼。”
和孙策会和后的周瑜, 对秋胧的微妙轻视在第一时间就被孙策察觉到了。
孙坚死后,秋胧所做的诸多事情对与孙策说一句雪中送炭也算是毫不为过。他少年成名却依然还是少年,胞弟年幼, 父亲的旧部还全都指望他能子承父业, 孙策人生太过大起大落, 对助他良多的秋胧便有些许微妙的依赖情绪。
孙权能叫她师父,自己却有些不大方便,索性秋胧便让他称呼自己玄姬, 反正她不是孙策的师父也不是他的谋士, 看来看去反而只有这个称呼更加合适一些。
玄姬对于自己身份始终未曾明说,孙策也并未过多追问过。不过此刻被昔日挚交好友轻视,孙伯符也还是有些不大乐意。
“不错。”见好友终于有了些转变观念的态度, 孙策的表情也很是欣慰“玄姬助我良多,还请公瑾不要太针对她。”
周瑜失笑道“伯符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小觑我了,周公瑾哪里是那种人。”
“周公瑾是不是那种人我不知道, 但是你以寻常女子的角度看待玄姬我还是知道的。”孙策言语间并没有什么讽刺或是抱怨的意思,他只是平铺直叙的和周瑜说话,对方无奈的一挑眉,笑道“好好好, 知道你的态度了, 等一下我去和秋姑娘道个歉, 如何”
“那便不用了。”秋胧声音带笑响起, 下一刻白衣女郎已经翩然而入,孙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先前子龙说你一直在休息,怎么突然有兴趣到我这儿来了。”
“我又没什么毛病休息什么,不过是这些日子有些东西要忙着做,现在终于做好了,就直接给你送来。”
她将手中长卷递给了孙策,又对着一旁的周瑜点点头。
秋胧的眸光在周公瑾的身上一掠而过,倒是让周瑜有些兴味盎然。
“姑娘留步。”
秋胧的裙摆荡出来一个轻柔地圈儿,她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周瑜。
“周郎有事”
“是。”周瑜对着秋胧施了一礼,语气略带几分歉意“先前公瑾鲁莽,有些地方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风姿俊逸美周郎,他这样的人物若是有心示好大多数人还是扛不住的。
秋胧本来也没太在意,不过人家对自己看不上眼,又摆明了就是冲着孙策来的,她就算对周瑜的才能有几分兴趣却也也不会刻意去上去凑热闹就是了。
所以面对周瑜的道歉,秋胧只是顺势回了个礼,示意自己听到了。
孙策左右看看,见周瑜挑眉秋胧转身欲走,主动开口递了个台阶让这两人搭个话。
“玄姬给我的是什么”
秋胧一顿,晓得自己这一次是暂时真的走不了了,只好转过身来重新走了过去。
“地图。”她接过孙策手中那一人多高的布帛徐徐舒展铺在了地上,上面除了山川走势河道以外,连称郡县城的大致轮廓都用细细密密的小字仔细标注好了“严格来说,是一张中原地图,我不晓得将来时什么情况我们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索性就全都画下来了。”
秋胧盯着这张地图,表情还有些不满意。
地宫关了两百年不见天日,也不晓得两百年前的地图两百年后还用不用得上。
于是女人啧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高兴“画的一般,不过大致应当还是没什么变化的。”她顿了顿,补了两个字。
“大概。”
孙策“”
周瑜“”
“你们先看着吧。”秋胧画这张图画了好些日子,现在一看这张图就隐隐脑袋疼,“我还是去休息一会。”
这会她离开没人拦着了,留着两个青年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伯符”周瑜缓缓拉长了尾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唉,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孙策的声音变得忧心忡忡了。“问题是玄姬这样的人,你和我说想办法留住我也不知道拿什么留啊。”
“你未曾婚配”周瑜若有所思,立刻被孙策啐了一声,抬脚一踹他腰侧笑骂道“别胡说八道,权儿还叫她先生呢,我和玄姬之间可不能胡乱说话。”
“还好还好,若是你的话那可真是难以消受美人恩了啊。”周瑜相当虚伪的叹息一声,不过也没太真心实意“那姑娘的确生得美,可惜我现在倒是没什么心思了。”
孙策奇道“为何”
“这样的佳人,天下的凡夫俗子可是无福消受的。”周瑜俯下身跪坐在地图旁边,手指寸寸抚摸过整张地图,然后抬头对着孙策笑了起来“若是放在后院相夫教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周瑜的指尖停顿在扬州附近,踟蹰片刻后,他便看向了孙策。
“如何”
“苍天助我,我得公瑾,又有玄姬相助,还有什么不敢的。”孙策眸子熠熠发光,“公瑾可愿随我一试”
周瑜笑道“愿为君效犬马之劳。”
秋胧出来的时候,赵云就在不远处等着,臂弯里挂着深色大氅,已经是初秋天气,天气寒凉,秋胧却仍是那声素色长裙,衣衫轻薄,平日里看上去便是个病容孱弱弱质纤纤的纤弱美人。
赵云将大氅披到她身上,看她不大情愿的自己系好带子后这才开口问道“这一趟主公觉得效果如何”
“这话当我问你才是。”龙女有些不满。“说好的让你送的,我只是来陪你走这一趟而已,怎么半路上地图又塞回到我手里了。”
“主公有意用地图帮我同孙伯符卖个好,属下知晓。”赵云语气淡淡,不知何时开始赵云的龙鳞甲常常套在身上几乎可以说是从不离身的程度了。龙鳞银光流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在军中有了军功地位后,赵云昔日眉眼间无意识积累的郁郁沉气消散了许多,这套龙鳞甲便愈发衬得他容貌俊逸,丰神俊朗。
“不过属下清楚效忠对象是谁,您也不要总是这么一次次的试图把我往那边推。”
秋胧无奈至极的叹口气。
“成吧。”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
“你若这个态度,那我的角度也需要调整一下了。”秋胧幽幽道“本来我是打算让孙策在前我在后的。”
赵云瞧她一眼“您也可以在前面,天下这么大,想必和我一样不在意主公女子身份的应当还有许多人。”
秋胧不假思索的道“我倒是不觉得女子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将来会很麻烦呢。”
她当年也是给王莽出谋划策的,不过她始终觉得留名史书让人评说感觉怪怪的,她又不是什么凡尘俗子寿数不过百年,难不成她辛辛苦苦几十年,再去那个地方睡个几百年重新爬起来还要听人对她评头论足
所以虽然秋胧有这个心思,却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往这边想。
但是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主公,一个好主公,就是要尽量满足部下不过分的愿望。
秋胧歪着脑袋想了想,喃喃自语道“那我手中单单只有子龙一个,未免有些少了。”
赵云默默瞧了她一眼。
“所以呢”
她算算时间,道“我们先等等吧,反正策儿得了地图,差不多也要准备开始打扬州了。”
“打下扬州那是孙策自己的地方,主公打算还是和他凑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呢。”秋胧反问道,眉眼弯弯坦荡一笑“孙伯符骁勇善战,新来的周瑜也是文武双全,这两位顶在前面就好了,我短期内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至于让人彻底忽略就好,可没有暴露自己的打算。”
赵云问道“所以是越低调越好”
秋胧用力点头“越低调越好。”
赵云若有所思。
秋胧满眼警惕,“问这个你想干嘛”
“先前您在忙的时候就有个事忘了说,城外有人找您。”赵云停顿一瞬,重新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话“应当是很多人找您。”
秋胧心里咯噔一声。
“子龙,你莫要吓我。”
赵云道“单凭您的身份和那些奇思妙想来说,从来只有您吓我的份,属下吓不到您。”
秋胧撇嘴“什么人找我。”
“是个年轻郎君,自称阿青的。”
赵云回答,“带了些人来找您,说是您的部下。”
秋胧牙齿压着唇肉,满脸的痛苦“我刚刚说的低调做不到了是不是。”
赵云握拳抵在唇边,扭头轻咳一声“大抵做不到了吧。”
龙女以袖掩面。
“唉。”她幽幽长叹。“命苦。”
赵云又轻咳一声,嘴角隐隐有些笑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远远就瞧见了眼巴巴瞧着这边的青蛇幻化出的俊俏郎君。
秋胧眉头一挑。
青蛇马上就发现了秋胧,飞快跑过来后几乎是扑到了秋胧脚畔险些没直接嚎啕大哭“主人哇啊啊啊啊”
秋胧“我没听说过蛇还会哭。”
青蛇掩面泣道“我在李儒的皮里走了一遭让人砍了头,自然就会了。”
“委屈你了。”秋胧撸撸青蛇头顶发髻。“就你一个”
“那倒不是。”青蛇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先前在长安城认识了几个人,顺手给您带来了。”
秋胧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谁”
青蛇板着手指和她算“先前李傕郭汜掠走小皇帝,给他们出谋划策的那人中途跑路被我抓回来了,叫贾诩的,一个听闻了龙女事迹又不小心看到我真身的文士叫陈宫的,还有就是”
秋胧颤声道“还有”
青蛇收拢五指缩回袖子里,小小声的说“属下从李儒身体里褪出来的时候让吕布瞧见了,所以”
秋胧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子龙,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