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冲进源氏老宅的时候, 他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结界居然放了他进去, 而没有把他阻拦在外。
这让他有一点意外,又莫名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他没有在源赖光的房间发现任何不对劲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侧室的房间。
一切, 都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模样,鬼切却只是冷哼一声, 抽出了太刀,鬼刀和实际的刀剑同时劈砍向空气。
在扭曲之中, 源赖光正坐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几乎是破门而入的鬼切。
鬼切的嘴巴立马紧抿起来了。
“很好玩吗”
“做这种事情, 可以满足你的虚荣吗”
“现在心里是不是笑开了花, 觉得我真是个大傻逼”
“很得意吧, 为你所做的一切”
鬼切气恼地将刀尖直指着源赖光。
刀气将他银白的长发都削下了一缕,源赖光却连躲避都没有。
鬼切心中的不安反而盛了几分。
不是因为觉得源赖光可能有了什么更大的阴谋,仅仅只是因为——
鬼切不由自主地担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狗屁傀儡发生的事情,难道说邪气的侵蚀会伤及到本源吗
眼前这个虚弱的家伙, 真的是源赖光吗
心脏处的颤动告诉他, 是真的, 面前这个垂眸正坐始终没有开过口的源赖光是那个赖光大人。
是鬼切无比熟悉, 那个与他有着更加特殊的心上的联系的主人。
但是鬼切从来都没有见过源赖光这么安静到近乎乖巧的样子。
他感到了几分好笑, 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难怪安倍晴明提起的时候,会是那个语气,想必他也是占卜预料到到了什么, 才让他这么快地赶过来的吧
如果没有安倍晴明的提示和指引,鬼切想要找到源赖光,哪怕是凭借心口特殊的感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如果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鬼切是拼死都找不到的。
他现在不想找这个时代注定要复仇的源赖光,只想要见他,见到这个——更加特殊意义复杂的赖光大人。
鬼切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很是高兴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叉着腿,就差比个再不雅的姿势,反正不管怎么样,源赖光都不会喜欢就是了。
果然,他这毫无姿态礼仪的坐姿一比出来,源赖光立刻就看向了他。
鬼切当然知道曾经的自己,不论有没有经过教导,都只会乖巧地坐着。
他的一切,都曾是比照着源赖光的样子去模仿和完成的,似乎这样就可以更靠近他一些,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喜爱……
鬼切眼眸微颤,心情突然又复杂起来。
只要是关于源赖光的事情,他都会变得这般患得患失。
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不可以这样,却根本停不下来胡思乱想的思绪。
他的心一直都在犹豫,他的勇气在面对源赖光的时候,只会一步步退却。
源赖光看着他风风火火地进来,破了他的结界不说,还带进来一阵寒凉和樱花瓣。
鬼切坐着的位置,正是阵法的另一侧,源赖光并没有提示他这一点的意思。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契约。
将他们两个人联系起来的,最深层次的东西。
也是他到达这个世界,送给胆敢捅自己一刀的鬼切的第一个“礼物”。
就像是拔河游戏。
绳的两端是他们两个。
只要源赖光身处这个世界,就会受到规则的限制。
而当源赖光将这个世界的力量的一丝注入了鬼切的身体的时候,鬼切逐步吸收这股力量,会渐渐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的代言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就是感应天地的类似神子一般的存在了。
在创造出来了一个妖怪和兵器的时候,源赖光甚至大胆地想要再创造出一个近神的存在,同时,他还想要这个创造品拥有一颗人类的心。
这才是他眼中足够完美和出众的作品该有的样子。
他已经不需要去讨伐退治妖怪了,也就不需要一振兵器了。
既然需要改变,那么作品也当改变。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让源赖光意外的是,伴随着鬼切力量的大幅度增长,这个世界对他的压制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想必是两个人契约的缘故。
那道咒术印刻在鬼切心脏处,以源赖光自己的家纹为标记,虽然形式上是源赖光对鬼切下的咒,并不算是严格的契约,但因为效力过于庞大,性质也前所未有,没想到自然地就和源赖光自己形成了联系。
而且是和已经成为了审神者的他联系,以防万一,加上鬼切如今力量已经强盛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他再把咒术甩回到这个时代过去的自己身上,那么恐怕他会被榨干,不得已源赖光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确实是非常有意思的体验。
鬼切在长久的沉默里,再度感到了不安和愤怒。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回应,厌恶也好,其他也罢,源赖光这样宛若没有看见他一般的无视,反而更加让他感到惶恐和恼怒。
只是因为我不再是你听话的兵器了,你就能直接这样漠视……甚至放弃我吗
不行,我不允许,我不同意,你不能够这样。
鬼切冲上去,一把捏住了源赖光的衣领。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珊瑚色的眼眸带着他最熟悉的那种平静的色彩。
曾经让他无比仰慕和敬佩的姿态,竟成为了他如今害怕的模样,这可真是令人讽刺。
源赖光穿得非常单薄,他只散散地套了一件素白的里衫。
似乎本来没有见任何人的打算的。
鬼切也认不清这究竟是什么阵法,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作用,和他有没有关系。
只是觉得源赖光可能需要借助于这个阵法做些什么事情,而且和他如今肉眼可见的虚弱有关。
如果说那傀儡还有几分以假乱真让人辨不清强弱的倾向在,那么眼前这个真人的源赖光,可真是一点没有昨天那种碾压鬼切的感觉了。
鬼切看得分明,源赖光还是那个源赖光,强大肆意、傲慢自信,灵魂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他眼底的骄傲和随性并没有被抹去,他的精神依然强大如初,富有旺盛的生命力和不灭的战斗**,但他的身体似乎被强行加设了某种虚弱的设定。
这种感觉有些违和,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傀儡,契约和感应足够让他判断,而安倍晴明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眼前源氏老宅的这个源赖光是真的。
只有源赖光自己清楚,鬼切现在的强盛,几乎同时意味着他身体被这个世界的压制。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当这个阵法完全运行完毕,这种突然的落差便会被一点点纠正道正常的范围内,现在是过分突然和不正常的状况。
如果不是对象是鬼切的话,源赖光有无数种方法,直接把绳另一头的家伙杀死,直接获得这场压制和争夺战的胜利。
但是源赖光如今还是打算看看再说。
刚才附身于傀儡之上,虽然用的是安倍晴明附身纸人一般的降神之术,但一部分程度上,为了确保傀儡的真实性,和足够压制邪气的水准,傀儡的一切反应都不能说是完全的源赖光的反应。
就像是失忆了的鬼切做出的行为,不是完整的他会进行的所有事情一样,源赖光自己正常状态时,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做出傀儡做的那些事。
比如那种让邪气有几分一分为二的可能,他就一点不会留给它。
如此重大的失误,源赖光对自己的高要求里,从来不包括这样的。
至于说鬼切的反应,源赖光虽是失望,却不足以因此否认他。
答案很简单,源赖光判定他的标准,不是他能否唯一忠诚于自己。
他现阶段更在意的,是鬼切能否真正领会人类之心的真谛,哪怕他只要能表现出一点人类的潜质和品质,源赖光都能够稍微再耐心一点地观察一下他。
至于说鬼切是否能够再回到自己的身边,或者说他能否很好地为此事收尾,源赖光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和魅力。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安排好了鬼切的结局。
区别只在于鬼切能否打动他,夺得他唯一留给他的机会。
“够了,收起你那副算计的表情,傲慢又令人作恶!”
鬼切冲他大吼着,又是用力一扯,源赖光本就系得不禁的衣服直接被他拉了个开。
“安静一点,鬼切。”
源赖光不得不打断他。
阵法的力量正融入他的身体,稍微缓解着那种被压制的不适感。
他这个时候是不能够随意离开的,除非他找死。
鬼切刚想反驳地骂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源赖光的身上。
从白皙的脖颈,到性感的锁骨,鬼切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再往下……
“伤口这什么!”鬼切突然皱起了眉头。
在看到源赖光心口处的疤痕时,他甚至不由地感到了心慌和不安。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你在哪里伤到的”
“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无所不能的赖光大人吗”
鬼切紧张地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做过两次,而鬼切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坦诚相待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在他的心口处看到这样的疤痕。
这样近乎致命的伤口,鬼切想象不到是谁能够做到的。
谁能够将源赖光本身,伤到了如此程度
“哈哈哈……”源赖光再度感到了一种荒诞的滋味。
尽管这是他亲自安排的,他依然为这种奇妙的感觉而——颇为兴味。
“无妨,鬼切,”源赖光笑着与他道,“无妨。”
他并没有与鬼切解释它的意思,这个印记正是他安排下的咒术在他身上的另一个显现,不同于之前留在手上的痕迹在,这个痕迹几乎是这个世界为了承认这种契约和力量合理性,而强行在他身上留下的。
而逐渐变深变得明显和真实的疤痕,虽然疼痛,却有一种更为深刻的含义——这意味着,咒术的运行一切顺利,鬼切正走向源赖光早已经书写好的结局里。
尽管,这是他虚弱的源头,但源赖光并没有抹去它的意思。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这是他为鬼切安排的——不幸的结局啊。
鬼切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再一次唾弃了自己对源赖光不合时宜的在乎和关心。
这可是他的敌人,而他现在和虚弱,什么也做不了。
鬼切想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源赖光。
源赖光被他扯了衣领,都没有反抗,他行为如此恶劣,他也没什么大反应。
这说明,他真的动不了了啊!
鬼切的脑海里开始翻滚起各种恶劣的念头。
源赖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鬼切蓦地想起,源赖光温柔的时候,真的非常迷惑人。
至少,过去的他是一点都拒绝不了的,而他其实也是——但是源赖光不会对他温柔。
源赖光嫌弃自己还来不及,他只想要那个听话的鬼切。
但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鬼切看向源赖光,一字一顿地道:
“我是鬼切。”
“我和他是一个。”
“我们是不可能分割开来的。”
源赖光挑眉,有些好奇他想表达什么。
“你不是很厌恶我吗”
鬼切猛地亲上了源赖光,在源赖光意外愣神的时候,一口咬下。
源赖光的鲜血的味道瞬间弥散他的口腔中,鬼切惊讶于自己竟然如此激动和兴奋。
原本只是想要作弄他的——你看,你不是如此嫌弃我吗……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吻上的一刹那,他浑身都激动地颤抖着,而源赖光早已掌握了主动权。
只是此刻,源赖光并没有和状态不正常的鬼切在当前的情况下,发生点什么的想法。
于是,他一把推开了鬼切,顺手抹去了唇边的鲜血与津液。
在鬼切差点激动地冲上来杀了他的时候,施放了两个咒术压制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昨天的,今天的等今天晚上(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