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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昂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可谓是有惊无险。
林让低头看了看庐昂,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庐瑾瑜, 淡淡的说:“多谢。”
庐瑾瑜笑了笑,说:“先生毋用与瑾瑜客套, 日前在府署之中, 不还是先生救我,咱们至多算是扯平了。”
魏满一看, 好家伙, 这两个人还惺惺相惜上了, 而且林让那表情虽冷漠无情,但魏满能看得出来, 他眼底小小的波动。
别问魏满是如何看出来的……
魏满骑马过来, 立刻拱起手来, 满脸的虚伪笑容, 对庐瑾瑜笑着说:“多谢庐公子, 替孤营下之人解围。”
魏满着重强调了“孤营下之人”, 狠狠咬了这几个字。
庐瑾瑜能听不出来么笑了笑,说:“魏公也不必如此。”
说着, 一个拔身,瞬间回到自己的马匹上坐好。
林让看到庐瑾瑜走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在魏满眼中,好像十分舍不得似的。
就在此时,撞在地上的庐昂歪歪扭扭的动了一下, 头盔“咕咚”从头上滚了下来。
庐昂晃晃悠悠的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他刚才那个向前冲的惯性,怎么也要给自己撞出一个脑震荡来,恐怕现在的脑袋撞得跟豆腐脑一模一样。
庐昂爬起来,“咕咚”一声又跌了回去,然后孜孜不倦的爬起来,想要逃跑。
吴敇一看,冷笑一声,策马冲过去,猛地拦在庐昂面前,庐昂“咚!”一下就撞在了马上。
吴敇手上搭着银/枪,倒拿银枪,枪杆子在庐昂的头上敲,一面敲一面说:“跑啊你倒是跑啊!抓瑾瑜的时候,你不是能个儿么能个儿你便跑啊,给你机会,你可别不跑!”
吴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敲着庐昂的脑袋,庐昂本就晕,被这么一敲,“咕咚!”又跌回了地上。
魏满便挥手说:“来人,将庐昂绑起来。”
“是!”
魏满眯了眯眼目,又说:“收拾战场,将所有人都押起来,若有不服者……直接斩了便是。”
“是,主公!”
魏满这么说完,最害怕的自然是陈仲路的麾下,因着庐昂已经晕过去了,根本不省人事,也不需要害怕什么。
而陈仲路的麾下知道,魏满那句不服就斩了,分明是说给自己听得。
陈仲路的麾下立刻大喊和:“吴少将军!这都是误会!是误会!主公何其信任吴将军,这是误会啊,怕是受了奸人挑拨!”
吴敇哪里能不知道,陈仲路的麾下就是想要找借口逃跑,冷笑一声,说:“误会若有什么误会,咱们不若进了府署,去牢里面儿聊聊”
“吴敇!!”
“你这个毛头竖子!”
“你这猘儿!若是主公知晓,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吴敇懒得说话,摆摆手,示意把陈仲路的麾下带走。
混乱一片的战场突然平息了下来,城池的东门也安静了下来,月色已经升得老高,四周无人敢动弹一下,纷纷将手中的兵刃扔在了地上,表示投降配合。
魏满等众人收拾残局的时候,才低声对林让说:“咳……你方才,可有受伤”
林让淡淡的看向魏满,说:“主公请放心。”
这一声主公,唤的魏满真是身心舒爽,他不由自主便想到列侯第一次唤子主公的模样,和林让真的一模一样,昔日的光景,仿佛历历在目。
却听林让竟然还有后话,说:“有庐公子相护,恐怕卑臣想受伤,也是不能够的。”
魏满:“……”自己问他有没有受伤,为何提起庐公子!
魏满气的七窍生烟,眼看着林让一脸“回味”的走了,恐怕又是想起了庐公子英姿飒爽,英雄救美,英武雄壮的模样了……
魏满与林让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戏弄庐昂,锐减庐昂的兵力,同时通过庐昂,成功巧取了陈继手中的券书,然后杀一个回马枪,替吴文台重新夺回鲁州。
庐昂的庆功宴还没摆完,正巧了,魏满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再去准备,借着庐昂的庆功宴庆功也是一样样儿的。
吴文台带着鲁州兵马重新回到鲁州府署,拱手说:“多谢魏公相助!”
魏满笑眯眯的说:“吴公何必如此客套咱们都是自个儿人,何谈什么谢不谢的再者说了,这也是互利的事情,孤得到了陈继的券书,吴公稳住了鲁州,再合适不过了。”
吴敇有些狐疑,性子比较直爽,便说:“魏公真的不要鲁州”
他这么一说,魏满一愣,在场众人也觉得吴敇说话太直接了。
吴文台赶紧呵斥,说:“敇儿!不得无礼!”
魏满很快反应过来,则是摆摆手,说:“诶,长公子快人快语,真是深得孤心,孤还记得,想当年孤与长公子还一起喝过酒呢,这点子事儿便不用介意了。”
魏满怎么可能不垂涎鲁州呢,他大费周章,自然是想要占领鲁州的,但如今吴文台重新坐镇鲁州,魏满也清楚,如果自己趁机占领了鲁州,与吴文台撕开了颜面,未必是一件好事儿,说不定会被吴文台冲撞,反而让二陈捞到了什么好处去。
得不偿失。
因此魏满并不打算用兵力夺取鲁州。
林让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林让一开始就说过,魏公和需要用武力夺取鲁州呢
鲁州之所以长时间以来安安稳稳,那便是因为吴文台驻守鲁州,令人闻风丧当。
而陈仲路之所以长时间拥有鲁州,也是因为吴文台驻守鲁州,令人闻风丧当。
如果吴文台背弃了陈仲路,归顺了魏满,那么鲁州会是谁的
魏满想到林让的话,不由会心一笑,说:“请吴公放心,孤对鲁州,是没有半点子非分之想的,凭借着孤与吴公的交情,也绝不会看到二陈侵犯,而坐视不理,还请吴公,放一百个心。”
吴文台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由把魏满与陈仲路做了一个对比,这越是对比就越是心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报——!!”
众人正在府署说话,吴文台的士兵快速冲进来,说:“报!!主公,陈继的大军已经开到城下!”
陈继来了!
自从魏满与吴敇翻盘,重新夺回鲁州之后,吴文台的大军已经回归了鲁州,这么算着,陈继的队伍也的确该来了。
魏满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儿,封锁了消息,没有把庐昂被抓的事情告诉陈继,只是修书一封,告诉了陈仲路。
这样一来,陈继心中美滋滋,还以为自己占领了鲁州,带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便来了,直接开到了城池门下,正在列队,等着里面的“自己人”开门呢。
林让幽幽一笑,那笑容真是无比阴冷,说:“这会子,有好戏看了。”
虽众人不知“好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看起来的确很有趣儿。
魏满招手说:“吴公,咱们不妨一同去会一会陈继”
吴文台拱手说:“魏公,请!”
“请!”
众人相携来到了城门楼上,慢慢登上城楼。
便看到陈继坐在高头大马上,心情十分顺畅似的,等待着城门打开。
陈继等了一会子,有些不耐烦,说:“怎么还不来打开城门,再去令人叫门。”
他说着,蹙了蹙眉,说:“不会是……庐昂那小子反了孤罢”
谋主攸远立刻凑过来,说:“主公请放心,庐太守是决计不可能反了主公的,毕竟庐昂手下只有五千兵马,若是没有主公的助力,他能做什么这里可是鲁州府署,又不是一点子穷乡僻壤的地盘儿,任他五千兵马,还不是瞬间被人吞没的事儿庐昂绝不会做这种缺心眼子的事儿的。”
“是啊!”
谋主攸远刚说完,突然有人从城门楼上朗声笑说:“孤也觉得谋主说的很多。”
陈继心头“梆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去看城门楼。
只见黄昏之下的城门楼上,巍峨的立着一个身材高大,按着黑色介胄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挂着一丝丝轻佻的笑容,挑起一个痞笑,说:“陈公,咱们久违了!”
“魏满!”
陈继震惊的直接喊出了魏满的名讳,吃惊不已的张大了嘴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了。
“您怎么还在这里!得了券书,不是已然离开了么”
魏满笑眯眯的说:“是啊,孤得到了券书,的确已经准备离开了,但是哪知道,你们的庐太守,真是太热情了,一直款留孤,孤也不好走了去,你说是罢。”
陈继冷声说:“魏满!孤带了大兵而来,你难道就不怕咱们兵戎相见么!”
魏满十分不屑,淡淡的说:“吴将军,你说怕不怕”
魏满说着,便有人从后方直接走了上来,陈继一看,那不是吴文台么
不是已经弃守了城池,跑路去了庐昂的邸报里明明写的清清楚楚,怎么现在……
一个阴险狡诈的魏满,一个是彪悍不要命的吴文台,这二人竟然联手起来,怪不得有恃无恐了。
陈继大喊着:“魏满!!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孤将券书交与你,你却不守承诺,你这个庶子,黄口小……”
儿……
陈继的话还未说完,“啪嚓!!”一声,什么东西从黄昏的城楼上飞了下来。
陈继本有功夫在身,可惜了儿的,他方才骂的太过于投入,因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啪!”一声脆响,直接砸在了头上。
“稀拉拉——”
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头盔与鬓发淌下来。
谋主攸远也被溅了一身,震惊的大喊着:“鸡……鸡子!”
是鸡蛋。
一颗生鸡蛋砸下来,正好砸在了陈继的脑袋上。
陈继怒火中上,抬头一看,原是林让!
林让手里还握着一颗鸡子,满面冷酷无情的掂了掂,淡淡的说:“砸中了。”
林让说着,又对魏满说:“若是现在泼一些开水下去,应该就能吃熟鸡蛋了罢。”
他说完,见魏满木呆呆的看着自己,也是面无表情,都不回话,便轻声自言自语,说:“这个顽笑,又不好笑么”
而此时此刻的魏满,根本没有心情听林让的冷笑话,因为他怔愣不已!
砸鸡子这种小动作,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做的,而那个对从城门楼上砸鸡子情有独钟的,就是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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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
他们不只是生的一模一样,就连砸鸡子的动作也一模一样。
而且砸过之后都喜欢面无表情的说一句中了。
魏满记忆很深刻,当时他们在聚阳城,也是帮助吴文台之时,不过那时候是帮助吴文台抗拒佟高的侵犯,如今换成了陈继。
昔日里的影像,似乎慢慢与今日的林让重叠在了一起。
太像了……
为何会如此相像
魏满忍不住忽想起林让和自己见面时候的说辞,林让不知一次说过他自己就是列侯,还说骨笛是他的,但是魏满根本不相信。
一来是因为魏满多疑,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去世了四五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从宦官变成了名士,魏满怎么可能会相信
二来是因着林让乃是陈继营下的谋士,还有券书为证,都说明林让其实是借着样貌来蛊惑魏满的,魏满自然更不会相信。
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很多只有魏满观察到的小动作,林让都会表现出来,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
难道说……
魏满心中一阵阵发拧,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暗暗打量着林让。
城门楼下的陈继挨了一个鸡子,简直是暴跳如雷,恨不能爬上城门楼来掐死林让。
但可惜的是,城门太过坚固,而且楼上还有魏满与吴文台的大兵,他们根本无法轻而易举的攻上城来。
陈继忍耐着,咬着后槽牙,说:“魏满!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面子上,孤给你三天时间,你好生考虑考虑,是否要与孤为敌!”
他说着,扬起手来,说:“撤兵!”
陈继欢欢喜喜的跑到鲁州,本打算接手鲁州的,哪知道临时出了岔子,只好退兵驻扎起来。
魏满根本不需要考虑三天,他一天都不用考虑,鲁州这个地盘子,绝对不能给陈继。
魏满这三天,除了与吴文台一行人讨论如何对抗陈继之外,就是暗搓搓的观察林让,不动声色的偷偷看着林让,想要看看林让在无人知晓的时候,还会不会表现出列侯昔日里的那些小动作。
三天便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一日大清早,天色还没亮堂起来,也是因着冬日里天黑的时间长。
天边灰突突的一片,林让缩在被子里,因着畏寒,缩成了一个小团儿,使劲裹着被子,恨不能把自己埋起来。
“魏满!!”
“你出来!”
“出来——魏满,出来应战!”
林让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在嘶声力竭的大喊。
府署离城门有一定距离,林让的房舍又在府署正中,按理来说,虽没什么隔音效果,但这大老远儿,竟然能听到城门楼的大喊声。
林让睡不够,脾性就很“暴虐”,吵得他蹙了蹙眉,心情很是暴躁,下意识的往头枕下面摸了摸。
却摸了个空,心里一阵恍然,是了,自己没有手术刀,手术刀都在魏满那里,因着魏满觉得自己是冒牌的列侯,所以手术刀都由魏满保管。
林让烦躁的抱起枕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又把被子盖在枕头上面。
“魏满!魏满你这个缩头乌龟!”
“黄毛小儿!”
“出来应战!”
“三天已过,咱们堂堂真正的打一战!”
被子的鼓包使劲晃悠了好几下,“呼——”一下子,林让终于忍无可忍,甩开被子和枕头,翻身坐了起来。
他的鬓发因着藏在被子里,变得二十分凌乱,衣衫也歪歪扭扭的挂着,脸色冷酷无情到了极点,眯着眼睛,翻身下了榻。
“哐!”一声推开舍门,走了出去。
小灵香自从回到了府署,就很是无聊,他想去找武德叔叔,不过叔叔因着是庐昂的麾下,已经被关起来了。
小灵香想去看,爹爹哥哥们都不允许。
小灵香想嫁给武德,爹爹哥哥们也不允许。
小灵香又哭又闹,打雷下雨,爹爹哥哥们早已经熟知她的套路,根本不予理会。
这下子小灵香便觉很是没趣儿,蹦蹦跳跳的往林让的房舍来,准备叫林让一起顽耍。
哪知道刚到舍门前,还没敲门,“哐!”一声大门就打开了,公子顶着一张美人脸,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一脸冷酷的从房舍中走了出来,往府署大门走去,还夸上了马,飞奔城门方向。
“公……公子!”
小灵香赶紧大喊着:“公子!你去哪里鸭!”
“公子公子!”
小灵香喊了一串儿,但是林让头也不回,小灵香赶紧跑到魏满的房舍,“砰砰砰”的敲门,大喊着:“魏公开门鸭!魏公!”
魏满也是刚刚起身,还在穿衣服,自然不会开门,只觉被敲得头疼。
小灵香又喊着:“魏公!魏叔叔!魏叔叔开门鸭!”
魏满:“……”叔叔!
魏满被敲得头都要炸了,就听到小灵香喊着:“魏公!公子跑到城门去了鸭!”
“什么!”
“吱呀——”
魏满的腰带还没系上,立刻将舍门大开,说:“奉孝先生去了城门去城门干什么”
小灵香鄙夷的看了一眼魏满像肠子一样耷拉着的腰带,说“香儿也不知道,不过公子杀气腾腾的,骑着无影马出去了,肯定是往城门去的。”
“坏了……”
魏满脑海中“噌——”的一下,瞬间想起了什么,林让定然是有起床气,陈继天还没亮就鬼嚎,把林让给嚎醒了,林让会不会拿着手术刀去解剖了陈继
魏满这么想着,便想立刻冲出去,去找林让,但他冲出舍门,突然意识到,不对……
有起床气的那个是列侯。
在枕头下面放手术刀的那个也是列侯。
睡不够就喜欢解剖的那个也是列侯……
全都是列侯,为何魏满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林让
自己已经把两个人混淆在了一起么……
魏满想到这里,腿肚子像是灌了铅一样,小灵香见他发呆,就说:“魏公,快走鸭!万一公子惹怒了陈继,若是中了冷箭可怎么好鸭!”
魏满一听,再由不得多想,赶紧把自己腰带系上,都没穿介胄,抓起倚天宝剑,便飞身上马,喝马立刻向东城门狂奔而去。
小灵香站在后面儿,看着魏满飞奔而去的背影,说:“哎鸭!看起来好着急呐!”
林让飞奔到城门口,直接登上城门。
士兵们没有阻拦,因着他们都认识林让,那可是庐公子的好友,魏公身边的军师,第一大红人。
士兵们除了没有阻拦,还一脸诧异,这……
这军师大人,为何披头散发,没有束发,而且还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就急匆匆的跑到城门来。
果然是军机要务不等人啊!
林让气势汹汹的杀上城门,一低头就看到了陈继。
陈继也看到了他,立刻破口大骂,说:“奉孝!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个以邪辟之术,魅惑魏满的妖人!!还从孤的手中骗取了券书!你不得好死!!”
林让冷酷的一笑,黑色的鬓发垂在林让的面颊两侧,一点子也没有让他看起来柔和,反而更加冷酷不敢逼视。
林让的嗓音带着一股清冷,还有晨起的沙哑,说:“陈公何出此言呢吾乃天下名士,乃系魏营谋士,陈公如此口出狂言,没有根据的谩骂辱没于卑臣,难道是一个主公,该做的事情么”
陈继冷笑说:“名士!你算什么名士!不过是长得与昔日里的列侯有些相似,便想利用自己的姿色,辟邪魏满而已!你算什么名士!”
林让并没有被陈继那些“污言秽语”扰乱,而是淡淡的说:“陈公此言差矣,陈公口口声声说我辟邪侍宠,倘或有证据,那便拿出来,倘或无有证据,切勿口出狂言,引人笑话!”
“你说什么!”
陈继大吼着:“奉孝!券书已经被你拿走了!你当初作为细作,辟邪蛊惑魏满,是留下券书的!”
“券书”
林让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看向陈继,说:“什么券书,卑臣怎么本人倒是不知情呢若是真有券书,陈公不防拿出来。”
“你……你……”
陈继气的浑身哆嗦,券书已经被林让骗走了,眼下他手上根本没有券书了,林让简直堂而皇之的说瞎话。
林让还说:“陈公没有证据,就出口诬蔑卑臣一个名士,这听起来像话么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对陈公的名誉不好,这天下名士谁还敢追随您这样的主公,唯恐今天效命,明天就被随随便便的按了一个什么邪辟的名头,是也不是”
陈继气坏了,还要破口大骂,林让早有准备,立刻翻出一筐鸡子来,他来的路上顺手从膳房带出来的。
“啪!”
论砸鸡蛋,林让是个中高手,一个鸡子砸下去,若不是陈继躲得快,就要砸在他的头上。
饶是陈继躲开,也因着城楼太高,鸡子砸下来迸溅肆意,瞬间飞溅在了陈继的身上,蛋白蛋黄混成一滩,黏糊糊的别提多恶心了。
陈继只觉面上一凉,滑溜溜黏糊糊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上滑下来,气的他浑身发抖,几乎是“花枝乱颤”,提起手来恶狠狠的一抹。
林让眼看没砸中,还挺遗憾,摸了一个鸡子又要去砸,就在此时,魏满已经赶到,赶紧大步跑上来,一把搂住林让,不让他再砸鸡子。
林让奇怪的看着魏满,魏满赶紧说:“别砸了,鸡子是稀罕物,平头老百姓都吃不上,没道理一顿请他陈继吃两颗。”
林让想了想,点头说:“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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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听着他们的话,气得又是“花枝乱颤”,大喊着:“魏满!!三天期限已到,你若是不投降,便开门应敌!”
魏满嗤笑了一声,说:“陈公,你是不是被鸡子砸坏了脑袋为何不投降便要开门应战我们守自己的城,您要是攻城,不怕死的,便直接打来便好了。”
陈继之所以让魏满开门迎敌,那是因为城门坚固。
城池的城门乃是实心大木拼凑而成,不止如此,外面还浇灌了一层防火的金属层,如此一来想要烧掉这座大门,怎么也要用上三天三夜。
而且城池的大门之间有一条缝隙,一旦有人在外面放火,士兵就会从城门的缝隙中泼水救火,也就是说,城门想烧起来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坚固的城门,攻城车也很难撞开,如果是用云梯冲车等等,吴文台的士兵骁勇善战,还没到跟前,恐怕已经被射杀了。
陈继气不过,说:“魏满!有本事便与孤单枪匹马一战!”
魏满笑着说:“有种你上来,下去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继:“你下来啊!!”
魏满:“你上来啊。”
“你下来!”
“你上来。”
陈继在楼下骂战,但无论怎么骂,魏满就跟没有羞耻心似的,根本不理会,从来都是一句,“你上来啊”。
陈继的激将法对于魏满不管用,对于林让来说,那就更不管用了,林让一脸淡漠的看着陈继叫阵,一点子表情也没有。
陈继从早上骂到了中午,一看魏满就是不应战,他实在气不过,便说:“好!你不应战,孤现在就冲开城池大门!”
陈继说着,立刻回身让人做准备,下令说:“开始攻城!!”
他的话刚说完,谋主攸远便从后面挤了过来,连忙对陈继小声说:“主公,万万不可啊,此时千万不能作战!”
“为何不可”
谋主攸远说:“主公,您与魏满小儿骂战了如此之久,麾下士兵站了一上午,都有些疲惫,如今日头高升,本该是造饭的时候,此时的士兵没有士气,而且……”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铺垫,重点在后面儿呢。
谋主攸远说:“而且……而且方才那奉孝贼子狡猾的很,一直辱骂主公诋毁名士,这……营中几个名士,均有些人心惶惶,恐怕难以一战啊。”
陈继没想到会这样,说:“那怎么办!”
谋主攸远说:“不若请主公整顿回营,咱们回去造饭,令士兵吃饱喝足,动员士兵,明日再来一战!”
陈继虽不甘心就如此撤兵,但也没有办法,若是第一盘便没有打胜,恐怕会影响军心。
陈继硬着头皮说:“好,撤兵!”
魏满见他们像潮水一般退散离去,还在城门楼上笑着朗声说:“慢走!”
魏满嘴上占了便宜,心情极好,却听林让淡淡的说:“主公,可放开卑臣了么”
魏满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方才上城门楼来,阻止林让砸鸡子,就顺势搂住了林让,意思是桎梏着他,哪知道……
哪知道后来一顺手儿,便一直搂着,都没撒手,也没发觉。
魏满赶紧松开手来,眼看着林让只穿了中衣便跑出来,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林让头上,从头兜到尾,说:“如此莽莽撞撞,这隆冬天气,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也不好,竟穿的如此淡薄便出门来,若是生病了有你好看。”
陈继第一天前来骂街,嗓子哑了,无功而返。
第二天林让刚刚起身,小灵香便冲了进来,十分焦急的说:“公子!公子!不好了鸭!”
林让十分淡定的说:“为何不好”
小灵香焦急的说:“公子!陈继打来了鸭!已经兵临城下了,看起来士气十足,想要一举攻入城池呢!”
林让气定神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香儿放心便是了,城池坚固,陈继就算想要打进来,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而且主公与吴将军可不吃素的。”
城门。
陈继大军来势汹汹,浩浩荡荡的开来,冲车与攻城车互相掩护,冲向城门,妄图打开城门杀进去。
魏满已经登上了城楼,笑容满面,似乎根本不当一回事儿,那边吴敇也登上了城楼。
魏满说:“吴公呢”
吴敇笑着说:“我爹我爹说了,这等子小打小闹,便有我来坐纛儿就可了,没成想魏公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还亲自来了。”
魏满一笑,说:“也是,孤这不是怕陈继看不到孤,会觉孤小瞧羞辱于他么”
“攻城!!”
“攻城——”
陈营士兵潮水一般冲向城门,吴敇立刻挥手,说:“弓箭手。”
弓兵立刻换上,从城楼往下射箭,还伴随着巨石,瞬间全都砸落下去。
攻城本就极难,尤其还是对抗训练有素的队伍,一个吴文台已经够让陈继头疼,更别说还有一个阴险狡诈的魏满了。
谋主攸远一看这场面,攻城车垒得很高,可是根本无法抵达城门,上面运送的士兵就被打了下来,更别说登上城门了。
而冲车单枪匹马,也无法冲开大门,来来回回很久,一点子成效也没有。
谋主攸远赶紧对陈继说:“主公,今日形式不好,快快收兵罢!”
陈继眯眼说:“收兵若是这么收兵去了,岂不被魏满嘲笑了去”
谋主攸远说:“可若不现在收兵,攻城一旦拖久,损兵折将的必然是主公啊,得不偿失!”
陈继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咬牙撤退,再一次离开了。
林让在城中,很快就听到了外面鸣金收兵的声音,魏满与吴敇心情不错,两个人大步走进了府署。
魏满说:“召集诸位,大堂议会。”
虽今日打了一场胜仗,但是陈继也算是百折不挠了,如是天天这么应付下去,也是件苦恼的事儿。
众人齐聚府署,便是想要谈谈这个事儿,想办法解决一番。
“主公不必担心。”
随着一声清朗的嗓音,林让从议会大堂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蹦一跳的小灵香。
林让走进来,坐在席上,说:“主公何苦为这种事情担心”
魏满笑着说:“先生一定是有什么计策了”
魏满说罢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会不会太……油腻,且宠溺了
为何自己要露出这样的笑容
魏满赶紧收拢了笑容,瞬间严肃起来。
林让没有注意魏满瞬间变脸,十分坦然的说:“陈仲路记恨吴将军,兵马已然就在路上,想来不日便会抵达。诸位想想看,陈继与陈仲路虽然是兄弟,但二人素来不和,一旦大军见面,狭路相逢,会有什么后果”
吴敇一拍案几,笑着说:“狭路相逢,那当然是你死我活了”
魏满眯眼说:“这也不一定,陈继与陈仲路对鲁州都垂涎三尺,若是这二人假意合作,合兵攻打鲁州,我们又该如何应变”
陈继与陈仲路虽然不共戴天,但是军阀都是虚伪的,为了一个目标,他们可以暂时摒弃前嫌,一同合作。
等打下了鲁州,再整一个你死我活也不迟。
魏满恐怕陈继与陈仲路会联手攻城。
林让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说:“的确如此,二陈很可能为了攻破府署城门,而选择暂时联手,但他们内地里必然是谁也不相信谁的,都会提防对方两手,那么……主公不防送他们一些见面的贽敬,加深一下二陈之间的芥蒂,让他们……无法联手!”
魏满“哦”了一声,说:“如何加深他们的芥蒂”
就在魏满发问之时,姜都亭突然推开议会堂大门,“轰——”一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都亭一身黑红介胄,衬托得他身材魁梧高大,器宇轩昂,进来之后立刻拱手,说:“主公!陈仲路的军队有动向,陈仲路亲自带兵,已经逼近鲁州。”
众人一听,全都眯了眯眼目。
林让气定神闲的说:“主公,如是想要挑拨二陈,眼下便是最好时机。”
魏满说:“好,你不防道来。”
林让把计划与众人说了一遍,其实相当简单,眼下陈继正在扎营,因着魏满闭门不战,陈继心中有火,而且打了一次败仗,必然郁结于心。
林让提议,让姜都亭单枪匹马前去挑衅,激怒陈继。
姜都亭虽是高手,但他只有一个人,陈继定然会派兵穷追不舍。
林让便说:“便有劳姜将军,将陈继的追兵,引到陈仲路的军队面前。”
试想想看,陈仲路听说吴文台反叛,鲁州沦陷在魏满手中的消息,如何能不气愤
日夜兼程的赶路,已经进入了鲁州地界,突然看到前方杀出来一队人马,来势汹汹,陈仲路会怎么想
为了安全起见,也必然会片甲不留,以免后患无穷。
陈仲路错杀了陈继的人,这个梁子还能不结下
魏满眯眼笑起来,说:“好!”
姜都亭却有些疑惑,说:“这……可是都亭要如何辱骂羞辱陈继,陈继才会派兵来追杀都亭”
羞辱人可是个技术活儿,若是太假了,陈继必然不会出兵。
姜都亭单挑是一把好手,可这羞辱人……
林让突然微微一笑,来到案几边,将笔墨展开,然后拿起毛笔来,在一块锦帛上提笔,十分豪迈的写下了八个大字。
这笔触简直成大家风范,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张牙舞爪,看得众人眼皮一跳,心想这名士奉孝先生的书法,当真是……
当真是别具一格啊!
林让的书法想来就那么回事,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八个字的内容。
——大尾巴狼,缩头乌龟!
【4更】
深夜。
隆冬的黑夜异常的萧条,尤其是驻军营地附近,为防敌人火攻,营地四周的树木全都被砍断,光秃秃的一片,说不尽的悲壮与苍凉。
“噼啪!”
陈营之中的篝火轻微的发出爆破的声音,将整个营地打得灯火通明。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营地并不寂静,陈继连吃了几次瘪,心中憋气,生怕魏满前来偷袭自己,因此营中的守卫是平日里的三倍,士兵们团团的将营地护卫起来。
陈继本人也没有休息,此时坐镇幕府大帐,脸色十分难看,“嘭!!”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将上面的文书笔墨,一股脑全都扫在地上。
“哐当——”
谋主攸远垂头站在一边,吓得缩了缩脖颈,生怕自己被连累了去。
陈继狠狠地说:“魏满!!魏满这小儿,孤当时就不应该轻信他!”
陈继说着,抬头去瞪攸远,说:“都是你!当时是你非要利用魏满,说有券书在手,便能让魏满帮助孤打下鲁州!现在看来,根本是养虎为患!!”
“咕咚!”
谋主攸远赶紧双膝一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卑臣知错,卑臣知错,主公饶命啊……这,卑臣也不知魏满小儿竟如此狡诈,还请主公息怒!”
陈继说:“现在呢该如何是好”
谋主攸远眼眸转了转,说:“主公,您听卑臣一言,这鲁州陷入魏满之手,最焦心的其实不是主公,而是陈仲路。”
是了,陈仲路。
“鲁州对于主公来说,不过是扩充势力与地盘而已,但对于陈仲路来说,失去了鲁州,就是失去了势力的核心,魏满便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陈仲路的心窍里,您说,陈仲路能甘心么”
陈继眯起眼睛,稍微冷静下来一些,说:“你的意思是……”
谋主攸远“哼哼”一笑,说:“主公可以私底下联络陈仲路,与陈仲路结盟,一同攻打鲁州,魏满的兵马的确强壮,但是吴文台离开了陈仲路,粮草都是问题,魏满的辎重又远在齐州,只要主公与陈仲路联手,必然可以切断魏满与吴文台的辎重支援,到那时候……还不是关门打狗”
陈继想了想,说:“好是好,但那陈仲路,不过也是竖子庸狗,不足与之同谋。”
谋主攸远一笑,说:“主公,您怎么理不清楚这个理儿呢只是假意与陈仲路联手,一旦攻下鲁州,陈仲路这条胳膊,怎么拧得过主公的大腿呢”
陈继与陈仲路是兄弟关系,陈继是庶出长子,陈仲路是正室嫡出,按理来说陈仲路应该占据优势,但是其实不然,陈继在家中深受器重,无论是兵力还是声望,都比陈仲路要高出一截。
一旦打下鲁州,陈继与陈仲路的结盟必然瓦解,到那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之时,陈仲路的兵力不敌陈继,鲁州兜了一圈,还会落入陈继的手中。
陈继一听,便笑了起来,说:“妙了,这倒是个好法子,你这就去……”
陈继刚要让谋主攸远,去联系一下陈仲路,与他们攀谈结盟的事情。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士兵们慌乱的大喊着:“有刺客!!”
“刺客!在这边!快抓住他!”
“是姜都亭!”
陈继“腾”的站了起来,说:“姜都亭!”
谋主攸远赶紧说:“主公,千万勿要出帐,姜都亭必然是魏满小儿派来的刺客,那姜都亭就是一个蛮夫,武艺却十分出众,主公小心着了他的道儿啊!”
“噌!”
攸远的话才说完,就听到一声弓箭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射在了营帐外面。
陈继赶紧掀开帐帘子,这么一看,竟是一张锦帛字条,被弓箭扎着,挂在了幕府的大营牙旗上。
牙旗高大,那字条正正好儿,不偏不倚的钉在上面,字条便顺着牙旗散落下来。
上书八个大字……
——大尾巴狼
——缩头乌龟
牙旗是整个军营的灵魂所在,自古以来,旗帜无论对于团体还是对于个人来说,都是需要拼劲全力去维护的尊严。
此时此刻,陈继的牙旗之上,竟然又挂了一面“旗帜”,上面还下了这样羞辱性的词语。
“姜、都、亭!!”
陈继气的大吼出声,使劲砸了一下高耸的牙旗。
谋主攸远一看,生怕牵累自己,赶紧对士兵说:“还等什么!去追啊!”
姜都亭就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挑衅,攸远赶紧令人去追,派了一队骑兵,大约二十来人,紧追不舍。
姜都亭跃出营地一看,营中火光冲天,都不需要仔细听,就能听到陈继大吼自己名字的声音。
姜都亭一笑,故意策马等了一会子,便听到身后传来“踏踏踏”的马蹄声,还有士兵们喝马的声音。
姜都亭自言自语的轻声说:“来了。”
话音刚落,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后面大喊:“姜都亭!”
“姜都亭在那里!”
“追——主公有令,杀无赦!”
姜都亭一抖马缰,喝马直冲而去,按照计划,不紧不慢的吊着那二十骑兵。
“嗖——”
就在此时,身后的骑兵竟然还放冷箭。
夜色黑漆漆的,冷箭绽放着寒光,快速向姜都亭的后脑袭来,姜都亭猛地一矮身,伏在马背之上,冷箭顺着他的介胄直接划过去。
与此同时,姜都亭的双刃戟一摆,“当!!!”一声巨响,冷箭竟被姜都亭瞬间阻拦了下来,长戟的戟刃一兜,一挑。
冷箭借力绕着戟刃一转,“噌——”一声兜了回去,凌空一个翻转,直接向那些士兵面门扎去。
“啊!!”
“咚——”
似乎有一个士兵中了冷箭,瞬间从马上折下来,掉在地上,后面的士兵跑得奇快无比,来不及减速,登时混乱成了一片。
姜都亭哈哈一笑,似乎觉得十分爽快,还要稍微勒马马辔头,等一等后面慌乱的追兵。
姜都亭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到达陈仲路的扎营地点,姜都亭故意回身,放了两支冷箭,激怒那些士兵。
陈继的士兵气的哇哇大叫,大喊着:“别跑!!”
“要追上了!”
“杀——!”
“杀啊——”
陈仲路坐镇军中,突听外面杀声冲天,一时有些发慌,还以为是魏满的军队,赶紧便站起身来,说:“什么人!”
麾下将领赶紧去探查,但是夜里雾大,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只能听到一阵阵的杀声,从四面八方冲来。
陈仲路大惊,生气的说:“定是魏满小儿欺我营中无人,来人!给孤迎战,狠狠打回去,一概歼灭!”
“是!主公!”
麾下立刻点齐兵马,冲出去迎战。
而姜都亭眼看着计策得逞,立刻一拽马辔头,直接扎入浓雾之中,朝向城池复命去了。
追逐着姜都亭的士兵们冲过来,突然看到一片火光,似乎有营帐驻扎在这里,不由大惊失色,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营地中已经杀出成千上万的士兵,瞬间将他们包围。
“放箭!!”
“杀——”
“主公有令,全部绞杀!”
一共不到二十人,很快就被陈仲路的大军歼灭,等全都歼灭之后,陈仲路冷笑着从营帐中走出来,志得意满的说:“魏满小儿也不过如……”
如此……
这两个字还没说完,陈仲路赫然看清楚,这趴在地上的死尸,根本不是魏满营中的介胄,而是……
陈继营中麾下!
姜都亭听到身后喊杀的声音,然后是陈仲路大叫怎么回事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顺利完成任务,立刻打马回了城池。
“姜将军回来了!”
“报——姜将军回来了!”
深夜的府署已然灯火通明,一时有些嘈杂,伴随着众人的大喊声,姜都亭快速归来,直接翻身下马,轻巧的落在地上,手执长戟,可谓是豪气云天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回来了!”
“姜将军!”
大家都对姜都亭拱手行礼,姜都亭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的崇高之高。
一瞥眼,正巧看到了正在摆弄药材的林奉。
姜都亭便顺势走过去,笑着对林奉说:“这么夜了还没歇下,可是担心都亭”
林奉的确担心姜都亭,毕竟他单枪匹马直闯陈继营中,能不担心么
但林奉抹不开面子,不好说出来,便在这里摆弄药材,大晚上出来晾药材,林奉也是头一人。
林奉说:“并不是担心姜将军,而是左右无事,晾一些药草。”
姜都亭笑着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月色,说:“今日的月光,的确适合晒药材呢。”
林奉一听,真是无地自容,赶紧转身要走。
姜都亭拉住他,笑着说:“勿走,都亭受了一些伤,不知能否请林太医帮忙包扎包扎。”
“你受伤了”
林奉吃了一惊,赶紧放下药材检查姜都亭,果然受伤了,小臂被划伤了一个口子,幸而没有中/毒。
林奉赶紧说:“奉这就为将军包扎。”
他说着,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姜都亭抬头一看……
魏满!
魏满笑眯眯的拦住林奉,说:“诶,林奉啊,你且去罢,不用给他包扎,是孤派都亭去挑衅陈继,如今都亭受了伤,也是孤为他包扎,才有诚意,你说是罢都亭。”
魏满显然是公报私仇,没事找茬儿,谁让姜都亭上次也破了坏自己的好事儿呢。
林奉一听,不敢有违,立刻垂头走了。
“哎!”
姜都亭喊了一声,抬起手来阻止,可林奉走的太快,根本阻止不下来。
姜都亭当即沉下脸来,眯眼看着魏满,魏满笑眯眯的说:“别看孤,孤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故意的,你待如何”
姜都亭愣是给气笑了,说:“我辛辛苦苦给你去送信,挑衅陈继,主公就这样回报都亭”
魏满笑眯眯的说:“咱们俩,还回报不回报,太见外了罢”
姜都亭:“……”好一个不要脸的主公。
姜都亭点头说:“行罢,那都亭身负重伤,也就只好去寻奉孝先生,替都亭包扎了。”
魏满:“……”
【5更】
魏满眼看姜都亭转身就走,气得他连忙大喊:“你给孤回来。”
姜都亭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转身来看魏满,说:“主公有何贵干”
魏满气压极低,说:“这么晚了,还是别麻烦奉孝先生了,许是已经睡下了,不若……还是让未歇息的林奉给你医治罢”
姜都亭一听,笑着说:“是么都亭看也挺好。”
魏满:“……”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继那边很快得知,自己的士兵被刚刚到来的陈仲路给斩了,而且片甲不留,气得陈继火大。
方才还想着与陈仲路合作,攻打鲁州府署,但现在突然有些不情愿起来。
陈仲路的大军已经赶到,陈继不想再耽搁时日,想在陈仲路还未准备妥当之前,尽快攻城。
一大清早,陈继的军队真是越挫越勇,已经列队整齐,铿锵有力的站在了城门楼下。
林让早有准备,已经叫人连夜赶制出了特大横幅。
上次林让书写,展示了一下自己笔走龙蛇的书法技艺,虽很多人恭维林让,不过林让自己看来也不觉很好。
这次大横幅的字体更大,林让书写起来力不从心,便请了书**底高深的庐瑾瑜来写标语。
陈继的队伍慷锵有力,似乎在向鲁州军与魏满的军队展示他们巍峨雄壮,训练有素的一面。
就在此时,空无一人的城楼上终于出现了几个人,魏满与林让等人,零零星星的走上城楼。
陈继立刻大喊着:“魏满!你今日也要缩在城门不成!”
魏满一笑,摆摆手,并没有说话,身边的士兵立刻捧过来林让连夜赶制的横幅。
“哗——”一声,展开来。
士兵从城楼的组左端,一直将横幅拉到城楼的最右端,然后同时一松下摆。
一声风响,横幅瞬间展开,上面八个大字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士兵齐声大喊:“燕州牧陈继,大尾巴狼,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
“乌龟——”
一阵阵的回音回荡在城门楼的上空,随着士兵的大喊,还有横幅的展开,陈继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犹如炒糊的锅底一般难看。
陈继气得双手打颤,刚要说话,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后背席卷而来。
陈继回头一看,就听魏满在楼上笑着说:“陈公,那不是您家亲戚么”
是陈仲路!
陈仲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介胄与马匹的辔头有些浮夸,竟然是镶嵌着金边的样式,在冬日里微弱的阳光照耀下,打眼一看竟波光粼粼,若是阳光灿烂一点子,恐怕会闪瞎人眼。
陈继没想到陈仲路这么快就整顿了兵马,也来攻城。
陈继一看到陈仲路,心中那新仇旧恨一并子席卷而来,只恨得牙根痒痒。
虽他们乃是兄弟,但自小陈继便不服气陈仲路这个嫡子,而陈仲路也不服气父亲宠爱这个过继而来的兄长。
后来同朝为官,再加上分歧太大,二陈的梁子在拥立谁为新皇的事情上彻底撕开脸皮,老死不相往来。
陈继如今看到了陈仲路,登时想到了自己那二十精锐,那都是陈继的心头肉,因着要去追赶姜都亭,所以派遣出去的都是精锐中的佼佼者。
哪成想二十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而且这二十精锐不是死于姜都亭之手,反而是陈仲路!
陈继眼中登时升起一股腾腾的杀意来。
陈仲路一看,陈继来势汹汹,而且魏满与吴文台联手合作,站于楼台之上,气定神闲,他也听说了,陈继的队伍在这里攻城半个月,城门纹丝未动,反受其辱。
陈仲路眼珠子一转,便对陈继说:“大哥!这魏满小贼甚是目中无人,大哥合该给他一个教训,才能让魏满知道,这京城以东到底是谁在做主!”
陈仲路一上来就叫“大哥”,叫的那是一个亲切,又继续说:“正巧了,弟弟手下那个吴文台,反叛弟弟,投靠了魏满,咱们兄弟俩的目的应该是统一的啊!”
陈仲路生怕陈继不同意,也知自己昨日做了错事,将陈仲路的精锐斩杀,若是陈继与自己为难,别说攻打鲁州了,能不能从鲁州撤出去都是问题。
陈仲路不想腹背受敌,继续游说,说:“大哥,您想想看,咱们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那魏满小儿与吴文台老贼算个什么等咱们联手打下鲁州,那一切都是后话了。”
城楼之上,吴敇蹙眉说:“陈继与陈仲路单独来看都不足为惧,但他们若是联手,便是来势汹汹,咱们该如何是好”
林让淡淡的说:“吴少将军稍安勿躁。”
其实这一点子林让早就想好了,昨日里让姜都亭前去挑衅,已经给陈继与陈仲路种下了不合的祸根。
就算他们想要联手,必然貌合心不合,始终难成大器。
而且林让断定,这你死我活的兄弟,是绝对不可能联手的。
林让附耳孤去,对魏满说了几句话。
魏满只闻到一股苍术的香气扑面而来,随即是温热的气息洒在魏满耳畔,林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柔和的错觉。
魏满的心脏登时像是一叶无助的小船,在汹涌的波涛中来回荡着船桨……
林让说完一遍,说:“主公,您可听清了”
魏满一愣,说:“嗯什么”
林让:“……”
魏满方才光顾着荡起双桨了,根本没有注意林让说什么,只好摸了摸鼻子,说:“再说一遍。”
林让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遍,魏满一听不由笑起来,说:“好,便依你说的。”
魏满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城门楼的垛子上,笑着往下看,面容十分亲切的朗声说:“哎!陈公,您来了!”
这声陈公,自然不是唤的陈继,因为陈继来很久了。
唤的必然是陈仲路无疑了。
魏满笑的十分亲和良善,还对陈仲路大喊着:“陈公,我们等你很久了!什么时候把援助的粮资送进来啊等陈继老贼走了,孤就给陈公您开城门啊!”
陈继一听,他心中本就记仇陈仲路杀了他的人,当即狠狠看向陈仲路。
陈仲路吓得魂儿差点飞了,陈继的眼神,分明要活砍了他一般,两军若是打起来,自己这边队伍的势力必然不如陈继,那是要吃亏的。
陈仲路连忙说:“大哥!绝无此事啊,您可不要听信了魏满小儿的奸计!这鲁州本事我的地盘子,已经被魏满占了去,我怎么还会给他运送粮资呢”
陈仲路说的太有道理了,陈继也知道,必然是魏满的诡计,毕竟魏满想来诡计多端。
可是听这陈仲路的口气,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鲁州的确是陈仲路的地盘子,但是陈继窥伺良久了,方才陈仲路一时口快,便说了一句大实话,这句大实话登时就透露了陈仲路的心声。
就算陈仲路想要和陈继合作,也绝不是真心的,目的还是要霸占鲁州。
陈继眯了眯眼睛,心中来了计较,陈仲路绝不是魏满那边的人,但他野心勃勃,不过自己这边的兵力不差,如果能联手打下鲁州,占便宜的还是自己。
陈继变脸一般,笑着说:“二弟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轻信魏满那奸贼呢他素来巧言令色,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你说得对,咱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魏满就大喊着说:“什么!你们要藕断丝连——”
陈继:“……”
陈继气的“哧——”一声拔出佩剑,说:“魏满小儿,今日我二陈联手,任你与吴文台多么骁勇,都逃不出死期!念在我们曾经结拜,兄弟一场的份儿上,逢年过节老哥哥会给你烧一柱高香!”
陈继说完,便大喊:“攻城!!”
陈仲路眼看陈继相信自己,狠狠松了口气,当即也挥起手中佩剑,大喊着:“攻城——”
“杀——!!”
“攻城——”
“冲啊!!”
二陈营下的士兵大喊着,数量攻城车快速逼近城池大门。
吴敇一摆自己的银枪,说:“来得好!我这就去领教领教这二陈的厉害!”
“且慢。”
庐瑾瑜一把拉住吴敇,说:“长公子还是如此莽撞。”
吴敇有些不解,庐瑾瑜竟不让自己迎敌
林让便说:“少将军稍安勿躁,不必下城迎敌,卑臣自有妙计。”
林让一摆手,让弓箭手立刻上前,对着城门下射箭。
专门对准陈继的士兵射箭,而不伤害陈仲路的士兵,二陈虽然都是陈字大旗,不过陈继和陈仲路的士兵穿着并不一样,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嗖嗖嗖——”
“嗖——”
飞箭犹如雨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陈继的士兵们很快苦不堪言。
“快看!陈仲路的军队为什么没事儿”
果然,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陈继的军队攻城攻得心力憔悴,而陈仲路的队伍几乎如履平地,马上就要登上城门了。
魏满特意下令,不要抵抗,就让他们登上来。
陈继在后方指挥,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从城楼上摔下来,而陈仲路的士兵什么事儿也没有,进展顺利,顺利得……
好像细作一般!
因着林让早就给陈继种下了祸根,此时祸根便像是浇了一程春雨,绵绵密密的开始发芽了,瞬间仿佛一张大网一样,罩住了陈继的心窍,令他疑心作祟。
“好你个陈仲路!”
陈继长剑一摆,指向陈仲路,说:“原你真的和魏满小儿是一伙儿的!”
陈仲路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士兵进展如此顺利,顺利的心惊胆战,好像假的一样,就好像自己真的是魏满的细作。
陈仲路想要解释,陈继却已经笃定他不是好人,新仇旧恨涌起,交织在一起。
“孤便不该信你这只庸狗!”
陈继大骂,立刻下令,矛头对准陈仲路的士兵。
如此一来,陈仲路的士兵毫无阻拦的冲上城楼,本来都要爬上来了,后面陈继的士兵得到了命令,根本无需魏满与吴文台派兵抵抗,陈继的士兵大吼着冲过来,将爬上城楼的陈仲路士兵一个一个拽下城楼。
“别让细作进城!他们必然要里应外合!”
“杀了陈仲路这只庸狗!”
“杀——”
陈继的士兵扑上去,陈仲路的士兵必然要反抗,于是两个冲向城池的矛头,突然调转冲在一起,互相掐了起来。
吴敇看得是目瞪口呆,已经不会说话。
魏满则是志得意满,笑着说:“好哇,打得真好。”
林让表情十分木然冷淡,垂着头看向楼下,眼神平静,口中淡淡的,没什么诚意的说:“哦,好乱。”
【6更】
“不要打!”
“自己人!不要打了!”
“我们真的不是细作!”
“这是魏满的诡计!不要中计了!”
陈仲路大喊着,想要逆转乾坤,然而他根本无力回天,不止如此,眼看着自己退让,陈继得寸进尺,将他爬上城楼的士兵全都拽了下来,死的死伤的伤。
陈仲路也是有脾性的。
而且他身为陈家嫡子,本该继承全部家业,哪里由得一个过继来的庶长子在自己面前撒泼
陈仲路气的立刻变换了说辞,大喊着:“陈继!你这庸狗!我跟你拼了!”
“杀!!跟我将陈继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
“杀——”
“陈继庸狗!”
“陈仲路庸狗!”
楼下混战成一团,不分你我,全都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壮观。
林让淡淡的说:“不着急,叫他们打一会子。”
这一场内讧的战役,一直从天亮打到天黑。
林让抽空去吃了一顿晚膳,回来一看,便说:“可以落井下石了。”
魏满笑说:“石头早就准备好了。”
他说着,一挥手,朗声说:“投石!”
“投石——!!”
城楼下打的你死我活的二陈,还有士兵们,一听到楼上的传令声,惊得抬头去看。
“轰——!”
只一瞬间,巨大的石头从城楼上滚下来,还有的石头外面包着火浆,仿佛是天火一样直扑下来。
陈继一看,大事不好,这样下去自己必然损伤惨重,立刻大喊:“快,鸣金撤兵!”
“撤兵!快撤兵!!”
“鸣金啊!传令官何在!!”
陈继一连串的大吼着,那边谋主攸远被打了一脸的灰,凄惨的大喊着:“主公!传令官……死了!!”
陈仲路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魏满的细作,这显然是魏满的诡计,偏生陈继这个庸狗他根本不知情,参不透这其中的伎俩。
陈仲路一看,自己的兵马本就不如陈继,如果再打下去,投石一多,损兵折将,非但没有捞到好处,反而吃亏的很。
陈仲路也大喊着:“收兵!快收兵!!”
若论起逃跑,陈继根本比不上陈仲路,陈仲路的队伍很快收兵,夹着尾巴就跑了,像是退潮一般,快速消失在昏黄的夕阳之下。
陈继恶狠狠啐了一声,赶忙也带兵撤退。
吴敇看下面都要跑,便说:“追么”
庐瑾瑜微微一笑,说:“穷寇勿追,再者,咱们还有计策。”
他说着,竟然与林让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这一对视,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心有灵犀根本不用点就通似的。
魏满与吴敇一看,不由全都觉得心里怪怪的,那个中滋味儿又酸又涩……
陈继催马,带着残兵狼狈的铩羽而归,直冲进自己的大营,这才松了口气。
不,不能松懈!
陈继立刻对谋主攸远说:“快!派探子去探一探,看看魏满那小儿是不是要对咱们穷追猛打!”
按照魏满那个性子,很有可能趁着这次机会,对陈继赶尽杀绝。
陈继生怕魏满半夜来偷袭,这如今已经黄昏,若是偷袭,他们也好早作准备,万不能再输了!
谋主攸远有些害怕,不敢自己去探,赶紧招呼了士兵前去探看。
“报——!!”
探子很快就回来了,屁滚尿流,吓得犹如惊弓之鸟,跑进来“咕咚!”一下就跌在了地上,吓得差点没爬起来。
干脆就跪在地上,说:“主公,那陈仲路,真的是魏满的细作!”
探子一打叠的说:“卑将方才去府署探查,发现里面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正在大摆宴席,魏满贼子说什么,要摆庆功宴,邀请陈仲路前去喝酒,还要为陈仲路接风洗尘呢!”
“嘭!!”
陈继狠狠拍了一下案几,站起身来,恶声恶气的说:“岂有此理!”
陈继本狐疑是怀疑陈仲路,没想到陈仲路竟然与魏满真是一伙儿,还要一起去喝酒。
这天下之事,分分合合,纵横捭阖,没有一个永远的盟友,也没有一个永远的敌人,因此魏满与陈仲路联手,虽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仔细一想,陈继又觉有这个可能。
陈继直接劈手扫掉案几上的文书,“哐当!!”一声巨响,还不解气,直接踹翻了沉重的青铜案几。
陈继嘶声力竭的怒吼着:“魏满与陈仲路这两只庸狗,我陈继与他们不共戴天!!”
谋主攸远赶紧凑过来一些,说:“主公,眼前的情势,对咱们太是不利,主公已经损兵折将,此地不宜久留,如今魏满已经来了帮手,若是再留在此地,说不定后患无穷,还会着了魏满的毒计啊!”
陈继十分不甘的说:“那你是何意孤千里迢迢来到鲁州,就这般回去!还有那奉孝贼子!竟诓骗与孤,孤定让他不得好死!”
谋主攸远劝说:“主公,虽这已经是下策,但咱们还有后计……您想想看,魏满一个人独占了齐州、郯州,这会子又打下了鲁州,京城以东的地面,还有多少不是魏满的地盘子,这样一来,诸侯人人自危,小皇帝不也忌惮他么依卑臣之见,咱们先撤兵回去,然后请主公上奏,弹劾魏满,小皇帝年幼,生怕把持不住朝政,眼看着魏满壮大,能不捏咕他之后的事情……便不用主公动手了!”
陈继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子,目前为止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十分痛心的说:“好,撤兵!连夜就走。”
“是,主公!”
二陈撤兵之后,鲁州府署就摆上了盛大的庆功宴,盛世十分浩大,还扬言要邀请陈仲路一起来吃庆功宴。
这自然就是林让与庐瑾瑜所说的后计了。
陈继本就记恨陈仲路,这样透露出一个消息去,陈继必然深信不疑,便坐实了陈仲路是他们帮凶的事情。
而那面子陈仲路听说魏满邀请自己喝酒,吃庆功宴,接风洗尘,他怎么敢去,生怕有命吃,没命离开!
庆功宴已经摆了,而且声势十分浩大,所以不吃白不吃。
众人便齐聚庆功宴,魏满举起羽觞耳杯来,笑着说:“来来,孤敬吴将军,恭喜吴将军重新夺回鲁州。”
吴文台站起来回敬,面上有些肃杀,叹了口气,说:“文台识人不明,错信了陈仲路,才于今日一劫,万幸魏公援手相助,而且还将鲁州归还,文台无以为报。”
他说着,竟然突然“啪嚓”就跪在了地上,吴文台的铠甲很重,跪下来之时,铠甲敲击地面,声音震天。
魏满一脸“孤好吃惊”的模样,赶紧去扶吴文台,说:“这……将军,何故如此啊”
魏满仿佛明知故问一般,吴文台却执意不起来,拱手说:“魏公在上,我吴文台不才,却愿追随魏公,往后里为魏公效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魏满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辛辛苦苦帮助吴文台打庐昂,打陈继,又打陈仲路,能没有所图么
魏满知晓,自己无需暴力夺取鲁州,因着鲁州在吴文台手中很安全,而自己要夺取的,分明是吴文台这名虎将才对!
吴文台虽有打仗的才能,但是他没有后盾靠山,粮饷都是问题,只有依附于人才是万全之策。
而这个人,除了陈仲路,便是魏满了。
吴文台这个决定,可谓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吴敇与庐瑾瑜眼看着吴文台下跪参拜,便也跟着单膝跪地。
“拜见主公!”
魏满假意推脱了两下,没什么诚意,赶紧扶着吴文台站起来,说:“罢了,孤便接受就是了,可千万别再拜来拜去了,从今往后,孤与吴将军那便是手足兄弟,亲如骨肉,切不可分!”
“来,幸酒!”
“幸酒!幸饮!”
众人立刻推杯换盏起来,魏满今日得到了吴文台这一员虎将,十分欢心,便多饮了几杯。
陈继与陈仲路还没有走远,其实魏满也不敢饮的断片儿,感觉自己微微有些醉意,便没再饮下去,众人便即散了筵席,各自回去休息。
今日里打了一天,收获颇丰,但也颇为累人,魏满回了自己那处,刚要宽衣歇息,一摸腰间,列侯的玉佩竟不知所踪。
那是华旉老先生送给列侯的玉佩,平日里列侯爱见的紧,魏满一直佩戴着,从不离身,就算是歇息,也要放在枕下才是。
魏满一惊,怕是方才饮酒给弄掉了
“哗啦!”
他赶紧冲出房间,一路狂奔的往回寻找,找了一路,愣是没看到玉佩掉在了哪里。
若是被人捡了去,那又不是什么好玉,说不定会直接丢掉。
一想到这里,魏满便暴躁的厉害,就在此时,突然看到灯火之下,一个身材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
是林让。
林让微微附身,好似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魏满一看……
玉佩!
是他掉的玉佩。
魏满冲过去,林让背对着他,因此根本没有看到魏满,拿起玉佩轻轻掸掉上面的灰尘。
林让一眼也认出来,是华旉先生送给自己的那枚玉佩,魏满曾经说过,不值五铢。
但林让一直很爱惜。
林让喃喃的说:“被小蛮摔碎的玉佩,原来已经修好了……”
玉佩的中间,有一条金线,显然破碎的玉佩无法彻底复原,因此用金子固定在了一起,上面那条金线可要比玉佩值钱的多。
林让正在感叹着,便听到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是被小蛮摔坏的”
林让转头一看,是魏满。
魏满双眼赤红,也不知是饮多了酒,还是如何,脸上尽是肃杀之意,一步步走上前来。
“啪!”一声,双手仿佛钳子,紧紧锁住林让的肩头,似乎害怕林让会逃跑一般。
他说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复又说:“你怎么知道,这玉佩是被小蛮摔坏的”
玉佩自然不是被小蛮摔坏的,但当时魏满为了给自己开脱,便谎称是小蛮摔碎的。
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以为,玉佩是小蛮摔碎的。
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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