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盼苏陶赶紧寻药归来。
但是高烨景没有料到的是,苏陶一行人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茫茫夜色之中,并没有见到这些蜚蛭成虫,唯有沉闷的嗡嗡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
副将侧耳凝听片刻,脸色分外凝重,拔出长刀,斜指天空,大喝道“御。”
大军立即以伍为战,结成环形圆阵,大刀或指天,或斜举,如同刺猬一般。
蜚蛭成虫如若从天而降,必会被这十余个圆阵刺得七零八落。
仍有一甲的大军并未结阵,两三人一组互相警戒,看护着围成一周的火把。
若是火把有失,不用蜚蛭成虫动手,这不计其数的幼虫,便会将千余人吞噬殆尽。
半空之中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多少蜚蛭成虫在远远围绕着大军飞行。
随着嗡嗡之声,层层堆积的蜚蛭幼虫开始拼命地蠕动。
从后面爬来的幼虫层层堆积而上,大团大团的黑色粘滑的幼虫在翻滚纠缠,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间,虫墙的高度已经超过了火把。
从另外几边也传来大军士的惊呼之声,蜚蛭幼虫的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多。
副将面对着溪水一边,蜚蛭幼虫的数量最多,层层叠叠已经超出了火把的高度。
仍有幼虫不断地爬上,只是后来的幼虫身体已经远远小于第一批出现的蜚蛭。
颜色也是接近于墨绿色,背上只能隐约的看见淡淡的一两条纵纹。
副将的左右两侧,幼虫的数量略少于正面,但虫墙堆砌的高度也接近火把的高度。
副将命令士兵在火把之上不断地加以松明脂,熊熊火光抵御不断增加的蜚蛭幼虫。
至于副将的背后,因为临山,距溪水较远,反而是蜚蛭幼虫最少的地方。
即便如此,火把之前也有将近一掌厚幼虫在翻滚不休。
士兵看护着火把,心中忐忑不安,只盼钱掌柜和副将能够有杀敌或是退却之法。
在大军心中,最盼的是能够快快天亮,只待太阳一出,这些恶心可怖的蜚蛭便会退回溪水之中。
只是,现在距离天亮还至少有两个时辰。
钱掌柜看着眼前层层翻滚粘连堆积的蜚蛭,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喝道
“不能让这些蜚蛭继续堆积下去,否则一旦倾塌,将会压毁火把防线。”
副将闻言一惊,眼前虫墙已经是摇摇欲坠,如若倾塌,必将如决堤之水一般,将单薄的火把防线冲毁。
如是一来,就算有数以千计的幼虫会被火焰灼伤而死,但对于蜚蛭总数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余下的幼虫,足以将众人轻易吞噬。
副将将手中火把缓缓举起,加上松明脂,火焰瞬间燃起,火光冲向三尺之外的虫墙。
虫墙被火焰正中,数百条蜚蛭被烧至,墨绿汁液四下飞溅,数百蜚蛭窜上半空,伸缩舒展。
数十条蜚蛭溅落向钱掌柜和大军方向,副将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横挥,火光将蜚蛭尽数拍出火把范围之外。
钱掌柜望着副将火把击中之处,眉头皱得愈加紧了。
副将击中之处,虫墙之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坑洞,坑洞底部,源源不断的蜚蛭纠缠着涌上。
十数个呼吸的功夫,被副将击中的坑洞便已经恢复如初。
副将无功而返,虽然之前心中已经有所计较,但见到蜚蛭虫群竟能如此迅速的恢复,脸色还是变了数变。
眼见虫墙堆积的越发高,低声说道“苏小姐,属下率大军护卫你和钱掌柜退入山中。”
苏陶看了看副将,又看了看身边的士兵。
副将一脸决然,士兵眼中虽有惊惶之色,但不乏决然赴死之意。
纵是从蜚蛭数量最少之处退入山林,恐怕这近百米的路程,千余人大军将十不存一二。
也只有让士兵从如潮般的蜚蛭之中硬生生地趟出一条路来,副将才有可能护住苏陶和钱掌柜退守林中。
钱掌柜看着副将和士兵,缓缓摇摇头,说道“你又怎知林中没有蜚蛭,就算林中没有”
钱掌柜指了指天空“损伤大半的大军,又如何能够防住他们”
副将牙关紧咬,半响说道“但是,钱掌柜,如不这般,实在别无他法保护苏小姐和你的周全。”
苏陶轻轻一笑,说道“我苏陶生死是小,若是在此全军覆没,寻不到这青岩花,云王的生死又该如何”
副将听苏陶如是说,当然不敢接下去。
此次本就是为了云王出来寻药的,若是此时群军覆没,单凭苏陶和钱掌柜二人,如何走出这深山
钱掌柜盯着眼前的火光,士兵正欲上前添加松明脂,钱掌柜忽然上前一步,说道“且慢。”
从士兵手中接过拳头大小的一块松明脂。
把玩着手中的松明脂,钱掌柜心中一个念头慢慢的浮现。
松明脂是用针叶松的油脂提炼而成,呈现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几近于半透明,散发着一种松油的味道。
松明脂不仅极易燃烧,而且燃烧的时间很长,行军火把和火箭一般都用此物。
而且松明脂还有止血的功效,大部分士兵身上都会携带一些。
一旦战场之上受伤,立时撒上些松明脂粉末,或可捡回一条性命。
钱掌柜看着手中剔透的松明脂,若有所思。
忽然双手一合,将松明脂碾成粉末,再拿出行军携带的硝石,混在一起,挟裹着松明脂粉末从火把之上掠过。
粉末稍一接触火焰,立时轰然燃烧,瞬间转化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燃到虫墙之中。
烈焰滚滚,焦臭不可闻,粉末依附在蜚蛭的身躯之上,燃烧不休。
即便是蜚蛭身体爆裂飞溅而出的墨绿汁液,一时间也难以将火焰熄灭。
这一道火焰,足足有上百余条蜚蛭立时葬身于火焰之中,虫墙一处已被削去一块。
干枯残破的虫尸七零八落,有的依旧在缓缓燃烧,一阵阵焦糊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上层的虫尸燃烧,后面的蜚蛭畏惧火光不敢上前。
这些燃烧的虫尸之下的蜚蛭被炙烤,退则无路,进则是火把封锁。
只能扭转翻滚着身躯,徒劳地分泌出大量的乳白黏液,将死亡的时间稍微地拖上一拖。
松明脂和硝石燃烧的特性显露出来,依附在虫尸之上,顽强地燃烧,久久不肯熄灭。
虫尸附近的蜚蛭,被火焰炙烤,顷刻之间便干枯毙命。
若不是蜚蛭临死之时爆裂出的大量墨绿汁液,粉末的杀伤将更为可观。
副将见状,从士兵手中拿过数块松明脂,效仿钱掌柜的样子,碾成粉末,以硝石携裹而出。
火把如同两条火龙纵横飞舞,几乎覆盖面前半个虫墙。
火龙所过之处,蜚蛭纷纷干枯焦毙,发出一阵噼噼索索的声响。
钱掌柜透过焦臭的烟雾望去,半个虫墙居然被副将削去薄薄一层。
上层蜚蛭已死,下面的蜚蛭虽然未被火焰炙烤。
但热力透过虫尸传下,这部分蜚蛭顿时躁动不安,疯狂地扭转身躯。
眼见半个虫墙似乎活了过来一般扭转翻腾,令人脊背一阵发麻。
眼见钱掌柜和副将的方法有效,大军士气大振,纷纷效仿。
火光触及之处,蜚蛭皆被烧焦。
有机灵的士兵,将松明脂敲成小块,点燃之后抛入虫墙之中。
一时间虫墙之上千疮百孔,火光熊熊,腥臭焦糊的味道弥漫不散。
星星的点点的火光在虫尸之间燃烧,万千蜚蛭挣扎蠕动,本能地向后退去。
火浪滚滚,虫尸簌簌,在火浪之中化为飞灰的蜚蛭不可计数。
副将踏上一步,一连挥出三道火把,火光狂猛,犹胜刚刚许多。
轰然一声,已经千疮百孔的虫墙在副将扔出的三道火焰之下崩溃,黑压压的蜚蛭拼命蠕动着身躯,向溪流之中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四面的蜚蛭均已退却。
尚未等钱掌柜等人松一口气,半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厉异常尖叫。
这声尖叫若有若无,本就是直接在众人脑中响起。
如同重锤迎面而击,即便武艺高如副将也不由得身形微微一晃。
这一声尖厉的叫声,正对着众人环卫之下的副将。
副将不觉间摇晃着退了一步,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事物模模糊糊,只感觉昏昏欲睡。
临近苏陶的几名大军士兵,受到波及,东倒西歪,有的跌坐在地,耳中、鼻中有血线流下。
幸好这声音只是短促一下,即便是受波及最严重的士兵,片刻之后也就恢复正常。
无非是耳中嗡鸣之声不绝,只是护卫副将的阵势,不攻自破。
就在众人脑中阵痛未复,精神并没有集中之时。
一条细长的阴影从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划来,四片巨大的翅膀阴影投射在地面之上。
副将身形拧动,举起长刀,在半空划了一道。
半空中洒落一阵腥臭的粘液,三只细长的阴影散动翅膀逃去。
副将却没有发觉,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滑过。
一名士兵勉强挺过脑中剧痛,忽而看见地面上投射的阴影,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半空中一道如蛮古怪兽长舌的触手闪电般垂下,尖端恰恰扣在这名士兵的脸上,将一声惊呼挤回喉咙之中。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