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弟来同志的下乡地方本来是我们大队,可是她瞧我们不上啊,硬是要去建明大队。
你说这我们大队长能怎么办肯定要成全人家女同志了,总不能硬是把人留下吧,也留不住啊”
“大家都当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谁知道那天钟畅同志和钱弟来同志莫名其妙来了我们大队,一来就说要换大队”
说到这里,何军顿了顿,继续哭丧着脸向领导哭诉。
“知青下乡政策有规定,咱大队又不能为所欲为,那肯定立马就拒绝了。
因为这,那两个女同志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们也没说啥”
他不着痕迹地告了个小状。
然后继续仰着脖子嚎。
“再然后我们就去检查大队的猪了,也就没管这回事。”
“后来就听说她们离开了,大家也没多想。”
“钟知青出事的事,我们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何军操着大嗓门,巴拉巴拉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个一清二楚。
就怕大队莫名其妙背上黑锅
大队长得稳住,不能随便哭诉。
他作为下面的人就不一样了,随便怎么哭都行。
最起码得让领导知道知道,钟知青出事跟他们大队没有关系
卓航听明白了。
听着这人嗷嗷的叫冤声,感觉脑瓜子突突突的。
很想骑上自行车立刻走人。
但是事情没办呢,还不能。
卓航安抚地拍了拍何军的胳膊,扯着嘴角说道“你们说的我也知道,没有误会你们的意思,同志们不要多想。”
话虽这么说着,他来之前不是没有埋怨,心里觉得双山大队的人太没人情味了。
毕竟那天是暴风雨天气,大队男青年那么多,也不送送两个女知青。
但凡他们有一份心,钟同志也不至于丢了命。
这会儿,听到何军哭嚎式解释,卓航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换大队的事,双山大队仁至义尽了。
倒是那两位女知青或多或少有些得寸进尺。
卓航敛下心神,说起正事,“今天我来的目的是向知青们宣传安全知识,先带我去知青点吧。”
林福心里暗松一口气,上前带路。
“卓科长,请这边走。”
恰是午时。
知青们都在知青点。
余飞扬等几个知青看见大队长来了,连忙起身。
“大队长,你们怎么来了”
林福脸上没什么笑,说道“打扰同志们的休息时间了。”
简单寒暄一句,他向众知青介绍卓航。
“这位是公社宣传科长卓同志,卓科长有些事要给大家说,都认真听。”
介绍完,林福后退一步,把讲话的舞台让给公社领导。
卓航上前,拿出九份安全知识宣传册,发给在场的知青。
“各位知青同志先看看这个。”
说是册子,其实就是稍硬的纸张,上面印着些计划宣传的内容。
知青们低头看去。
入目的是一条条的切记不要。
不要一个人去山里,切记远离河流诸如此类。
看着这东西,余飞扬等人一头雾水。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卓航遗憾地说了钟畅的事。
他说完话,众人反应各异。
陈婉婉难以置信到瞳孔不断收缩。
到底是认识的人,尤其还是一起来下乡的同志,突然间没了,对心软的女同志的冲击可想而知。
孟明远嘴角的笑僵了一瞬,身上的散漫都淡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生命的消逝,总让人惋惜。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卓航长叹一口气,说道“对于此事的发生,公社深感遗憾惋惜,所以才有今天的安全知识宣传。”
“希望各种同志都上点儿心,搞生产建设时注意自身安全”
知青死在下乡地方,这算是极为恶劣的事,对团结工人和农民同志一起搞生产非常不利。
眼下,公社正连同知青办一起在想解决办法。
尽量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众知青因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而满心震惊。
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只是呆呆的应声。
“嗯嗯,我们知道的。”
“谢谢公社领导关心。”
钟畅的死与人无尤,怪只怪她心思太多。
朱岚跟这事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有那么一点点相当间接的联系。
听说钟畅的事,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卓科长,钟同志的事是怎么处理的”
朱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总觉得不问清楚,心口会像揣着石头一样闷的慌。
她是第一个关心钟畅去向的人,卓航对此挺意外的。
“钟畅同志已经被送回城了,相信很快就能与家里人团聚了。”
林福等人“”
团聚
阴阳相隔,这真的算团聚么
朱岚默了默,无言以对。
卓航也不在意,看向其他知青同志,“其他同志还有问题吗”
余飞扬等人摇头。
他们跟钟畅同志并不熟。
卓航“那好,同志们认真学习县里的安全宣传册吧,钟畅同志的事,我不希望再看见了。”
说完话,对林福点点头,离开了双山大队,前去下一个大队。
送走公社干部,林福等人又拐回知青点。
隔壁建明大队知青出事的事,足以让他们重视起来了。
几个大队干部反复叮嘱知青干活注意安全,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大队社员
直到知青们真正记在心上,他们才勉强放下心
景奕对林棠说的事很上心。
接到她的电话后,立马就让秘书陆兴平着手准备试造细纱机需要的相关东西。
陆兴平办事效率高,一天就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这时林棠邮的所需物品清单还在路上。
当天,请示过景奕,陆兴平找人把东西送往安平县。
一箱子专业书籍,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机械零件连夜离开海市。
这东西到的时候,林棠正在上班。
得知有人找,她满心诧异地往厂门口走。
门口停着一辆大货车,车旁边站着两个青年。
一个脸上带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只看长相就不是善茬。
另一个目光坚定,一身正义凛然。
“是林棠同志吗”后者问道。
林棠点头,疑惑道“是我,你是”
在脑海想了又想,没有眼前这人的丝毫记忆。
575 感谢那个绝味饼子 青年见自己没找错人,松了一口气。
“我叫冯力行,旁边这位是和我一起出车的同事季泽,陆兴平同志托我给你送一批东西。”
说着话,把陆兴平写的手信给林棠。
林棠接过手信,打开看一眼,知道了缘由。
原来是景副部长让人提前帮她准备了东西啊。
不愧是能走到那一步的领导,办事效率就是高。
林棠心里想着,笑着说道“辛苦两位同志了,东西多吗”
“挺多的,有一箱书,还有些别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冯力行回道。
东西不少呢。
要是不多,也不至于让他们绕路来送不是。
听到这话,林棠只能让这两位同志帮忙送到家里。
毕竟是重要的东西,放单位也不合适。
“能麻烦你们帮我送回家吗”
冯力行是个爽快的人,点了点头。
“成”
他听兴平说了,这位是上面领导都看重的技术人才。
能交好最好
季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始终没开口,只是点了下头。
林棠也没在意,托人给阳老说一声,回家先处理事情去了。
三人很快回到林棠在县里的院子。
冯力行和季泽都特别利落,分分钟搬完东西,一句废话不多说,开着车就打算走。
林棠见两人一口水都没喝,心里过意不去。
快步跑回灶房,把今早做的葱油饼包进纸袋子。
小跑着出门,将纸包塞给驾驶位的冯力行。
“只是几个不值钱的饼子,今天多谢两位同志了。”
此时,林棠还不知道她单纯为感谢两位同志而送出去的葱油饼,竟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阴差阳错救了两人一命。
冯力行愣了下,说道“谢谢。”
说完,挥了挥手,启动车子离开。
出来一个多月,他们着急回家,去国营饭店吃顿饭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尽快赶路。
常年在外跑车的人,睡在车里是常有的事。
有两个司机更方便,可以换着睡觉。
后半夜,季泽换到驾驶位,冯力行休息。
黑乎乎的路,只有月光余晖映照大地。
四下无人,连叽叽喳喳的鸟声都没怎么听到。
安静的路上只有大车轰隆隆驶过的声音。
季泽面无表情地开着车,语气没什么情绪地提醒道“吃点儿东西再睡吧,要不你又会半夜饿醒。”
冯力行身体困倦到没胃口。
听到季泽的话觉得也是,于是歪着身体翻吃的。
一抓,抓到了林棠塞给他们的纸包。
“林棠同志塞来的纸包,我先替你尝尝”他笑呵呵地说道。
季泽侧目扫过来一眼,没说话。
冯力行此时已经打开纸包。
一股咸香味在车厢里蔓延开。
“好香”他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那葱油饼油汪汪的,看着又酥又软,上面点缀着小葱,香的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冯力行狠狠地咬了一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太好吃了
“季泽,你不吃吗太好吃了。”他一阵狼吞虎咽。
麻蛋,他都不知道饼子能做的跟肉一样好吃。
香太香了
季泽之前刚吃过两个粗粮饼子,不饿的肚子闻着这个味有些受不了。
忍了又忍,看冯力行吃的一脸陶醉,他踩下刹车。
捞过装着葱油饼的纸包,直接咬了一口。
紧接着面无表情道“你都吃三个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冯力行“”
看着手中剩下的不足两口的饼子,他整个人有些绝望。
吃了这个饼子,他还怎么愉快的吃那个剌嗓子的饼子
季泽对冯力行的幽怨眼神视而不见,一口接一口吃完饼子。
浑身上下流露出惬意。
如进完食的虎王斜窝在阳光下晒太阳,姿态慵肆。
一时间让人忽视了他脸上吓人的疤。
“好吃,可惜太少了。”季泽语气平淡地道。
冯力行也没吃饱,拿出一个粗粮饼子在磨牙。
刚吃过好的,紧接着就吃剌嗓子的,他脸上都戴上了痛苦面具。
一个又酥又软又香,一个又硬又干又难咽,对比确实相当大了。
发现季泽吃完半天没再开车,冯力行神情疑惑,“今晚不赶路了”
季泽满足了口腹之欲,浑身都舒坦,暂时不想动。
“嗯,明天再赶。”
冯力行没意见。
对他们这些常年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来说,睡哪里都一样。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两人开始赶路。
依旧是季泽开车。
开了一会儿,季泽感觉前方的路有些不对劲,停下车查看。
常年在外跑车,他的感觉很准,所以不会忽视。
这条路不是他们开来的路。
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深崖,路不算宽,地面微湿,看上去很危险。
冯力行跟着跳下车。
季泽往路边走,眼神扫视着,微微拧眉。
隐隐觉得这路很不对劲,他脚步小心起来。
回头叮嘱冯力行。
“我感觉这条路不太对劲,你慢”
话还没说完,脚下就是一空。
脚踩的那块地突然往下塌陷。
身体失重,整个人迅速下陷。
冯力行跟在他身后,反应也是相当快。
下意识后退伏地,身体往前扑,眼疾手快抓住了季泽的胳膊。
“抓紧”他喊道。
所幸旁边有棵树,冯力行一手勾着那树干,另一只手臂用力,把季泽甩了上来。
两人同步后退到安全地方。
原本站的那处地面,完全塌陷了下去。
“这”冯力行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想到昨晚他们险些要开车经过这里,他心里阵阵后怕。
这地连人都难以承重,车更是如此。
差一点儿
谢谢那个绝味饼子。
谢谢林棠同志。
季泽衣服脏了,手脸都蹭上了泥,神色依然淡定。
他看了看地面,分析道“应该是前两天下大雨了,雨水把地下冲空了,这条路走不了了”
冯力行对自己这条命相当在意。
对于这场险险避过的祸事,他心有戚戚。
“奶奶的,吓死个人。”
爆了一句粗话,冯力行扒拉一把头发,说道“得亏林棠同志的饼子,不然咱俩就凉凉了。”
季泽赞同地点了下头。
“嗯。”
确实如此。
他从塌陷的地方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车上,取下一块大木板。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