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少女敛财记 31.看不见的朋友·第四

小鬼掐往李荣梅脖子的手,被苏锦溪堪堪抓住。

“萧烁,你恨李荣梅，不是因为你为了救李荣梅而死，而是因为李荣梅在你死后没有替你照顾姥姥，是么？”

“是！在姥姥死后,我去找李荣梅报仇！可是李荣梅已经搬走了……”

“这样啊……”

苏锦溪沉思了会儿，忽然问李荣梅道：“荣梅姐,在萧烁死后,你没有去看萧烁的姥姥么？”

李荣梅抽泣道：“没有,那时候我还小,我爸在镇上派出所上班……我妈说怕这件事给我留下阴影，一个星期后，就搬家去了镇上，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去过。”

苏锦溪望着小鬼。她向来心软，但凡栽在自己手上的小鬼有一点人性,她都不会不给它们说话的机会。而这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小鬼,其实很惹人同情，有哪个鬼不想安安生生的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自愿沉沦成为孤魂怨鬼的,向来只是因为想要了结执念而已。

李荣梅的回答让苏锦溪松了口气，小鬼还在手里挣扎着,如果苏锦溪不在,这条鬼肯定是要杀了李荣梅了结执念的。

苏锦溪又问李荣梅：“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为什么没有去看看李荣梅的姥姥，去安慰安慰那样一个老人？还是说，那段时间，你有苦衷？”

李荣梅朝着苏锦溪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下。

她知道萧烁就在那里。

李荣梅涕泪横流：“萧烁死后，我吓的发了高烧。一直发烧了一个星期。其实搬去镇上的决定，有一半因素是因为我的那场高烧。因为家里有老人说，我还小，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换换环境……要不然会一直体弱……”

苏锦溪叹了口气，“这么说，不是你不想去，而是你一直发烧，去不了么？”

李荣梅哭道：“是的……萧烁，你还在对不对……你听我解释……我当时都不知道那一星期是怎样过的，我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个星期……一星期都沉浸在梦魇里……我还梦到你，梦里，我又说我想吃李子，你说带我去摘……我抱住你说，不要去，我不想吃李子了，我想要你活过来……无数次做这样的梦了……”

苏锦溪手里的小鬼又哭了。

它浑身的恨意没有消除，但是却不挣扎了，泪水将脸下边的淤泥也冲开，苏锦溪才看见这个小鬼长着很温顺的眉眼，想来生前定是个脾气极好的。

苏锦溪道：“萧烁，李荣梅当初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李荣梅继续道：“后来我大了一点，我有回去过，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姥姥她已经不在了……起初我还会找时间回去，时不时在她的坟前祭拜……后来……或因为学业，或因为后来的事业……基本上就不回去了……”

小鬼浑身的戾气都弱了下去，苏锦溪送了手，小鬼就像一滩烂泥，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萧烁……”苏锦溪蹲下去，跟它说话。

它将脸埋在膝盖：“这么说，李荣梅也不算坏……她只是身不由己……”

苏锦溪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

“可是我姥姥……”

苏锦溪摸着它泥糊糊的脑袋：“你姥姥啊……毕竟那个年纪，人要脆弱很多，不论李荣梅当初有没有去照顾她，我想，看不见你，对姥姥来说，都是一样的……”

小鬼抽泣不已。

苏锦溪却道：“但是。你的姥姥绝对不会是烟消云散那样简单。”

小鬼第一次认真地抬起眼睛来，不同于大多数小鬼血煞之气充斥的眼睛，小鬼虽然成了鬼，但是眼睛仍然澄澈。

“可姥姥她……为什么找不到了？”小鬼撇起嘴：“是我太淘气，不愿意见我了么？”

“绝对不是这样的。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在轮回。绝无彻底消散的道理。”

“这话怎么说呢？”

“如果你在往生的路上找不到你姥姥，那说明你姥姥根本用不着往生了。”

“用不着？”

“对。用不着。但是轮回仍在继续。或许你姥姥，下一个轮回不是六道轮回之所，而是极乐世界，也就是说，你姥姥结了仙缘。去了上界。”

苏锦溪指了指头顶上。

“上界？”

“对。这个世界，不止我们所处的一个空间。空间有三六九等，我们所在的空间，是末法时代。而我所说的极乐世界，和我们俗世所说的稍有不同。你的姥姥所去的极乐世界，很可能是玄法正在兴盛的世界。那里或许不是法治时代，而是以法力为尊，强者为尊，人人都有仙缘，可自行修仙的极乐世界。”

小鬼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苏锦溪嘴角的笑，竟然信了。

也不知道是小鬼本身年纪还在小学时代，所以思维也局限在那个时候容易轻信，还是苏锦溪的语气和笑容都极具感染力。

小鬼的嘴角也向上扯了扯，心里亘久以来一直压着的那座大山，忽然被瓦解，整个人心里一阵轻松。

可随即，心也空了。

这样的空，却是解脱。

小鬼喃喃地道：“就像电视上演的……人们可以飞来飞去的那个世界么？”

“对。就是那样的世界。你姥姥，去了不同的空间，当然要进入不同的轮回之道了，所以你在我们这个空间的六道轮回路上，不会看见你姥姥了。不过凡事皆无绝对，或许你姥姥在那边的空间轮回几度之后，还会回来。”

眼看着小鬼的空洞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

苏锦溪继续锦上添花：“你想想。在你也轮回了几世之后，或许还会跟你的姥姥有相逢的那一天，或是你去了她的空间，或是她重新回来你的空间。他年相逢，你们还会续缘的。到时候如果你还能记起这辈子的缘分，你还有机会去报答她的恩情。”

小鬼抱住自己，在角落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锦溪又去安府李荣梅，李荣梅还在撕心裂肺地跟萧烁解释。

忽然间，小鬼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李荣梅走去。

苏锦溪虽有戒备，却没有阻拦。

只见小鬼走到李荣梅的身边，李荣梅还是看不见它，小鬼朝李荣梅伸出脏兮兮的手。

李荣梅的脸上鼻涕眼泪浑浊，小鬼伸手想擦，可是却将她的脸涂的更脏。

小鬼就定定站在李荣梅面前，站了很久很久。

忽然说：“我还能想起，小时候姥姥独自抚养我，我们家里很拮据。在饭堂吃饭，我总是吃不饱，直到我认识了李荣梅。她用自己的饭卡，强行将我的饭盒打满饭菜。日复一日，每一顿，每一顿都不曾落下。”

小鬼脸上又落下泪水：“既然姥姥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就安心了……我也该回到自己的轮回之路上去。李荣梅，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