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着头,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
奶奶忽然厉声呵斥道“你这娃儿怎么还是不肯相信我们”
我连忙回过头,一看贵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一半儿了
这是化煞的先兆,而且有一缕黑影缠在了奶奶手上,肯定是尸胎
这时奶奶对我说“酒儿,方才贵人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就反复听见了两个字,安胎安胎”
看贵人已经愿意让我们帮她接阴了,所以我才没有说。
但如果根据常理判断,安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奶奶表情凝重,听完之后也没立刻就能明白,安胎究竟是什么意思。
阴阳有别,贵人要能把心意直白的给说出来,阴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在做事儿的过程当中,如何推断逝者的心愿,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如果推断的不够准确,死者必然会因怨念而化煞
这时候,奶奶忽然面色一冷,戴上了黑皮手套,挑针唱到
“以吾精魂,修罗引之,缝汝残躯,补汝残魂,炼狱之下,不受苦轮”
奶奶教过我,这是缝尸咒的第二句,当念出来咒的同时,缝的就不再是尸,而是煞
这是缝尸匠镇煞的针法,虽然不用穿针引线,但可以暂时压制住尸体化煞。
说白了,就是把煞气给缝起来
我暂时还没有时间,可以跟奶奶细学缝尸咒,但我记得奶奶提过,缝尸咒里,越靠后的咒文,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这一幕,我用阴眼看得一清二楚
奶奶用针在黑影上来回穿梭,嘴里不停地念着缝尸咒。
每缝一个扣、每打一个结,在旁人眼里,未必看得出什么门道,但我看见那缕黑影,正在迅速缩回贵人的体内。
直到黑影完全消失的时候,贵人原本已经快要睁开的眼睛,又缓缓地闭上了一些。
缝完煞之后,奶奶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眼神里透着浓浓地哀伤。
我这时候才觉得奇怪,自从我和王老五把贵人从水里捞上来之后,奶奶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打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就算是我被欺负了,奶奶也只是气氛,类似眼前这样的悲伤,我从没见过。
奶奶缓过口气,对我和王老五说
“这娃儿的心愿是产子,所以想要让我们助她安胎。”
我心想,这就太奇怪了,死人要如何安胎
听都没听说过的事儿。
总不能就这么放着,然后再等上个小半年的吧
所以,阴行饭不容易吃,逝者的许多心愿,有时候真的很离谱。
如果想要月亮,摘,肯定是摘不下来的,但我也不可能把人葬到月亮上去吧
思绪不过一瞬间,奶奶接着又说
“时间紧迫,咱们得赶紧回一趟家,取来朱砂罐,否则等这母子俩一化煞唉不说了,快走”
“奶奶,那贵人怎么办接上和我们一块儿走么”
奶奶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船舷,我一看,好家伙,哪冒出来的这么多黑影
我扶着奶奶上岸之后,她告诉我们,现在无论换谁来,只要胎儿没有落地,贵人肯定哪都不会去。
所以只能暂时把贵人留在船上,然后从车里取来了一条灰色的毛毯,给贵人盖好。
安顿完贵人,王老五开着车,带着我们驶离了水库,直奔村子。
在回去的路上,奶奶给我解释一遍诸多前因后果。
缝尸的规矩是不问姓名、不看八字,因为都是枉死之人,只有顺其自然,才能重入轮回。
但这女尸有些特殊,她是一尸两命
常言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女尸,必是带着极大的怨恨死去的。
这就不得不让我想到,丧家和这女尸究竟是什么关系。
之前送阴时,丧家的态度很奇怪,老两口的悲伤和中年男子的冷漠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这里面的事儿,或许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到三个钟头,我们总算回到了村子,王老五没熄火,说在车上等我和奶奶。
刚进家们,奶奶就让我跟着她,去把里屋床下面的木箱子给打开。
箱子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床下面还有个箱子
等到了里屋,奶奶让我掀开床板一看
这哪是什么木箱子,看着明明就是一口贴满了黄符的棺材啊
“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我不知道奶奶念的是什么咒,但她刚一念完,就有一阵罡风从屋外刮了进来。
只见那些黄符,轻飘飘地被掀了起来,一张一张,正好落在了奶奶的手里。
棺材盖子“啪”地一声弹开,只见一团团黑影蜷缩在里面,我看得不真切。
于是当我蒙上阴眼之后,才看见棺材里竟然放着大大小小地十几个陶罐子
红的黑的都有,我不敢细看,但我知道,那几个带盖儿的红罐子里,一定装着什么东西
“酒儿,把中间那个黑色的罐子拿出来。”
说完,奶奶转身就出了屋子,我战战兢兢地伸出手,阵阵恶寒传来,冻得我双手直颤。
我刚把罐子抱出来,奶奶就在外面喊了我一声
“酒儿拿着罐子,你先去车上等我”
奶奶地声音显得很着急,看来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半点儿拖沓了。
我抱着罐子就跑出了屋,正好看见王老五在打电话。
我没留神听他说了些什么,他把电话那头的人给臭骂完一顿之后,气的把电话都给摔了。
王老五一见我跑出来,连忙问我
“小酒,陈婆婆呢快,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奶奶就跟着也出来了,左手抱着一个黑色的盖子,右手端着一个红色的砚台。
见王老五如此的着急,奶奶皱着眉头催促道
“走走走先上车,路上说”
上车之后,王老五好几次欲言又止,没敢打断奶奶手里正在做的事儿。
奶奶手里的砚台名叫朱砂砚,是用十分纯净的朱砂制成的。
此时我正在帮奶奶研磨朱砂,给黑陶罐上色。
“王老五,你不用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奶奶一边刷着罐子,一边问了王老五一句,但王老五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奶奶把朱砂罐整个刷完的时候,王老五清了清嗓子,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歉意对奶奶说
“陈婆婆,那什么丧家闹了件大事儿,说是那个男的死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