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王老五去车上取东西的时候,我开口问了奶奶一句
“奶奶,什么是纸、笔、墨、刀、剑啊”
奶奶告诉我,纸、笔、墨、刀、剑,指的是黄纸、红笔、黑墨、菜刀、木剑。
在阴行里,这是用于镇煞的基本器具。
手执木剑开坛请神,再用菜刀取血研墨,最后借助墨斗和血墨,弹出阴阳线。
等阴阳线弹完之后,用毛笔蘸上朱砂,写下黄符,封住煞气
这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镇煞方法,纵使阴行五花八门,但只要涉及尸体化煞,这法子还是百试百灵。
但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概念,叫做道行。
听完奶奶说的之后,我对道行的理解,是指一个阴行手艺人的经验和阅历。
这方面越是丰富,那道行也就越高,镇煞时的效果也就越好。
特别是对于我们缝尸匠来说,毫厘之间的偏差,很有可能就会酿成大祸,所以无论是成败,还是吉凶,往往都决定在方寸之间。
从缝尸的针脚质量到速度,念咒文时的抑扬顿挫和轻重缓急,我和奶奶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
这,就是道行
用罐子或许简陋了些,但好歹算是个家,如果一直借助阴气安胎,那女尸必然化煞。
奶奶还说,将阴胎接到罐子里,用香火供养,足月之后的阴胎就会玉化。
阴胎玉化之后,下辈子必然是大富大贵,且不用遭轮回之苦。
所以一切,就得看我们这些阴行手艺人,做的如何了。
倘若是答应了逝者的要求,结果却敷衍了事的话,下场不是一般的惨。
同时这种阴阳承诺,只要答应了就必须得去做,如果不做的话,同样也会遭殃
不过还好,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接下阴胎,让阴胎能够平安进入轮回。
只要接阴的事情做完,剩下的,就是看要如何帮贵人讨回公道
我轻轻一掰,贵人的双腿就分开了,不同于上次,这一回的血腥味很重。
奶奶让我试着帮助贵人下胎,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念到
“贵人,胎瓮已有,请放心下胎。”
又是一阵风吹起,不过吹在脸上并没有寒意,随着风起风停,奶奶喊了我一声
“酒儿,快,准备接阴,稳住”
我转过身,双手抱着朱砂罐,跪在贵人面前,奶奶随即点起了一炷香。
香刚刚点燃,我连忙把朱砂罐放到了贵人的双腿间,奶奶让我根据贵人双眼的开合,来判断下胎的时机。
果然如奶奶所说,贵人的眼睛,正随着阵阵微风,缓缓地闭上。
我阴眼前巨大的黑影也在逐渐收敛,直到贵人眼睛还剩一条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一丝凉意。
好像是什么液体,但又是凝固的,碰了一下我的手之后,就掉进了朱砂罐里。
奶奶连忙取过朱砂罐,往里一看,竟喜极而泣地对贵人说“是个小子啊娃儿,你生了个胖小子”
我跪在水库边,洗掉了手上冰凉的血液和粘液,然后往朱砂罐里看了一眼。
原来这就是阴胎,巴掌大小,乍一看连头和脚都分不出来,奶奶居然说是胖小子
看来奶奶为了让贵人安心,真是使上了浑身解数。
但我奇怪,怎么这么久了,王老五都还没有回来,奶奶让我去看看他准备好东西了没有。
我跑到面包车旁边,看见他正撅着腚在车里一通翻找。
于是我喊了他一声“老五叔,奶奶让我来问问你,东西找齐了么”
王老五转过身,脸色很难看,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有些尴尬的对我说
“东西不齐,没有刀剑,怎么办”
这事儿他问我,我去问谁
简单的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先把纸、笔、墨三样东西带过去。
王老五重新拿了一张毯子,上面绣满了各种符文,我看着有些新鲜便问他
“老五叔,这毯子谁绣的这么漂亮”
“你说这毯子啊是我认识的一个绣阴师帮忙绣的,他跟咱们一样,早些年也是吃这行饭的。”
绣阴师没听说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刚回到水库边,奶奶的目光也和我一样,第一眼,就被王老五手里的毯子给吸引住了。
只不过奶奶的表情说明,她显然认得这是什么。
“唉老五,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这条毯子你还留着呢”
”这不是刀剑没找着么,就把压箱底的宝贝给拿出来了。“
这王老五,确实有一套,奶奶听完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同情。
奶奶招了招手,示意我把笔、墨、纸交给她。
随后奶奶按照传统的方法,用银针取了自己的血研墨,但墨并没有化开。
奶奶稍加思考之后,转而又对我说“酒儿,你来磨墨,用你的血。”
我接过奶奶递给我的银针,往砚台里滴入了几滴血,刚磨没几下,竟然真的和黑墨混合在了一起。
原来这就是血墨。
奶奶让我把朱砂罐抱在手里,然后一直念缝尸咒。
随后她从黑布包里拿出一截红线,和王老五一人拽着一头。
于是,我们便开始在朱砂罐上,弹起了墨线。
“以吾精血,无常引之,缝汝残躯,补汝残魂,九幽之下,再世为人”
等到墨线弹完之后,奶奶又拿起符笔,蘸上朱砂画了四张黄符,封住罐口。
“好了,老五,给娃儿裹上五福毯,咱们送她回家”
王老五点点头,高声喊到
“身死异地,背尸送葬,恭请移驾,魂归故里,五福加身,母子平安”
背尸毕竟才是王老五的主业,一套动作驾轻就熟。
王老五将贵人背上车之后,奶奶说在送阴成功之前,我必须一直抱着朱砂罐。
但我隐约觉得罐子变得越来越轻,而我也越来越累。
车开了一会儿,我看了看时间,居然还有富余,本想松一口气来着。
可奶奶却忽然十分严肃地问王老五
“老五,现在当着贵人的面,你是不是该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了”
王老五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地咳了两声。
一阵沉默过后,他忽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我手里的朱砂罐,差一点儿就掉了下去。
开车急刹,准没好事儿心想,这又是怎么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