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但要是真的和三哥说的一样,难道说奶奶杀了人
不不不,这不可能,奶奶就算是缝尸匠,但毕竟是个耄耋老人。
用针线就能杀人的功夫,我只在书里看到过。
“三哥,奶奶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三哥没有出言反驳我,他只是用眼神瞟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奶奶。
没错,奶奶要是没有杀人,又怎么会破了定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可即便奶奶真的真的杀了人,我相信也是迫不得已。
我阅历浅,脸上兜不住心思,被三哥一眼就看穿了。
“小酒兄弟,这事儿还没完,所以你得有心里准备才行,毕竟你爹娘”
三哥刚提到我父母的时候,突然就掐断了话头,他随即话锋一转,继续对我说
“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我觉得你不如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我没听明白,亲眼看看难道是
“三哥,容我问一句,你想让我帮你个忙,又提到了寿河县,莫非”
“聪明我当年接活的时候,得到过消息,说王归伍当时人就在寿河县,那地方龙蛇混杂对了,你之前和我说你在山里待了几天来着”
“大概四、五天的样子吧,怎么了三哥”
“噢那你一定听说过一个名字吧”
三哥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奇怪,而且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凉了下来。
我不禁打了个颤,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
“谁谁啊”
“刁青石”
当三哥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而且每一个字都念的铿锵有力。
刁青石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断定,他们俩之间一定有过节。
刁师傅临终前让我去趟寿河县,现在三哥又告诉我王老五当年也在寿河县待过。
那地方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而且我隐约能听出来,包括奶奶在内,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在寿河县待过
“三哥,你要我帮的忙,是不是跟寿河县有关”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能看出来,三哥对刁青石,可谓是恨之入骨
但我并不关心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因为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其一,这并不关我的事儿,其二,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管这件事儿。
我不是村委会里的那些婆娘,鸡毛蒜皮的事儿能八卦一整天。
“咚、咚、咚”
我正想到这儿的时候,房门突然响了三声,随后传来了屋外胖拐的声音。
“三爷,有客人,得见。”
听见胖拐叫他,三哥腮帮子动了一下,稍微回了回神,重新收拾了一下表情,对着我微微一笑说
“小酒兄弟,你照顾好陈婆婆,我和拐子就先走了,帮忙的事儿先不急,你也别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先考虑考虑,过些天我再来找你。”
他也不等我接话,搞得我我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三哥就快步离开了我家。
随着房门关上之后,我隐约听见门外好像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但这些人的语气,显然都不是很和善,隔着门,我只是隐约听见“寿河”、“规矩”、“皮影”这些词儿。
可他们的对话倒也没持续多久,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我就听见屋外车子发动的声音。
等三哥和胖拐走了之后,我搬了把椅子守在奶奶身边。
村里格外的安静,我连一声狗叫都没听见,但我的心思没在那上面,否则应该能及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我一夜没睡,直到天边露白的时候,我才感到奇怪,村里的鸡怎么也不打鸣了
昨天在月德山,我在山神庙就没听见鸡叫,兴许城里那只爱打鸣的鸡被宰了也说不定。
可我现在是在乡下,不说家家户户吧,可至少有七成乡亲的家里都养着鸡。
结果一只打鸣的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我还以为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又陷入了阴阳路,可看了看窗外,天确实已经亮了。
奶奶还没有醒,我从床底下拿出洗脸盆,准备出门打点水先洗把脸。
我们村里的条件不算好,只有几户人家装得起水管,所以用水几乎都得去村东头的老井里打。
对此,县里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县城周围有名字的村子,少说有十来个。
更别说我们这种连个名字都没起好的小山村了。
哪个村都不富裕,家里有地有牲口,属于特别有钱的,而像我和奶奶这样,还能有间破房子的,那都算不错了。
我端着脸盆刚打开门,结果就被扑面而来的腥臊味熏的够呛。
打眼一看,都这个点儿了,村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我们乡下人讲究,庄稼汉得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我才离开村子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空气里弥漫的这股臭味儿,我越闻越觉得像是死尸的味道
我打了个冷颤,难道又走进阴阳路了不成
可这大白天儿的,我不至于真就那么倒霉吧
村儿里蒙着一层薄雾,我小心翼翼地一路往村东头走,等走到了老井边儿上的时候,我才猛地发现了一件事儿。
我站在老井边儿上,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喂村儿里还有没有人”
结果,过了几分钟之后,我才听见吱呀一声门打开的声音。
我这才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披着棉衣的瘦老头,拖着双胶鞋朝我跑了过来。
等他跑近了我才看清,这不是村里的钱会计么
要说这些年,村子里的乡亲们包括村长,只要见到我和奶奶,那基本上都是一脸嫌弃。
也就只有钱会计偶尔会来串个门儿,问问我和奶奶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同样的,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也只有见了他的时候,脸上会有笑模样。
见钱会计跑过来,我正准备跟他打个招呼,就见他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伸手招呼我过去,我跟着他来到路边,他不由分说,伸手就拍了一下我的胳膊。
“哎呀你说你这个娃娃,还跑回来干什么快快快,回家收拾东西,去投奔个亲戚什么的。”
我虽然察觉到了村里有些异样,但我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开口就让我走,我能去哪
“不是,钱会计,我才离开几天,村儿里到底出啥事儿了”
钱会计情急之下,抬起脚轻轻地踹了我一下,我看他这着急的样子,铁定是村儿里出事儿了。
这下我更不能走了,我要是走了,奶奶怎么办
最后,钱会计经不住我的再三追问,才唉声叹气得对我说
“你啊你啊愣种一个咱们村现在鬼见了都得绕着道走,你偏要回来,这不是寻死么”
话一说完,钱会计就拉着我来到了一间屋子前面,他轻轻推开房门。
我看着屋里的惨状,吓得手一个劲儿直哆嗦,端着的盆也掉了。
嘴里颤颤巍巍地憋出了几个字
“人怎怎么全都死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