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山风退出最前排的战壕,火炮顿时没有了顾忌。
一时间正面战场,营寨地面被炮火轰炸了一遍。
大张等人庆幸不已,如果没有战壕,不知道这一遍炮火下来,会死多少人。
恐怕还没打,就已经死伤过半了吧
火炮短暂的停歇,不知道是炮弹打完了,还是对面觉得他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反正大明的战斗模式,从来都没变
先上火炮,来一番轰炸;
再上弓箭手和火铳手,来一顿齐射;
最后,有骑兵就是骑兵冲锋,步兵捡人头,没有的话就是步兵冲上去砍。
这是很著名的三板斧,不过很好用。
至少,曾经打得欧洲战场瑟瑟发抖的蒙古铁骑,就是被这三板斧给打回草原了。
甚至,如果不是官僚太过**,导致农民起义,李自成打进北京。
恐怕,再给满清一倍的兵力,也拿不下上海关,更别说什么满清帝国。
这绝不是吹,大明在与满清的对战中,实际上是胜多败少。
并非输在战场,而是输在了朝堂
“锦衣卫伤了二十来个,死了两个,流民家仆伤了三四十人,死了十个。
大部分锦衣卫还能使用火铳,但如果到了拼命的地步,恐怕这些伤者,很多都不可能有战力。”牟斌找到张山风和大张,将统计的结果告诉了两人。
张山风长舒一口气,伤亡比想象中低很多。
他对着大张和牟斌道“组织一下剩余会射箭的流民,把从沔阳卫缴获的弓箭发给他们,不管射不射得中,见到人就射,盲射也行”
瞎猫也许能碰到死耗子,死马也可以当活马医。
反正射对面,就对了。
光靠锦衣卫那百来号人,就算有人帮忙填充弹药,也不是对方那么多弓箭手的对手。
对面人数是锦衣卫的两倍还要多,而且弓箭比锦衣卫手中的火铳,其实在射速上,以及射程上都具备细微的优势。
而火铳的优势在于廉价,开枪很廉价,子弹火药很廉价,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盲射。
但是
现在与沔阳卫交手不一样,对面弓箭手有盾牌兵的保护,百步之外,远程火铳有概率击穿木盾,但可能性不大。
火铳近距离才能击穿木盾,以及盔甲,远距离看脸。
而且,火铳开枪还会在暗夜中,容易暴露位置。
唯一庆幸的是,有战壕以及木板兽皮的掩护,抵消了不少劣势。
半夜
盔甲中年再次下令“盾牌手继续前进,枪兵跟进,往前推进五十步”
一个百户站出来“不能再前进了,再进就只有四五十步
火铳近距离能击穿木盾,那样我们会死伤惨重”
盔甲中年淡漠道“对面比你想的要准备充分的多,光靠火炮和弓箭手不可能让对面怎么样,要想办法冲过去”
这其实是在拿人命在填
因为现在的盾牌兵,已经距离营寨的锦衣卫只有不到一百步。
就是这个距离,都时常会有木制盾牌被击穿,盾牌兵接连有人倒下。
如果再往前推进,哪怕是举着盾牌,也很快会被火铳击穿。
那时候,就不是三三两两的倒地,死的人会更多
似乎意识到麾下的不满,盔甲中年声音缓和的说道“吩咐下去,再冲五十步,就可以休息了。
将五十步内的陷阱和围栏清除之后,弓箭手戒备。
对面不出来,我们也按兵不动,天亮发起总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麾下三个百户,以及数个将领脸色逐渐开朗,原来大人是这个打算
是夜
盾牌兵抛下一地的尸体,纷纷后退。
然后,就是极其安静的对峙,双方都在原地休息,除了必要的哨兵,很少有人还能走动。
都累的不行了,此时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场战还要打多久
可以预见,明天一定极为惨烈
而此时,两边的高层,听着麾下的伤亡统计,却是各自忧心。
营寨,战壕
“锦衣卫死亡五个,伤三十六,六个连火铳都举不起来,流民死亡三十一,伤六十二,伤者有一半已经无战斗力,这些人都被送到后面养伤去了。”牟斌汇报着战况。
大张和张山风对视一眼,心头一紧,接近三分之一的伤了。
这,很影响明天的战况
张山风面无表情,无喜无悲的说道“无妨,对面死的更多,光是被我杀了的,就不低于这个数。”
牟斌“”
大张“”
他不是不知道张山风那一击必杀的手段,只是这个也忒恐怖了吧
才两个多时辰的交锋,就杀了三十多个,要是把他放到几十万人的战场,鏖战七天七夜的大型战场,那不得杀疯了
营寨对面,帅帐
“炮兵死亡二十六人,盾牌兵死亡一百七十人,枪兵死亡四十人,弓箭手死亡八人,共计两百四十四人。
这些都是刚刚的战损,还没计算下午李百户所部的伤亡。”亲兵汇报完之后,缓缓退出帅帐。
盔甲中年脸色如常的端坐在一旁,听着手下的汇报,手指不自觉的扯下了一搓胡须。
这一次,他带来了八百人,而另外三位百户,各自带来了一百人,一共一千一百人。
此刻,竟然死了两百四五十人
而且他敢肯定,明天的对战,恐怕伤亡更大,他已经生出退意。
因为,他不能接受那样的战损
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兵员,填补今天的战损,一旦被军中那位监军知晓,或者被随军锦衣卫知道,他会被兵部问罪
雷州卫和崖州卫,与沔阳卫不一样,他们时常要镇压暴乱,必须保证战力,不像沔阳卫,可以混日子。
一两百的战损,还能在附近军户那里征兵,如果明日再来个两三百的战损,加起来接近四五百人
征丁这么多,雷州军户吃不消,另外监军一定能发觉雷州出现异动。
“将知府和苗族族长叫来,就说有要事相商”盔甲中年对着帐外吩咐道。
不多时,苗族族长和琼州知府余浚到场。
“开门见山的说,我部伤亡甚大,晚上那么一会儿,死伤三百,还没算李百户的伤亡。
如若明天继续强攻,伤亡恐怕更甚,不知二位可有办法”盔甲中年此时看着俩人。
这是要两人出力,补充兵丁
余浚内心一惊,暗自庆幸,自己请来了雷州卫,没自己动手,不然这会儿应该完了。
然后,他问向苗族族长“族长能否用毒”
苗族族长苦笑“老夫能解小女的毒,小女亦能解老夫的毒,此举无用”
一时间,帐内十分安静。
办法,能有啥办法
盔甲中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两人也不像是有办法的样子。
于是很无奈的说道“那就只有强攻了,但是强攻势必折损甚大,需要增补兵员,两位看如何解决”
“此事倒是好解决”余浚微微一笑,看向苗族族长道“族长手上有的是壮丁,而且皆是军户,征些兵士,朝廷不会察觉,也没有人能发觉”
苗族族长云山猛然起身,冷冷的看着余浚“本族壮丁已经被两卫征去一半,如今仅剩下不到八百壮丁,再被征去过半,恐怕不仅养不活山寨,连朝廷的赋税都交不起。
倒是余知府,前些年黎族叛乱,你向我族求救,我率领本寨青壮救援,死伤惨重。
你说给朝廷上奏减免赋税,结果不仅没减,反而增加了,此事你还没给个说法”
云山也是豁出去了,如果今夜答应了,恐怕至少要被征走四五百人
那寨子里,就真的没壮丁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
“此事本府的确上奏过,但是前几年刚好广东出现灾情,好些地方被免了赋税。
朝廷就责令本府自行解决两卫的军粮,本府也就只能让你们多交点了。”余浚略显尴尬的敷衍了一下云山。
而真实的情况是广东并没有出现多大的灾情,他更加没有上疏朝廷。
反而,他怀疑黎族暴乱是因为土地问题,与苗族发生冲突,他只是被殃及池鱼。
加上苗族救援极其缓慢,让他损失惨重,所以报复性的讹诈,提高了赋税。
盔甲中年显然不想理会这其中的龌龊,举手示意两人闭嘴。
然后他问道“雷州附近,能悄无声息的,补充两百人左右。
你们二位多少一点,否则明早我就要掉头回去了。”
不给补充,咱不打了
“本府想办法凑一百壮丁,族长也意思意思一下”余浚一听,盔甲中年不想打了,瞬间就急眼了。
真要让盔甲中年走了,明天死的就是他
云山迟疑了,他不想交人,但是眼前两位这架势,逼迫得要紧。
“粮食五千石,另外与安定那边,与黎族一直存在纠纷的一千八百亩土地,本府做主归苗族了”余浚知道,这时候要下本钱。
否则命都没了,其他的有什么用
云山诧异的看向余浚,然后思索了半天,一咬牙“外加免两成赋税”
“成交”
余浚几乎没有思索就答应了。
但是此时他发现云山正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云山刚刚是试探
余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结果。
几年前,苗族新增的两成赋税,是余浚自己加上去的,他又贪了一笔
这个恩将仇报的狗官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