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未泯 47.CHAPTER 47

雨势早有征兆, 一行人早有准备，纷纷撑开各自的雨伞, 陈靳没带伞, 凌烟的雨伞是迷你的款式, 底下站两个人比较勉强。

于是, 项佐笑道：“靳爷，你和我撑一把吧, 我伞大。

陈靳看他一眼, 项佐的伞和凌烟相比。

确实大了点, 但是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 还是不够。

陈京祁从大厅出来，他把手里的伞递给陈靳，“你和凌烟撑我的伞，我这把挺大的，我和你们换那把小的。”

陈靳接来伞，淡淡道了声“谢谢”，随后凌烟把自己的伞给了陈京祁。她圈着陈靳一只胳膊, 两人走进雨幕, 像一幅画。

清越酒店三楼, 三张酒桌, 佳肴美酒已经准备好, 桌上摆得很满, 菜香钻入大家鼻息，分外诱人。

陈靳淡淡地笑, “大家随意坐吧，不用太拘束。”

说罢，他为凌烟拉开椅子，他在她身侧坐下，大家也都随便挑着位置坐下，随后一边吹水一边吃饭，晚餐正式拉开序幕。

凌烟这两天肚子不舒服，陈靳指着她手侧的酒，嗓音不大，“今天别喝酒。”

“喝一点也没事。”凌烟说，她向来不忌口，无论是什么特殊情况。说着就把酒杯往嘴边凑。

中途，陈靳截下她的手，淡定将酒喝光。

随后，他说：“不能喝，喝果汁。”说完，他招手唤来服务生，后者动作利索地端来果汁。

凌烟红唇微微撅着，没说话，“那就听你的咯，小陈管家。”

她抬起眼皮，瞥见什么，“我想吃点青菜，够不着。”

陈靳起身，把青菜夹到她碗里，顺手给她夹了一只腿，“吃点肉。”

凌烟喝了口果汁，抬头，却收到不同方向关注的眼神，“你们看我坐什么，吃饭啊。”

一个个把眼睛睁得灯泡似的，亮得很。

众人立即像没事一样，回过神来，该吃的吃，该说话的说话，心里却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

虽然知道老板和凌烟是一对儿，恩爱异常，但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高冷范的老板，理应是凌烟依着他，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陈靳面无表情，眉宇间暗藏柔情，眼中笑意亦是真切的。

他转向陈京祁，问：“陈摄影师，你是海听市本地人?”

陈京祁：“不是，我邻市人，这个月在海听市工作，陈总呢?”

“我是本地人。海听市的饭菜还吃得习惯?”陈靳说，“我听说邻市人无辣不欢。”

“还行大学四年都这儿上的，能不习惯?”陈京祁说，“看来你对邻市还挺了解，知道我们嗜辣，小时候去过?”

凌烟不难注意到，陈京祁不是问去没去过，而是加了个前缀——小时候。

“没印象，应该没去过。”陈靳说着顿了一秒，年少的记忆中，很少有关辣味，基本没印象，“几个月前出差去过一次。”

陈京祁点头，两张细节处有相似的面孔，装束打扮不一样，差别显现得明显一些。

然而当两人同坐一桌相谈时，旁人莫名会生出感觉，这俩人有种不可言说的关联。尤其是凌烟，她感觉更甚。

她甚至想直接问陈京祁，他是否有个弟弟。但没问出口。

“陈总不喜欢吃辣?”陈京祁问。

“不太感兴趣，吃不惯。”陈靳说。

陈京祁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想说什么，顾及到此时的环境，他敛了心绪，“出差的话，应该没时间好好玩，下次有机会，可以来玩玩，我带你们逛逛。”

“谢谢好意。”陈靳说，“有机会回去看看。”

“邻市的话，温泉挺出名的，对不对?”项佐问陈京祁。

陈京祁：“说对了，冬天来的人挺多。”

项佐表示很感兴趣，“我倒是想去泡泡，可惜没什么时间。”

凌烟说：“项经理，你上回提过，十月份，不是要安排烟野城员工度假吗，地点订好了吗?”

“说到这个，还没定。”项佐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去邻市泡温泉，怎么样?”

晏子：“这个主意不错。”另外几个人也附和道：“行诶，那时候天气也转凉了，项经理可以考虑考虑。”

陈京祁笑道：“如果各位要来，到时候来了可以联系我，我家离温泉度假山庄不远。”

项佐点头道：“可以考虑考虑，到时候可要麻烦陈摄影师了，哈哈。靳爷，你觉得怎么样?”

“可行。”陈靳说，“凌烟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晚饭吃完，雨势渐小，天色昏暗，底下的城市霓虹闪烁。众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凌烟和陈靳同行，两人往停车场方向走去，陈靳低头瞥见手中的伞，脚步一顿，“等会，这伞是陈京祁的。”

凌烟说：“陈陈，你顺便跟他问一下家庭的事情吧，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真心有种感觉，你俩……是兄弟。”

陈靳垂了睫毛，他漆黑的眼里灰暗一片，情绪不明。

“只是巧合罢了。”语气自嘲一般。

“你难道，不希望找到你的父母?”凌烟内心隐忧。

“也许吧。”

他不置可否，恰好陈京祁也向两人方向走来，身影一半隐在月色中。

“谢谢你的伞。”

两人互相交换雨伞，陈京祁眼眸弯着，模样相较于晚饭那会，更为温和了些，“不用谢，能不能聊几句?”

凌烟推了推陈靳腰身，幅度很小，“你去吧，车钥匙给我，我再车上等你。”她离开两人视线。

陈靳同陈京祁身高相差不多，两人都是一米八多，陈靳略微高出几公分。

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陈靳说：“请。”

陈京祁有很多疑问，一时堵在脑子里，他平定燥乱心绪，问：“你家人都是海听市人?是家里的独生子吗，还是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陈靳神色复杂：“我没有家人。”

言简意赅。见陈京祁疑惑，陈靳补充了句，“从小在孤儿院生活。”

“那你这么多年，和谁……”

“养父。”

“那你，有没有试着找找你的亲生父母?”陈京祁声音里，轻微地抖着，内心的激动已压抑不住。

相反，他面前的陈靳淡然许多，眼波平静无澜。

暴风雨前，海面亦是一片平静。

陈靳浅浅勾唇，“在孤儿院，我所属的分类属于弃子，我还有必要吗。”

陈京祁愣了片刻，“不可能。”

………

凌烟在副驾驶上，呆了二十分钟左右，瞧见入口处的人影。

谈了这么久，不知道谈出头绪没，情况如何。她直觉告诉他，这俩人就是兄弟，亲兄弟。

陈靳拉开车门，他眉宇间带着倦态，喜悦、激动都没有，眼睛里，光亮完全陨灭。

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陈靳系上安全带，凌烟一直盯着他，陈靳对她笑笑。

“你们有确认彼此的关系吗?”

“没有。”陈靳说，“不过，陈京祁说他丢了个弟弟，我想应该不会这么巧。”

“应该去做个亲子鉴定的，看看结果怎么样。”凌烟比他要激动，“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嗯，我不相信。”陈靳说，“我把头发给了他，大概率只是巧合，不用抱太大希望。”

“你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听到肯定的结果，对吗?”凌烟把他的头转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凌烟见识过他的口是心非，他的伪装，他的挣扎与怀疑，她看得一清二楚。

陈靳说，“嗯。”

“你心里，也是期待和你的家人见面，对不对?”凌烟问。

他认命一般闭上眼睛，“对。”

“你只是害怕失望，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你不敢表露出你的高兴，只能压抑住，免得空欢喜一场。”

陈靳说：“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他深谙这个道理。

脑海中，回想起陈京祁的话。

“我有个弟弟，从小不喜欢吃辣，一，吃辣脸就红，名字叫陈京易，但他那会话说的不利索，只会说前两个字，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会跟人说他叫‘陈京’，和你现在的名字，很像。”

“我弟弟四岁那年走丢的，那年冬去游乐场，我们走散了，监控录像显示他是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走的。绝对不是被遗弃。”

“只是说来惭愧，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陈京祁说，“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是他，去做个鉴定，怎么样?”

“……………”

陈靳对于家人的感觉，第一次，是他十一岁那年养父收养他、摸了他的头那一刻，第二次，是青涩的他懵懂地吻过凌烟的唇，那一刻。

都是些零零碎碎、断断续续，他从未体会过，有至亲一直陪伴在侧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许曾经体会过，但在时光中大浪淘沙，零星不剩。

会有温暖吗。

不知道，没体会过。没真正体会过，才不会太渴望。

开车路上，陈靳把谈话内容一五一十跟凌烟说了，“大致就是这样，现在只能等他结果通知。”

这会，他才暴露了真实心绪。

凌烟把手搭在他手背，真实可感的温暖，从他手背的肌肤，沿着血管纹路，一直抵达进心里。

走廊。视野一片黑暗。两人都没开灯的自觉。

“如果结果是肯定的，我会很开心，如果不是，你还有我，”凌烟牵着他的手，“陈陈，我陪着你，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凌烟过了少女时代，过了稀里糊涂自私自利的岁月，她把他重新放进心里。

她现在说的话，比以前更有份量。

陈靳深深地注视她。

她后背贴上走廊墙壁，即使在一片漆黑，他亦能精准捕捉到她的唇，吻得很凶，像找到了情绪宣泄口。

凌烟热切地回应他，搂着他的脑袋，牙齿相撞，唇齿相依。她用舌尖告诉他。她会一直在。

走廊处，两道人影纠缠着。

一边吻，一边往门口挪动，他分开她的唇，转身按门锁密码，凌烟的手缠着他的腰，脑袋贴着他宽实背肌，“咔哒”一声，门开了。

随后，门砰一声关上时，凌烟身子腾空，被他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