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小人只是有所怀疑,并不能做准”
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做了权衡的高原咬了咬牙道,既然之前已经招供,那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说,你的线索是什么”
蒋瓛、马和、王义三人惊诧的互看了一眼,都按捺不住喜色
峰回路转
本来在审问的时候提到假币案,就是想着有枣没枣打上两三竿子,没想到还真出货了
所以三人直勾勾的盯着高原,迫不及待的要从他口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高原说道“三位大人,小人是福建闽清侯氏,小人名叫侯泰,之前回到家中的时候,似乎觉得家中与以往有所不同,可具体有哪里不同小人也说不上来”
他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虽然料理一些生意,可是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内堂一般是进不去的,因此对家里具体的了解也不多。
“那你是怎么得知的线索有何凭据”王义忍不住问道。
侯泰迟疑了一下道,“回禀大人,这只是小人的感觉,并无凭据”
害怕他们以为自己在胡说八道,从而不信自己的话,又赶紧解释道“大人,前段时间小人家中征用了许多马车,甚至连小人的马车也被用了,第二天才还回来
而一般的生意需要运送货物也没有这么着急,况且也不仅是小人的,就连父亲的嫡子的马车也被用了,可见情况很紧急”
蒋瓛眼神一凌,道“你是怀疑你家用马车运送银货”
侯泰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小人确实怀疑家里与私铸银币有关,只是这也是猜测”
蒋瓛沉吟了一下,道“你的猜测,可有办法得到证实如果只是凭空想象与本案是没有益处的,开若是能够被证实那就是一件功劳了”
蒋瓛做了多年的行为,很多次都经历危险,所以他的直觉也练就的非常敏锐。
而直觉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难以诉说,有些时候是毫无道理的,是说不清楚的,可这并不代表人的直觉一定不准
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蒋瓛也愿意试一试
侯泰深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小人帮着家里处理生意上的事,在私下交易的时候,有时候也用白银,只不过没有声张罢了
这些年也为家里赚了一些银子,要是能知道银子还在不在,那基本就可以判断是否与假币有关”
蒋瓛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他带了下去。
又对马和问道“马大人,对于他的口供你觉得如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和道“那位曹公子知道多少咱们不能确定,而且照他那副模样恐怕也知之甚少
如果闽清侯家真的与假币案有关,那么肯定比曹家重要,知道的肯定也多”
又对蒋瓛道“蒋大人,这件事是你们锦衣卫的拿手好戏,本官就在一旁做陪,免得讨人嫌了,”
蒋瓛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查,他自然欣喜,笑道“那就多谢了,我这就安排下去”
“有劳了”
侯泰的大哥侯涛也是个浪荡公子,因为早年体弱多病,侯父有珍爱非常,自然舍不得打骂教。
所以时间久了,就养成了浪荡的性子,花天酒地,留恋风月之所。
而这些年因为侯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在料理家族生意上就逐渐感觉吃力,因此才会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
侯涛也知道自己要继承家业,知道以后偌大的家也肯定要打理,他也有心去学,
可是毕竟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有做过难,性格哪里会坚定,因此努力了没几天就恢复原本模样,花天酒地,夜不知眠于何处
这日,侯涛应邀来到一处烟花之地,寻花问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到半酣之时,邀请他来的那位钱公子示意让歌姬下去。
见美人离开自己的怀抱,正在兴头上的侯涛顿时有些不悦,“钱公子,怎么让她们下去了,没有美人这酒喝着还有什么劲”
那位钱公子满脸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折扇道“侯少爷稍安勿躁,今日保证让你满意”
“哦,可是有什么新鲜货色”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敢来见你呀,上次承蒙大哥招待,小弟至今还记忆犹新,回味非常呢
这次小弟前来,自然不敢双手空空,否则那岂不是失了礼数福州福小云楼的头牌小香云,大哥觉得小弟的诚意如何”
侯涛双眼一亮,这几天就来了精神,“小香云呵呵呵,早就有所耳闻啊只可惜这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去见见,怎么,你把她带来了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东张西望,显然心情非常急切。
“大哥稍安勿躁,左右不过是个美人罢了,而且小弟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保证让大哥满意就是”
“呵呵呵,好,好好好”
侯涛笑着稳稳心神,看着眼前的钱公子道“下这么大的血本儿,肯定有正事要谈,说说吧,今日请我前来有何正事。”
侯涛虽然纨绔,可他并不傻。
一个州府名楼的头牌,价格可不便宜
又怎么会这么轻轻松松的送给自己呢
再说了,头牌谁不喜欢他也听说这位钱公子早就垂涎许久了,可他却送给自己
果然,钱公子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可还是说道“瞧侯大哥这话说的,咱们生意做过好几次,打过的交道也不少,之前又不是没在一块儿喝酒,干嘛说的这么生分
小弟这次来就是想和大哥叙叙旧,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大哥还不相信我的诚意了”
“没有大事,那也是有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否则这美人我可不敢享用啊”
“大哥嗨,既然大哥问,那还真有一件小事”
客套完了,钱公子也不装了,凑近了一点身子道“侯大哥,最近小弟家中需要囤一批货,用钱数目较大,这来往运送实在不方便
听说侯大哥家里存银很多,小弟想换一些当然了,价格好商量,绝对不会让大哥吃亏”
侯涛听见这话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这话你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可做不得准呀,是,我们家做生意确实有一些散碎银子,可就算把家里的银壶银戒指通通都算上,也不过两三万两而已
而且这些银子都在官府兑换成了票据,就等着朝廷的银币铸造出来兑换呢现在我家里想找一块银疙瘩都难”
“呵呵呵”
钱公子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小声说道“侯大哥,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怎么连我还信不过呀
谁不知道闽清侯家好几辈子的大户,家业丰富着呢,再说了,光这些年我知道的也不止两三万两吧”
侯涛脸色一变,非常警惕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别急嘛”
钱公子一脸神秘的说道“其实不一下子把银子交给官府是对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年底什么时候发放下来,这要是官府信誉不好,那咱们的银子可都赔进去了
所以我家也留下了一部分这很正常嘛,无论到哪儿咱们都站着理,谁也不能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侯涛才有些安心,脸上的惊恐慢慢的退了下去。
钱公子又道“大哥,我家最近急需银货周转,今日特地求到大哥头上,您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弟愿以高出市价的三成来换,大哥意下如何”
一听高出三成的价格侯涛并没有欣喜,而是皱起了眉头,“兄弟,你不会是”
“大哥别问,小弟也不会说。”钱公子赶紧伸手止住他的话。
“明白,明白”侯涛心中恍然大悟。
“大哥意下如何”
“这并非我不从,实在是唉,之前觉得银子没什么大用,就分散付了出去,现在实在没有啊见谅见谅”
“大哥,价格好商量”
“抱歉,实在无能为力”
而在包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们的对话,都被角落缝隙里的一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听得明明白白
歌姬从新涌入包厢,纷纷往侯涛怀里钻,冷淡尴尬的气氛瞬间又被点活了。
那位钱公子找了个借口出去,来到隔壁的包厢。
而包厢里面,赫然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以及马和王义二人。
那位钱公子跪倒在地上,“大人,小人已经”
“我都看见了。”蒋瓛没有心情听他的话,直接就打断了,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这位钱公子顿时松了口气,在地上扣头之后就悄悄的退下去了。
既然查到了闽清侯家,那么找到与他们相近的商业伙伴,就就不是难事。
所以锦衣卫就把这位钱公子带来,让他帮着演一出好戏。
“二位大人,这个侯家肯定有问题,他在说话的时候虽然也在极力掩饰,可是毕竟功夫不到家。”
因为方才他们的对话是蒋瓛观察的,所以侯涛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知道审过多少犯人,一个城府不深的人说没说谎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在蒋大人这双火眼金睛之下,自然能够看得通透”马和赞许道。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把他抓了严刑逼供吧我就不信问不出来东西”王义在一旁兴奋的说道。
“出来吧。”
马和叫出藏在闱帐角落里的侯泰问道,“看来你的感觉不错,你家确实与假币案有关”
侯泰此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的是自己猜对了,那那自己就有利用的价值,能够趁机立功赎罪。
悲哀的是家里牵扯进这样的大案,罪责肯定更重,抄家灭族估计都不在话下,那要救自己的母亲就更难了
“大人”侯泰欲言又止。
“放心,只要你有功,我们三个就上奏朝廷,为你母亲求情”马和及时的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多谢大人小人多谢三位大人”后台跪地叩头感谢。
马和道“既然确定你家与假币案有关,那你觉得能否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之人”
侯泰深吸了一口气“回大人的话,我兄长既然在如此利益面前拒绝了交换,那么要么是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要么是准备继续输送给主使之人用于铸造银币
而我看来,家中存银必然还是有的,因为按照那天所用的马车数量,以及所走的路程来看,肯定没有运完”
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个,咬紧牙关道“三位大人,小人愿意做内应,只要我能够在家中掌权,那父亲肯定不会再瞒着我了”
王义有些嗤笑道“兄弟,你都说了在家中不得宠,还怎么掌权难道你那个偏心的父亲还能让你继承家业不成”
侯泰双拳紧握,目光之中渐渐透露出来几分凶狠,“我父亲成年嫡子中只有他一个,弟弟还小,父亲身体又不好,一旦兄长出事,他就需要我暂时料理家业”
王义看着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这个家伙,居然打他兄弟的主意还真是
蒋瓛望向马和,马和明白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蒋瓛放下心来道“好,我答应你,你兄长绝对安稳不过明天可也不能让他死了,否则办起丧事来太耽误时间了”
“小人明白,多谢大人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嗯,你下去吧难得你一片孝心”
蒋瓛最后的话已经变得阴测测了
侯泰浑身一震,他明白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自己出现纰漏,或者妄图逃走,那么自己的母亲一定下场惨淡
他丝毫不怀疑锦衣卫的狠辣
“小人明白”侯泰郑重地行了一礼。
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蒋瓛绝对相信侯泰不敢糊弄自己,他跑不了,也不敢跑
煮熟的鸭子如果再让他飞了,那锦衣卫上下真得自裁谢罪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