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银币我已经按照标示的地点从江水中取出来了,有十万枚,折合白银十万两”
在锦衣卫的秘密据点里,侯泰胆战心惊地前来禀报。
自从银币从岷江之中起出来之后,他就害怕锦衣卫突然出现当场截获,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是就该清算了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锦衣卫的中影。
所以他只好按耐住心头的不安,命令船只掉头返回闽清,而侯家早就准备了马车等候在码头,
也是趁着月黑风高,将船上的银箱搬运到马车上,再一路疾驰返回在外面设立的钱库。
这钱库也是秘密设立的,为的就是方便进出,也能掩人耳目。
而这个专门储存假币的钱库,后台也是第一次见到。
侯父拄着拐杖亲眼看着假币入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嘉许了侯泰几句,就让他回去歇息了。
可是侯泰哪里睡得着,赶紧联络上锦衣卫,把事情的原委做了禀报。
“三位大人,储存假币的钱库就在南路巷,那里平时就是库房所在,出出进进也不会让人起疑”
马和点头道“蒋大人的锦衣卫都跟着,已经知道了。”
侯泰有些忐忑,问道“大人,接下来那些合作的下家肯定会上门,把银币分流取走,然后四散的”
“这些只不过是小鱼小虾,他们既然不知死活,那就一并查办好了”
马和转向蒋瓛道“蒋大人,虽然只是一些苍蝇蚊子,可也烦人的很,就像锦衣卫盯着吧,等到收网的时候在和他们计较”
“好,就依马大人的意思,这点小事包在锦衣卫的身上”
侯泰道“大人,若是流出去了,那小人的罪责”
假币还在手中,那造成的影响就不那么大,罪责也会清一点,但要是从自己手上留到民间,那罪过就大了
马和回道“这是本官的主意,不关你的事,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小人多谢大人”
躬身肃立在一旁听着的侯泰,知道他们的意思是为了不影响大局,而任由这些银币流出去
可那毕竟是假币呀,这罪责
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他明白眼前这三位恐怕有通天的本事
罪责虽重,可人家却敢承担
身板不硬,又怎么敢担责
马和眉头微皱,道“贼人很是小心,居然把假币事先藏到闽江里面,往来船只那么多,何从查起呀
侯泰,你家参与到假币案中,既然他们给你们送假币,我们从这里查不到,可是能从谁接的银子查,你能查到你家上批银子运送到哪里去了吗”
“这,大人,我父亲素来谨慎,想要查恐怕很难”
“无妨。”
马和道“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对于出现假币一事向陛下进言,用不了几天朝廷的邸报就会传送过来,到时候进一步告知百姓辨别银币真伪的办法,
同时若是知道谁私铸银币,或者谁手中拥有大量假币,那么就可以向官府申报,领取重奖”
一旁的蒋瓛道“所以说之前邸报上已经说过这件事,可有些百姓却不知道,再加上很多人都用过私铸铜钱,想必他们对于假的银币警惕性也不会太高
邸报重申,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会重视起来的,时日久了,假币必然无所遁形”
马和接过来道“所以趁着百姓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贼人极有可能赶制假币”
眼神转向侯泰,“你家里的存银,相信很快就会被启用”
“小人明白了,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无论是朝廷的宝源局,还是各布政使司的宝泉局,都不准私铸。
可是因为朝廷在铜钱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私铸之事并没有追的太紧,百姓使用私铸铜钱习以为常,
再加上古代交通不便,讯息传递不畅,一项政令的颁布,想要做到天下臣民全都知道,
尤其是偏远地区,这无疑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
而地方官的重视程度如何
会不会派遣小吏深入乡党
而下面的人会不会阳奉阴违会不会消极怠慢
这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马和等人明白,随着朝廷关于银币之事的重申,地方见朝廷重视,肯定也会当回事的。
况且
谁那里出了问题,陛下可是要问责的
事情也如马和预料的那样。
不过隔了一天功夫,福州知府就把各县的县令召聚到知府衙门,严厉的说到假币一事,
然后叮嘱各位县令务必广而告之,使百姓无所迷惑,也要查看本县,万万不敢出现私铸之事
所以各位县令马不停蹄的返回本县,立即安排加印邸报,准备人手四处宣扬
而侯泰也在意料之中的再次被请到了内堂。
“前天的事做得不错,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我心甚慰”
内堂里,侯父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儿子满脸笑容,一副欣慰的模样。
侯泰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谦恭,谦虚了几句。
侯父问道“你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回禀父亲,孩儿并未打开箱子,因此并不知道。”
“告诉你也无妨,箱子里面装的是银币”
侯泰顿时露出一脸不解的模样,“父亲,银币不是才造出来吗而且据我所知只有京营以及周边的卫所才有难道难道那里面全都是银币”
“不错,全都是的,只不过是私铸的”侯父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侯泰。
在他的目光当中,侯泰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有些害怕,随即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神情也逐渐平和下来
“怎么,怕了”侯父笑问道。
“是不过孩儿相信父亲父亲,那么多银币按照现在的行情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侯泰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盈盈有些兴奋。
侯父道“方才我接到一封书信,官府马上就要重申私铸银币之事了,用邸报明发天下,朝廷督促官府详细督察,绝不可使所辖区域出现私铸之事,否则轻则免官,重则流放抄家
务必要让百姓们知道如何辨别银币真伪,谁要是手中有假币,向朝廷告发者就可以获得他一半的家业
唉,在财帛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动心的”
“父亲,那这样一来”侯泰有些急切,同时也有些懊恼,似乎是在想好好的一条财路怎么就断了
回复伸手止住他的话道“别慌,替咱们处理东西的都是老人儿了,他们要是敢告发,那自己也也跑不了,同归于尽的事他们不会那么蠢的”
“另外,家里还有一批白银,你今天夜里负责运送出去”
“父亲,此时是不是有些危险”侯泰担忧问道。
侯父眉头微皱,他也有些担心,可也有些无奈,“上面的人说没事,有什么风声瞒不过他们,让咱们尽快送银,他们好加紧铸造,
趁着这段空隙的时间尽快获利,等以后就算铸造出来,也不好出手了”
“父亲,上面的人这话可信吗,我是说万一”
“不必担心,你专心做事就好无比多虑就别出府了,等事做完吧。”
“是,孩儿遵命”
黄昏,晚霞密布,天色将暗。
侯泰离开了内堂,但他没有离开家门,现在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也不敢与任何人接触,他知道父亲现在肯定也是如履薄冰、谨慎小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即将做事的时候才把自己叫来了
隔着围墙,他的目光望向了外面。
他相信没有自己的传讯,锦衣卫也能跟上
当天色昏暗,夜幕降临的时候,
侯家就开始了忙碌。
一箱又一箱的白银被装到马车上,十五六辆马车被装的满满当当,车队连夜出发,行径在荒芜的野外。
一连走了三天,行那将近二百里之后,侯泰见到接头的引路人。
车队也立即离开大路往小路驶去,又过了几个时辰车队已经来到荒无人烟的山野,
此时几十个山贼打扮的喽啰口中发出怪叫,呼呼喝喝的冲下山坡,口中高呼拦路抢劫的黑话,
侯泰见此,立即就就明白了
立刻对家仆喊道“货丢了就丢了,性命要紧不过就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不值得拼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丢下马车走”
一声招呼,行人纷纷撒腿逃命,那些货物车马却被撇下了
远处的丛林里面,伏着蒋瓛带来的锦衣卫。
侯家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他们也一直跟着车队走了三天。
“tnd真是狡猾”这一出好戏王义看在眼中,不由得骂道。
谁都明白,这就是侯家和贼人唱的一出双簧
马车是故意被劫走的
马和望着远处的“劫匪”去拉马车,准备起行,道“不要紧,这样也只是为了保全侯家而已
现在贼人已经接收了白银,他们急着铸银,不会久等的只要跟着他们,必然能摸到他们的老巢”
蒋瓛点点头,又观察了下地形,便让人拿来舆图,查看了之后道“这里离水道不远,难保他们不会走水路”
转身对下面的锦衣卫道“派人沿水路设暗哨,别被发现,一定要给我盯死了”
“是,卑职明白,大人放心”
马和道“蒋大人,这件事最后不要惊动官府,用你们锦衣卫和王义的水上弟兄正好合适”
“我明白”
蒋瓛道“我调来的锦衣卫随时待命,等摸清了贼窝,就可以行动了”
私铸银币的窝点在当地,很可能与贪官污吏相勾结,否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现形
若是惊动地方官府,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坏事
在锦衣卫高手严密的监视之下,运送白银的那些人根本无所遁形,很快就被锦衣卫打探清楚了
望着临近小河的一座小寨子,蒋瓛的脸上露出了凶光立即下令让锦衣卫赶赴这里,准备趁着月色下手
马和与王义也松了一口气,多少神经紧绷,今日终于有成果了
“陛下,根据礼部和钦天监推算的良辰吉日,十月二十八当属佳期,气象平和,宜婚娶,利好事,兴盛隆昌,诸事皆宜”
谨身殿里,朱允熥叫来几位相关的大臣,商议长公主的婚事。
这其中就有礼部尚书任亨泰,工部尚书秦逵,户部侍郎郁新。
朱允熥道打开礼部送来的奏章看了看,道“嗯,那就好,把日子告诉长兴侯,让他来宫里请期。”
按照民间来说,要由男方“请期”确定婚娶之日。
可皇室嫁女属于恩荣下嫁,自然以女方为尊,所以一些都得按长公主这边的意思来。
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也算是顾全耿炳文的颜面。
坐在一旁的工部尚书秦逵道“陛下,按照宫中的礼制,公主府设家令一人,正七品,掌公主府事务。在家令之下又设司丞一人,正八品;录事一人,正九品,
公主府的规制为厅堂九间十一架,正门五间七架,工部正在加紧赶工,请陛下放心”
所谓的几间几架指的是建筑的结构,梁与梁之间叫“间”,桁与桁之间叫“架”。
九间指厅堂可以有十根柱子,十一架指梁上可以有十一根檩条。
朱允熥点头赞许道“好,有秦部堂这话我就放心了,材料做工都要精细一些,不可马虎大意,长公主府也不能太寒酸了
等府邸造好之后我可是要派人验收的,要是粗枝大叶、行制简陋秦部堂的俸禄够罚吗”
秦逵笑道“微臣的家眷全凭俸禄养活,实在不够罚,还请陛下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你们工部的手艺了若是让朕满意,朕也不吝赏赐”
“那微臣就先行拜谢陛下了”秦逵对工部大匠的手艺有绝对的自信
朱允熥心情舒畅,满脸笑容的吩咐道“朕记得公主每年的岁禄是一千五百石,外加两千贯的钞
郁新,以后你们户部有按时送到,决不可短缺”
“是,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郁新行礼答道。
朱允熥知道有些吓人手脚不干净,缺斤少两是常有的事。
就拿朱元璋的后宫嫔妃来说,那些受宠的妃子自然没人敢中饱私囊,可那些不受宠的,所得的月例钱还有宫中发放的物品就会有所残缺。
而这种事,偏偏女人家还不好说出口,免得传出去落个小气刻薄的名声,所以之后忍气吞声。
可是,谁敢在长公主的俸禄上私自克扣
那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