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伦驸马都尉
那是那是安庆公主的驸马啊
蒋瓛心头一震,看向马和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让自己审讯刘生的时候摒退左右只留心腹怪不得他亲自前来审讯这个家奴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背后大有来头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马和道“我等奉命只为审讯,至于如何觉得那自然有上面的主意,我等无权过问来人,给他搬把椅子。”
对于马和的“识大体”周保自然非常满意,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就坐在锦衣卫搬来的椅子上,一幅信心满满的模样。
马和又接着问道“你在南平知府刘生的庄子里面被拿住,参与了铸造假币之事,我问你,你所做的为何背后可有主使之人”
周保笑道“大人不是很清楚吗,又何必再问。”
“清楚是一回事,可拿到你的口供本官才好交差,本案驸马与驸马欧阳伦可有关系”
“好,既然大人问的这么清楚,那在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周保知道他既然亮明了身份,就肯定要把欧阳伦给供出来的,如果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那锦衣卫对自己就不会客气了
只有招出背后主使是驸马欧阳伦,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若是死不承认,诏狱的刑具可不是摆设
周保就把如何奉欧阳伦的命令收买生病的大匠,如何把他带到南平府让他制作铸币的模具,以及与几个要好的豪绅商议私铸之事,
他们负责银子,知府刘生负责场地并工匠,而欧阳伦则派人负责铸造,并且担任后台
至于如何分账,那就按照说生意好的价格,将假币分发给他们,让他们散出去。
等审讯完了,马和与蒋瓛出了审讯室,二人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非常复杂。
此时廖进也对刘生审讯完毕,手里捧着行刑记录,颤颤巍巍的来到蒋瓛面前。
“大大人,都问完了”
蒋瓛看了看他手中的记录,犹豫着没有接手,又把目光投向了马和。
这就是烫手山芋啊
马和摇了摇头,无奈的接过来,展开观看。
刘生交代得清清楚楚,他是欧阳伦的远房亲戚,自从欧阳伦成为驸马之后他就多方巴结,在欧阳伦的关照之下一路升迁坐上了南平知府的位置。
欧阳伦想趁着大明发行银币的时机狠狠的捞上一笔,就找上了自己这个门生故吏,
刘生当时也非常害怕,但是他又不敢拒绝,生怕招来厌恶,从此断了晋升途径,所以这件事就做了,了宅院和仆人。
因为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招来灾祸,欧阳伦身为皇亲国戚,即便是出事了恐怕也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一定会成为替罪羊的
为了关键时候能够自保,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把与欧阳伦来往的书信留了下来。
马和见状,立即道“立刻派遣锦衣卫去他老家,拿到书信,此事不容有失需派得力人手”
蒋瓛面色复杂,可是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都得把证据拿到手才行,否则陛下那关就过不了
收集证据,查明实情是自己的责任,至于如何处置那自己就管不了了
因此吩咐道“廖进,你亲自去书信务必拿到手,此事不容有失”
“是卑职遵命”
廖进心里发苦,早知道自己就告假了不管是尿遁还是屎遁,哪怕从楼上跳下去摔断了腿,也比掺和此事要好
可已经审问了,内情也已知道,此时想脱身都难
“注意保密,不可泄露”蒋瓛有赶紧嘱咐道。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
望着廖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蒋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来到北镇抚司大堂,摒退左右,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此后两天他们都守在北镇抚司衙门,就是要等证物到手才可以到陛下面前复命。
“大人,东西带回来了”
快马加鞭奔驰了两天,廖进终于拿回了书信。
蒋瓛接过来盒子,对他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多谢大人”廖进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参与的越少越好
摒退左右,蒋瓛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书信取了出来放到桌子上,与马和一同观看了起来。
只是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单凭口供还可以把欧阳伦摘出来,毕竟对于皇亲国戚没有实证是不能定罪的
可是现在
“证据确凿”
马和把所有的书信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并且根据书写的内容,把二人谈论的内容根据时间和先后次序做了排序,都摊在桌子上。
蒋瓛道“马大人,这些东西,要呈到陛下面前吗”
马和揉了揉发酸的眉头,道“陛下让我们彻查,我们岂可不如实禀报。”
“但是这些证据呈上去就坐实了他的罪名,这会让陛下为难的”
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上面的人让彻查,可情况让上面为难的时候,你还能据实禀报吗
或许上面根本就不想看到证据呀,只是面子上客套一番而已
但是你又“不识时务”的呈上去了
这样的做法,就算你是心腹,也会失去圣心的
马和也是无比纠结,看得出来蒋瓛并不想呈送,又把此事推到了自己身上
“给我吧,我去见陛下”
“那就有劳大人了,等时间事了,在下摆一桌上好的酒席答谢大人”
“蒋大人客气了”
能用一桌酒席交换不用承担风险,蒋瓛觉得很划算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王忠招呼小太监搬来了好几盆冰块儿,要给偏殿降降温。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看书,虽然身后有宫女打着扇子,大师因为天气炎热,也不免觉得有些心里焦躁。
几大盆冰散发着寒气,抵御空气里面的热度,过了一阵子温度就降了下来,人也感觉非常舒适。
王忠取来一只铜壶,将它埋在碎冰里面,不过一会儿功夫里面的羹汤就凉透了。
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送到朱允熥面前,“皇爷您先歇歇,冰镇莲子羹,您吃一碗凉快凉快。”
“嗯,那就歇歇。”
朱允熥接过来,用小勺子送入口中,顿觉凉气通透,身体外面的温度降了,里面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在一旁值守的张辅眼巴巴的望着冰粥,一会儿看向他手中的碗,一会儿看向铜壶,口水都咽了好几大口
“想吃”朱允熥笑问道。
“嘿嘿嘿”
张辅陪笑道“陛下的东西属下怎么敢吃,不过冰镇莲子羹确实解暑,陛下多吃点,属下不饿”
“真不想吃”
“呃,不敢”
“不想吃那就算了,朕待会儿再用”
“呃”
见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给他盛上一碗吧,要不然口水都流地上了地板湿了还得擦”
王忠白了张辅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揭开铜壶盖子又盛了一碗,
递给张辅的时候道“呢,就这一碗,剩下的就别想了”
张辅一看碗中只有半碗莲子羹,顿时不乐意了,低声道“陛下说一碗,你怎么就给我盛半碗,也太抠门了吧”
“用碗盛的,无论多少都是一碗有的吃就不错了”
王忠说罢又白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朱允熥身旁服侍,一幅懒得理他的模样。
朱允熥知道他们再故意争闹,让自己开心,当然不会说什么。
“启禀陛下,市舶司马和求见。”小太监站在门口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
“微臣马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王忠给他也盛一碗,去去暑气。”
王忠无奈的又打开了铜壶,盛了一碗递给马和,马和赶紧行礼谢恩安道“多谢陛下”
朱允熥一边吃着莲子羹一边笑道“冰镇莲子羹,这几天天气炎热,你来回奔波别中暑了,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是,微臣遵命”马和便低头吃了起来。
张辅看看马和手中的大半碗,再看看自己碗中的,不由得瞪了王忠一眼,这家伙,当真偏心
等吃完了粥,王忠大概能猜到马和要禀报何事,便很有眼色的招呼宫女太监不下去。
马和见没有外人,行礼禀报道“陛下,经过锦衣卫的追查,现在假币案已经水落石出了,微臣带来了案件的卷宗,还有一些物证,请陛下过目。”
朱允熥点了点头,王忠便出了偏殿,把马和带来的盒子取了过来。
然后将案卷递给朱允熥,朱允熥便看了起来,呈送给自己的是一份简化的案卷,就是为了方便观看,直击要害,不浪费时间。
大致看了一遍,朱允熥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又看了几封书信,本案的幕后主使也清清楚楚。
此时马和的心情当真很是纠结,一直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朱允熥把书信放了回去,仔细思想着案件的过程,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椅子扶手,
此时整个偏殿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几大盆冰块所发出的阵阵寒气,似乎要把空气凝结。
朱允熥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南平知府是走通了驸马都尉欧阳伦的门路,这才得到了晋升,担任南平知府,那这件事是假币案之前的,
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远亲,凭什么就能攀上皇亲国戚据我所知欧阳伦家的比较近的亲戚也没这么得到这般好处”
欧阳伦身为驸马都尉,这样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况且他本身就没什么背景,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富户罢了,靠着读书才中了进士,
所以他手中能够用的权利还有门路并不多,可他放着自己的亲戚不惠及,反而便宜一个外人
一般情况下,只要某个人飞黄腾达之后,首先提携的肯定是自己兄弟,以及关系十分亲密的表亲或者族人。
然后若是还有余力,才会提携关系稍远一点的亲戚。
这在古代,更是如此。
可是刘生与欧阳伦的关系并不近,可依然被提携,而且超过亲友
应该是本身是说不通的
此时马和当真是万分为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陛下,想必是刘生善于逢迎,能够讨人欢心,所以才得到了提携,此事与本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所以也不用深究”
朱允熥却道“这案子已经非常清楚了,驸马欧阳伦就是幕后主使,有书信为证,证据确凿,是如何也辩解不了的,本案你们办的不错,
可你不觉得刘生能够走通欧阳伦的门路,有些奇怪吗”
马和伏在地上道“古往今来或是志同道合,或是臭味相投,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古有贤达荐英才,有清官举荐能吏,自然也有丑恶之人彼此吹捧,互相关照,这也是正常的事”
“马和,你不老实呀”
马和浑身一颤,赶紧请罪道“陛下明鉴,微臣不敢”
朱允熥眼睛一直看着他,道“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刘生到底是怎么做的”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了。
自己当初在北镇抚司看到这份口供的时候,也心有疑问,虽然这与本案无关,但是却与当今驸马都尉有关。
尽管只是一个小问题,甚至不是什么问题,也不会被人注视到
但是,任何的漏洞和模糊不清,都会带来争议
马和不知道蒋瓛这位锦衣卫高手为何不问,但他却不能含糊其辞,既然奉命查案审讯,就必须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马和就一个人提审了刘生,刘生刚开始死活不说,也劝马和不要多问,皇家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否则惹得龙颜大怒,自己固然死无葬身之地,可知道此事的,也未尝不会被嫉恨
马和犹豫之后,还是坚持审问。
在满屋子的刑具恐吓之下,刘生知道自己扛不了,只能如实招供。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