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宇时分手后, 李鹤轩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
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恋爱期间情人怀孕的事情被宣扬出去,那真的会让他名声扫地。
另一方面迫于家庭压力, 又不得不和怀孕的女友尽快完婚。
那么顾明楷这边的社交圈子, 该如何发这个请帖,真是让李鹤轩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目前公司刚起步,没了顾家兄弟的帮衬, 李鹤轩的公司说得上是如履薄冰。
李鹤轩没办法, 只能主动上门去找顾明楷道歉。
怎么说和顾明楷也是多年的朋友, 除了出轨这件事,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顾宇时的事情。
所以李鹤轩觉得顾明楷应该会原谅他的。
“明楷,宇时的事情是我错了。”家庭压力的事情李鹤轩一点都不提,因为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呵, 你们的感我可不掺和。”顾明楷笑,对李鹤轩的态度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不过鹤轩”他弹了弹烟灰,语重心长地“经商这条路不好走,你要小心了。”
李鹤轩着慌,心中惊涛骇浪“明楷”迎头对上顾明楷深沉的目光, 他背脊生寒, 说不出半句求情的话。
“你不该去招惹宇时, 这是第一, 既然和他在一起,就该实心实意。”这是第二“就算做不到实心实意, 也别这么辱他。”顾明楷侧头看昔日的朋友。
李鹤轩冷汗淋淋
也许从他真正和顾宇时交往那一刻起, 顾明楷就没有再把他当朋友。
现在出了这种事, 就更不会了。
雪上加霜的是,顾宇时那边竟然给他列了一份账单,派人亲自到公司催账
从前自诩清贵的李鹤轩,还真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他账上没钱啊,之前的资金都是顾宇时资助的。
但好在女友怀孕,李家喜添丁,李鹤轩那在家里排行老三的纨绔爹,多多少少给他点补贴。
要面子的李鹤轩,东拼西凑把这笔钱给顾宇时还回去,顺便让人带话,不管顾宇时怎么样,他还是珍惜这情分。
等以后事过境迁,他不信顾宇时不心软。
说实话顾宇时当场就心软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坚决不想再见到李鹤轩这个人。
四人小群。
谢希文那个你们都收到喜帖了吗
作为顾宇时的朋友,谢希文懵逼得不行,突然收到李鹤轩的结婚请帖,而且新娘还不是他哥们。
啊呸,不对,假如真结婚,顾宇时肯定是新郎。
宋尧我也收到了。
不过他并不惊讶,李鹤轩还没发请帖他就知道顾李二人分手了。
窥屏党宋非,大半年都在吃宋佳玉递给他的瓜,现在终于轮到他给宋佳玉递新鲜的瓜
宋非大婶撬你儿子墙角的人要结婚了。
宋佳玉寻思着,现在两个男的也说结婚就结婚了吗
撬墙角的事,是宋非后来才给她透露的,当时她就挺不高兴的,不过和一个能被人撬走的人分手,也不见得是坏事,反正小陶目前也挺幸福的。
宋佳玉那祝福他们。
情真意切,愣是让宋非看不出来玉大婶是在认真还是讽刺
宋非我是说那人出轨和女人结婚了,现在你儿子的前男友是单身。
宋佳玉那跟我们小陶没关系吧,小陶现在的恋情很稳定。
宋非有点唏嘘
看来分手后人家母子俩连他们顾二哥的瓜都不愿意吃了。
李鹤轩的婚礼定在元宵节后,不管顾宇时这边的人去不去参加婚礼,喜帖一定要发。
收到喜帖的顾宇时,碰都没碰,叫人拿出去扔了。
虽然他不恨李鹤轩,但也没有心大到心平气和去参加对方的婚礼。
他那些拿到请帖的朋友,问清楚他不去参加,也就没有人会去。
毕竟听说顾明楷也不去
不过李家到底是顾家的世交,顾宇时的父母应该还是会出席。
说到顾宇时的家庭和父母,倒也没有什么复杂。
真实情况就是人到中年,夫妻感情转为亲人朋友,各自的私生活已互相不过问罢了。
顾家兄弟二人的私生活,他们也鲜少过问。
否则上次顾明楷的事情就该炸了。
现在轮到顾宇时,听来的传言真真假假,刚开始确实挺在意的。
但后来李鹤轩火速宣布婚讯,也就不了了之。
顾太太被李太太问及顾家兄弟,只回答不清楚。
太细致的李太太也不敢问。
人都是现实的,往上三代李家和顾家旗鼓相当,从他们这一代开始,两家的距离明显拉开了。
眼下李鹤轩又跟顾家兄弟疑似生了间隙,李太太就很着急。
“鹤轩,你和顾家兄弟到底怎么了之前的谣言是真的吗”距离婚礼还有三天,却有好些人已经明确地表示来不了。
细数一下那都是顾家兄弟的社交圈。
明显不是来不了,而是不想来。
李鹤轩正烦着呢,哪有心思跟李太太解释,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却在得罪顾家兄弟之后发现自己其实除了清贵,除了当过几年小官,其余什么都不是。
这个落差出乎意料,摔得他很疼。
“妈,别问了,放心吧,我会把公司做起来的。”李鹤轩安慰李太太,还好,他未婚妻家境也算不错,如果真遇到了困难还可以仰仗岳家。
元宵节前,陶叔已开学。
此时他的票圈充斥着浓浓的厌学气息。
唯一能给他带来安慰的就是元宵节那天赶上周末
那天陶梓安在家待了一晚上陪宋佳玉吃汤圆,第二天上午被许砚接走。
本来许砚并不想带陶梓安一起出去,他要去看工地。
可是好些天没见面,思来想去还是过来把陶梓安接走。
“新厂址就是这儿了,两年前拿的地,花了不少功夫。安安,以后要建厂看着点,现在拿地不容易。”
许砚下了车,很快有工地的管理送来两套大胶鞋、安全帽“啧啧,这个尺寸对你来说太大了。”他说着,干净利索又不失温柔地给陶梓安穿上“下面都是黄泥,穿上这个不脏脚。”
“我还在考虑呢,不一定建厂。”戴上安全帽的陶梓安,饶有兴致地放眼瞭望正在建的工地,迫不及待地说“我先走了,你慢慢穿。”
是的,虽然不一定建厂,但是他很有兴趣。
许砚还没换鞋,转头对身边的人道“跟着他,注意安全。”
“好的,许总。”那人赶紧去追陶梓安。
工地里嘛,危险的地方还是有的,没人跟着也是不行。
“这里挖这么深,是要建地下室吗”陶梓安站在土方下面,举目四望,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面带怀疑“挖成这样,应该把防护措施做得再好一些,不然工人在这里工作很不安全。”
此刻的斜坡,只有简陋的铁架和一些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木板。
后面跟着他那人“是是,我们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好的,像之前安全帽那事,我们工地就不存在。”他指着对面正在吊塔上工作的工人“您看,我们上去干活的工人,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周全。
于是陶梓安和这人边走边说。
突然,土方从斜坡上滑下来,一面倒
边上的防护措施瞬间被冲垮,约等于无。
“塌方了塌方了”工地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引起了惊涛骇浪。
正在别处跟管理沟通的许砚,惊闻塌方,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人“安安安安”
工地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慌了。
“塌方那里有人工作吗有吗”许砚高吼,人已经冲向了塌方处。
工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从四面八方赶来。
“谁看见了在哪个位置”
心脏砰砰地跳,脑子一片模糊,许砚站在人来人往的工地上,感到天旋地转。
“清点工地人数”
“老陆的电话没人接”
陶梓安的电话也没人接。
“挖,快挖”
确定有人被埋了,工地的管理们迅速组织大家挖土。
但是这样太慢了,如果真的有人被埋了,根本等不及营救。
许砚在二月的天气里,短短的几分钟内,汗水打湿了他内衣。
“安安”一片无人回应的土方,根本看不出陶梓安在哪里。
“去找搜救犬确认位置”有人在人群中吼道。
手指发抖的许砚,突然从通讯录里找出顾宇时的电话,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打过去。
在顾宇时的手机里,许砚的号码是个陌生号码。
而这种没名没姓的骚扰电话向来很多,顾宇时一般直接挂断,可是今天他迟疑了片刻,接了起来“喂”
“安安在工地遇到了塌方,你有他的手机定位吗”
这是顾宇时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话,五分钟后,他的车子在路上飞速地行驶。
打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和陶梓安的距离,那个红色的小图标像他的命一样重要。
“坚持一下陶梓安我很快就来了”顾宇时在高速上玩命地踩着油门,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半个小时。
毫不在意路上发生的好几次惊险状况,顾宇时的车直直开进工地,一下车便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许砚和顾宇时,今天注定是他们二人最狼狈的一天。
头上脸上全是土,确认陶梓安的位置便玩命地挖。
当挖到用来防护的木板和纱网,所有人的心里都高高地升起一丝希望,是木板,假如人在木板下面就太好了
但是仍然不能排除重伤或死亡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陶梓安”掀开木板的一刹那,向来内敛的顾宇时哑声唤了一声,比许砚更快一步地够到了熟悉的人。
许砚收回去抱人的手臂,紧紧地握了下拳头。
满头满脸是土的男人,眼睁睁看着顾宇时把身体发软的陶梓安抱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车上跑。
“再挖”被埋的还有一个人,许砚不能走。
“老板老陆也在这里”
“他晕过去了”
“快送医院”
许砚作为老板,不仅要为陶梓安的性命负责任,同时还要为员工的性命负责任。
他和几名工人合力把老陆抬上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从工地出发,飞速地赶往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砰”两名昏迷的遇害者被推进病房之后,顾宇时揪着许砚的衣领,将人一把推到柜子上,紧接着便冲上狂揍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
挨揍的许砚一动不动地任他打,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跟顾宇时动手,他的心都落在正在救治的病房中
“你们在干什么喂住手”医务人员听见动静,过来拉开正在单方面殴打的顾宇时。
“不要在这里打架”
顾宇时挣开拉住他的男医生,转身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平息的怒气,还有焦急。
浑浑噩噩的许砚,被人扶起来之后,抹了把流血的嘴角,整个人仍未从陶梓安被活埋的事故中走出来。
此时他仍是手脚冰凉,魂不守舍。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去了一会儿。
“两位病人都醒了,生命体征均为正常,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一位医生终于打开门出来,拉下口罩说道。
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闭了闭眼,老天保佑。
病房里面,陶梓安手上打着点滴,醒来之后他感到口干舌燥,而且嘴里还有沙子的味道,感觉非常难受“医生,能给我一杯水漱漱口吗我嘴里都是沙子哎。”
顾宇时和许砚走进来,就听到陶梓安中气十足地说。
两个男人犹如从地狱中走了一趟,终于回到人间,浑身的力气都抽干了,显得比陶梓安还要狼狈。
“医生,他们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许砚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这位先生的腿受伤了,需要休养三到六个月。”医生指着略虚弱的老陆,然后看向陶梓安“这位小伙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当然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做个更深入的检查。”
他们说话时,顾宇时拉了张椅子,坐在陶梓安床边。
“咳咳”陶梓安正漱着口呢,漱完口看他“顾宇时,你怎么在这我昏迷了多久你们这么快就把我们挖出来了”
一长串的问题,证明他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若无其事。
当时事发的时候,一切来得太快了,好在他们身边就是一面防护铁架和木板,倒下来的时候做了不少缓冲,形成一个小三角空间,才有他们活命的机会。
顾宇时“”
顾宇时根本不想回忆当时情形,他只是对着陶梓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上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梓安摇头“没有。”然后说“你这人可真奇怪,问你问题不回答,反而来问我。”不过还是很感激地笑了笑,感觉到顾宇时是在关心他。
“”
老陆躺在隔壁床,陶梓安要不是手上挂着水,就到隔壁看人去了“许砚,老陆怎么样,没事吧”
许砚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没事。”
不想回忆事故过程的岂止是顾宇时,那种经历根本没人想回忆好吗。
从不迷信的许砚不知道在心里念了多少句佛,却站得离陶梓安远远地,打从心里面唾弃给陶梓安带来厄运的自己。
“”陶梓安的嘴巴抿了抿“许砚,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而且他和老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除了正在接受医生处理脚伤的老陆比较虚弱以外,这件事实际上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许砚一动不动地看了老陆良久,才缓缓地抬头,走过来陶梓安身边。
陶梓安立刻伸手搂住许砚的腰,而许砚也搂着他的头,弯腰颤抖着感受鲜活的人在他怀里呼吸“安安。”
“没事呢,许砚,我没事。”陶梓安一个劲儿地说。
然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他后颈滑入背脊,他就很难受。
许砚平时多能忍的一个男人啊,被他咬得胳膊都是口子都没皱过一下眉头。
现在却一声不吭地掉金豆子。
陶梓安也红了眼眶“真的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顾宇时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目睹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男友抱在一起彼此安慰。
直到手上传来刺痛感,顾宇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破了,他想了想起身悄悄地离开。
去洗手间清洗伤口,顺便洗个脸。
“许砚,你也去洗一下吧”陶梓安摸摸许砚满是泥沙的脸,装作不经意地帮对方抹掉眼角的湿润。
“好”
竟然流眼泪了,许砚自嘲了一下,向来不认为生死很重要的他,今天被吓得像个软蛋。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许砚扭头躲开陶梓安的视线,走到门口,他回头有些迟疑地说了句“安安,是他找到你的你们曾经安装的定位软件他一直没有删除。”
而陶梓安也没有删除。
许砚庆幸,但也疯狂地嫉妒,在陶梓安心里顾宇时始终是不一样的。
陶梓安微愣。
医院的男士洗手间,水龙头哗啦啦地输送着清水。
顾宇时洗干净脸和手,他养尊处优的修长十指破了好几个,正流着血。
“今天谢谢你。”一道脚步声走进来,高挑的身影不堪负重似的靠着墙,对正在洗脸的人说了句。
“”顾宇时重重用手帕抹了一把脖子,抬起比身后那个男人白皙许多的脸,不屑说什么。
“你还喜欢着安安是不是”许砚问道。
水流这么大声,也不知道对方听见了没有。
“好好照顾他。”顾宇时答非所问,拧干手帕抹掉鼻尖上的水珠,然后走到许砚身边目光冰冷“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许砚,我会杀了你。”
“”许砚侧目,跟随对方的脚步出去,眼睁睁看着顾宇时就这样走了。
“你回来了”陶梓安不着痕迹地张望许砚身后,却不见顾宇时的身影。
“他回去了。”许砚轻声说,走过去搂着陶梓安,摸摸陶梓安的头发“你睡一下好吗打完点滴我带你去洗澡。”
“”有点心不在焉的陶梓安,点点头“嗯”他躺下的时候还是茫然地看着门口。
刚才,许砚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唉”陶梓安轻叹了一声,抱着被子睡觉。
整件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老陆留在医院养脚伤之外,其余一切恢复正常。
许砚不放心陶梓安,让陶梓安请了两天假,再休息休息。
工地那边,也连夜在整顿,确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恢复活蹦乱跳的陶梓安发现,许砚的手指都受伤了,好几个手指的指甲都劈了,看着就疼。
“你怎么直接用手呢”陶梓安帮他上药的时候心疼得不行,涂一下就抱起来吹吹。
“不疼。”许砚满不在乎,心想,就当时的情形,如果砍掉一只手能立刻救下陶梓安,他毫不含糊。
“放屁,都破了还不疼。”陶梓安唠唠叨叨地继续给许砚包扎。
坐在床上靠着的两人,心里各想着事情。
许砚想到当时不要命的顾宇时,虽然很酸对方和陶梓安之间斩不断的感情,可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为陶梓安奋不顾身,是好事吧。
妈的,心里嫉妒得要发狂,却只能祝福的滋味真他妈操蛋。
陶梓安也在想顾宇时,担心对方的手也跟许砚一样。
被许砚送回学校上学那天,陶梓安才利用午休时间,打通顾宇时的电话。
“什么事”顾宇时的德行一如既往地高冷傲娇。
陶梓安感觉这人真是八百年没变过“没事啦,问问你的手受伤了没有顺便谢谢你。”
顾宇时看了眼还没好的手指“还有什么事吗”
陶梓安“”
陶梓安收回之前的那句话,不是八百年没变,其实变了好吗,跟李鹤轩谈过一段的顾二少更加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