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知州府上, 阴冷无比。
灌堂风来回穿梭着,发出呼呼的声响。
任剑腿还软着, 拄了个拐杖缓慢的走在长廊上, “蹬蹬蹬”的戳地声显得周围更加空旷可怕。
穿过整个长廊, 是几个串联在一起的铁门,铁门后面是一个有些阴暗的密室。
铁门上挂了一堆锁, 任剑也不嫌麻烦, 挨个儿解开,眼里全是迫不及待的恶心**。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麝香味, 红帐纷飞, 全是铺着艳丽绸布的大木床。
这竟是任剑造出来的地狱般的淫窟。
那里面是五个女孩儿, 年纪都不大,她们赤身**的躺在床上, 双目紧闭, 面上潮红,身体还在不停的扭动着,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这些女孩子都被下了药。
任剑走上前,挨个儿挑选了一番, 眼里散发着淫邪的光。
他拐杖一扔,就要猥琐的扑到其中一个女孩身上。
“咣”的一声, 他一头撞到了床沿, 床被整个儿挪动了。
头晕眼花的任剑揉着头站起来,“怎么回事儿!”
“疼吗”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剑猛的哆嗦了一下,抬眼一看, 眼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优雅的朝他笑。
“你.....你是......”任剑颤颤巍巍的抬手指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
陆耳礼貌的颔首,“这次来找您,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聊聊。”
任剑大喝一声,猛的后退靠在墙上,“呔!别想动我!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旦我出不去!你们就......”
花不闻随手一甩,一堆寒冰刃直冲任剑而去,噼里啪啦给他周身戳了一圈儿。
任剑闭嘴了。
陆耳:“知道妖典吗”
任剑:“不知道。”
一道刃光闪过,直接刺入任剑的大腿。
陆耳:“知道妖典吗”
任剑:“......知......知道.......在一个叫绵安的人手里......我也是听说.......”
陆耳:“老人家,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了。”
墙上的冰刃瞬间没入任剑的双手双腿以及下身,凄惨的嚎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暗室。
惨叫声穿透力十足,传了出去,长须等人都一脸震惊,慌忙寻找源头。
等他们找着地方,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众人也都看到了密室里被囚禁的少女们,长须震怒的四处找任剑,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老头子。
他身上像是长满了黑色的冰刃,刺破血肉穿透骨骼,结实的镶在他身上,看着是完全取不下来要镶到死了。
长须一脸凝重,走上前问道:“他们去了哪”
任剑睁大眼睛,嗓子已经嚎到干涸,嘶哑的声音很是刺耳,“他们要找妖典......”
已经出现在街道上的两人正悠闲地走着。
边走边进行着思想教育,是陆耳单方面的解说,“这老头儿年纪大了,死了多可惜,得让他活久一点。你下次别冲动,杀人的话会折损功德的。”
花不闻:“嗯,好的。”
陆耳拉了拉他的小指,轻声问:“你为什么想变成人”
花不闻乖乖回答:“因为做妖不好。”
陆耳一脸认真,“妖典上面有方法,比你把人和精怪合起来要靠谱儿。”他眼里闪着光芒,嗓音轻柔,“我帮你。”
花不闻露出来的眼睛弯了弯,像是在笑。
回到小楼,陆耳把黄鼠狼拽了出来,悄声跟它说了几句话,黄鼠狼激动的窜跑了。
边亦不解:“师父,您怎么放它走了”
陆耳温和的笑:“我这么善良的人,当然要放它自由。”
此时的白家大宅很是热闹,正在接待宾客,说是有大城的厉害亲戚前来串门儿,整个白府都慌成一团,急着设宴款待。
等着被款待的三个男人站在庭院里,打发了一堆前来搭话的人,气氛很紧张的对立着。
他们气质不凡,神情严肃的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等到周围的人散了才有了声音。
春十三:“这次记忆倒是没被抹,但最重要的东西竟然没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九狸:“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都会出点儿什么问题”
克莱:“我也特不明白,这是一种魔咒么”
春十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进来是怎么折到这儿的。”
九狸:“那次纯属老花脑子有病,有情可原。这次”
克莱:“行了,现在就想办法解决吧。先找着他们人再说。”
春十三:“那小少爷说他们去了知州府。”
克莱:“你俩去,我去找极恶之地,这次出去全靠那个地儿了。”
九狸:“咱们现在可是冒充亲戚来的,总得留点儿什么礼物吧”
春十三:“克莱包里不是有两瓶酒吗”
克莱:“......你包里有五瓶你为啥不拿出来”
春十三:“我先走了。”
这个世界系统加大了防护,克莱也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拽着二人进来,记忆倒是没丢,但比较可怕的是,他们是带着真身进来的,如果在这儿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这里的花不闻有些难以接近,他少了身为人的感情,体内还被压抑着一股诡异的能量,要想唤醒,十分困难。
三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春十三和九狸赶到知州府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片,主人出气多进气少,痛苦万分就是死不了。
一群奴仆像是哑巴了似的什么都问不出。
九狸看着床上躺着的极为凄惨的老头儿,笑的温和有礼,“我会点儿医术,能帮您诊治,但是您得告诉我那两人的去向,可以吗”
任剑激动到哭泣,“只要你救了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九狸取出一个瓶子,倒出来个黑色药丸,抬手就把它塞进了任剑嘴里,起效很快,瞬间全身伤口处的疼痛就减轻了,任剑直呼遇到了大好人,桶倒豆子似的全部交代了出来。
“多谢。”九狸和春十三客气的推脱了他们的谢礼,离开了。
屋子里正渴望着一切变好,自己还能重振雄风的任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舒坦过后,便是极其怪异的感受,他觉得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瘙痒起来,像是有蚂蚁在上面爬动。
又过了一会儿,更加难熬,这些蚂蚁爬动着的感觉竟然变成了疯狂撕咬。
他嚎的更加惨烈了。
床边扔着一个瓶子,正是装黑色药丸的,瓶面上写着五个字。
长生不老药。
今日阳光正好,暖而不燥。
陆耳用了几张瞬移符,拉着花不闻和边亦很快到了相邻的小城,这里人更多了些。
路上花不闻不怎么说话,边亦也很忌讳花不闻,沉默不语,一脸防备。
陆耳一边给花不闻递水喝,一边给边亦洗脑。
“儿子,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花不闻吗他就是,而且他是我失散多年的爱人。”陆耳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样子。
“你理应唤他一声娘亲的。”
边亦眼神空洞:“我觉得他跟咱一起挺好的,同行挺好的,我没意见了真的。”
陆耳满意的点点头。
一路走来,倒是打听到了绵安此人,他是绵阳城的一个说书人,每天午时必然出现在茶馆里。
人称快嘴绵安。
听说他讲的故事千奇百怪,很是逗趣儿,名声还挺大。
到了茶馆,这个天气里并没有聚多少人,零零散散的。
只有一个身穿书生长衫的男人拿着个书卷站在前面,嘴里说个不停。
陆耳拉着花不闻走进去,寻了处离的最近的位置,视野很好,能清晰的看到说书先生脸上的麻子。
他唾沫横飞,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你们可知城东那户方家白天里倒是风平浪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晚上可就热闹的很喽!唱大戏的声音翻跟斗的声音哼小调的声音!能响一晚不带停的!”
“你们也知道,上回说那方家小娘子,生前就爱热闹,爱听戏,这死了,爱好自然不变。”
“一到半夜,女子娇笑声就响个不停......”
陆耳抬手询问,“这是故事还是真事儿”
绵安一脸被打断的不悦,“当然是故事。”
“啊,我还以为城东真的有户方家。”陆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绵安咧嘴,“我看你面生,刚来我们这儿吧以前那些真事儿都讲烂了,大家都不想听了,这才换成些野故事。”
“既然你们是客人,我就说个真事儿给你们听听。”
“我们这个城,原先不叫绵阳城,叫枯城。此名由来,以哭为枯,是站在城墙外,耳贴城墙根儿,听到的声音除了哭声,再无其他。
临墙那块儿,有户大宅,是城里最富的一户人家,主人是个从商的,娶了三房姨太太,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很是和谐。
可就在长男娶妻那天,全家都被妖怪给挖了心,整个宅子都被血染红了,死的只剩下了那个最小的女儿。
现在还在那个宅子里,这么多年过去,成了老夫人,只有她独自一人生活在那儿,啊,身边只跟着个小丫头。
但是到了夜晚,他们宅子里总是传出各种诡异的声响,有哭声有笑声有打闹声,还有......婴儿的哭闹声.....”
“这可是真事儿!”绵安一脸阴测测的低声烘托气氛。
三个人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平静的看着他。
绵安有些掉面儿,“你们怎么没反应”
“哇,好吓人。”陆耳敷衍的惊呼,然后进入正题,“你如此博学多闻,可知道妖典”
绵安得意的摆摆手,“呵,我当然有,那可是我的传家之宝!”
陆耳摸了摸下巴,“哦如此厉害”
绵安敲敲桌子,“怎么你们想要真是可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会给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一炷香后。
“大爷们!我真没有!我真不知道妖典在哪!我是真真真没有!我就是想打出点儿名声!才胡说八道的!我连名字都是假的!我不是绵安!我就是一顶这个名儿的市井小民啊!”被头朝下高挂在树上的说书先生鼻涕直流的解释道。
“哟,原来你是个骗子。”陆耳轻笑,“那你说说,怎么得知妖典这东西的”
说书骗子委屈的哼哼,“以前许宅是有两个小丫头的,其中一个跟我走的近了些,就告诉我了妖典这个东西,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了......那绵安是我从那小丫头嘴里听到的......觉得挺好听就用了......”
陆耳:“许宅就是你说那个,人全死完了的宅子”
“对对对!”
陆耳转身就准备离开,树上挂着的脑部充血的人可劲儿喊:“你不能丢下我啊!你放我下来啊!”
陆耳朝边亦使了个眼色,“把他弄下来吧。”
边亦挥出一剑,那人“咣当”掉地上晕了过去。
傍晚时分的许宅,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可怕,周围种着一圈儿绿葱葱的翠竹,很是风雅。
敲了敲门,开门探头出来的是一个扎小辫儿的丫头,她满脸笑容,喜气洋洋的。
“你们是”
陆耳一脸无奈哀愁的样子,“途径此地,无处容身,我们的钱都被偷了,可以借宿一晚吗”
小丫头点点头,“你们进来吧。”
似乎对陆耳的话毫不生疑,很放心的样子。
进了宅子,才发现,的确是大,仅绿瓦砖房就有几十个,到大堂的路也是弯弯绕绕如同迷宫。
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那位老太太,她坐在铺满毛毯的椅子上,有些虚弱,嘴上的颜色竟是乌青的。
小丫头俯身朝她耳语了几句,她颤巍巍的抬了抬手,吃力道:“来即是客,你们吃些便饭就好好休息吧,不用介绍了,我累了。”
老太太面无人色,抬起的胳膊也瘦的形同枯木。
陆耳没多说,道了谢便跟着小丫头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小丫头名叫换春,她很热情,一直给陆耳他们介绍绵阳城的各处地方,走了一半之时,换春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们今晚就呆在屋子里睡觉,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千万别出来。”
陆耳一点都不好奇的点头,“嗯,好的。”
换春有些不适应,以前听到这个的人都会紧张的追问是什么声音的......
“我们睡觉都很死,所以肯定听不见。”陆耳解释道。
房间离的有些远,中间还隔着一些竹林,边亦进了最左侧的房间,到了第二个的时候,陆耳指了指花不闻:“我和他一起住。”
换春懵:“为什么”
陆耳:“我俩刚成亲不久。”
换春:“.......”
花不闻一路沉默,此时也并无什么反应,他没太懂这个成亲是啥意思。
进了房间,花不闻才出了声,“成.....成亲是什么”
陆耳去除了施在他翅膀上的隐术,开始研究这已经畸形的翅骨应该怎么治,顺便答疑解惑,“意思就是,你是我的,以后睡觉只能跟我一起睡。”
花不闻歪了歪头,“一起睡”
陆耳开始全力搜刮脑子里的法术知识,捣腾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和符水。
“怎么,不想跟我一起睡吗”
花不闻停顿了会儿,“想。”
陆耳摸摸他的头,“真乖。”
他还没有勇气去看花不闻身体上的伤痕,只能一门心思的把药配好,等找到妖典,不管是什么方法,他都要去试试。
陆耳看着乖乖坐着的花不闻,缓慢的靠近,轻轻的摸了摸他翅膀顶端的骨头,不硬,软软的,羽毛蹭在手指上,像划过了心底,一阵酥麻。
“我想亲你。”陆耳看着面具里的那双眼睛,认真道。
花不闻的瞳孔像是突然静止了,再怎么懵懂的妖也清楚亲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一下,似乎害怕陆耳揭开他的面具。
陆耳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忽的贴近,浅淡的草木清香迎面而来,他隔着花不闻丑陋的面具,温柔的在嘴唇的位置印了一个吻,深情而专注。
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亲吻一个最为珍视的易碎琉璃。
“等你自己愿意取下面具的时候,一定要主动亲我,好不好”陆耳贴着花不闻的耳朵轻声说道。
“好。”
夜色渐浓。
这边儿独自一人趴在房间里的边亦有点儿不开心,他总觉得自己和陆耳还有那只妖在一块儿的时候,就像是多余的人。
他俩之间的气氛太奇怪了,具体怎么个奇怪他也搞不清楚,就是心里怪怪的。
边亦胳膊垫在脑后,看着眼前的床顶帐子发呆,一时有些晕乎乎的。
忽的出现的朦胧烟气弥漫在整个屋子,他的床边突然站了一个人,那人长身玉立,手拿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气质。
“啪”的一声,扇子被打开,那公子哥儿风流倜傥的呼扇着,眼神直接的上下打量床上躺着闭目养神的人。
边亦迷迷瞪瞪的,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但是眼皮沉的很,死活睁不开。
混沌状态里,一阵磁性的声线带着有些冰凉的气流滑进耳朵。
“小兄弟,我家妹妹看上你了,想嫁你为妻,咱们要不定个日子把亲给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