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 28.黑鳞甲与白蔷薇（二十四）

奥利维亚并不怕菲尼克斯查探她的身世, 她以人形存世不过短短几月, 菲尼克斯所能查到的又不过只言片语，便是连蒙带猜，也猜不出个囫囵来。

而奥利维亚只要在他探查的期间表现出足够强劲的实力, 菲尼克斯自然会有所心动, 下意识地为她自圆其说起来。毕竟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完全可以力降十会, 没必要屈尊当个间谍或是探子。像菲克尼斯这种王室骄矜之子，忧国忧民的少, 争权夺利的多, 只要让他相信，她不是安德烈派来的人，他的戒备便也没剩多少。

什么国家，什么人类，又有什么值得他们放在心上呢

奥利维亚跟着菲尼克斯回了王宫，菲尼克斯并未对外介绍她的身份，于是那些侍女卫兵们就不住地对着她的容貌指指点点，自以为撞破了一桩艳闻，洋洋得意。

奥利维亚眉头一动, 反倒是这位王子好言相劝, 请她稍安勿躁，只说来日再为她出气。

奥利维亚看着这位王子一脸春风和煦的表情, 嘴里说的话却暗含了鲜血的承诺。她脑子并不笨, 知道菲尼克斯这么做一来是还不相信她, 二来是想将她作为秘密武器，并不想那么早地暴露她的身份。至于她所受的臆测，他不是承诺了会将这些碎嘴的下人处理干净，给她出气么

摸清了菲尼克斯的想法之后，奥利维亚觉得有些好笑，她看向那些女仆和卫兵，虽然觉得对方愚昧得令人生厌，但远没有面前这位尊贵人来的讨厌。

奥利维亚冷淡道：“这倒不用，我向来喜欢自己动手，不然又怎么叫出气”

奥利维亚对菲尼克斯的态度一向冷淡，完全没有讨好对方的意思，在菲尼克斯问起她的过往时，更是装聋作哑，置之不理。唯有在菲尼克斯提起要给她多介绍几个可以切磋的厉害人物时方才正眼看他。

奥利维亚的态度让菲尼克斯有些不满，但这种冷待反倒让他心中有些放心，挖到宝的感觉更是让他心情飞扬，原谅了奥利维亚的无礼。

正因如此，此时此刻奥利维亚的话也未让他生疑，反倒将她脾气不好爱动武的形象给坐实了。菲尼克斯飞快应承下来，道：“你想要亲自处理便亲自处理，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还请你稍作忍耐。”

奥利维亚皱起眉，过了片刻方才点头。

菲尼克斯心中又是那种被慢待的不满和高高在上的不屑相糅合，但心中愈复杂，面上却是愈和煦，俨然是老国王最喜爱的开朗的小儿子应有的模样。

奥利维亚才不管菲尼克斯是怎么想的，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踏板而已，真当她是来和他一起玩权谋政变不成

菲尼克斯没事找她的时候，她便在菲尼克斯的住处吃吃睡睡，凭着过人的五感听着那些女仆卫兵们窃窃私语，说些对她的臆测。

奥利维亚听多了也不生气，只在脑袋里琢磨到时候要怎么吓唬他们才能将他们吓破胆，从此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但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安德森。流言蜚语伤不到奥利维亚一丝一毫，但对安德森或许并不一样，而且安德森所承受的中伤，要比她多上许多，只因为她被一个许多女子都爱慕的男人给救了。

奥利维亚想起这个，便忍不住冷嗤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都经不起念叨，奥利维亚想到了安德森和霍尔曼，下人们喜爱闲话的嘴里便提到了那两位。

先被提到的是霍尔曼。

“你们听说了吗，说是边境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霍尔曼公爵近期内会回王都，有事与国王商讨。”

紧接着便是一阵姑娘们你推我搡的笑闹声。

也有那新来的，羡慕道：“你们都见过霍尔曼公爵吗我只听过他的威名，却从没亲眼见过，你们快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

接下来便是几个女仆轮番激动的描述，将霍尔曼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听的奥利维亚直皱眉。在圣西尔境内，霍尔曼倒比两位王子还受欢迎。这应当也与整片大陆尚武的风俗有关，霍尔曼年纪轻轻，在这片大陆上便已难逢敌手，又有爵位和领土，实在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说到霍尔曼，便不得不提起他城堡里的那朵白蔷薇。

有人轻轻叹了声气，道：“公爵大人再英俊神武又有什么用只怕时间一到，人家便娶了那朵东圣西尔的白蔷薇，我们这种人，做什么梦呢”

女仆们一起心情黯淡了会儿，突然有人道：“可安德森小姐进了教廷，当了圣女，从前的圣子圣女，似乎都是没有成婚的”

“可那些圣子圣女都没有活多久，就在对抗高阶魔兽的战役里死去了，年纪都还很轻，这才来不及成婚吧”

“兴许教廷里有规定呢大家何必因为没影子的事难过这么久，要我说，公爵若是要娶这位小姐，何必拖到现在就算不马上成婚，也早该订婚了。”

女仆的话似乎一下说服了其他人，她们很快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起其他事，奥利维亚关上了窗。

她倒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床纱，脑子里浮现了安德森的脸，很快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奥利维亚知道，那是即将从边境回到王都的亚历山大霍尔曼。

奥利维亚无所事事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菲尼克斯很快准备好了一切，而他派去打探奥利维亚身世的人也将查探到的信息带了回来。虽然那些能打探到的信息实在有限，甚至不足以拼凑起奥利维亚完整的过去。但从那些信息来看，奥利维亚确实没有渠道与王都的人有什么联系，而且她的天赋显然是在前往王都的过程中突然爆发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尚来不及声名鹊起的真正的高手。

菲尼克斯心中还是有些最后的疑虑，所以他布下了今日的盛会，请来了王储殿下安德烈，和他手下的几位高手。

霍尔曼的态度一直是菲尼克斯的一块心病，他虽然没有在两兄弟间明确地站队，但他与安德烈的交情明显要更好一些。就像很多没有直接站队的人一样，菲尼克斯能感觉到，他们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老国王还活着罢了，等老国王一死，他们就会纷纷倒向安德烈，自然地拥护他登基。

菲尼克斯的神情不自觉地阴郁了下来，直到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些我都可以打吗”

菲尼克斯抬头，奥利维亚正看着安德烈一行人，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菲尼克斯很快收拾好心情，打量着奥利维亚的神情不似作假，心情方才好了一些。他今日就是要借着切磋的名义重伤安德烈的团队，奥利维亚的实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对方若是真的效忠于他，那是最好。对方若是他王兄派来的人，为了取信于他也会将他王兄的几个得力手下重伤，而且言行之中难免表现出一点不对，也算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菲尼克斯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让奥利维亚坐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去打量安德烈和他下属的神情。他们看起来对他的意图尚不明确，尤其是他的王兄，面上虽还算镇定，但整个人却是全神戒备，带来的几个剑士都是相当厉害的水准。在找到奥利维亚之前，菲尼克斯手下的人无法胜过他们。

菲尼克斯今日特地带了两个新面孔，一个是奥利维亚，一个不过是刚刚当上剑士的年轻小伙。菲尼克斯打量着安德烈等人的神情，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个年轻小伙身上，似乎以为他是什么秘密武器。对奥利维亚的关注却少的可怜，偶有的目光甚至带着点不屑和嘲讽，最终瞟向菲尼克斯，似乎在暗嘲他不分场合，还有心情沉迷美色。原是连奥利维亚的身份都判断错了。

菲尼克斯心情大好，不枉他动用了一番手段，让当日艾尼斯和博尔顿兄弟俩及他们带领的卫兵们都对此事闭了嘴。

安德烈和菲尼克斯客套了几句，还有心在言语中刺探那个生面孔的身份和实力，却都被菲尼克斯不软不硬地糊弄过去了。

安德烈和菲尼克斯各在一边坐了下来，中间是供两边剑士打斗的台子。那台子建的很大，旁边还有各种防护阵的法纹，显然是担心中间的打斗波及那些观看的人才特地设计的。

安德烈让菲尼克斯的人先上，菲尼克斯尚且没有决定，一旁的奥利维亚便看向了他。

菲尼克斯失笑，微微一抬手，请奥利维亚随心。

奥利维亚便在安德烈几人吃惊的神态中自顾自地登场，她甚至连把剑都没拿，等待着自己的对手上台。

伤愈返岗的艾尼斯看着安德烈王子和他手下的几位剑士从惊疑不定变得有些轻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而此时，奥利维亚也迎来了她的第一位对手，那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小伙，头发卷曲，面带微笑，拿剑指着她，眼神睥睨道：“你的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