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沉思片刻道“宇文述找虞世基帮忙,必然是花了很大的代价,而死者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家奴,我更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宇文述为这件小事大动干戈,殿下觉得他的真实目标是谁”“我知道,他其实是针对我。”“但燕王殿下想过吗他这样针对燕王殿下又有什么意义能罢黜殿下的王爵,还是可以废了殿下的皇太孙之位他的目的何在”
杨倓冷笑一声,“我最多是偏袒下属,根本治不了我的半点罪,我觉得他只是想羞辱我,报上次被免职的一箭之仇。”韩成摇摇头,“殿下如果这样想,就未免把宇文述想得太简单了,为报一箭之仇,就不惜重贿虞世基,冒着彻底得罪殿下的风险,宇文述这么大岁数了,我觉得他绝不会是为了赌一时之气。”“那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韩成略一沉吟,便缓缓道“我是否有罪对他根本没有意义,他也毫不关心家奴之死,我认为他只是想利用这件事逼殿下和他妥协。”“妥协”杨倓不解地望着韩成。
韩成淡淡道“他被免职是因为殿下对他的弹劾,如果殿下反过来替他说几句好话,比如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他欺骗圣上只是迫不得已,再加上他向圣上忏悔一番,很有可能他就能官复原职”“你认为他最终是为了官复原职”杨倓终于有点听懂了。“可我绝不会和他妥协”杨倓愤恨道“他就是大隋的蛀虫,我就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只恨皇祖父上次没把他打死,他凭什么认为我会妥协”
韩成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他们是在赌殿下会顾忌皇太孙之位。”“哼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太孙,我只希望大隋能走出危机,而他们就是大隋走出危机的最大绊脚石。”韩成注视杨倓片刻,又道“如果殿下绝不愿和他妥协,那就要和他们彻底翻脸了。”“我不怕
和他们翻脸,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办”杨倓目光炯炯地看着韩成,“你能否我告诉我”“可我是当事人,殿下不担心我有私心吗”杨倓摇了摇头,“皇祖父告诉我,既用之,则信之,若我不信任你,我现在就不会和你谈这件事了。”韩成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杨倓的宽厚让他看到人性美好的一面,他默默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也并不难办”
第五雨便匆匆找到了虞世基,他抓不到韩成,案子就无法审下去,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向虞世基求助。不料虞世基却一口回绝了他,虞世基站在窗前冷冷道“这件案子与我无关,你不要来问我,你直接去找宇文述,看他的态度。”第五雨心中暗骂,这件事怎么可能和他无关,若和他无关,自己怎么会接下这桩案子,不过是想摆个超然姿态撇清自己罢了。
第五雨无奈,只得行一礼,“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找宇文大将军”他转身离开了虞世基的官房。相比虞世基的超然态度,宇文述却极为急切,这件事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书房内,宇文述给谋士许印使个眼色,让他来说这件事。这件事是许印一手策划,他当然知道下面该怎么办看書喇
许印微微一笑,对第五雨道“目前的状况也是我的预料之中,一旦人犯进了燕王府,想抓回了就很难了,不过侍郎可以借此造势。”第五雨不解,“此话怎么说”许印轻捋山羊须笑道“能压住燕王之人只有圣上,既然燕王不肯低头,那只能利用圣上来逼他把人犯交出来,燕王必然不肯,那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对抗皇权,要么和我们谈判和解,我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绝不会为一个小小侍卫丢掉皇太孙的位子。”
宇文述大赞,“许先生看得透彻,燕王虽是长孙,但代王和越王同样受宠,燕王之所以立为皇太孙却没有正式
册封,就说明圣上还在犹豫之中,让代王守长安,越王守洛阳,这本身就有立他们为嗣的想法。三王争嫡,燕王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皇太孙之位,相信燕王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绝不会和圣上为这件小事硬抗,一定会和我妥协。”第五雨也赞同许印的方案,利用三王争嫡的微妙关系来逼迫燕王就范,他想了想又道“那我该怎么做”许印淡淡一笑,“这还不容易吗骨侍郎公事公办,去传讯燕王府那晚的所有侍卫协助调查,也包括韩成,把事情闹大,传到圣上哪里去,说不定侍郎还会落个不畏权势的美名。”kanδhu5iá
第五雨目光中若有所思,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第五雨告辞离去了,许印这才对宇文述笑道“燕王少年气盛,我猜他一定不会妥协。”宇文述愕然,“那刚才为何先生还说燕王一定会妥协”许印笑了笑,“那只是为鼓舞骨侍郎的士气,大将军没见他有点想打退堂鼓吗”
宇文述点点头,他这才明白许印的深意,不过自己花了大价钱,由不得第五雨不去。他沉吟一下,有点担心地问道“如果燕王不肯妥协又怎么办”“大将军还没有想通吗燕王是否妥协并不重要,关键是圣上是否妥协,我想圣上会通过这件事了解大将军述求,只要他不是真的想惩罚大将军,那大将军一定会有所收获。”“先生的意思是说,圣上会插手这桩案子”许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让大将军去找虞世基,只要虞世基克制不住的贪欲卷入此案,那圣上也一定会插手这桩案子,大将军的机会就来了。”
半个时辰后,第五雨再次率领一百多名属下和士兵来到了燕王府大门前,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和中午灰溜溜离去相比,第五雨此时明显多了几分底气,他厉声喝道“刑部公务,请速速禀报燕王”
大门口侍卫见他们来者不善,急忙赶回去禀报,片刻,总管钱景忠再次迎了出来,他笑眯眯道“哟这不是第五侍郎吗好久不见了,是哪阵香风把您老吹来”第五雨恨得咬牙切齿,“中午我们还见过”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或许你见的不是我吧”“把你烧成灰我都认识”“这是怎么说话的。”陈梁脸一沉,“我好像和侍郎无冤无仇吧”“少说废话,刑部审天寺阁血案,涉及十五名燕王府侍卫,这是名单,请立刻通知他们随我去刑部接受询问。”第五雨将一份名单递给了陈梁。“很抱歉,燕王殿下不在,我们谁都做不了主,要不,您过几天再来”第五雨知道对方一定会这么回答,他已经豁出去了,重重哼了一声道“我警告钱总管,这是刑部重案,如果燕王府不肯配合,那我只能向圣上禀报,破坏朝廷刑律的责任可是要由燕王殿下来承担。”
陈梁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让侍卫去刑部问话吗说得这么严重有什么意义,名单我看到了,明天我让他们去刑部报到,这样可以了吧”第五雨哪里肯相信他的话,他目光凌厉地盯着钱景忠道“假如我一定要今天带他们走呢”“那就请侍郎耐心等候吧燕王殿下进宫去了,等他回来,你自己给他解释清楚,当然,如果侍郎想硬闯进燕王府抓人,那请便”说完,陈梁转身走进了王府大门,只给第五雨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五雨恨得咬牙切齿,他当然不敢硬闯燕王府,但要他再灰溜溜离去,也不可能,他回头低声吩咐一名刑部郎中道“你带十人就在皇宫大门外等候,若燕王出宫,立刻通知我”“属下明白了”这名刑部郎中带领十名刑部从事向燕王府门跑去,第五雨又命令所有人在燕王大门前席地静坐,仅仅这个举动,
就足以轰动朝堂了。
就在第五雨率领百名手下静坐在燕王府门前的同时,燕王杨倓已经在文成殿御书房外等候多时。杨倓一般有什么事都会和几位师傅商量,但今天他决定听取韩成的意见。这时,一名宦官走出来行礼道“殿下,圣上让你进去”杨倓整了整衣冠,快步走进了皇祖父的御书房,御书房内,杨广正在听取御史大夫裴蕴追查杨玄感余党一案。
杨广下了严令,凡和杨玄感造反有勾结之人一律严惩,裴蕴禀呈圣意,数月来已在各地处死或者流放了三万余人,甚至包括司农卿赵元淑这样的高官。杨广看了看名单,一些被流放西域之人企图半路逃跑,被士兵抓住了,名单上竟然有虞绰,虞绰是虞世基的族侄。这让杨广一时有点难办了,这时,杨倓走进御书房,跪下行大礼道“孙儿向皇祖父问安”“倓儿有什么事吗”杨广暂时把逃亡名单放到一边。kanδhu五á
“启禀皇祖父,孙儿被人欺凌,恳请皇祖父替孙儿做主”“什么”杨广愣了一下,连旁边的裴蕴也吓了一跳,居然有人敢欺凌皇长孙。杨广脸色顿时沉下来了,问道“是谁欺凌你”“回禀皇祖父,是宇文述为报免冠罢职之仇,捏造罪名,联合刑部侍郎第五雨陷害孙儿的侍卫。”旁边裴蕴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居然涉及刑部侍郎第五雨,不知宇文述在虞世基身上花了多少财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前后情况给朕说清楚”杨倓便将天寺阁酒楼一案的经过详详细细给皇祖父说了一遍,杨广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倒是旁边的裴蕴却听出了一点端倪,一件小小的打架斗殴案竟然惊动了刑部,这里面的水确实很深啊杨广忽然回头问裴蕴,“御史台知道这件事吗”裴蕴连忙道“微臣刚从大兴城回来,尚不了解情
况,不过,御史台可能会知道一点内情,如果陛下不嫌麻烦,微臣可以去打听一下。”“去吧”“微臣遵旨”
裴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倓,快步离开了御书房。虽然御书房内只剩下皇祖孙二人,但杨广也并没有袒护皇孙的意思,他冷冷道“你的侍卫参与打架斗殴,还伤了人命,刑部秉公执法,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因为你是皇孙,你的侍卫就可以网开一面吗”杨倓得到了韩成的详细指点,他知道该怎么应对皇祖父的责问,他不慌不忙道“启禀皇祖父,孙儿并没有袒护侍卫的意思,我的侍卫虽然和宇文太保恶斗,却没有出手伤人,伤人者是飞虎军大将张须陀的部将,这并不是什么大案子,很寻常的一件小案子,本来是由河南尹李纲审理,却被刑部硬夺过去,皇祖父不觉这里面有点蹊跷吗”
“那你想要朕做什么,替你来审这个案子吗”杨广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子。杨倓跪下道“孙儿只求皇祖父主持公道,孙儿不想袒护侍卫,但也绝不容别人欺辱孙儿和孙儿的侍卫”杨广注视这个长孙半晌,他从杨倓语气中听出了不同往常的决断和刚毅,他心中有些惊讶,略略沉思片刻便道“好吧朕让裴蕴来问审此案,朕同时也旁听一下。”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