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孟追, 想也没想, 扭头又出了门。
接着,顾凡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顾凡心慌地将手机调了静音, 不敢不接电话, 所以蹲在桌子下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祁献的声音近在耳边。
“我在……工作室呢,你到了没”顾凡压低声音。
“你在哪儿找的模特”祁献又问。
“我不是说了嘛,我去了趟你们学校。”顾凡说。
“你找他的那天是星期天, 他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没出门。”祁献耐着性子说了句。
顾凡张大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 回头再找你算账。”祁献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凡灰溜溜从桌子底下爬起身,正给他端来茶壶的服务生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顾凡在椅子上坐稳了, 端过茶杯慢吞吞喝了一口。
回头算账我还想问问你和小天使是怎么个情况呢。
孟追坐在包厢里早已经坐不住了, 祁献看到他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往外走, 他还以为祁献这态度是代表自己没希望了。
结果没过多久, 正当他想追出去时,祁献又回来了。
孟追的眼神几乎是有些怯生生的,祁献跟他对视了几秒, 脸上的阴霾也就散了几分。
最后开口说话, 祁献的声音竟听起来有些柔和:“你想拍照么”
孟追心里松了口气, 胆子也大了点儿, 点了点头:“想。”
他没敢说,但得是你来当摄影师, 我才拍。
祁献坐在了桌边,手握着茶杯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忽然叹了口气。
“我其实, ”孟追被他这一声气叹得心惊,马上想要全盘托出,“是看在七凡工作室这个名字,才想拍的。”
祁献看了他一眼:“七凡工作室目前并没有什么名气,老板早期是以替网店拍照谋生,而我擅长的是胶片摄影,你应该没有接触过才对。”
孟追诚实地点头:“我的确没有接触过,但是很有兴趣,我会去做一些功课的,我会去了解拍胶片照片要注意些什么,一定不拖你的后腿。”
祁献倒了杯茶,喝了半杯之后,才放下杯子,像是下了个决心:“如果你执意要拍,那就拍吧。”
孟追没想到祁献这么快答应,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祁献忍了又忍,看了孟追好几眼,最后才又问了句:“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孟追正拿着杯子喝茶,这一口茶差点没能喝到嘴里,他十分震惊:“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祁献却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了另外的解读,并且谨慎地说了句:“是我冒昧了,不好意思。”
怎么就冒昧了呢……
孟追跟着祁献走出茶室,仍旧摸不着头脑。
很显然,祁献以为他急着接这工作,是因为家中处境不好,想要赚钱吧。
他是怎么会让祁献有了这种错觉呢。
即使孟追当场就否认,说家里没有任何困难,祁献也只觉得这是他在强行挽尊,并且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孟追将自己和祁献从公交车那次事故正式认识到同租一所房子的过程给回忆了一遍,仍然没觉得自己有哪一个瞬间显露出了家境贫寒的样貌。
倒不是说祁献的这层误会让他觉得颜面无光,而是孟追的确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贫寒”,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祁献虽然答应了为他拍照,但如果只是因为同情他的家庭情况,对他来说可就不太值得高兴了。
孟追不禁有些沮丧,连迈出的步子都提不起劲。
祁献也一路上无话,两人直到走进了小区大门,祁献才说了一句:
“之前就有人向我推荐过你。”
孟追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祁献。
接着祁献又说:“如果你想拍,我也觉得你会是最适合的人选。”
孟追心里一个巨大的字慢慢浮现了出来——咦
祁献的这句话实在很值得反复推敲。
孟追直到回到了家中也仍在思索祁献话里隐藏的语意。
“如果你想拍”——似乎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条件。
这说明祁献足够尊重他的意愿,但又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祁献想表达的不光是如此。
祁献一回到家便走到书房,装修师傅已经将墙面改造完毕,四壁和屋顶都被蒙上一层铁片,整个书房呈现出一种亚光灰,一踏进去便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
孟追跟过去看了几眼,尽管他目前正在装饰公司实习,但对于装修他仍是十足的门外汉,他有心跟在祁献身旁帮忙,却最终连祁献和装修师傅的对话也听不太明白。
这会儿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装修师傅和祁献交谈过后,已经收拾起工具打算离开。
孟追原本已经一头栽进了厨房,听到动静马上探出头来。
“我在煮冬瓜汤,几位师傅要不喝一碗再走吧”他说。
师傅们诧异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匆促地摆手:“不用了,我们都吃了晚饭才干活的,怎么好意思再吃你们的东西。”
“我煮了很大一锅,本身就是想给咱们当夜宵的。”孟追说完,看了祁献一眼。
祁献即使没跟他站在一处,但也正往他这边看着。
接触到孟追的视线,他出声说了句:“喝完汤再回去吧,原本我也应当要请你们吃饭,但这几天实在是忙,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再请你们出去吃一顿。”
装修师傅们这才没再推辞,走到厨房洗了洗手,再坐到饭厅的桌子旁边。
“小祁的作风还真是像极了老祁,我之前看那张图纸,还真以为是老祁画出来的。”一位师傅坐着说了句。
“可不是,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不过仔细看了之后,还是能看到很多不同。”另一位师傅也说。
祁献帮着孟追将锅里的汤一碗碗盛出来,一一端到那几位师傅面前,认真听着师傅们的议论,什么话也没说。
孟追则专心致志地伺候着自己煮了半小时的汤,半点马虎也不敢有,就连放盐的时候都恨不得拿秤给称一称。
见那几位师傅喝下汤的时候没发出难喝的评论,祁献尝了一口之后也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复杂的菜式他目前还难以驾驭,但把菜和肉放进锅里,加水一块儿煮,他还是能够胜任的。
那几位装修师傅离开前对孟追一再道谢,对他煮的冬瓜汤赞美有加,孟追十分地不好意思,还给羞红了脸。
尤其师傅说了一句:“小祁真是好福气,跟这么一位俊俏又贤惠的室友住在一起。”
虽然贤惠这词用得不是很恰当,但是孟追听着打从心眼儿里高兴。
那时候他并没有特定的喜欢的人,就只是因为确定了自己的这一取向,便跟父母坦白了。
当时为了这事他家开了几次小会,除了担心他会在这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上受伤,父母的态度还算明朗。
最后孟爸孟妈用了缓兵之计,让他先安心度过高考,等真正有了喜欢的人再说。
谁知孟追一直到大三也没跟他们提起自己喜欢过谁,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孟追那一次的出柜只是开了个玩笑。
直到大三那一次寒假,春节有亲戚来家中拜访时,亲戚无意中提出想要给孟追作媒,介绍给孟追认识的还是个女生。
孟追这才忙不迭地重申了自己的“同志宣言”,并且赶鸭子上架,主动承认了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在早城大学念建筑系。
谁能想到,那时候他急中生智的一句说辞,竟然能被父母记在了心上。
还偏偏和他现在的“供词”给对上了。
祁献一走出公司大门便在寻找孟追的身影。
这时孟追刚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到口袋里,站起身走出凉亭的时候脸上红晕未消,手指勾着双肩包的背带,眼睛都不太好意思往祁献的方向看。
而祁献背着包,手插在裤袋里,在距离凉亭五步远的距离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发现孟追的身影时他迟疑了一秒,接着才整理了表情,朝孟追走了过去。
其实孟追幻想过很多次,关于他和祁献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该怎么向祁献介绍自己,给祁献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段场景他不断地联想,也在脑内反复地排演,但如今已是他认识祁献的第四年,那些准备也没有真正派上用场。
他今天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如果不是妈妈突然的那通电话,还突然说了句让他做贼心虚的话,他其实也是能平平稳稳把自己演练过无数遍的那些话说出来的。
但此刻,他把自己的下唇咬了又咬,几乎都要咬破了,却在说完了一句“你好,我叫孟追”之后便卡了壳。
至于排演过程中自己瞎加的一句台词:“我喜欢你很久了”,基本就只能跟着他被心跳声掩埋的芝麻大的胆子一块儿装死。
与他相比,祁献看起来要镇定许多。
这是当然的。
祁献面对他的时候,才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怎么会不镇定呢。
“你好,我是发帖找室友的楼主,我叫祁献。”祁献很冷静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了做准备我已经连续好几天码字到凌晨4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