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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被切掉了一半, 祁献将煎蛋连带香肠的一部分一同送入了口中,慢慢咀嚼着。
“煎蛋好像盐放少了。”孟追小声说着, 并偷偷打量着祁献的神色。
看到他特意煎成心形的鸡蛋, 不知祁献会不会有所察觉。
但是目前看来, 祁献好像只关注了煎蛋的味道, 对形状似乎毫无兴趣。
“香肠稍微有点焦,”祁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已经很不错了。”
孟追唇角往上一弯, 他听出祁献补充的那句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里顿时一阵窝心。
“不过, 香肠为什么要煎成这个形状”祁献指了指已经被他切断的香肠。
他这么一问, 孟追马上抬起头,十分期待地用几乎是星星眼的目光看着他。
祁献用刀叉拨了拨香肠剩下的那一条长条儿:“还挺有创意的, 像个苹果。”
“苹……”孟追的嘴角顿时一垮。
“嗯”祁献抬眼看向他,“或者是桔子”
什么呀……
难道我真把形状歪得这么离谱
孟追伸头去看, 然而香肠早已经不复当初,他想重新辨认也无济于事了。
孟追心里闷闷地想着, 今天下班以后我得把苹果和心脏的素描重新画个十来张才行, 是我的技术退步了么。
祁献看出来他不太开心,又安慰了他一句:“挺好的,我做菜从来不懂得摆盘,毫无卖相。”
“但是你做的菜味道比较好呀。”孟追说。
“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吧”祁献挑了挑眉。
孟追完全靠滤镜和幻想说了刚才那句话,如今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猜的,你从那么小开始就会做菜,一定做得很好吃。”
祁献不置可否,吃完了煎蛋之后和孟追一同收拾了碗筷,接着一同出门去公司。
“我今天应该不用加班,”走在路上,祁献忽然说了句,“暗房今天中午也应该能完工了。”
“真的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就能洗照片了”孟追欣喜地问。
“装修完还得再放一段时间,但是今天可以先进去看看。”祁献说,“当作是庆祝,我今天在家里做饭吧。”
祁献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无奇,街边甚至有一辆车子不合时宜地呼啸而过,让孟追更加不能确信自己听到的。
“你要做饭”他惊喜得心脏狂跳。
“嗯,总不能一直让你做饭。”祁献看了他一眼。
“好啊,好啊。”孟追高兴得非常明显,一个劲儿地重复着。
“所以,你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下了班之后带回去。”祁献看着他说。
孟追在上班的间隙里便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要吃什么。
但其实只要是祁献做的,哪怕是清粥小菜他也能尝出山珍海味来。
考虑了一整天,都已经接近下班了,他仍旧没有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作完图稍事休息时,或是趁着去茶水间倒咖啡的功夫,孟追在几家食谱网站上翻了又翻,看到几款菜品很感兴趣,但又不愿意让下班后已经很疲累的祁献做太复杂的菜。
最后是祁献主动发消息来问:想好了吗要吃什么
孟追看到手机消息,直接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
他回答:想好了
又紧接着问出一句:你要下班了吗我可能还要再晚一点儿
祁献很快回了消息:没事,我先回去做准备,你说说你想吃什么
孟追在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遍方才所看到的几个菜式。
他快速地挑了两个:莲藕排骨汤,还有粉丝煲。
祁献又问:粉丝里放什么
孟追茫然,他记得自己所看的食谱没有明确写粉丝里所放的其他东西,情急之下,他又想拿手机来仔细查一遍了。
祁献估计不想等了,直接做了决定:就做蚂蚁上树吧,里面放肉末,可以么
孟追说:放肉末,会不会太麻烦了
祁献发了个疑问的表情:麻烦什么
孟追便把心里想的说了:肉末还得剁碎,很费时间的吧
祁献沉默了一会儿,发了段语音过来。
孟追走到角落里点开语音,听到祁献笑着说:“菜市场都有绞肉机,让他们帮忙绞碎就可以了,你该不会连绞肉机也没见过吧。”
祁献明显是在调侃孟追,语意里也能听出来是在开玩笑。
但祁献难得这么好的心情,近在耳边的笑声就仿佛在拨动着孟追的耳朵,让孟追的耳垂迅速地红了起来。
孟追舍不得让祁献的好心情离去,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没见过……
祁献又笑着回了一句:那下次我带你去菜市场看看,比超市吵,但是有意思。
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孟追收获了两大惊喜。
去菜市场这么接地气的地方,因为有祁献的邀请,孟追心里也把这想象成一场浪漫的约会了。
甚至从此刻开始他就在心里悄悄期待着。
孟追收回漾动的心神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用最集中的精力做完了剩下的图画作业,将最终图稿发送给了老设计师,他便背起自己的包飞奔下楼。
祁献在半小时前跟他说已经下班去了菜市场,所以这会儿应该已经买好菜了。
孟追已经等不及地想回家陪着祁献一块儿做饭了。
他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快到小区门口。
下班的人潮有些多,但他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他一眼就能认出那人是祁献。
孟追脚步加快,正要提高音量叫出祁献的名字,但紧接着他发现祁献身后跟着一个人。
原本在放学和下班的人交织不断的人行道上,人和人走得再近也很正常。
孟追之所以发觉那个人不对劲,是因为那个人鬼鬼祟祟地扭头看过来时,露出一张他曾见过的脸。
并且,祁献微微一转头,那人就跟做贼似的闪到了一旁,躲在了其他人身后。
司机将公交车的后门打开,乘客们陆续下了车。
而祁献蹲在原地,正偏过头看着孟追。
孟追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情急之下的发言想要收回也明显来不及了。
他只能指了指祁献挂在包上的工作牌,支支吾吾地解释:
“我见过,这家公司的人,我记得你们公司是八点上班。”
祁献没说话,但也没依照孟追所说下车去上班。
他看着孟追的眼神里情绪不明,但孟追越看那双漆黑的眼睛,越感觉那里面像是埋了团火。
正当孟追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张小脸紧张得煞白,司机却忽然将车门关了起来。
“两位小兄弟,你们帮我个忙,照顾着孕妇的安全,我开车去医院。”司机扯着嗓子吼了句。
孟追低头一看,陪着孕妇的那位老人连孕妇的手都握不住,孕妇的阵痛愈加明显,已经疼得开始在地上打滚。
祁献马上扶住了孕妇的一侧手臂,低喊了句:“你扶着她的腿,别让她踢到肚子。”
孟追赶忙照做。
司机这一路上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却苦了护着孕妇的三个人。他们都没有医护经验,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护着孕妇的头和肚子,避免她在车子动荡的情况下胡乱挣扎又撞伤了自己。
公交车终于驶进医院时,祁献和孟追都已是满头大汗。
孕妇很快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送进了急救室,祁献和孟追确信孕妇应当没有生命危险后,都放下心来,靠着墙壁喘了口气。
司机仍留在医院观察后续情况,并且帮着孕妇的母亲联系他们的家人。
祁献和孟追都认为自己在后续的一些事情里派不上用场,所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都提脚往医院门外走过去。
孟追当然是先看到祁献移动了脚步,所以才跟着往外走。
他没忘记关注现在的时间,但是看过之后他就更忧心了。已经九点了,祁献再赶去公司显然要迟到了。
他考虑着要不要跟着祁献去公司,替祁献做个证。迟到一小时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应当是要罚款的吧。
祁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走到公交车站,拿起了手机接了个电话。
这一路上他的手机都关着静音,接起电话时,他第一句话便是:“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急事,没听见。”
孟追紧张地站在一旁,心想着,会是祁献实习的公司打来的电话么
果然,祁献紧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到公司我再补个请假条吧,现在说起来有些麻烦。”
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祁献没什么表情,说话间就将电话挂断了。
孟追睁大了眼睛,这就挂断了祁献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去,但是在对他并不熟悉的同事面前,这般不加掩饰会很容易引起误解吧。
孟追胡乱操着心,一个没留神公交车已经靠站了,祁献正朝车子前方走了过去。
等孟追赶忙跟上,祁献已经走到了投币箱前,孟追急忙地跑上车,车子一启动,他就直接撞在了祁献的背上。
孟追矮祁献10公分,鼻子和祁献的后背来了个亲密接触。
顿时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都快被撞断了。
祁献迅速地回头,抓着他的一侧肩膀,在他揉鼻子的几秒间,将他带到了座位上。
那是这辆公交车里所剩下的惟一一个座位,孟追被祁献拉着坐下之后,祁献便只能站在他身旁了。
孟追掩着鼻子,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你上班没迟到吧”祁献腰背挺得很直,眼睛看着车窗的位置问了句。
孟追惊讶地抬眼,察觉到祁献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没,我十点上班,现在过去也还来得及。”
祁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孟追一眼,又飞快地转开头,耳朵尖有些微的泛红。
等孟追抬头看见,祁献的整个耳廓都红透了。
孟追一开始还以为是窗外的阳光给映照的,看久了才发现祁献的脸也越来越红。
祁献问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吭声了,沉默地握着栏杆站着,直到车子到站。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