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太白开开眼界
自以为是
固步自封
慕容观复和广语堂听着陛下匪夷所思的话,不禁对视一眼,皆无言苦笑。
陛下啊
你是不是酒量不太行,一杯酒下去就喝醉了
你这简直就是在说胡话,说醉话。
纵观整个大唐王朝,别的东西不好说,但在写诗的造诣上,有谁能超过李贤
别说现在的大唐王朝,就是从大周王朝算到现在,都没人能比肩李贤
诗酒仙人的称呼,可不少什么说着玩的。
太白的才华,还真是凡人难及,唯有仙人或可相比。
从来都是李贤让别人大开眼界,还能有人让他大开眼界
简直就算天方夜谭
当然啦。
此番话,众位大臣和其他人,都只敢藏在心中,不敢说出来。
然而,李贤可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并非我李贤夸口整个大唐王朝之中,诗词的造诣上,能让我佩服和开眼界的,只有一人,但这人,不是陛下您。”
慕容观复见状,脸色一下就变了。
广语堂见慕容观复脸色难看,连忙小声问道“慕容丞相怎么了”
“完了我老师向来口无遮拦,自视甚高,他如此做派,口出不逊,若是陛下生气的话,他恐有杀身之祸”
如今的陛下,可没有先帝那般惜才。
主要吧,还是陛下杀人的场景太多,杀人的时候太狠,给慕容观复都整出心理阴影了。
直到今日,他晚上是不是还会想起那日好友何余年死的惨状。
下意识在心里觉得,陛下只要一生气,就有人要死。
广语堂一听这话,立马摆手,“慕容丞相不必担心,你看我,不仅好好的,还当了丞相。陛下,同样有惜才宽仁之心,只是你们被陛下的铁血手段震慑住,下意识忽视了。”
果然,
事态跟广语堂说的一样。
陛下只是笑了笑,并非责怪李贤的狂言。
事实上,李建元心中只有欣赏。
对于才子,他向来愿意报以宽容,容忍他们心底的骄傲。
一个没有傲气的才子,算什么才子
但光有傲气,容易狂妄,有时候需要多敲打敲打,才能成器,为自己所用。
李建元为保证公平性,抬手一指慕容观复。
“慕容丞相,朕不占人的便宜,由你来出题。”
“是陛下”
慕容观复心中石头落下,不再为太白担心。
接着抬起脑袋,往四周望了望。
正在想以什么为题时,忽然看见内院里,自家一脑袋光光的孩童,在月光下静悄悄的推开门进屋。
顿时福至心灵,开口道。
“陛下今日百官宴好不热闹,臣若以宴会为题,未免太俗,没意思。”
“臣适才看见家里一脑袋光光的孩童,在月色中推门而入,觉得颇有趣味,不如就以此为题,陛下认为如何”
什么题目,李建元倒是无所谓,扭头询问李贤。
“太白,你以为如何”
“草民觉得甚好。”
“那好,就以此为题,朕先还是你先”
“草民先来吧。”
“也好。”
慕容观复的题目是给出来了,但这题还没有解。
李贤抿了一口酒,挥起袖子负手而立。
眼神迷蒙片刻,随即开口。
“月色下,寂静无有,恰如不动,却又以孩童打破画面,此所谓动静相合。”
李贤一句话,就说明白了慕容观复的题眼。
此画面,正是动静之间的嵌合。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相印成趣。
众位大臣纷纷点头,太白就是太白,解题果然是又好又快。
解题完毕后,李贤望着月色中宁静的内院,脱口而出“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好诗好诗”
“妙呀妙呀月色之中,忽来灵动,画面跃然于纸上”
慕容观复微笑点头,附和道“好诗的确是好诗只是,为何是僧”
话一说完,还没等李贤回答,慕容观复回忆了一下自己出的题目,顿时就明白了。
“哦妙妙极了我说的是一脑袋光光的孩童,老师一个僧字,形象立马就清晰了都说孩童心思纯良,最似佛陀。这一个僧字,不仅将形象写出来了,还将心思写出来了”
本来就是一句好诗,听完慕容观复的解释,众大臣心中惊讶更甚。
不亏是太白
还就得是太白你啊
写诗才有这种韵味,有这种气质
李建元点头,不吝啬为李贤叫好。
“好诗果然是才子,不辜负先帝的厚爱只是朕以为改一改就更好了。”
“改陛下要改草民的诗”
李贤的眼眸里,明显是有些不顺气。
从来都是我指点别人,当朝丞相都是我的学生,需要向我请教如何写诗。
陛下你,却要教我如何写诗
“怎么太白你的诗,莫非就改不得了还是你觉得,朕没有这个本事,把它改的更好”李建元似笑非笑。
“草民不敢请陛下赐教”
李贤抱拳拱手,口称不是。
然而,心里是一点都不信的。
不仅是李贤不信,慕容观复、广语堂等各位大臣,心里也是万分不信。
若说是太白的其他诗,你回去研究一阵子,或许真有提高的地方可言。
但一来,这句诗已然极佳,如浑然天成一般。
造诣本来就高,改进自然愈发困难。
这二来嘛,时间上也太赶了。
太白刚写完,陛下你就要改,还要改的更好。
这件事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更何况,陛下虽然有作为君王的雷霆手段,但从未有人听闻陛下还有作诗的手艺呢。
纵观整个丞相府上下,就只有一个人,对陛下有信心。
那就是坐在屋檐上的上官成业。
因为上官成业,亲耳听过陛下写的诗。
那一首诗,他终生都忘不了。
应该说,这一首诗,整个大唐王朝,以及后来者,都忘不了。
李建元没有搭理他们,迈步走到内院里,站在月色之中。
李贤和众位大臣虽然不知道陛下想干嘛,但还是纷纷跟了上来。
只见陛下轻轻推开门,而后摇头。
将门关上好,伸出两指,敲了敲门扉。
做完这一切后,李建元收手站定,“行了,朕改完了。”
李贤见状,脑海里默默过了一遍陛下的动作。
不是推门,而是敲门。
所以,陛下改的字,是“推”。
将“推”改为了“敲”。
这样一来,自家的诗句,就变成了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慕容观复先开口念了出来。
这句诗一念出来,满堂皆静。
片刻后,众位大臣一个个啧啧称奇。
“活了活了”
“我原本以为,太白的诗句已经极妙,再难超越。想不到一个敲字,犹如平湖惊雷,瞬间打破了寂静的画面,整个图景,因为这一个字的变动,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陛下的改动简直是妙不可言此所谓神来一笔”
另一边,李贤抬头望月,长叹一口气。
低头片刻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陛下草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陛下是天底下第二个让草民佩服的人”
“哦,那第一个是谁呢”
李建元还真是有些好奇的。
不只是李建元好奇,其他人同样好奇。
还有其他才子,能让太白如此佩服
李贤点了点头,开口道“臣不知此人是谁,但记得他的诗词,此诗词造诣之高,亘古未曾有之也”
“亘古未曾有之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慕容观复不禁乍舌。
其他大臣也不大相信,面色疑惑。
“太白,有这么夸张吗”
李贤点头,“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诸位一听便知”
太白这番话,把李建元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能让太白这么推崇的诗词,肯定是天下绝唱无疑,那须的听听。
“太白你说的这么厉害,朕也好奇的紧,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草民遵命”
李贤抱拳领旨,深呼吸了几下。
忽然面色凝重,眼神肃穆。
语气缓慢而低沉,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一句句的吐出来。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泣下。”
四句诗落,鸦雀无声。
月色寂静,百无一用。
所有大臣,包括念诗的李贤,都像是被此诗词带到了一个无人的绝顶之上。
回首望去,除了历史的烟尘之外,空无一物。
一片苍凉大地,空旷如斯,竟然只余我孤身一人。
向远处眺望,悠悠天地之间,似乎多有人来人往。
但毕竟彼此同路异梦,非我知己。
到尽头了,依旧也只会剩下我一人而已吧
无边的空寂,占据了所有人的心。
但这种空寂,却不是悲伤的,而是一种超脱于悲喜之上的释然。
是啊
只剩我一人又如何
怆然泣下又如何
这路,我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所有人都沉寂在诗词之美中时,唯有李建元满脸无奈。
额
这不就是朕在怀安城诗会上面说的么,太白是从哪里听到了吧。
不过,李建元也没有开口告诉大家的意思。
然而,一旁的小德子捂着嘴巴,惊呼道“这不就是陛下写的么”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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