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建元正打算熄灯入睡。
不料,门口传来小德子轻轻的询问之声。
“陛下,您歇息了吗”
小德子若无要事,决计不会如此不懂事,深夜来打搅自己休息。
李建元抬头望着房门,淡淡开口道“进来吧。”
“谢陛下”
小德子这才蹑手蹑脚的,慢慢打开门走了进来。
只见小德子手里捏着一封信和一封奏折,信上面有东厂的标记,奏折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陛下,这是东厂刚刚送来的密信,本打算明日再呈递给陛下过目,但又来了一封顺天府府尹的急奏,说是人命关天,烦请陛下即刻过目。”
“贾府尹的急奏”
接过东厂的密信和贾伟的急奏,李建元心里大概有了数。
能让贾伟如此紧急,连夜急奏给朕。
眼下,只可能是因为刘芳芳命案一事。
牵扯到上官飞,贾伟心头许是有些犯难。
打开贾伟的奏折,李建元扫了一遍,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刘芳芳的命案。
奏折上,贾伟没有丝毫的隐瞒,还将自己对刘老头失踪的怀疑,也附在上面。
出于谨慎的考量,贾伟特别注明了,怀疑刘老头的失踪跟上官将军有关,但不能确定,目前正在全力搜寻刘老头的下落。
另外, 贾伟还将仵作的验尸报告, 夹在了奏折中。
刘芳芳,确定是遭虐待后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紧接着,李建元拆开东厂的密信, 也是跟刘芳芳有关的。
东厂的人, 抓住了上官耀手下的一位恶奴,稍微使了点手段, 恶奴就将刘老头遇害的整个过程, 都交代了出来。
并且,东厂还找到了一个当时在河边办事的目击者, 那人目睹了上官耀一行人, 将刘老头沉江的细节。
不仅如此,目击者还指出了刘老头沉江的具体地点。
意外的是,东厂一番搜寻之下,并非发现刘老头的尸首, 且河边有多人行走、拖行物体的痕迹。
东厂等人目前的判断是, 有人赶在他们前头, 将刘老头的尸体带走了, 或许是想要更加彻底的毁尸灭迹。
李建元放下密信, 神色如常, 在脑海中将所有信息汇集起来, 试图还原事情的经过。
案子的情况非常明确, 没有任何问题。
上官耀恃宠而骄, 为非作歹,侮辱良家妇女刘芳芳不说, 还虐待鞭打刘芳芳致死。
主犯上官耀,从犯是秦晖、齐修永等五位世家公子哥。
奇怪的地方是, 六人口供出奇一致,狡辩刘芳芳是出了上官耀院子才死的。
想来他们是抱着侥幸心理, 试图以此为理由,摆脱杀人的罪名, 希望得到从轻处置。
更蹊跷的地方, 刘老头连尸首都不见了。
从东厂的调查结果显示,刘老头被上官耀带着一行恶奴灭口了,尸首却找不到。
一致的口供
失踪的刘老头尸身
在此事之中,上官飞, 你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一个爱子如命,罔顾王法, 仗势欺人的大将军
还是一个有所顾忌,尚有分寸感的臣子
李建元抬头望着窗外的风雪,一个不宁静的大风天啊
“小德子,你将这封东厂密信交给贾府尹,告诉他,朕知道了,让他放手去办这件案子无须有任何顾忌。”
“是陛下”
一夜无话,唯有风雪肆虐,在大唐都城里来回刮着。
树枝上的积雪渐渐厚起来,直到某一个时刻,树枝承受不住。
咔嚓一声,
断了
第二天清早,贾府尹就从床上醒来,直奔大牢,打算去询问盘问六人的情况。
自打昨晚午时左右,得到陛下的承诺, 以及东厂的密信后,贾府尹一直在等天亮。
他心知,天亮了,雪就停了。
陛下插手这件事,真相今日就可大白。
刘芳芳,刘老头所受的冤屈,亦可昭雪。
“你去大将军的府中,请大将军前来顺天府,本官现在就要办理刘芳芳的命案”
“是大人”
吩咐人去找上官飞,贾府尹动身前往大牢。
几位牢头和捕快,昨晚连夜审讯了六人一晚上。
可惜的是,得出来的结果,并不如贾府尹所想。
牢头攥着拳头,朝贾府尹拱手抱怨道。
“大人我敢向你保证上官耀绝对没说实话只要你让小的我用刑,我保准他不出十个呼吸就会交代得一清二楚不敢有丝毫隐瞒”
一旁的捕快,抱拳附和道“大人咱们审案子多年,不是小的们夸口,从上官耀说出不知道刘老头下落的时候,我就敢断定,刘老头的失踪,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上官耀看似瞒过了上官飞,更多的原因,是上官飞从骨子里,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会对刘老头下毒手。
上官飞更愿意相信,刘芳芳的死,是自己儿子的“无心”之过。
凭上官耀的演技,可骗不了牢头和捕快多年断案的眼睛。
有些事情,牢头和捕快,就是不知案情全貌,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此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瞒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贾府尹听了两人的话,微微摇头。
“不可靠严刑逼供,不符合本官的断案初衷。”
牢头一听大人这么说,顿时有点不乐意了。
“大人你不是看他是上官将军的儿子,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官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大人你要是这样的人,小的也不敢说这句话不是”
府尹大人的为人,牢头还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情急之下,一顺嘴将自己的疑惑吐露了出来。
贾府尹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牢头的冒犯之举,拍了拍牢头的肩膀。
“本官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放心吧这件案子,本官办定了不仅案子办定了,上官耀也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大人这么说,牢头反而担心起大人的安危来。
“大人,上官将军那边”
“本官已经差人请他去了。”
“啥”
牢头和捕快顿时傻住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大人你不让上官将军回避,抓紧时间先把案子坐实,让上官将军无法辩解,还让上官将军来旁听判案子的过程
牢头不禁深吸一口气,“大人,你这是何意恕小的愚昧,不能理解”
贾府尹嘴上露出冷笑,吩咐人将六位案犯带去大堂。
朝牢头和捕快丢下一句。
“你等待案情坐实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顺天府,衙门大堂。
贾府尹正襟危坐,目光严肃,坐在正位上。
一侧,坐着面无表情的上官飞。
大堂下方,是主犯上官耀,和五位世家公子从犯。
衙门的门口,围着一大群,前来目睹府尹大人判案的百姓。
判案过程,百姓是否能够观摩,是贾府尹说了算。
换言之,眼下的情形,是贾府尹默许的。
上官耀跪在下方,抬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父亲。
眼神之中,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强词夺理。
转而摆出一副疲惫可怜的模样,嘴上未说话,单用眼神、表情在向自己的父亲求救。
上官飞面对儿子求救的目光,神情无任何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于上官耀和上官飞的关系,因为命案的发生,已经传扬了出去。
围观的百姓,一个个低声议论起来。
“你们说,府尹大人让上官将军来旁听他断将军儿子的案子,这是什么意思”
围观百姓中,有人冷哼一声,沉着语气,“呵这还用解释吗官官相护呗”
“别胡说府尹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不屑干此等事”
“不屑大人不屑有用吗大将军是谁家的人大将军是什么身份大人今日办了大将军的儿子,大将军明日便能摘下大人的乌纱帽”那人语气一顿,又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陛下出手”
一群人纷纷撇嘴,心中暗道。
陛下何等尊贵,有功夫管这种事吗
再说了,陛下亦是上官家的人,难道会因为一两个平头百姓,杀了大将军的亲儿子
“啪”
贾府尹拿起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大堂内外,瞬间安静下来。
议论纷纷的百姓,住了嘴。
喊着“威武”的衙役们,也停了下来。
“堂下何人”贾府尹底气十足。
“案犯上官耀。”
“案犯秦晖。”
“案犯齐修永。”
“案犯”
六人跪在地上,各自报上名字来。
贾府尹眼泛冷光,接着问道。
“所犯何事”
“回大人,侮辱和虐待良家女子刘芳芳。”
上官耀硬着头皮回大人话,将自己活命的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自己父亲身上。
深信只要爹出手,府尹不敢将自己如何
可是,自己绝不能承认杀人的事情
不管是刘芳芳,还是刘老头,都不能承认
嘴硬,呵呵
贾府尹心中冷笑,现在嘴硬有用吗
“来人,将仵作的验尸报告结果,大声念出来。”
候在旁边的文吏,抄起验尸报告,念诵出仵作最后的结论。
“大人仵作的验尸结果表明,刘芳芳死于遭人鞭打,重伤不治。”
“大将军,你可要过目一下验尸报告”
贾府尹扭头看向坐在下方的上官飞,示意文吏将仵作的验尸报告交给大将军。
出乎贾府尹意料的是,上官飞摇头摆手。
“不用了,本将军相信府尹大人的公正,刘芳芳的确是被上官耀殴打致死。”
要说听到上官飞此番话,最意外的人,当属上官耀。
上官耀脸色大变,一张脸顷刻白的跟屋顶的雪一样。
眼珠子如同死了鱼,无半点光彩。
完了
全完了
爹这是不打算救自己了
绝望如同刺骨的寒风,笼罩着上官耀。
贾府尹眉头微皱,不明白上官飞是什么意思。
莫非,上官飞不打算救自己的儿子了
但让更意外的事情,还在后头。
之间上官飞站起身来,拱手向贾府尹说道。
“府尹大人,本将军不仅心知上官耀谋害了刘芳芳,还知道他谋害了刘芳芳的爷爷。”
“嗯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贾府尹有点发懵,搞不清楚上官飞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飞一甩手,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将刘老头的尸身,以及参与谋害刘老头的恶奴,全部带上来”
“今日,本将军要大义灭亲,以正大唐律法”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