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牧之坐在马车上,前往秀城的城外。
秀城的城池,是知府衙门管辖。
李牧之母子两人,被贬之后,原本可以凭身份,每个月从衙门领到一笔银钱的。
在城中的时候,方知府从未为难过二人,每个月按时将银钱,送到李牧之母子的手里。
但这件事,随着李牧之母子两人为了躲吕太妃,搬出秀城,到秀城外的亭林县生活之后,就被交到了亭林县的县衙门手里。
而后,亭林县的县老爷和黄举人,就在吕太妃的授意下,百般刁难李牧之母子两人。
拖着先帝下发的银钱不给,还屡次无端出言羞辱李牧之母子两人。
尽管李牧之知道,两人所作所为,是受吕太妃的指使。
但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
吕家的帐,稍后再算。
你两人既然折辱我母子二人,今日,便是还债的时候。
李牧之穿着一身便衣,脸色冰冷, 指挥着手下人, 驾驭着马车,往亭林县的县衙门走去。
马车的后面,跟着几十位穿着便衣的好手。
亭林县的县老爷和黄举人,虽然帮吕太妃欺辱过李牧之母子二人。
很明显的是,
就算如此, 两人也没从吕家手里,捞到太多的好处。
李牧之母子两人隐居之后, 吕家没去再找两人的麻烦, 县老爷和黄举人,对吕太妃来说, 也就没有一点用处了, 非常干脆的就将两人抛诸脑后。
以至于到今日,两人甚至没有收到,关于李牧之的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李牧之被陛下召回都城, 更不清楚李牧之带着人到秀城来了。
方知府,也极其利落的,将自己的手下,彻底舍弃了。
黄举人其名黄远,自打考上举人之后,他有了身份, 日子是越过越好。
黄远此刻, 正在亭林县的自家院子里,同妾室玩耍。
“小美人快过来让老爷我亲一口”
“不嘛不嘛老爷你追我,追到才能亲”
黄远气喘吁吁的,望着身姿妖娆, 神情妩媚,新纳的妾室。
只觉一股无名欲火, 在心中升腾而起。
因为奔跑涨红的身体,更加燥热了。
“好老爷你今天非抓到你, 好好收拾你”
舔了舔嘴唇,黄远再次跑了起来, 跟妾室玩着你追我, 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跟你嘿嘿嘿的游戏。
两人一个追, 一个逃,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
一个敲门声, 在院外响起。
黄远闻言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谁啊这么没有眼力劲老爷我不是交代过了, 没事别来烦老爷我”
“老爷有人找你”
“谁找我”
“李牧之”
“嘿有意思”
冷笑一声, 浑然无知的黄举人,还以为李牧之是当日那个,任他折辱的废物皇子呢。
哦
不对,现在是王爷了。
可惜啊,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黄举人忽然兴致更好了,以前是欺负皇子,现在是欺负王爷
至于后果, 黄举人从未想过。
在大唐王朝之中, 犯事被发配的妃子和皇子,基本上等同于直接被排除在权力的范围之外。
更何况, 柳太妃家里有没有什么背景,连翻身的机会和可能都没有。
黄远整理了一下衣冠,往大门外走去。
门口, 一辆马车停在路上。
马车的前面,站着一个黄远熟悉的脸庞。
需要补充一点的是,黄远的折辱,大多是嘴上的,以及在各种事情上,想办法找李牧之母子俩的麻烦。
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非常明显的针对李牧之母子俩,因为身份摆在这里。
用吕太妃的话说,只要面上过的去,就无大碍。
“哟这不是李哥嘛我可想死你了李哥你最近跑哪里去了我都找你好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想请你喝酒,都没有机会啊”
黄远热络的跟老朋友似的,搂着李牧之的肩膀。
不过,这种热络之下, 暗藏着狼子之心。
李牧之之前就被黄远骗过一次, 借口请李牧之去酒楼吃饭, 最后钱都是李牧之掏出来的, 还被狠狠宰了一顿。
诸如此类的事情,黄远没少干。
李牧之在腰间摸了一下,摸出一个布包,递给黄远。
“许久不见,给你送了点小礼物。”
“哦还有礼物”
黄远淡淡一笑,你以为自己花钱带几个人来,就能找我的麻烦
我只需要通知吕家一声,立马就有人能治你
黄远不以为意,接过布包,缓缓打开。
布包里面,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愣了一下,黄远拿起匕首,乐道“李哥,你拿把匕首送我,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找我拼命”
“找你拼命你配吗”
李牧之语气森冷,凝视着黄远,接着朗声道。
“来人贼子黄远手持匕首,意图刺杀朝廷命官,给本官拿下”
马车旁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把黄远摁在地上,五花大绑。
黄远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在地上大吼道。
“李牧之你干什么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干嘛吕太妃可还在秀城呢你以为你这么做,县老爷就会帮你么”
“县老爷吕家不着急,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捡起匕首,李牧之用刀刃轻轻拍了拍黄远的脸,压着黄远,往亭林县衙门走去。
对付吕家,还需要讲规矩,讲方式方法。
对付黄远这种东西,李牧之可不打算浪费时间。
哪怕是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母后在陛下身边,光凭黄远刁难自己和母后的罪过,黄远就是一死,都不足以抵消身上的过错。
亭林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见李牧之让人压着黄远走来,不觉有些诧异。
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都是黄远欺负李牧之,今儿个怎么反过来,李牧之绑着黄远来了
“李公子,你为何绑着黄举人”
“你一个奴才,见了本官不跪,还直呼本官的名字”
李牧之神色冰冷,拿出腰间兵部侍郎的令牌。
衙役们一见令牌,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跪在地上,直呼饶命。
“大人饶命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哼去把县令叫来”
这些人都为吕家做过狗,李牧之没啥客气好讲的,直接一脚踹在衙役身上。
衙役连滚带爬,往里面跑去,喊县令去了。
不多时,亭林县县令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脸色难看跟吃糠吃多了,便秘多日一般。
扑通一声,县令跪在地上。
“李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今日本官前来,是让你办案子的。”
“办案办什么案”
“办黄远意图刺杀朝廷命官的案子”
李牧之一挥手,手下直接把五花大绑的黄远,丢在县令身前。
黄远吃痛哎呀一声,赶紧跟县令求救。
“快去找吕家去找吕家”
事到如今,黄远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吕家的话,自己和县令,这条小命不保。
然而,县令一句话没说,死死咬着嘴唇,嘴角都渗出鲜血了。
黄远傻,县令可不傻。
李牧之到了自己眼前,自己才知道李牧之成了兵部侍郎。
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自己和黄远,明显是被扔掉的弃子。
如若不然,必然有人来通知自己才是。
叫吕家
吕家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哪会管自己等人的死活。
县令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李牧之。
“李大人,下官自知性命无多,能请大人放过我一家老小么”
“你现在知道怕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请大人宽仁,饶过我一家老小,下官愿意给大人偿罪。”
“偿罪你怎么偿”
县令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招呼衙役过来,拔出衙役腰中宝剑。
李牧之平静的看着县令,无丝毫惧意。
他从来不怕黄远和县令的这些手段,怕的人,是他的母后,柳太妃。
当年,是因为李牧之失手,才有了这番际遇。
柳太妃再三交代李牧之,不得再对常人出手,以免重蹈覆辙。
否则,以黄远的这点本事,根本不够李牧之打的。
李牧之答应了母亲,一直不出手,是因为重信守诺,而不是软弱无能。
他不希望,又因为自己惹出事情,连累了母亲跟着自己吃苦。
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这是打算跟本官拼命”
“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有这个胆子,下官是给大人偿罪,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
朝李牧之抱了抱拳,县令手持宝剑,冷冷盯着黄远。
感受到县令不善的眼神,黄远两腿一晃悠,裤子湿了。
脚步连连后退,语气颤抖。
“老爷,你想干嘛你想干嘛”
县令没有说话,直接拔剑,一剑刺入黄远的胸膛。
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涌动。
黄远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县令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杀了自己。
杀了黄远之后,县令开口道“贼子已然伏诛,与大人无关。”
“呵呵有点意思。”
看样子县令猜到自己是栽赃黄远了,这是要自己动手,给我洗摘干净。
李牧之笑了,真的笑了。
原来,在权力面前,人性是这般脆弱。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正出乎李牧之的预料。
县令持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深吸一口气。
“大人下官给大人偿罪请大人饶我一家老小性命”
噗呲
县令拔剑自刎,滚热的鲜血,溅了面前的李牧之一身。
李牧之瞳孔放大,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涌入他的心头。
陛下,臣好像明白陛下你为何要让我自己报仇了。
臣,好像做错事情了
缓了几口气,李牧之心情平静了下来,而后带着人离去。
向陛下请罪的事情,等回都城再说吧。
你们两人的帐消了,祸不及家人。
至于吕家,你们的罪过,可比他们大多了
你们的下场,也会比他们惨百倍
大唐都城城外,声势浩大的车队,向禅原山开去,正是李建元前去祭祖的队伍。
偌大的马车里,坐着五个人。
李建元,和四位皇后。
这是四位皇后,第一次参加大唐王室的祭祖仪式。
四女不敢放肆,不敢嬉闹,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两旁,甚至不敢多说话,和陛下打情骂俏。
场合不对,这个场合不适宜。
不管怎么说,李建元即便是穿越者,对大唐王室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身体和血脉,还是有记忆的。
李建元自然也没有这个闲心,在祭祖的路上,跟四人胡闹玩乐。
“小德子可将祭祖要注意的事情,告知你们了”
“回陛下,臣妾都记住了”
四人纷纷开口,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懈怠或是偷懒。
“那就好,路上还有许多时间,你四人可温习一下规矩,或者休息一下。不能太放肆,也不必太过紧张。”
“谢陛下”
四女依言,默默坐在马车里,牢记祭祖的规矩。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陛下生气。
李建元则拿出一封来自吐蕃的密信,翻阅了起来。
密信是秦玉烟送来的,上面还盖了顾未之的章,意思是信是两人合写的。
自打吐蕃一战后,李建元封秦玉烟为西南驻外镇边将军,影卫的情报网,也给了秦玉烟一些权限。
顾未之自然就没再隐瞒自己暗中跟陛下有联系,索性跟秦玉烟坦白了。
实际上,秦玉烟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有点破。
打开密信,跳过前面的敬词、敬语等等,正文的第一行字,就让李建元的瞳孔猛然扩张。
“大唐百姓,被贩卖的子民,十有,已经成了光明神宗的血食。”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