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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 第三章

作者:楚寒衣青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9:35:29 来源:就爱谈小说

婚礼终于来到了,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连门口那座仙女喷泉喷出的水,都是纯洁无瑕的。

这家上海顶级酒店的门口,俞适野与温别玉并肩而立,打叠起最精神的笑容,在摄影师与亲友的瞩目下,迎接着一位位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

前来的宾客同样满面笑容,挨个与俞适野握手寒暄,恭祝他新婚快乐人生小登科。

一切都很好,但很好之中也有一点不好。

比如新人,十分热情,热情中总少点对着彼此的亲密;比如新人的父母,保持礼貌,但相互里总没有话说;还有宾客,虽然笑着,笑容中总有点古怪。

当然,世上尽善尽美的事情总归是少的,这些细节不用太过在意。

婚礼的迎宾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一直到宾客入座,人流渐稀,两位新郎方才从门前离开,跟着婚庆人员往不同的休息室走去,他们将在接下去的时间里休息准备,再在司仪的指挥下,由彼此的父亲陪伴,一同走过一条铺满鲜花的道路,并于舞台之上,牵住彼此的手,许下今生的承诺。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温别玉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思考着。

这么简单的步骤,傻瓜也能够顺利完成。

他想着事情,没有开口,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女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显得沉寂,好在还有鲜花气球装饰点缀,敷衍出些许热闹氛围,证明这是结婚现场。

半晌,做母亲的开口了,她试图笑得和婉一些,但失败了,无论怎么看,这笑容里总有数不清的陌生“怎么临到了头才给我们打电话提早一些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坐下来和亲家聊聊天。”

温别玉客气道“突然决定要结婚,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

温母“总是你的人生大事。”

温别玉“也不算太大,说不定明天就离了。”

温母被噎了一下,一时也拿不准儿子是在说冷笑话还是认真的。

母亲不说话,换父亲了。

温父硬邦邦说“上学时候你们为了在一起,就狠狠闹了一场,现在结婚了,以为得偿所愿了别高兴得太早,以后有你后悔的日子”

母亲连忙拉住父亲“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呢”

温父“我有说错吗他们上学时候我就不让他们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未来孩子怎么办一辈子不要孩子吗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也就是我爸,老了疯了,才会支持他们你怎么会生出这种让人失望的儿子”

母亲也不高兴了“我怎么了什么叫我生出这种儿子,他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他还是和你爸一起长大的呢”

父母倒还惦记着这是婚礼现场,不能让外人看热闹丢脸,连吵架都憋屈的压着嗓子,嗡嗡嗡嗡,像一对恼人的蜜蜂在耳旁盘旋。

温别玉本来也没什么心情搭理父母,他们凑对了正好。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噪音上,这些噪音也理所当然离他越来越远,飘飘渺渺,听不真切。

二十七年的生命里,温别玉和这对夫妇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跟随爷爷长大,爷爷在的时候,他们还会见个面,吃吃饭,有个团聚的样子,爷爷走了以后,他们就像忘了彼此,只有在这种无可避免的环境下,才能勉强相会。

因为不在意,所以没感觉,对方抱怨指责什么都无所谓,总归几个小时而已,反正他们从来只会抱怨和指责。

温别玉沉默不语,目光径自向前,透过微启的门扉,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两个人。

俞适野,和俞适野的父亲。

做父亲的站在儿子面前,伸出手,亲密按住儿子的肩膀,同其喁喁私语。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听见俞适野谈家庭,一点点小事在对方的口中都能妙趣横生,那种美满幸福,泼水似的溢出来。

大概也只有这样完美的家庭,才能够养出俞适野这种潇洒到底的男人吧。

因为从没有缺过什么,所以总不会后悔回头。

一次也不。

这条铺着红毯的长长走廊里,俞适野正和父亲站在一只半人高的落地山水花瓶旁。他的父亲叫俞汝霖,今年实际有五十二了,但因为保养良好,看着还是四十许的人,额头的抬头纹,嘴角的法令纹,都是岁月沉淀后的记录,其轻言细语、不苟言笑的模样,如同英国的老派绅士。

“人带回家了,喜帖发出去了,亲朋好友,公司股东,大家都知道你要安逸结婚了到了最后,名字变了,人换了,你是在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俞适野闲适地靠在墙上,笑了笑“您知道的,别玉是我的初恋,结婚前夕再见初恋,旧情复燃,**,多正常啊”

俞汝霖“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让我想想,”俞适野单手插在口袋里,作势思考,“您说的话可不少”

“爱情是有保鲜期的。”

“对,爱情是有保鲜期的。”俞适野恍然大悟,“不过我觉得爱情还像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死灰里头复燃了。”

俞汝霖“你在做的项目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家里的那点习惯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司的股东心里都有数,背后肯定犯嘀咕。”

俞适野这时侧了下脸,将目光从父亲脸上移开,投射在墙壁上的目光因无聊而显得淡漠“您想说什么”

俞汝霖替俞适野整理衣领“你不小了,该学会把事情做得漂亮点了。”

这时候,走廊的尽头走出一道人影,是婚庆公司的人,他轻喊一声“俞先生,时间到了”

父子两的交谈停下来。

片刻,背后休息室的门打开,温别玉连同他的父母也走了出来。

两个家庭,六个人,一同站在门前,静待门开。

大门厚重,声音渺渺,像是从高远的天际、隔着重重云朵飘洒下来。而后,大门敞开,一道鲜花铺呈的道路出现在宴会厅的正中央。

他们在父亲的陪伴之下,在周围的瞩目之中,踏上花路,宴会厅的墙壁同时变化,属于他们的照片出现其间,设计师匠心独运,从九年前的校园开始,层次递进,一张张展现到如今,仿佛这长长岁月,他们真的携手而过。

花路的尽头,在司仪的主持之下,父亲离开,两位新郎留下。

登台的最后一刻,俞适野握住温别玉的手。

这只他曾经牵过很多次的手,他以为会非常熟悉,实则十分陌生。

这只手,比过去坚实有力,许多许多。

不知不觉,俞适野晃了下神,直至一阵热烈的掌声将他从冥思之中吵醒。

他扫视周围,宴会厅中的宾客全在热烈鼓掌,司仪脸上带着完美的笑容,温别玉神色则微微奇异,透着许多古怪。

俞适野低声问“刚才说了什么”

温别玉的神色更加古怪了,他扫了眼底下的宾客,嘴唇微动“亲吻。”

两个字足够了。

俞适野终于明白自己走神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一面冲底下的宾客微笑,一面凑近温别玉,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肢。

怀中的人突地挣扎一下。

还好俞适野高度精神高度集中,及时将人禁锢。

“这么多人在这,别让他们看笑话。”

说完,俞适野速战速决,左手用力环住温别玉的腰腹,侧身低头,探向对方嘴唇。

那片淡色的唇似因还没有反应过来,正微微张着,露出些内里的隐秘绯红。

两人堪堪碰到的那个刹那,俞适野拉起温别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这只手里的婚礼捧花挡住两人面孔,他自己也适时停住,没碰上面前的唇,可惜这个距离还是过近,两人的鼻子已经撞上,蹭在了一处。

但这个时候,这种小事就不用计较了。

借位成功,俞适野悠长地吐出一口气,用气音说话“倒计时,十”

温热的气流喷洒口鼻,吹去被花枝沾上的一点冰凉,更让两人的呼吸完全纠缠。

透过斑驳的花叶,温别玉看见藏在花叶后的一方下巴,还有从花叶中传出来的声音,低低的,犹如大提琴的深沉鸣响。

温别玉眼神闪烁了一下,搭在俞适野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拉开点两人的距离。

空间太窄,过热了。

借位接吻以后,整场婚宴再没有其他的意外,俞适野和温别玉按部就班地挨桌敬酒,等酒敬完,婚宴也差不多散场。

夏日的天,总是暗得晚。散场时候,远方的天上还残存着片火烧云,一辆辆车子告别新人,踏着夕阳的余烬,没入归家的洪流。

宾客的事情完了,新人的事情还没有完。

他们再度乘坐婚车,带着伴郎团回到家中,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层住宅,刚刚装修完毕,交通便捷时尚舒适,正适合作为新婚住所。

甫一进门,簇拥在俞适野身旁的伴郎团就起哄,他们全是俞适野的同学和朋友“卧室,卧室,先去卧室看一眼”

“天还没黑呢,看什么卧室,闹洞房也早了点”

俞适野试图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架进了房间,在他身后,温别玉也带着自己的几个雇来的伴郎慢悠悠地跟上。雇来的就是好,一句话一个动作,绝不做多余的事情。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大红色的喜字当先映入眼底,紧接着,是被整个打扮得红彤彤的圆形大床,中间是两个并排坐着的婚庆娃娃,一大块白色羊绒地毯放置床前,地毯周围散放着的新婚礼物,每个礼物上都贴着条便签,上边是手写的祝福语。

新婚的卧室,当然也少不了双人合照。

冲在最前的伴郎眼睛贼尖,一眼就看见放在床头的亲密照片,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拿起照片,正要放声调笑,突然发现点不对劲的地方,再定睛一看

照片里和俞适野站在一起的人,不是现在结婚的这位

伴郎手一抖,相框脱手而出,在其将将落地的那个刹那,旁边伸来一只手,及时将掉下的相框接住了。

接住相框的手一反,相框正面朝上,里头的合照也跟着暴露出来。

伴郎突然口干舌燥,刚才喝下的一点酒,全部变成冷汗,自他额头密密麻麻的冒出来,他慢慢的,机械的,僵硬的,将脑袋转了半圈,顺着手臂的方向,一直看到手臂的主人。

果不其然,就是婚礼的新郎,温别玉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伴郎还是当场一个哆嗦,撞在了床头柜上。现场十分热闹,小小的房间里挤着七八个人,这个小角落的动静压根没有惊动其余的人,所以还是温别玉动了手。

温别玉扶了撞到床头柜的人一把,说了声“小心”之后,将人推推,让人让开,并把相框放回床头柜,还颇带恶趣味地调整了下位置,让照片正冲着床头,保证睡在这里的人能够一眼看见,而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接下去的时间倒是一派平静,参观完了房间的伴郎团们在俞适野充满暗示的表情之下,没敢真干出将两新人扛起来丢到床上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能走了。

俞适野跟在众人身后,将伴郎们统统送入电梯,刚才转身,门后就闪出个人来。

他没有惊慌,老神在在问了一句“从刚才开始就见你躲在人群后边冲我挤眉弄眼了,有什么事”

自门后出来的人正是刚才看见相框的伴郎,他姓孟,名启航,是俞适野国外留学时候的室友,关系还挺铁。

孟启航欲言又止“你你”

俞适野都有点不耐烦了,他累了半天,只想休息“到底什么事不重要的话我们明天再说。”

孟启航赶忙将人拦住“别,很重要。”他说着,朝半掩的大门里探了回脑袋,没看见人,才细声细气,“我问一下,你为什么和现在这位结婚”

俞适野愣了一下,笑道“还能为什么,想结婚就结了。”

孟启航“就是说你爱他”

俞适野反问“不然呢”

孟启航松了一口气,拍拍俞适野的肩膀“那行,你心里清楚就行,结了婚成了家,就好好过日子,反正现在这位和你在一起,比前面那位更登对”

他说完了,向电梯走去,走之前不忘回头再强调

“记得,收收心,好好过日子”

楼道里只剩下俞适野一个人,他望着离去的朋友,产生了一些迷惑。

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一副规劝出轨渣男的口吻

他现在不想动脑筋,没有多想,转身进了屋子,甫一进门,血红血红的床单被罩就占据他的全部视线。

真是的,都说了新房不要搞太多的红色

俞适野头痛地挪开目光,随手扯下身上的外套,丢过去,盖在被罩上。

这动静吸引了站在卧室里打量衣帽间的温别玉。他转过头身来“人走了”

俞适野“走了。”

温别玉“还有别的事情吗”

俞适野“没了。今天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别玉淡淡说“不用,叫了车,在楼下等了。”

俞适野乐得轻松“下回见。”

温别玉“离婚见。”

互相道别之后,温别玉向卧室的出口走去。

俞适野稍稍侧身,给人让开位置,当一身白西装的人从他身旁擦过的时候,他突然叫道“等等。”

温别玉停下脚步,侧头看人。

俞适野拍拍额头“晚上出门,穿一整套白西装有点奇怪,但这两天降温,不穿又有点冷,我给你找个外套吧,之前布置的时候应该放进来几套过。”

他来到衣帽间前,向里头看去。

衣帽间里果然有几件衣服,不多,但从内到外都有,而且都是吊牌没摘的新衣服。

俞适野选了件尺码合适风衣递给温别玉。

温别玉的目光慢悠悠地在这件衣服上转了一圈,尤其看着它的尺码;然后他的视线一偏,偏到了床头的合照上。

对方久久不接衣服,俞适野奇怪了“怎么了”

“没什么。”温别玉嗤笑一声,没接这件属于别人的衣服,自己走进衣帽间,拿了大一号的,“下次离婚的时候还你。”

拿了衣服的人直接离去,俞适野望望人,又望望手中的风衣。

行吧,那件就那件,这件我自己穿。

他脱下西装外套,再套上风衣试了下非常紧绷,肩膀处根本活动不开。

算了,反正是开车回家,干脆不穿外套了。

他嘴角抽了下,默默脱下风衣,挽起西装外套,直接穿着衬衫离开房间,刚一出门,冷风呼啸,寒意罩面。

“哈秋”

疲惫的婚礼终于过去了,婚礼之后,俞适野跟完成了一桩任务脱下一层枷锁似的,再度放飞了自己。

他照常上班下班,工作休息,平时怎么干,现在就怎么干,就是事业实在有点忙,抽不出时间去厮混,索性过个独身假期,至于婚房和温别玉,那是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起来。

他的家里有一位负责打扫做饭的阿姨,姓吴,先前照顾着俞适野的奶奶,后来被奶奶拜托过来照顾俞适野。因为一贯干净利索,耐心细致,无论是奶奶还是俞适野,都很喜欢她,她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家里人。

今天和往常没有两样。

吴阿姨早早来到俞适野家中,给俞适野准备早餐之后,目送这孩子吃完上班之后,就开始收拾家务,去菜场买菜,等她在菜场逛一圈回来,正搬个凳子坐在正对花园的厨房里洗菜择菜,突然来了个人。

“吴姐,吴姐在吗我给小俞先生带新婚礼物来了,是我家老板让我送过来的”

吴阿姨抬眼一看,认出了人。那是俞汝霖先生公司里某位股东家的保姆,她没记得那位股东是谁,就记得了这保姆,别看这保姆年纪不过四十岁,舌头长足四百米,哪家有点事,她都能知道

看着是这人,吴阿姨内心没趣,也不想起身开门。

“都结婚六天了,怎么这时候还送礼物好了,东西放在外边,我待会去拿,你也忙,我就不留你了。”

“那行,东西我放着了。”

门外的保姆眼珠一转,她先放下东西,转身假意要走,走没两步,突然抱住肚子

“哎呦,我好像有点闹肚子,吴姐你开个门,我先上个厕所”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吴阿姨也只好起身把门打开,又将人送到屋里供客人使用的厕所里,才回到原位,一边择菜一边等着,等着等着,她内心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又回屋里看了一眼,正看见那保姆走下最后一截台阶。

吴阿姨脸色变了“你怎么从楼梯上下来”

保姆打着哈哈“没有,吴姐你不要误会,我就是看看这玻璃楼梯,造得多时髦啊。”她赶紧说,“家里头还有事,那我就回去了,谢谢吴姐啊。”

这句说完,保姆一溜儿出了房间,吴阿姨没追保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看了一眼,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书房的门好好关着,卧室里也是她之前整理过的模样。她再从窗户向外看去,看见离开了房子的保姆正边走边用手机发消息,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在走路的时候发。

吴阿姨真的觉得很不对劲,她给俞适野打个电话,着重描述了这些人的诡异行径

“小野,我觉得最近家里有点奇怪从你结婚到现在,差不多一周了,每天都有人来送礼物,什么司机啊,秘书啊,保姆啊送礼物是正常的,但她们怎么总挑你不在家的时候来送礼物按理来讲,礼物不是应该当面交给主人吗还有啊,这些人看着都鬼鬼祟祟的,送了礼物也不走,非要往家里瞅一瞅瞧一瞧,还老爱观察车库和玄关,你说,奇怪不奇怪”

俞适野暂时没有表示是否奇怪。此刻的俞家老宅里,俞奶奶先表露了自己的奇怪

“我的孙子假结婚真拿钱,就为了八千万才举办这个婚礼,所以才会婚前派送出两张名字不一样的喜帖来这种流言,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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