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雨中慢慢地回到了客栈, 因为这场雨, 他们不便出去,于是就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欣赏着窗外的细雨, 然后嗑瓜子, 吃干果, 听客栈内的说书先生说书。
那说书先生也颇有几分功底, 一个简单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还时不时讲一些武林上的八卦,耳边响起簌簌的雨声为他伴奏,柯盈听得津津有味, 也并不无聊, 如此, 她和时檐一坐便一两个时辰。
临近傍晚,小六在时檐耳边耳语了几声, 时檐将小七留下,对柯盈道:“你在这里坐一会,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晚饭还没有回来,你就先吃吧。”
柯盈猜测时檐离开可能是因为这一趟出来的目的, 她已经淡然,她能做到的全都已经做了,最后时檐遵不遵守约定就看他自己了。
她又抓了一把瓜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
时檐没有多言,离开了。
时檐的背影渐渐离开,柯盈依旧磕着瓜子听说,不知道为何忽然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一楼中央的台子上,那说书先生仿佛有天眼一般,知道时檐离开了,说着说着忽然提到了时檐,细数他的种种恶行,以及与那武林天子骄子的断崖之战。
柯盈知道时檐罪大恶极,可是听着那人用恶毒的话语来唾骂他,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她知道时檐会武功,却没想到时檐武功会那么的厉害。
说来也是,如果不厉害的话,他又怎么有胆子反了前任教主,自己当教主呢。
柯盈想着,不太想听那说书先生对时檐的唾骂,百无聊赖地看向了窗外。
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是街道上的人还是很少,偶尔一个,也是顶着芭蕉匆匆而过。
柯盈倍感无聊,正想收回目光,忽然,她看到对面街道的巷子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一群小乞丐围起来,不住地推搡着,好似在被欺负。
那是那天差点撞到小六的小乞丐
柯盈看那小乞丐踹了一脚围着他的孩子们,手脚灵活地往外跑,可是没跑两步就被恼怒的众乞丐追上,按在地上打,口中似乎还说着什么。
雨下得雾蒙蒙,柯盈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她想了想,带着小七给楼下的小乞丐解围躯壳。
小七凭借着高大的身体,拿着武器吓跑了那群脏兮兮的小乞丐,小春为柯盈打着伞,柯盈站在小巷内,看着被救下来的小家伙,他头发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趴在地上,正狼狈地站起来,脸上略显茫然,而看到柯盈后,眼中瞳孔微微收缩。
柯盈从小夏手里接过雨伞,打开罩在小乞丐的头上,问道:“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围着你打不会你又做什么坏事了吧”
上次,小二给他们说过,这小乞丐是因为偷了厨房的食物才会被小二追的。
小乞丐一听柯盈的声音,立即想起了面前的人是谁,他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跪了下来,脸上不见上次的机灵之色,满是恳求地说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你帮帮我吧!”
柯盈被吓到,后退了一步,道:“你先起来,具体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如果我能帮上你就会帮你的。”
小乞丐不肯起来,伞下,他仰起头,睫毛上全是细密的雾珠,焦急道:“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姐姐的丫鬟或随从随我去抓些药,送我回庙里就可以了。”
柯盈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算什么要求
小乞丐见状,连忙解释道:“我妹妹生病了,有一位好心的医师姐姐替我妹妹医治,又给了银两抓药,岂知被其他人盯上了,要抢我的银钱。如今姐姐的随从救了我,可是我的药还没有抓,离开你们,他们又要抢我的银两了。”
小乞丐说着,对柯盈磕头,道:“求姐姐帮我,帮帮我!我……”
柯盈已经明白了他的处境,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我会帮你的,你快起来吧。”
“真的吗谢谢姐姐。”小乞丐感恩戴德地不肯起来,只是用眼神期待地看向柯盈。
柯盈想了想,正想让小夏跟随小乞丐去抓药,然而转念一想,这小乞丐虽然可怜,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人生地不熟,小春小夏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外出不好。
她道:“小七,不然你就帮帮忙,随着这孩子一起抓药吧。”
小七冷漠地拒绝了,“夫人莫要为难我,教……少爷让我寸步不离守着夫人,如果我离开了,夫人有什么危险,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柯盈也知道时檐的脾气,看着小乞丐不安地神色,道:“好吧,正好无聊,那我们一起去吧。”
小乞丐惊喜万分,连连道谢,“姐姐真是善心的人,好人好报,姐姐一定会获得好报的。”
柯盈无所谓地笑了,好报那也得时檐做好事才行,她没有多言,直接让小乞丐跟上。
小七皱了皱眉,仍是不情愿,但见柯盈下定决心,没有反对,跟了上去。
小春在柯盈身旁为她撑着伞,四人前往药铺,带着小乞丐抓药,担心他会其他的小伙伴报复,又送他回到了破庙。
到达破庙时,外面的雨势已经下大了,柯盈四人无法立即离开,只得随着小乞丐进了破庙,先躲躲雨。
破庙中,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稻草床上,面色通红,气若游丝,昏迷不醒,明显正生着重病。而在她的旁边,一位白衣姑娘正守着她,神色淡然将一根根细弱牛豪的银针插入她身体的各个穴位。
这应该就是小乞丐所说的医师姐姐了,只是不知为何,看上去颇为面熟,柯盈暗中寻思。
小乞丐一进破庙就连忙跑了进去,将怀中的药包递给了白衣服姑娘,道:“医师姐姐,我药抓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医师姐姐闻言,将手中最后的一支银针插入小女孩肚脐附近的位置,伸手将药包拿到面前,拆开,抓起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道:“没问题,夏虫,去把这药熬了吧。”
这个时候,女医师身后走出一个小丫鬟,将药包拿走了。
“那医师姐姐,我要做什么”小乞丐问道。
“你就看夏虫熬药,以后按照同样的方法给你妹妹熬制。”女医师道。
“好的,医师姐姐。”小乞丐连忙跟在了小丫鬟身后。
柯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治病,而小七三人知道柯盈身体不好,刚才走了那么久的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小七巡视一圈,将破庙中一只缺腿的凳子搬过来,拔出刀刃,将凳子剩下的三只脚也跟着削平,放在地面。
不远处地女医师听到刀刃声,不禁抬起眼神在小七的身上转了转,神色若有所思。
小七若有所觉,锐利的目光投了过去。
女医师神色自然地垂下眼眸,继续施针。
一旁地小春小夏没有注意到,她们拿出手帕将板凳擦拭干净,让柯盈坐在了上面。
柯盈吹了风,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体也确实有点撑不住了,被小春扶着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咳了一声。
小乞丐心系妹妹,柯盈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为医师姐姐介绍,“医师姐姐,这是我刚才遇见的好心人,要不是他们的,我的银两就被赖狗他们抢走了。”
他说完,又对医师道:“好心姐姐,这是帮我妹妹救治的医师姐姐,她可厉害了,什么病症都难不倒她,江湖上有个有名的神医家,医师姐姐就是神医家的。”
“是吗”柯盈不混江湖,也不常出来,并不知道神医家到底是什么,她笑了笑,道:“那有这位神医姑娘相助,你妹妹一定会没有问题的。”
小乞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眉宇间的焦急也淡去不少。
然而柯盈不知道,小七却对神医家有所耳闻,他的目光在这女医师身上扫视上下扫视了一番,出口问道:“杏林神医家,这位姑娘难道是有名的第一神医宋青稞,宋妙手。”
女医师,也就是宋青稞目光落在小七脸上,淡淡道:“我是宋青稞,不过第一神医不敢当,医术比我厉害的人多了。”
小七道:“宋医师过谦了,谁不知道杏林神医的宋青稞医师虽未女子,但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比其父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江湖称为第一神医。”
宋青稞听到小七提起她的父兄,她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收缩,面露冰冷之色,盯着小七,道:“我不是第一神医,我的父兄比我的医术高明许多。”
宋青稞脸上的不悦如此明显,小七见状,立即干脆利落的跟着道歉,“抱歉,是在下失言。宋姑娘医术如此出色,你的父兄医术肯定更为高明。”
宋青稞面色这才稍缓,她垂下眼眸,但不答小七,兀自查看草席上小女孩的伤势。
破庙中,众人安静下来,小丫鬟熬的药水冒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破庙中也随之弥漫起一股难闻的气味。
小乞丐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宋青稞,察觉到其中丝丝的尴尬,小声道:“好心姐姐,你有所不知,医师姐姐的父亲和兄弟被人掳走了,神医家只剩下姐姐一人了……”
他言语未尽,柯盈便已经隐隐明悟宋青稞为何生气,
是的,人家父兄生死未知,小七说那样的话,确实有点不合理。
她开口,不由再次为小七道:“宋姑娘抱歉,小七无心,不是有意的,还请你不要见怪。”
“无事。”宋青稞慢慢地将小女孩身上的银针拔掉,淡淡地回道,此事算是揭过。
两人言毕,一旁的小七还是不太明白宋青稞为何生气,但他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
小七看向面前一无所觉的柯盈,又看了看收完针的宋青稞,诚恳道:“谢宋姑娘大度,不与小人计较。而相逢即是有缘,宋姑娘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我家夫人恰巧身怀重病,小人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宋姑娘能为我家夫人诊治一番,无论成与不成,我家少爷定会以重金酬谢。”
宋青稞默默地银针全都收回了诊囊中,抬起眼皮子瞟了一眼柯盈,见她脸色苍白,确实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道:“为你家夫人诊治可以,但这只是我看在你们心地还不算太坏的份上,重金就算了。”
“多谢宋姑娘。”小七道。
柯盈看了看两人,不知话题又为何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原本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但是有了孩子,她重新燃起渡时檐向善的念头,所以自然希望自己的身体越健康越好。
既然小七说这宋姑娘是第一神医,想必医术极为高明。
柯盈也道:“多谢宋姑娘,宋姑娘医者仁心,不求这身外之物,不过这金银是我们仅能表达的感谢了,望不要推辞。”
宋青稞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直接用态度表达了拒绝。
柯盈无奈,这罗里吧嗦的古话她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宋姑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宋青稞将小女孩的病情被稳定住,药罐中的药还在煎熬当中,解决完手头上的事情,便直接上前为柯盈号脉了。
小七上前,亲自将宋青稞的小板凳搬过来。
宋青稞坐在小板凳上,手刚放在柯盈的手腕上,细细感受,两三秒后,她的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么多年,时檐找了很多医生为柯盈诊治,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见这位年轻的宋姑娘面色凝重的模样,她想了想,转移话题地问道:“对了,宋姑娘的父亲和兄弟被人掳走,不知是被谁掳走的,我这同伴,武功还算不错,没准可以帮到宋姑娘。”
柯盈曾问过时檐,小七小六的武功如何,时檐曾言,小七小六天纵奇才,武林之中除了能与之匹敌不超十人。柯盈看这宋姑娘肯出钱出力为这流浪孩子诊治,为人诊治不求金银,想必心地是不差的,所以想为时檐积德,帮帮她。
而她没有注意,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身后小七的身体顿时僵硬住了。
宋青稞抬眸瞥了柯盈一眼,又看了看小七年轻的面孔,淡淡道:“没用的,我父兄乃是被魔头时檐所掳,他武功再高,能比得上圣莲教的时檐吗”
“时……时檐!”柯盈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你是说时檐掳走了你的父兄为什么……”
口中疑惑尚未全吐,她心中便明了。
为何,当然是为了她。
圣莲教中除了她,还有谁缠绵病榻。
果然,听到她的疑惑,那宋青稞冷笑一声,道:“为何当然为了他的妹妹,不,现在应该说是他的妻子吧。”
柯盈坐在这破庙之中,浑身僵硬,只想逃离,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然而宋青稞的声音仿佛无孔不入般,直直地钻入她的耳朵中。
“武林之中,谁不知道圣莲教教主娶了自己的亲妹妹,护得如珠似宝,可许是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他那亲妹妹就是一个短命鬼。时檐那厮不思悔改,为了救治他的亲妹妹,亲自来到杏林家,将我们家族所有的大夫带走,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和兄弟。”
“是……是吧”柯盈脸色苍白,不敢看向宋青稞。
她说宋青稞为何那样面熟,这人面孔不正是像是每日为她把脉的宋大夫吗
是的,时檐从哪里寻来那么多艺术高绝的大夫,他们岂会甘心入了魔教,那完全是被他掳走的。
小七见柯盈脸色不好,暗道还是被夫人知道了,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宋姑娘此事确实让人痛心,只是见宋大夫神色如此凝重,我们家夫人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吗”
宋青稞闻言,满脸的憎恶才慢慢消下去,道:“哼,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没有两年活头了,如果是一般的庸医,你能勉强撑过三个月算命大,不过,如果是我给你调理,能保你活过一年。”
小七早有预料,闻言还是心中一沉,再次问道:“那我们夫人肚中的孩子呢能保下吗”
“呵孩子”宋青稞嗤笑了一声,“估计给你们家夫人诊治真是个庸医,你们家夫人肚子中那里有孩子”
“什么”小七震惊出声。
柯盈也从僵硬中回神,惊愕地看向了宋青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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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孕的脉象只是因为所喝的药物过多过杂,导致体内气血上涌,营造出来的假象,它和喜脉几乎并无太大差别,但是却终究是有差别的。道行高深的大夫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但我知你的病症,大约能猜到那些大夫所开的方子,又感觉到那微末的差异,所以能辨别出来。你根本就没有怀孕,这只是药物造成的假象。”
柯盈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字一句地回想着宋青稞所说的话语。
是吗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说来也是,她这样濒临死亡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怀上一个孩子。
而且……
柯盈摸了摸肚子,而且她从未作为一位母亲,满怀温柔地期待这个孩子降生,保留它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时檐向善。
如今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柯盈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想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叹了口气,将莫名地失落地扔掉,清理思绪,心道,连孩子都没有,又怎么让时檐十月之内不再作恶。
她思虑再三,对小七道:“小七,小春小夏你们三人,我没有怀孕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时檐,再等两日,我想亲自告诉他。”
小七顺从地回道:“是,夫人。”
小春小夏也答应的很干脆。
柯盈知道小七是时檐的人,她的话他不一定还听,但听不听也就那样吧。她做任务的心随着孩子的消失也随之消散了,整个人毫无赶紧。
四人回到客栈,时檐早就点好了饭菜在等着了,见柯盈回来,问道:“怎么那么晚回来去哪里了”
柯盈隐去了宋青稞,将小乞丐的事情与他说了。
“原来如此,”时檐没有多问,为柯盈擦手,让她吃饭。
柯盈因为身体虚弱,每日吃不了多少,又常常爱饿,时檐得知她现在一定饿了。
柯盈也没有推辞,坐下吃饭了。
饭中,她想起宋姑娘所说的父兄两人,思虑要如何说服时檐将他们放走。
不过,他们现在正远在圣莲教本部,就算说服也要等回去之后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回去呢反正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死的时候就让时檐放过那些医生吧。
柯盈一边吃饭一边想,没有吃多少就吃饱了。
时檐哄着她多了一点,晚上又喂她喝下滋补的药,疲倦了一天的柯盈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三更之时,紧闭双眸的时檐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一旁静静沉睡的柯盈,然后他悄悄地从床上起来,没有惊动柯盈,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小六小七守在门外。
小六见时檐出来,沉默地跟上了他。小七则是留在了门口,抱着剑看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
等时檐等人的声音完全消失后,小七翻身上了屋檐。月色之下,被月光笼罩的城镇映入他的眼眸,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到了城镇旁边巍峨的山峰之上。
今天正是教主定下的行动之日。
他的任务是要护夫人安全,如果天亮之前,教主还未归来,便要护夫人出城。
而教主的目的则是前往法迦寺夺取舍利,传闻佛家舍利是世间圣药,能让人起死回生,长命百岁。
希望这并不是谣传。
巨驼峰,法迦寺,乌云悄悄遮住月光。
黑暗中,一道黑影悄悄地潜入法迦寺皆空大师的清修院内,他身法诡秘,在黑夜中犹如一道虚影,一阵清风,一只无声地蜻蜓轻点水面,寂静无声地落在院内,而他刚微微抬脚向前走去,一道浑厚声音便响在他的耳边。
“施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被发现了。
来人,也是就是时檐神色一凝,浑身戒备下来,目光看向了声源处。
只见清修院门扉打开,大厅之中,皆空大师盘腿而坐,一手执佛珠,一手立于胸前,眼眸垂下,面若悲天悯人的佛陀,口中念经打坐清修。
时檐心中惊愕,面上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皆空大师怎么会在此,你不是去受无净山庄相邀,前去抵御圣莲教之人了。”
皆空大师叹了口气,道:“时施主,你处心积虑,散播出消息要夺无净山庄的百年圣莲,因那圣莲与你圣莲教名号相连,又因为你的夫人缠绵病榻,而圣莲是肉白骨的圣药,你会出手,江湖众人并不意外。就连贫僧也中了你的计谋,为护无净山庄,受邀前往。
但是几日前,你在五山客栈遇到了贫僧的徒儿圆澄。他心中对你起疑,虽然你立即派人牵制住他,但是他还是找人传信于贫僧。贫僧这才明白,原来你的目的从来不是无净山庄的圣莲,而是我法迦寺的舍利。阿弥陀佛,时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着皆空大师的声音落下,乌云被清风吹散,皎洁的月光露出来,空旷的宅院四周,一位位光头的和尚也快速出现,神情肃穆,手拿戒棍围绕住他。
“原来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了。”时檐不见惊慌之色,他慢慢道:“皆空大师,因为那圆澄,我确实让你察觉出我的目的,但是你猜错了一点,舍利我要,圣莲我也要。”
言罢,时檐不给众和尚反应的极快,骤然发起攻击,直接攻向了端坐在大堂之中的皆空大师。
围绕着他十八位和尚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拦,可时檐身法诡谲,一个虚影过去,人已经来到了皆空大师面前,伸掌欲劈。
十八和尚一惊,还未上前,脑后一凉,他们翻身躲过,见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位黑衣人,他手持利刃,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皆空大师本不愿动武,但时檐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闪躲的机会,皆空大师无奈,只得拍掌而起,伸手挡住时檐的攻击。
虽是简单的拳脚相向,但是两人将内力汇于四肢,一招一式皆是直接硬碰硬,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皆空大师百年修为,内力深厚,自是不怕,但一交手,却未曾想时檐的内力完全不弱于他。
如此年纪轻轻,皆空大师惜才心起,道:“时施主,你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已经已经如此天赋,为何要误入歧途”
时檐冷笑,道:“看来还是我还不行,竟然让你有闲工夫对我说教。”
言罢,他手中的进攻又快了几分,突兀地出现在皆空大师的身后,手掌竖起,带着凌冽的内劲,直刺向皆空大师的咽喉。
皆空大师一惊,汗毛乍起,险而又险地多了过去。
“真遗憾。”时檐淡淡的声音响起,皆空大师还未空气,发现时檐致命的攻击又黏了上来,速度更快,角度更为刁钻。
皆空大师察觉出时檐刚才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根本未尽全力。他心中惊愕更甚,不再保留,当即和时檐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拼斗。
砰砰的打斗再次响起,黑夜掩藏起所有的刀光剑影,锋芒与杀机。
与此同时,客栈中,小七坐在屋檐守着柯盈,屋檐下,柯盈沉浸在昏沉地睡眠之中,床纱遮掩,寂静的房间连蚊虫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似乎被这细小的声音吵到,不自觉地翻了个声又沉沉地睡过去。
安静地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另外一边,夜越来越深,清修院内的战斗也越发焦灼。
十八罗汉为围攻小六,本是钢筋铁骨的他们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小六的手中的剑刃不像是杀人的刀刃,反倒像是施虐的利器,鲜血不断地在剑身滑落,小六身上也有不少伤痕,但是他却越战越勇,眼中战意越来越盛。
他的眼神是嗜血的,甚至是畅快的,浑身浴血,仿佛地狱而来的罗刹。
在他周围的僧人应是无所畏惧的,但是看着这样的小六,心中也不由地升起几股退意。
这股退意被小六嗅到,他面露兴奋,攻击越发地猛烈,手中剑刃大开大合的劈砍,完全不要命的战斗。
清修院的另一面,时檐和皆空大师仍在快速过招,拳脚相斗,一招一式都带着内劲。
这是一场拳脚的相比,也是一场内力的相较。
皆空大师越是与时檐缠斗,心中惊愕越深。他本以为时檐就算修为不错,但他一介小儿,内力很快便会不支。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时檐不仅没有一丝一豪的勉强之色,反倒是他体内的内力快要被耗光了,面对时檐的攻击越发有独木难支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
时檐的进攻越发流畅,他仿佛察觉出皆空大师心中的惊疑,他将内力汇于腿部,直接踢向他的脑袋。
皆空大师伸出左手格挡,而时檐借力打力,脚尖一划,勾住他的手腕,下一秒整个人便出现在皆空大师的头顶,手中做出劈砍的姿势,直接劈向他的脑袋。
皆空大师只觉时檐一眨眼便不见了,下一秒汗毛竖立,依靠直觉快速地闪开,而后听见的便是桌椅被内力劈开的声音。
“竟然躲开了。”时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看向了远处皆空大师不复淡定的脸庞。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疑惑,看在一开始皆空大师为他答题解惑的份上,时檐给他喘息的时间,好心地解释道:“武林中人不是都知我习得乃是柏明绝学《太上初经》吗那皆空大师知不知道《太上初经》为何人人想要得到吗”
“为何”皆空大师额头的汗水渐渐落下。
时檐道:“那是因为修炼太上初经内力纯净,使用时自成循环,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
上一秒,时檐还在皆空大师的面前,下一秒轻声的话语飘在耳边,皆空大师闻言心中微沉,运用内力,想要快速闪过,但是而时檐得到机会,岂会放过。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已经窜到皆空大师的后背,掌心扬起,狠狠拍了下去。
带着真气的一掌排在皆空大师的后背,皆空大师哇的一声,鲜血从口舌中溢出,他连忙翻转身体,一面运功疗伤,一面与时檐拉开距离。
而以时檐的难缠,怎会放过皆空大师,他乘胜追击,脚尖轻点追了上去,袖中的刀刃翻转,直直刺向皆空大师。
噗的一声,汇聚了时檐真气的刀刃穿透皆空大师的百汇穴,直接将皆空大师整个人拖走,撞翻了一套桌椅,钉在了墙壁上,
皆空大师内力被阻断,身受内伤,哇地了一大口鲜血。
战斗就此分开胜负。
时檐道:“结束了。”
皆空大师咳了几声,他知道江湖盛名的时檐是怎样的性格,暗道自己这次难逃一劫,听到外侧还在继续的战斗,沉重道:“时施主,贫僧……败了。时施主取贫僧的性命,贫僧毫无怨言,但是希望时施主慈悲为怀,能放过外面的弟子。能打败贫僧,他们对你没有丝毫威胁。”
时檐道:“我不会杀你,我答应过阿盈,十月之内,我不会做任何恶事。我只需要你们的舍利。”
皆空大师微怔,没想到时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时檐没有搭理他,直接走上走向佛堂,将供奉在供桌舍利拿走,见是真品后,收入怀中,淡淡道:“真的讽刺,你们出家人就不是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佛主的舍利能让人起死回生,为何你们宁愿放它在供桌上落灰,也不愿造那七级浮屠”
皆空大师闭上眼睛,默念,“阿弥陀佛。”
时檐也没有指望皆空大师会回答,他走出门,唤了一声,“小六。”
杀性正浓的小六闻言舔了舔唇边的鲜血,冷哼了一声,抛下了被他虐的遍体鳞伤的众和尚,飞跃而出,与时檐汇合。
两人一起出了清修院,院外,法迦寺内一片寂静。法迦寺内的众人并没有发现清修院的事情,他命令暗中支援的月字队离开,也和小六快速向门口走去,打道回府。
他的身影快速在法迦寺内掠过,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一道身影在红色柱子身后。
他心中立即戒备,停了下来。然而仔细看去,红色柱子后的人影不是什么敌人,而是一个小和尚,七八岁的模样,手里打着大大的扫把,虎头虎脑地望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茫然。
孩子
时檐看着他的一瞬间,想到了柯盈肚中的孩子,心中稍稍柔软了一瞬,放松了警惕。他收回目光,不再迟疑,继续向前走。
柯盈是一个好人,就算佛主的舍利只救好人,也会救她的吧。
而他刚往前走一步,脑中瞬间反应过来,内力还来不及调动,胸口下方一股剧痛便传来了。
“教主!”小六惊慌的声音传来!
时檐听到这道声音,猛提了一口内力,与攻击者拉开了距离,退到远处。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与小六缠斗在一起的偷袭之人,没错,就是被他放了一马的小和尚。
小和尚稚嫩的面孔不见刚才的懵懂,他的神色在月光之下泛着冰冷,带血右手拿着棍棒,与小六战在一起。
他大意了,他该意识到,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又怎么会让他接近了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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