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跑过我的马[西游] 第10章 六个强盗

金山寺是常见的佛庙名字，法明联想到法海都不会想到江流儿，毕竟看西游记的谁去关注一个在文里出现不知道够不够一指之数的佛寺名。

在他徒弟卖身去西游之后，法明当上金山寺的主持，谁叫他是唐王御弟的师父，寺里大大小小和尚哪敢压在他上头。

然而法明并不是特别想当主持，尤其是用自家小孩儿命换来的。

唉，小混球一去三年，不知晓有没有听他的话，走出两界山立刻躲起来。也不晓得有没有碰到流沙河。小混球虽然混蛋了点，顽劣了点，却不可能故意使他担心，如果他真的是陈玄奘，早该向他报平安信了。

老和尚幽幽叹息，往日爱喝的茶到他嘴里变得索然无味。

忽然有一封信扔下来，被风糊在他脸上。

法明扒下信纸，展开一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落最后一笔时习惯性挑起，满纸跳脱，几乎能看到落笔之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脸。

“老和尚……”

法明失笑，自从他在天然子第一次下山时告诉他“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山下女人是老虎”的段子后，他们师徒间偶尔戏称对方“小和尚”和“老和尚”。

看样子，应该是本人。

“老和尚，我跟你说，我家崽崽真厉害，我骑着它，到灵山只用花三年！可是灵山的佛祖罗汉心思太不正，居然要打虚假广告，说我走得太轻松，体现不出来他们的经书有多么的难求，硬派我去重走一遍，在路上为我设置九九八十一难。

老和尚你看到上面那段是不是特别担心，是不是恨不得以身替之！不用担心，想你徒弟我吃亏是不可能的事。我发挥我的聪明才智，巧舌如簧，从他们手里抠到一尊佛位，以后你该是佛祖的师父啦！

他们要传经，安排有徒弟保护我，是传说中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我的安全有保障，我现在是拜托他帮我来送平安信，你有什么想说的，写信让他交给我。

最后，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徒弟弟是佛二代，佛陀二弟子金蝉子转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法明抹脸。

真是太惊喜太意外，感动到他想去佛祖像前上三炷香。

如果天然子的性格不是这一世长歪的，那真是辛苦佛祖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回想起自己当小混球师父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法明想替如来掬一把同情泪。

——他不过操心十来年，佛祖可是少说以百年计！

法明翻出宣纸，写好信，吹一下墨迹，抬头四看：“大圣你在吗大圣”

一颗啃干净的桃核扔到他桌上。

法明随手拿起铁界尺镇纸四角，吱呀推开红漆木门走出去，在院落里四处看，又是一颗桃核扔到他脚下。

抬头一看，大圣爷懒散坐房顶上啃着桃子呢，旁边放着一棵折断的小桃树，绿叶葱葱，五三个大桃子藏在叶中，鲜红可爱。

毛绒绒的猴子！

看来他家小孩是真的平安，没有用善意的谎言来骗他。

“大圣，我的回信已写好，麻烦大圣送去。”

立即有风刮起，把那信卷上屋檐，下一刻，不论是桃树，信还是猴儿，都不见踪影。

老和尚背着手，老神在在踱步回屋，抿一口茶水，脸色僵住，找起痰盂。

呸，冷的。

“师父。”悟空落到天然子面前，发现单剩下天然子一人，“如来那厮走了”

天然子点头：“佛祖事务繁忙。”

接过悟空递过来他的信，定睛一看，上面写有一行简明扼要的字。

“苟富贵，莫相忘！”

很好，是他师父的画风。

天然子折好信纸，压在箱底。

“悟空，我们出发吧。”

大圣爷横搭金箍棒在肩背：“好嘞。”

天然子看看日头：“悟空，我们走快些，争取日落之前出山，去住邸店。”

“好极，我从没住过你们人开的邸店，正好试试。”

“悟空啊，你猜猜为师为什么非要去住邸店不住寺庙和借住在好心人家。”

大圣爷很好奇，“因为花钱住着更舒服”

“除此之外，住邸店不需要你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天然子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年幼时我随着我师父云游四海，一路化缘到容南，借宿一户人家，他们有一道菜叫‘圣齑’，是当地的名菜，主人家好客，当晚端上饭桌，我们师徒看到那里面特意没加荤腥，汤汁是暗绿色的，隐约能见草根，以为是草汤一类，没有防备下口，你猜怎着”

“怎着汤里面加肉或者是油是兽类的油脂”

天然子掩面：“不，是那道菜，用的材料是牛吃过的草。”

“……啥”

“那边的风俗，用调料伴牛肠胃里消化的草做汤，说是吃完有助消食。”

师徒俩……回房后抱着痰盂吐地稀里哗啦。

偏偏此事不能全怪主人家，人家当地习惯是这么吃，从来不觉得从牛胃里扒出来牛吃过的东西脏。

……反正天然子是有心理阴影了。

住邸店吧，交钱，想吃什么自己点餐，一般情况下很少坑到自己。

悟空十分赞同。

“那好，为了暖烘烘的大床和热腾腾的饭菜，我要加速了，悟空你跟紧。”天然子一拉缰绳，大白马撒蹄子跑，猴王挂在树上看烟尘滚滚，再一次感慨——真是一匹好马！

大白马跑得快归快，悟空还不至于跟丢，就是它马力全开，有着筋斗云的孙大圣依然不会跟丢，不过仅仅是没跟丢而已。

金蝉子：我要是没点真本事，我敢去投胎吗:

山中等肥羊经过的强盗们感觉一阵风刮过，没发现情况，一脸茫然继续守着路，过一会儿那阵风又刮回来，强盗们揉揉眼睛，看到长相白白净净的小和尚坐在高头大马上望着他们，似乎很是好奇：“强盗”

强盗们脸上乐开花。

通常来讲，和尚身上油水少，但他们连着好几天没收入，没有大肥羊，宰头小羊羔开开荤也好。

“和尚！将你的钱通通交出来！”

“对了，要下马。别想跑，我们手上的大刀能令你的小身板剁成肉泥。”

银钱收起来，和尚和马卖掉，看他们皮相，不论人还是马，都是一等一的好。

奇怪的是，那小和尚看到他们同样很高兴——难道是吓成傻子了傻子不太好卖啊。

“悟空！”小和尚眉开眼笑，“快来，有强盗，我们住天字一号房的钱有啦！”

强盗们：

随后，轰隆一声，他们身旁那棵三人环在一起才抱得过来的大树倒下，砸到其中一个强盗的脚上，疼得他嗷嗷叫唤。

悟空扛着铁棒：“强盗，把你们的钱通通交出来。”

强盗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妖怪！不是，壮士饶命！”

“钱，你们身上的和你们老巢的。”悟空用金箍棒敲地面，肉眼可见的裂缝骇得强盗大小便失禁，连声道：“交交交！”拿钱袋子的手非常迅速，生怕晚上三五息，那铁棒子敲上他们脆弱的身体。

“老巢呢”

强盗们深感屈辱，但是掂量一下自己小身板和那棵大树的差距，拿着钢刀也打不过啊。

老老实实带人回老巢。

“……你们所谓的山寨，便是这么个破地方”天然子拿禅杖戳一下斜成比萨斜塔的房柱，嘎吱嘎吱声传出，天然子默默往后退。

辱山寨了。他们自命名的寨里就一间屋子，从窗口往里看，还是大通铺，六人间，自建房，属于建筑学学不到家那种，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生房柱突然承受不起它应该承受的重量，免费送他们上西天的概率起码是八成。

“怎么叫破地方呢，那是我们兄弟搭好久才搭起来的屋子！”强盗老大不满。

悟空拉长鼻音，“嗯”

强盗老大立马赔笑：“对对，破地方，圣僧真是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一眼看穿它是破地方！”

前两天刚下过大雨，满地泥泞，天然子愣没找着落座的地方，继续爬回马背上。

“你们的名字，籍贯。”

“你问这玩意做什么”

“唔，方便送官的时候，给你们做介绍。”

强盗“虎躯一震”：“别啊，圣僧，我们知错，我们知错！我们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求圣僧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有你们这些家伙在，佛法才被误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压根不是这么用的！

看到师父皱眉，悟空掏掏耳朵：“闭嘴，让你们报名字你们便报名字。”

强盗老大想起那渗人的铁棒正是被那煞星放进耳朵里，生怕对方像砸树一样打他们一棒，语速极快报名：“我们兄弟六个的名字依次是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

大圣爷翘起二郎腿：“籍贯呢”

“大爷，不清楚啊，我们是一路流浪过来，占山为王，早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

悟空嗤笑：“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我看你们六个……压根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容南土风，好食水牛肉。言其脆美。或炰或炙，尽此一牛。既饱，即以盐酪姜桂调齑而啜之。齑是牛肠胃中已化草，名曰“圣齑”。

——《岭表录异》唐刘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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