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随意倚在一张椅子上。
他勾起脚,搭在扶手上,挑着眉梢,轻蔑地睨了对方一眼,反问道“怎么你想去”
衙役也是好色之徒“哎呦,瞧你说的,哪个爷们不想去如烟楼里快活快活”
他说完,又左右看看,弯腰在他耳边小声提道“兄弟,我今儿一早可听其他同僚说,如烟楼里有蓝眼睛的关外美人,那皮肤又白又嫩,摸起来滑溜溜的,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谢安一怔,扯过衣角抖了抖“昨夜儿,他们去了如烟楼我怎么没瞧见”
话说到一半,他才装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扯过那衙役的领口。
他歪牙咧嘴地凶道“你小子在试探我看看我到底去没去如烟楼,是也不是啊”
“不敢不敢”衙役赔笑,连连摆手。
谢安冷哼一声,舌尖扫过嘴角然后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瞧你这鳖样,知道如烟楼是何等地方”
“那可是庆门最上等的青楼,其他的勾栏瓦肆根本没法比若不是最近大爷儿我得了一笔银钱,估计也摸不到那楼里的小娘们”
听到他说得了银钱,那衙役眼睛一亮“大哥,这么说来,昨天你也抬尸去了”
谢安皱眉“抬什么尸”
“就是昨天死在铜山镇,身上揣了几百两的那位有同僚调查过,那男人一个家人都没有,死了就死了,把人扔在乱葬岗,得来的银钱大伙分分”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有钱去如烟楼那么好的地方嘛”
衙役不满地撇了撇嘴巴“他们都有发财的运气,不像我,守在后衙这一亩三分地,也没人送我几两银子花花”
闻言,谢安暗自咬紧
后槽牙。
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来这庆门县衙内,都是一群败类
连个死人的钱都贪
衙役见他沉默了许久,抬手碰了碰谢安的肩膀“大哥,你既然没去抬尸,那你能不能给小弟指条您发大财的明路”
“好让小弟也去摸摸如烟楼里的美人”
衙役露出一副好色的嘴脸。
谢安侧目瞥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扬唇道“过几天的,一准带你去见见世面”
那衙役扯出讨好的笑容,双手拱了拱“那小弟先谢谢大哥了”
谢安从后衙出来。
他双脚微点,飞身来到房顶上,脱掉外面的衙役服,扔到一旁。
随即,谢安掏出一只哨子,对空中吹出一段略微急催的哨声,等声音堪堪落下时,从高空中传来一声调子极长又清冷的鹰鸣。
眨眼间,一只通体雪白的鹘鸟落在男人肩膀上。
谢安笑了笑,抬手拍拍鹘鸟的小脑袋“这封信,一定送到王爷手里,晓得不”
鹘鸟歪歪头,眨着一侧的豆豆眼,望着他。
谢安将刚刚写好的纸条,塞进它腿上的铜条里,接着又吹了一下哨子。
鹘鸟闻声,从他的肩头离开,展翅来到高空,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谢安长长叹了一声,双手架在双膝上,一张风流倜傥的脸上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清明与冷情。
他挑起桃花眸,视线远远望去。
只见,这正午阳光把庆门县的街道照得通亮,可何时才能把这本应为民做主的县衙晒个通透
那日江边,他瞧见严禄芝,身为县令之子却举止轻浮,骄奢淫逸,那时他便想,儿子都这般倚势凌人,想必老子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自庙会和高沛分开之后,他便开始秘密调查严县令。
这一查,真令人大吃一惊。
庆门县的县令严游,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是朝廷年年评级为优的好官,是百姓嘴里的青天大老爷。
可实际上,他色令智昏,与当地的土豪乡绅相互勾结,操控整个庆门县内的所有大生意。
因为这位严大人明白的很,边关有定远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不能增加赋税,压榨百姓。
再说,就算把底层的穷苦百姓压榨干了,也没有青楼赌坊里一天赚来的银钱多
当他调查出这些后,立刻写信告知远在西南的王爷。
如今王爷已在来青州的路上。
看来这庆门县马上就要变天了
转眼,来到第三天早上。
庆门县最好最雅致的青楼如烟楼。
一楼大厅,无论是用具还是摆设,布置得都相当风韵雅气,几棵价值不菲的黑木松盆栽成为点睛之笔。
大厅中设有看台,雅座,若是约友人喝茶聊天,听琴看舞,这里绝对是最佳首选之地。
二楼也设有雅座,但比一楼里多了许多雅间,既能满足客官欣赏美人的同时,又有比较隐秘的环境供人玩乐。
往上走,还有一层。
三楼。
这一层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能到三楼的人非富即贵,有权有势还得有钱。
忽然。
在三楼的一间雅间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房间内,桌子上堆满了盛宴后的杯盘狼藉,地面上到处扔着凌乱的衣服,裤子。
在那些绫罗绸缎中还夹杂几条薄纱肚兜,颜色鲜艳扎眼,还有新鲜的水果和东倒西歪的酒壶,散落在
各个角落。
珠帘半卷的另一侧。
放着一张用上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架子床,而刚才那一声尖叫就是从这个床上传出来的。
此时,床上。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靠着墙壁蜷缩成团,细眉紧促,眼底带泪,嘴唇和纤瘦的肩膀抖得厉害。
她双手抓着被子压在胸前,光溜溜的香肩与手臂全都裸露在外,似乎浑身上下未着寸缕。
女人指着严禄芝的胸口,颤抖的嗓音中带着惧怕“严,严公子你的胸口长了什么”
严禄芝正在快活的档口,没想到这女人像看见鬼似的,他怒火上头,抬起手朝着她的脸重重扇下去。
“贱人真他娘的扫兴”
那女子受不住力道,整个人倒在床上,捂着红肿的脸,泪眼婆娑又委屈道“严公子,小女子虽活在青楼,身份低贱,可严公子你也不能明知自己染了病,还要小女子伺候您啊”
严禄芝回过神,怔了怔,顺着女人的视线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去
只一眼,便吓得他魂魄俱散
严禄芝瞪大了眼睛,瞳孔都在震颤,这这不是那贱人脸上的红癣么
怎么
怎么长到他身上来了
严禄芝喉管滑动,咽了下口水,想要翻身下床,却不想双腿瘫软,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费力爬起来,满眼慌张地开口喊道“来人来人啊”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