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停在原处, 少女则懒洋洋地用手肘撑在座椅靠背上。
她依旧举枪对着壮汉, 颇有些不把方一晴放在眼中的感觉。
这时一个急刹车,车厢内所有的人都猛然向前一冲。
大汉没站稳跌回座位上,少女哈哈大笑着向后仰倒在礼帽男的怀中。方一晴差点跌倒, 还好一旁的夏深伸手扶了她一把。
大巴车莫名其妙急停在马路的正中央。紧接着, 他们看到大巴车的司机连滚带爬地逃下车, 飞奔到路边的树林中卧倒在土坡后。之前拿着话筒的女人则指着少女手中的枪, 张着嘴哆哆嗦嗦了半天,也一同尖叫着逃下了车。
“搞什么啊还嫌不够乱吗”
坐在前方的一个理着平头,带着唇环的女人回过头,一脸怒火。
夏深站了起来, 对拿着枪的少女严肃地说:“把枪收起来。”
“我爱收不收, 关你屁事”少女坐在礼帽男的腿上, 双手搂着对方的脖颈,挑衅地看着夏深。她嘴唇开合, 吐出三个字——
“老!处!男!”
夏深听后表情扭曲,但事实如此,他又无法反驳,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噗!”车厢内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用手将挑染过的长发甩到肩后, 露出脸侧略显夸张的耳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湛静。大家都是同伴,还是和和气气好好说话。刚才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好像不太一般, 我们谨慎行事为妙。”
另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嘴角带笑,他眯着眼闲适地晃了晃双手,安抚道:“没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大拇指上带着一枚厚实的玉扳指,衣领处隐约可见一根金项链,看起来很社会。
计小蕊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后排走来方一晴和夏深的身边,她坐在前方的空位上,似乎并不想参与讨论,径自玩起了手机。
方一晴手贱,越过座椅靠背伸手拍了拍计小蕊的头,被计小蕊挥手打开了。
“童梅还好吗”方一晴凑过去小声问。
计小蕊一怔,随后说:“都好。”
听到这个消息,方一晴开心极了,好似心中的某一处缺憾被填补上。
她精神了起来,一一打量过车厢内的众人。
除了刚才说过话的人外,车厢最末还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他显得很邋遢,衣衫不整,正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根本不在状态。
这一次,他们足足有十个人。
————
可能有不少人都发觉人数超出了常规。在黑裙少女没有进一步的出格之举后,丁湛静笑着说:“我有点儿疑惑啊,这一场……人数是不是有点多”
夏深缓了缓胸口的闷气,沉声道:“没错!刚才的黑影说他就在我们之间,无论如何,要先把多出的这个人找出来。所以,我们来玩个对暗号的游戏,你们觉得怎样”
“兄弟说的对。”扳指男竖起了大拇指,“不知游戏怎么个玩法”
夏深说:“我们经历过什么,正在经历什么,知道的人再清楚不过。现在我们轮流一个人说一个词语,要和我们的经历相关。黑影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应该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凭这一点估计能猜出谁有问题。”
夏深无比坚信这个方法的有效性。
这么多个梦境世界中,没有一个异端和当地人知道与他们相关的事情。且一直以来参与比赛的人数都是七人,连团队赛的组队人数也必定是七人。
现在他们中肯定有三个人有问题。
他要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好主意!谁先来”平头女踩着座位,高高坐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
夏深说:“我和这两位小姑娘认识,能保证我们三人的身份没有问题。刚才拿枪的女孩已经说出了一个词,估计也没有问题。你叫丁湛静对吧你先质疑了人数,嫌疑也较小。剩下的人之间还有没有互相认识,能做担保的这些人往后排,发言顺序大致就出来了。”
黑裙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我给我家亲爱的作担保,我们是一起的。”她说完拉过礼帽男来了一个舌吻,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对吻得有滋有味的男女。
夏深偏过头,狠狠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对方要注意分寸。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两人依旧吻得难舍难分。
他只得尴尬地问:“还有没有互相认识的”
这时候,夏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七个人加上多出来的一个人,应该是八人。他原本猜测剩余的两人可能是不小心被卷进来的当地人,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人有异议,这不太符合常理。
“看来是没有了。”扳指男说。
黑裙少女终于结束了她的深吻,她看也不看,喘息着指着坐在最后的邋遢男说:“他先来,然后是傻大个,带唇环的,再是你。剩下的人随意吧。”
“凭什么!”壮汉吼了声,似乎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黑裙少女晃动手腕,对着壮汉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讥笑道:“啪!”
壮汉气得正要冲上前,被一旁的扳指男扯住了:“唉,老弟你消消气,消消气啊,别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无脸男!我叫游羽。”突然,车厢尾部的邋遢男大声喊出一个词。
他又打了个哈欠,看向壮汉:“轮到你了,顺便来个自我介绍吧。”
壮汉没好气地说:“个人休息室!高向明。”
平头女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积分赛,庄南。”
扳指男笑眯眯地说:“让我想想,对,异端!我是黎正。”
夏深已经开始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没有反对黑裙少女提出的顺序,是因为他怀疑的对象也在这四人之中。可现在,这四人明显和他们一样都知道内情!
丁湛静主动说:“每一场都是七个人。”
于是,已经对过暗号的五人一致看向剩余的五人。
夏深脸色黑得可怕:“攒够积分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我是夏深。”
计小蕊头也不回:“只要睡着就会入梦。计小蕊。”
方一晴有些急:“你们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我说什么呢”
黑裙少女悠悠然道:“那就不必说了。现在的情况太明显,大家的身份都没有问题,估计是死人脸摆了我们一道。”
“死人脸”黎正疑惑地看向黑裙少女。
“就是你们说的无脸男啊。他可不是个好东西,总是欺负我们。”
少女娇俏地搂着礼帽男,装出一副可怜样,她细声细语:“亲爱的,你说是不是呀人家被欺负得好惨呢!”
这时,礼帽男抬起了头。
方一晴看到礼帽男的脸,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向后退去,却被身后的座椅阻挡住了去路。好在礼帽男很快低下了头,方一晴又只能看见他的帽檐。
这个男人将帽檐压得很低,总是垂着头,以至于方一晴一直没有发现他瞎了一只眼。他的左眼眶向内凹陷,形成一个黑漆漆的洞。他没有用任何东西遮挡眼睛和眼眶周围的伤痕,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敞着。
方一晴小步挪到夏深身边,白了一张脸。
“就算无脸男摆了我们一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太奇怪了。”黎正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不说那个黑与白的空间,小妹你刚才的确是开枪了,我亲眼看见这位老兄中弹。咱们先不管小妹你这不合理又危险的举动,是不是只要我们中的任意一人死了,时间就会回到原点”
“没错!我之前以为黑影想要猎杀我们,但看现在的情况,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能力在作祟,他可不像是要杀人的模样。”庄南分析。
“这还不简单啊!你们这群笨蛋!”黑裙少女从礼帽男的怀中跳了出来,和平头女一样坐在座椅靠背上翘起了腿,“他不是说自己是猎人吗猎人的特征是什么——亲!自!动!手!猎物怎么可以在他动手前死去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时礼帽男突然打断了话题:“小内漏出来了。”
大家的视线全部转移到黑裙少女的身上,只见黑裙少女立刻放下腿,将她的小短裙向下拉了拉,毫不羞涩。
她暧昧地看着礼帽男,问:“亲爱的,你吃醋了吗”
礼帽男没有理她。
黑裙少女又跳回礼帽男的怀中:“但是,我还是认为黑影就在我们之中。”
丁湛静提出了异议:“不会吧如果他是异端,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因为……这是他特意为我们准备的陷阱!”
夏深开口道:“你们想想刚才的那场表演,每一次我们入梦都是随机出现在异端附近的地点,并获得一个当地身份。没理由这一次正好被拉入他的疯狂演出中。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知道‘我们’会来,才演了那么一出,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似乎已经理清整件事的头绪,夏深说:“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他知道我们会来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游羽懒洋洋地接话道:“因为已经有不少像我们一样的人来过这里,但都没能解决他这个异端。所以,他知道我们的事情也不奇怪。”
“bingo!”黑裙少女伸长手臂做了个胜利v字,“看来我们中的聪明人也不少!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是‘他’呢”
一直不说话的计小蕊开口道:“这个人有着极强的表现欲和控制欲,估计还患有某种精神疾病,但我们中没有一个人符合他的形象。如果他真的潜伏在我们之间,那一定是个极为高超的伪装者,想简单把他揪出来怕是不容易。
“再看他在黑白世界中的那场演出,好似一个故事的开篇。恐怕对他而言,狩猎才刚刚开始。我认为这个人无法在单纯的杀戮中获得满足感,而是企盼着猎物的垂死挣扎。所以,他一定会给我们留有活路。接下来,就看他给我们安排了怎样的剧情。”
方一晴忍不住小声鼓掌,计小蕊不愧是学霸,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她从刚才起大脑中空空如也,能跟得上大家的思路都算不错了。
像是有多动症,黑裙少女总是在礼帽男的怀中动来动去。
她跪着礼帽男的双腿,趴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说:“啊呀,那这可了不得,司机都被我们吓跑了,谁知道这辆车的目的地在何处我看我们中谁牺牲一下,重头再来吧要打出happy ending,可不能走错一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高向明听后大吼一声。
黑裙少女若无其事地举起枪,把玩了起来。
高向明见状,立刻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黑裙少女挑衅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夏深正想说不必从头再来,就听黑裙少女哀怨地说:“你们这些人啊,一点献身精神也没有!”
她猝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朝着大家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嘻嘻,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就以身作则喽。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江锦,这是我未婚夫桓卓然,我们回见!”
“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隔日更,每章的内容尽量更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