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冰凉冰凉, 好似被谁温柔地碰触着。
恍惚间, 方一晴睁开了眼。
夏深坐在她的床边, 用一条湿毛巾小心翼翼擦拭着她的脸颊,动作笨拙。
看到她醒了,夏深匆忙收回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方一晴笑了笑, 虚弱地说:“别担心, 我没事。”
夏深双手握着毛巾,沉默了片刻, 才开口:“江锦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你不用怕, 都告诉我!我去替你收拾他们!”
方一晴笑道:“没有……”
“说谎!”
“没有说谎。”
“又在说谎!”
“……”
方一晴鼻头一酸,忍不住将脸埋入枕头中。
她的耳边,传来夏深略显失落地叹息声:“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吗”
方一晴泪眼婆娑地回头看了一眼夏深,哑着嗓子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说罢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 让出一块空位。
夏深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得可怕。
他盯着方一晴看了许久, 仿佛正在做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
正当方一晴准备怂怂地说算了的时候,夏深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 丢开手中的毛巾,翻身侧躺在床边。
方一晴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抱住夏深。
夏深手疾眼快。他抽过一旁的被子把方一晴上上下下一裹,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被子外无措地晃来晃去。
夏深安慰般拍了拍身边的这坨被子, 神清气爽:“这样可以了吧”
方一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可以!我还要摸摸你!”
“得寸进尺!”
“摸摸都不给摸,差评!”
“心情好些了吗”夏深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
方一晴艰难地像个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硬是拖着被子挪到夏深的怀中。
她将头靠在夏深的胸口处, 听着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丝平静。
她问:“夏深,你说异端到底是什么”
夏深没料到方一晴有如此一问。
他微蹙眉头,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仿佛在回忆,夏深喃喃低语:“我遇到的异端,无论他们有没有意识,都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极大的困扰。有时我也在想,无脸男让我们杀死异端,或许是为了拯救异端周围的受害者,让他们的生活重归平静。”
方一晴在被子中微微颤了颤:“那你有没有见过没有做坏事的异端呢”
“答案还是不知道……梦境世界是个奇怪的地方。有时候我们到达梦境世界后,就像来到另一个现实世界。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和我们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并不像我们经历过的那几个梦境世界,血腥而危险。
“遇到这样的梦境世界,我们只能默默等待时间结束,和梦境世界中的人们一样,在那里度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大家戏称为……”夏深一笑,“难得的假期。我们运气差,连着几个梦境世界都很麻烦,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夏深低下头,用脸轻轻碰触了一下怀中女孩的发梢。
方一晴在他的胸口处略带颤音地续问:“……会不会因为那些梦境世界中的异端是好人,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没有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你们才找不到他们”
夏深闷闷地笑了声:“谁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大家都被无脸男困在了某个地方,每一夜,每一夜都要去梦境世界赌上性命杀死异端。恐怕不等这场比赛结束,我们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我记得他们说攒够积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是的,花费五千分可以回去现实世界一天。”夏深说,“你知道攒够五千分需要多久吗许许多多的人懵懵懂懂,都死在了新手选拔赛中。之后达到一百分才能进入个人积分赛,达到一千分才能进入团队赛。而五千分,又需要在团队赛中努力多久能够攒够五千分的人,不会愿意仅仅回去一天。”
“那你说在现实世界中……会有异端吗”
也许因为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夏深伸手摸了摸方一晴的头发:“自从来到这里,我的整个世界观都颠覆了,谁会去想这个问题。我们连怎样回到现实世界都不知道,只能在无脸男的手下苟活着。”
方一晴没有说话,夏深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江锦和你聊了些什么了吧”
沉默了许久,方一晴才说:“她怀疑我是异端,想要试探一下我。”
“真的仅是这样”
方一晴没有说话,许久用力地点了点头。
“骗我的话,以后就和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现在说实话,可以让你摸摸我。”夏深的语气明明很严肃,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显得很不正经。
不过这对方一晴仿佛有奇效,她立刻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深。
“摸半分钟,不准讨价还价!”夏深严厉地补充道。
“半分钟啊……”方一晴听后,失落地低下了头。
“你还想摸多久”夏深咬牙切齿,只觉得小丫头太不知好歹。
方一晴叹道:“活着不易,保不准明天就死了,当然是能摸多久摸多久。”
“不准胡说!”夏深伸手捂住方一晴的嘴,“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视线交汇,两人的眼中仿佛只剩彼此。
方一晴的呼吸抚过夏深的掌心,逐渐,夏深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一股难耐的冲动盘旋在夏深的心口。
这一瞬间,他想要把这个小姑娘狠狠揉入怀中,紧紧地拥抱她。他不想再看到小姑娘故作坚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模样。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成为她的依靠,无论她愿不愿意!
神使鬼差,他轻轻低下头,仿佛想要亲吻方一晴的额头。
“this room, doctor.”门外突然传来刷门卡的“滴滴”声。
紧接着,计小蕊与一个提着箱子的中年男人走入了房间中。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夏深甚至没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
他保持着抱着方一晴的姿势,傻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计小蕊默默看着床上的二人组,面无表情。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们这就离开。”
“别——你千万不要误会——”
床上的两人惊声惨叫:“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所以,江锦说你是异端”
计小蕊坐在椅子上,方一晴和夏深两人一人一张床,老老实实坐在床边。
方一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此时计小蕊问话,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觉得她说的没错”计小蕊再问。
方一晴说:“估计是那种压抑的感觉太相似了。看到何欣姐姐和杜晨的记忆时,他们的绝望和悲伤仿佛也一同传递了过来,该怎么说呢……那种濒临崩溃的感觉和强烈的祈愿,好似和我产生了某种共鸣吧……所以,江锦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像恍然大悟了一般,连自己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我的能力,真的像是实现了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包括后来……对了,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我觉得何欣姐姐和杜晨并没有死,我昨天在休息室看到何欣姐姐了,她说她像是幽灵一样徘徊在我的身边!”
“什么”夏深惊道。
方一晴弱弱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那时候你在昏迷中,怎么也喊不醒。她出现说要狠狠打醒你,还说这是杜晨说的,然后就消失了。”
计小蕊和夏深一脸震惊,方一晴一拍手,好似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会不会因为我当时强烈地希望他们不要死,于是他们就变成了幽灵”
计小蕊扶住了额头:“我想静静……”
夏深:“我也想静静……”
方一晴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异端”她迷惑地问。
计小蕊在椅子上盘起了腿:“听你这样说,我已经能够完全确定江锦和恒卓然是多出来的两个人。你说他们提到了‘旅行者’和‘死水’,这两条信息我从未听说过,夏深你听说过吗”
夏深摇了摇头,计小蕊继续说:“其次,她喊无脸男为死人脸。我不确定这是否是江锦的个人习惯,但如果她和我们一样一直参与七人赛,不可能大家都喊无脸男的情况下,就她一个人喊死人脸。”
“听起来好有道理。”方一晴忍不住想给计小蕊鼓个掌。
“当然,最大的嫌疑是:江锦的行为太反常。假使时间没有重置,江锦杀死了高向明,然后呢我十分怀疑她会杀掉整车的人来寻找黑影。她的手段相当直接暴力,是独行侠的处事风格,和我们团队协作的处事风格完全不一样。甚至在看过黑白世界后,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在直接与黑影的正面交锋中输掉。这种自信恐怕源自于她的实力,因此我也不建议我们与她为敌。”
计小蕊说完瞥了一眼夏深,似乎最后一句话是专程对他说的。
“至于你。”计小蕊又看向方一晴,“江锦恐怕比我们更了解梦境世界,就算你是个异端,又能怎样难道你要学着黑影杀杀人或是去报复以前欺负过你的人”
方一晴匆忙摆手:“没有,我才不会这样做!”
“那不就得了,纠结个什么劲你也就比我们多了几个能力罢了,难道还想上天不成”计小蕊说得很不留情面,“而且无脸男还给你的能力评了分,说明无论你是不是个异端,他都认同你。所以,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方一晴听完后立刻安心了,她拍了拍胸口,说:“谢谢你。”
计小蕊没理会方一晴,她将拇指放在唇间,用牙齿咬着指甲盖。
“不过江锦既然说了可以和她交换情报,我觉得事不宜迟,赶紧交换为妙。如果我没猜错,她想要交换的情报应该和我们的处境相关,而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止有我们。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一个人交易。”
“我也这样认为。”夏深沉思,“这个人性格多变,必须在她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去交换,最好现在就去!”
“现在太晚了吧”方一晴有些退缩,“我该去问些什么”
计小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放心,我们和你一起去。”
“可是……”方一晴想起江锦之前所说。对方要求她一个人去,万一被江锦知道她泄露了秘密,还带着这么多人去砸场子,后果不堪设想!
计小蕊白了方一晴一眼:“你傻啊,她就是在欺负你,让你为难。也不想想你这软绵绵的性格,怎么可能硬撑着不告诉我们!她交换情报的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是对我们说的!傻瓜!”
“啊怎么可以这样”方一晴突然有点心伤。
作者有话要说: 或者本文还可以叫做:《大佬的贞操保卫战》
游弋:我说你们够了,这是我的副本,你们哔哔得没完没了,都他妈哔哔了几章了!
众:大佬等等,马上就哔哔完了!
下一章预计周五晚九点更新。